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chapter 9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渡邊擡手抹去腮邊的淚痕,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情緒漸漸緩和過來,看了柳生與仁王一眼,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道:“柳生君,仁王君,你們真是走到哪裏就會把死訊帶到哪裏的體質。”
仁王抿了抿嘴巴,繼續繞着他的小辮子
柳生推了推眼鏡,白淨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歉意。
“兩位警察先生,請問小林女士是怎麽死的?”渡邊放下水杯,問道,聲音帶着些許嘶啞。
菊丸看了惟宗一眼,說道:“死因尚且不明喵,法醫正在做進一步的解剖,有目擊者稱渡邊先生兩天前曾出現在小林優美女士家所在的小區裏,所以我們想了解一下渡邊先生最後一次見到小林女士是在什麽時候喵?”大貓聰明地将詢問的主導權轉移到自己手中。
惟宗搖了搖筆杆子,擡頭看向渡邊。
“在她和我老師山野先生準備辦理離婚手續前幾天。”類似的問題渡邊似乎回答多次,他說的一點都不猶豫,“那天我去老師家送研究報告,老師恰好出去了不在家,我稍稍坐了一下便離開了,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小林女士。”
“那你是什麽時候發現小林女士失蹤的喵?”菊丸大貓繼續問道。
“山野老師報警後。”渡邊沉吟片刻,說道,“那時警方曾經找過我,我才知道小林女士失蹤了,但是一直沒有找到她,所以我剛好今天休息,才請柳生偵探與仁王偵探來幫忙。”
“我們剛到。”仁王松開了他的小辮子,站起身,懶洋洋地說道,“既然警方介入這個案件,那我和比呂士就不參合了,願你們早日破案。”
柳生也跟着站起身,朝三人點了點頭,拒絕了渡邊的相送,跟随着仁王走出渡邊家。
暖暖的陽光落在身上,柳生擡手摸了摸頭,紫色的發絲被他扯落,露出了一頭絢爛的白色,他甩了甩頭,腦後的小辮子随着他頭擺動的頻率晃了晃,取下架在鼻梁上的白色眼鏡,一雙細長的眼眸半眯着,嘴角微微揚起,帶着幾分狡黠的笑容動人心魄。
而走在他前方的仁王也取下了頭頂上的白發,露出了紫色,伸手接過柳生遞上來的眼鏡,戴在了鼻梁上,遮住了那雙好看的鳳眸,也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緒,一切就緒後,他轉頭看着柳生:“玩夠了麽?雅治。”聲音沒有了最初的慵懶,帶着幾分清冽。
“噗哩……”被喚作雅治的年輕人撲到紫發男子背上,伸手撫過他的下巴,“比呂士不要這麽無趣嘛。”
“你不把手拿開,我保證你這一輩子都會很無趣。”真正的柳生比呂士推了推眼鏡,白皙的臉上沒有一絲神情波動。
“啧啧……”仁王雅治将手縮了回來,走到柳生身旁,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半推半拉地扯着他走向越野車,拉開車門,将他推進了副駕駛座,而自己則坐在了正駕駛座上。
“不查下去?”等仁王坐定後,柳生問道。
“沒興趣。”仁王聳了聳肩膀,腳踩離合,放下手剎。
“是沒挑戰吧。”柳生一語中的地道出了真相。
“噗哩……比呂士你不要這麽了解我。”仁王轉頭看着柳生,細長的眼眸微微一彎,“我怕我忍不住會愛上你。”
“我不會愛你。”柳生系好安全帶,臉上波瀾不驚。
“嘛嘛……不要這麽快拒絕我嘛,要不你先了解一下我。”仁王湊了上來,皮夾克拉到胸口,裏面是一件紅灰格子襯衣,襯衣只扣到了鎖骨以下的位置,露出了一小片白皙的胸膛以及精細的鎖骨。
柳生眉頭微微蹙起,反手從後背抽出了一個紅色貍貓的抱枕砸向仁王,仁王閃身躲開,陡然松開了離合,車熄火了,抱枕砸在了玻璃窗上,反彈回來砸到了仁王的後腦勺。
“這一個月你推掉了三個生意,再這麽下去,我們就得喝西北風了。”看着仁王被砸到後的神情,柳生微微揚起了嘴角。
“可是……沒有挑戰性的案子破起來沒意思,不如把它交給警方。”仁王将阿貍的抱枕丢到後座,重新發動車,“安心啦,跟着我怎麽會喝西北風,就算要喝,我也會把西北風過濾幹淨給你喝。”
“是喝二氧化碳麽?”
“噗……”
聽着菊丸詢問的聲音,惟宗放下手中的筆,看了一眼落地窗外,一株細胳膊細腿的櫻花樹映入眼簾,光禿禿的枝桠上冒出了幾抹綠色,惟宗收回視線,轉頭看了看四周,客廳裏擺設很整齊,角落裏擺放了一個古色古香的紅色瓷瓶,瓶中插了兩束怒放的粉色牡丹,與瓶上的牡丹花紋相呼應,真皮沙發上鋪了一大張镂空的蕾絲布,細節處透露出女性的氣息,惟宗向前探了探身子,飯廳的餐桌上也擺了類似的瓷瓶,只是比角落的那個要小幾號,瓶中依舊是富貴的牡丹花。
惟宗抿了抿嘴,直起身子,看向端着水杯正喝着水的渡邊,開口說道:“渡邊先生,你與小林女士不單止學生與前師母之間的關系這麽簡單吧。”
渡邊握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頓,随即唇邊揚起一抹苦笑,他将水杯放在茶幾上,反問道:“除了學生與前師母,我與小林女士還能有什麽關系?”
