第27章 chapter 8

在長媳、幼子、孫子的一頓狂轟濫炸之下,惟宗老爺子終于簽下了對他而言十分不平等的喪權辱胃的條約,眼巴巴地看着媳婦将他面前的那碗熱騰騰、香噴噴的黃豆炖豬蹄端走,又瞠目結舌地看着放在他面前清湯寡水、不帶半點油珠子的青菜蘿蔔。本想抗議一下,但反抗的聲音剛起了個頭,便在長媳的笑靥如花,幼子的面無表情,以及自家寶貝孫子挂着兩泡眼淚的哀求下一敗塗地,繳械投降。

拉上隔扇,惟宗韶明揉了揉僵硬的臉頰:“這黑臉扮起來有點難度啊,真不知道我那小徒弟怎麽練就的?”

“早就應該這麽做了。”惟宗和雅捏了捏笑得有些抽筋的臉蛋。

“老媽,洋蔥抹多了,眼睛不斷地流眼淚。”惟宗紅着眼叫道,眼淚就如同決了堤的洪水般嘩啦啦地往下流。

“不抹多點,怎麽能達到這麽好的效果呢。”惟宗和雅憑空變出一條濕毛巾遞給兒子。

“為啥不讓小叔抹?”惟宗一邊輕輕地擦着眼睛,一邊問道。

“是啊,大嫂,你怎麽不讓我抹?”惟宗韶明問道。

“你小叔年紀大了點,這張臉賣不了萌,你爺爺不吃這一套。”惟宗和雅非常老實地說出了心裏話。

“……”

“……”

“阿明這臭小子,居然敢對他老爸黑臉,二月十四日沒帶人回來,就不要進我家的門!!”老爺子氣呼呼的聲音從隔扇裏傳了出來。

“……”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事情總是在最絕望的時候出現轉機。

惟宗嘴裏叼着一個包子,頂着一雙通紅的眼睛走進辦公室時,菊丸一臉興奮地沖了過來:“小聞聞,小聞聞……”

“英二前輩,你昨天又找到一家好吃的地方了?”看着菊丸的神色動作語氣,惟宗就如同做反射弧試驗的小青蛙一樣條件反射地問道。

“昨晚去吃的那家壽司店味道一般喵,還沒有河村做的好吃喵……”菊丸順着惟宗的話往下說,說到一半他才想起來自己的原本目的不是這個,不滿地瞪了讓自己扯開話題的惟宗一眼,“小櫻又查了一次立花的電腦,把回收站裏的東西全部複原,找到了這張相片喵。”

又是相片?

惟宗一臉無辜地伸手接了過來,看了一眼,與那日在立花家裏找到的相片不一樣,雖然女主角是同一個,但男主角卻是不同,這個男子有一張陽光般的笑臉,嘴角始終微微揚起:“他是誰?”惟宗問道。

“他與立花交往了一個月喵。立花老爺子并不知道這件事情,而且知道他們兩個交往的人也不多喵。”菊丸摸了摸下巴,“阿桃和海堂今天上午去一趟游樂場,我們去一趟醫院喵。”

“他在醫院?”惟宗揚了揚手中的紙。

“是的喵。”菊丸點了點頭,“他得了急性闌尾炎,昨天剛做了手術。”

“英二前輩。”惟宗似乎想到了什麽,“他就是昨天阿桃前輩和海堂前輩沒有聯系上的人?”

“是的喵。”菊丸又點了點頭,此時他才發現惟宗紅跟兔子沒啥區別的眼睛,湊上前來,仔細觀察一番後,說道,“啊喏撒,小聞聞,你的眼睛怎麽喵?難道得了紅眼病喵?”

……紅眼病!

一道黑線爬上了惟宗的後腦勺。

“阿……阿聞,有病要治,不要強撐着。”正倒騰着影印機的堀尾往後退了幾步。

他這一退不打緊,撞到抱着檔案經過他身邊的加藤,加藤連忙朝右邊挪了挪,避免了檔案散落的場面,可是在身體挪的時候,手臂也不由自主地挪了挪,不偏不倚地碰到了站在窗前給不二新買的仙人球澆水的水野,水野手一松,仙人球與水壺同時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跌了出去。

半分鐘過去了,一聲破了警視廳記錄的慘叫聲從樓下傳來:“我擦,又是哪個天殺的不長眼睛往下面丢仙人球和水壺啊啊啊啊……”

衆人再度面面相觑。

大石急急忙忙地跑下樓處理善後的事宜。

越前拿起桌上的鴨舌帽扣在頭上,說了一句“Mada Mada Dane”,然後走出了辦公室。

惟宗和菊丸以查案為由緊跟在越前身後。

組長辦公室的門把手被轉動,堀尾、加藤、水野這青春三人組如同加了馬達的機車,一溜煙地沖了出去。

龍崎也被小坂田眼明手快地拉出門。

組長辦公室的門打開了。眉眼彎彎的亞麻發青年走了出來,看着空無一人的辦公室,不由得一怔,又看了看處于正常運行的各種機器,最後将目光放在了什麽都沒有的窗臺,嘴角微揚,冰藍色的眼眸睜開:“我、的、仙、人、球、呢?”一字一頓,辦公室瞬間處于一種被西伯利亞寒流襲擊的狀态。

坐在組長辦公室裏的手冢擡頭看了看即将龜裂的玻璃門,拿起一旁的遙控器,将暖氣的溫度調高了兩度。

坐在車裏,菊丸與惟宗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的眼裏看出了逃過一劫的如釋重負,二人相視一笑,沒有說話,車廂裏陷入了短暫的沉寂。過了一會,惟宗出言打破了這片沉默:“英二前輩,我們從醫院出來後就去和阿桃前輩他們會合吧。”

“好的喵。”菊丸爽快地應道。

“龍崎桑有沒有從那張相片裏發現什麽?”惟宗問道。

“今天一早來,小櫻就說她在立花和那個男人照相的後面發現了一塊類似于鏡子的東西,上面隐約有一個影子,她說看能不能通過那個影子看到男人的另外半張臉喵。”菊丸擡手摸了摸貼在臉頰上的OK繃,“我讓她弄好了以後發到你的手機上來喵。”

“哦。”惟宗點了點頭,見菊丸的手背不住地蹭着貼着OK繃的地方,鬼使神差地說道,“英二前輩,你的臉癢癢嗎?要不我幫你撓撓?”其實他很想知道那張OK繃後面隐藏的是什麽。會不會想童話故事裏那樣,OK繃輕輕撕開,菊丸英二就像被戳破了的氣球一樣洩了氣,變成一張人皮。想到這,惟宗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嗯,好的喵。”菊丸放下手,“好癢癢喵。不知道為什麽喵。”

惟宗一只手握着方向盤,另一只手摸向了菊丸的臉,臉很光滑,一點都不粗糙,富有彈性,指腹撫向貼着OK繃的地方,輕輕地撓了撓,菊丸半眯起貓眼,一不小心,OK繃被他蹭的起了一個角,惟宗的心不由得漏了一拍,他停止了動作。

萬……萬一……

“怎麽喵,小聞聞?”被撓得正舒服的大貓有些不解地問道。

“英……英二前輩,你的OK繃……”想歸想,但是真的要做,他又怕……惟宗有些緊張地說道。紅燈亮了,惟宗踩住剎車,車停了下來。

“OK繃怎麽喵?”菊丸擡手摸了摸臉頰,他回頭瞥了惟宗一眼,被惟宗臉上驚恐的神色給吓着了。

“掉……要掉了。”惟宗有些結巴地說道。

“那就再換一個好喵。”菊丸放下擋光板,從小夾層裏取出一塊OK繃,“這裏有新的OK繃,小聞聞幫我換一下好喵。”

“……哦。”惟宗眨了眨眼睛,确定菊丸并沒有與他開玩笑,心神稍稍地定了下來,松開方向盤,放下手剎,轉頭,接過OK繃,身體微微前傾,幹脆利落地撕掉菊丸臉上的OK繃,又警惕地看了菊丸一眼,臉還是那張圓乎乎的臉,肌膚沒有半點松弛的跡象,他的心完全放松下來,看了看貼着OK繃的地方與臉上其他地方不一樣的白,還有一塊小小的疤痕,剛好OK繃那麽長,他才明白,原來這是拿來遮醜的。

“好了喵?”菊丸大貓轉過頭,鼻子與鼻子碰到了一處,四目相對,那瞬間擦出了電石火光。

正當四目糾纏到一處的時候,一聲刺耳的喇叭聲将車廂裏暧昧的粉紅色心形小泡泡一個一個地震破,惟宗連忙轉過頭,看着亮起的綠燈,已經周圍都已經發動了的車,連忙松開剎車,輕踩油門,車向前開去。

惟宗的手心裏拿着撕開了一半的OK繃,心跳的速度是平日裏的兩倍,他深吸了幾口氣,将即将蹦出嗓子眼的心髒強行壓了回去。

“啊喏,小聞聞,你要把OK繃給我,我自己貼好了喵。”過了好一會,菊丸說道。

“嗯。”惟宗又深吸了幾口氣,将沾上了些許汗漬的OK繃遞給了菊丸,便直起身子,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心觀方向盤地坐着。

淡淡的牛奶香萦繞鼻間,久久未能散去。一直到他們駛進了目的地,東京綜合醫院。

把車停在了醫院門口,惟宗與菊丸下車走進了醫院的大堂。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他們的嗅覺神經,但與乾貞治的法醫室相比,那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菊丸揉了揉鼻子,腳步輕盈地朝問診臺走去,出示了工作證後,向值班的護士道明了他們的來意,護士在電腦上操作一番,打出一張紙遞給菊丸,在大貓人畜無害的笑容裏,護士小姐的臉刷的一下紅了。

惟宗站在大堂的中央,眼角的餘光瞥見一道不算熟悉的身影,身形一致,只是那頭發的顏色卻不一樣,視線微微一轉,落在了走在她側後方的黑發男子身上,憑着第六感,他認為這兩人是一起的。

“小聞聞,我們走喵。”菊丸朝惟宗揚了揚手中的紙條,笑眯眯地喚道。

“喂,又看到他了。”女子的聲音非常甜美。

“嗯。”男子前腳踏上了樓梯。

“你說他到醫院來做什麽?是給他爺爺拿藥麽?”女子轉頭看着男子。

“……你問問不就知道了。”男子的聲音有些悶,他帶着一副口罩掩住了口鼻,一副大大的黑框平光眼鏡架在鼻梁上,并沒有讓他整張臉失去半分神采,反而那雙隐在鏡片後面的桃花眼愈發靈動。

“我有病啊,去問他。”女子白了男子一眼,說道。

“呵呵……”男子輕輕一笑,桃花眼微微上揚。

作者有話要說: 唉呀媽呀,後面這暧昧嗳的,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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