“學生會直接喚師母的名字麽?即使是前任的師母,但小林女士在年齡上也始終是渡邊先生的長輩。”惟宗淡淡地說道。
渡邊沉默了,他低下頭,雙手放在大腿上,緩緩地摩擦着褲子,過了半響,他唇邊的苦笑漸漸濃了,他開口道:“是,我與優美是相愛的,我們兩個相愛,所以優美向山野老師提出了離婚,我已經向優美求婚了,她答應了我,說等她與山野老師把離婚手續辦了以後,就跟我結婚。可是沒想到,沒想到……”一滴眼淚從渡邊的眼眶中湧了出來,順着臉頰滑落。
惟宗與菊丸沒有做聲,靜靜地等着渡邊往下說。
“她失蹤前兩天我去她家只是想見見她。”渡邊擡手抹了一把臉,繼續說道,“可是沒想到那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早知道這樣,我那天就應該把她帶走,帶着她遠走高飛,總好過她被人害死,她是那麽溫柔、那麽善良,那麽體貼,到底是誰這麽狠心地把她殺了,還棄屍海裏……”
“你的老師山野森一郎先生知道你們的事情麽?”惟宗摸了摸胳膊上突起的雞皮疙瘩你,打斷了渡邊瓊瑤式的描述,問道。
“老師……老師他……應該不知道。”一抹嫣紅爬上了渡邊的臉頰,他有些羞澀地低下頭,“因為考古工作的需要,老師經常出差在外,所以我和幾位同學就經常去探望優美,優美會經常做點心給我們吃,所以,所以我們……。”
“她做的鳳梨酥味道如何?”惟宗毫不留情地打斷了渡邊的回憶,問道。
“鳳梨酥……”渡邊聞言臉色微微一變,“鳳梨酥很好吃,可是我吃的有些膩了,所以那天優美又做了鳳梨酥後,我跟她吵了一架,但是……但是後來我們和好了。”
惟宗挑了挑眉頭,沒有說話。
“那你最後一次見到小林女士的時候,她有沒有什麽異常喵?”菊丸問道。
“異常?”渡邊的音調微微有些上揚,他搖了搖頭,“沒有,沒有,優美一直都非常正常,再正常不過了,警察先生怎麽會認為她有異常呢?”
“……”菊丸張了張嘴,他剛才好像沒有說小林優美有異常啊。
“渡邊先生,既然你打算與小林女士結婚,為什麽不在她離婚後第一時間到她的身邊,怎麽會等到山野先生報警你才知道小林女士失蹤了?”惟宗問道。
“優美與山野教授辦理了離婚手續的前一天,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是要好好地哀悼一下她逝去的愛情,然後以嶄新的她迎接新的愛情,要我等她的電話,可是……可是沒想到,我卻等來了她失蹤而且被人棄屍的消息……”
惟宗朝着天花板翻了一個白眼,突然他發現天花板上的水晶燈也是牡丹花形狀的,說道:“渡邊先生似乎很喜歡牡丹。”
順着惟宗的視線,渡邊看向天花板,微微一笑:“是的,因為優美喜歡牡丹,所以我家的裝飾很多都是牡丹,就連我身上也紋了一朵牡丹。”
“……嗯。”惟宗點了點頭,“那山野先生與小林女士辦理離婚手續的那幾天,山野先生有沒有什麽反常的舉動?”
“沒有。”渡邊想也不想便搖了搖頭,“我的老師是一個考古的工作狂,最近在研究木乃伊,他前幾天還去了埃及。”
“木乃伊?”惟宗的腦海中閃現出東京灣海邊那具全身裹着白色繃帶的屍體,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轉頭看了菊丸一眼,不料大貓此時也看着他,兩人四目相對,又很快地躲閃開來,惟宗輕咳一聲,說道,“渡邊先生,謝謝你配合我們的工作,如果以後你想起有什麽其他的有關小林女士的事情,請盡快通知我們。”
“好的好的,我一定協助你們抓到殺害優美的兇手,也請你們找到兇手後跟我說一聲,謝謝了。”渡邊站起身,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
惟宗與菊丸側身躲開,兩人站起身,向渡邊道了聲別,一前一後地走出了渡邊家。
此時,夕陽西下,橘黃色的陽光落在淺灰色的水泥地上,鑲嵌在水泥中細小的透明沙粒折射着太陽的光芒,軍綠色的越野車早已不見了蹤跡,惟宗從褲兜裏摸出了車鑰匙,抛給了菊丸,轉過頭,看着站在門口的渡邊,看着他嘴角努力揚起的弧度,微微颔首,轉身上了車。
坐在車裏,惟宗系上安全帶,打開CD機,悠揚的小調從音響裏傳了出來,他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擡手揉了揉眉心。
“小聞聞,你怎麽看喵?”菊丸大貓坐在了駕駛座上,發動車,問道。
“一個有着戀母情結的年輕人與一個經常獨守空房寂寞空虛冷的中年婦女的愛情故事。”惟宗微微向後一仰。
“呃……我不是問你渡邊先生與小林女士的事情喵,我是問你怎麽看這個案件喵。”圓溜溜的貓眼瞟向惟宗,帶着一絲不滿。
“等小林女士的前夫山野先生從埃及回來再說吧。”惟宗轉頭看了看天色,感覺到空空如也的五髒廟在向他提出了最為嚴正的抗議,擡手摸了摸肚子,“英二前輩,我們現在最主要的是找個地方吃飯,然後再考慮後面的事情。”
“是的喵,是的喵,我的肚子也餓了喵,吃什麽好喵。”黑色的本田駛上了馬路,菊丸大貓問道。
“除了情侶套餐,什麽都行。”
“……其實情侶套餐很好吃的喵!”
“好吃也不行。”
“……哦,是的喵。”
作者有話要說: 讓惟宗糾結的情侶套餐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