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浮萍之喻

慕容清看着眼前的陽城公主南宮膤，起身行禮：“拜見陽城公主。”

陽城公主南宮膤微微颔首，然後輕聲道：“将面具，除了吧。”

慕容清将臉上的面具摘了下來，然後慢慢的擡起了頭……

陽城公主原本還靠在椅子上，突然間看見面具下的那張臉，身子瞬間前傾，急忙到了慕容清面前，細細端詳了一會兒後，滿臉的驚喜，然後又坐回了椅子上，喃喃道：“太像了，想不到，世間還有如此相像的人。”

旁邊坐着的何淨看到慕容清的臉的時候，也是一驚，他與陽城公主都曾經見過南宮黎為慕容清畫的畫像，兩相對比之後，即便有人說面前的人就是清河公主慕容清，自己也是信的。

陽城公主定了定心神，然後看着慕容清笑道：“你可知清河公主慕容清？”

慕容清搖了搖頭，微微一笑，依舊透着悲傷：“不知。”

陽城公主見慕容清說這話的時候，面色無異，便繼續試探道：“你長得很像她，簡直，一模一樣。”

最後四個字，陽城公主加重了語氣，已經有點像審問了。

慕容清仍然是微微一笑，道：“曾聽說燕國的慕容清豔冠天下，可惜，我出身低微，身賤如浮萍，不知下一刻，将去往何地。無論何時何地，皆是身不由己。豈敢，和公主相比。”

陽城公主見慕容清情真意切，真有幾分命比紙薄的意思，不似是從小金枝玉葉養大的公主，便笑道：“縱使是浮萍，選對了生存的地方，卻也能知道，是在鄉野污垢處，還是宮殿雕欄前。不知姑娘，選的是什麽？”

慕容清淡淡一笑，眼角是化不開的憂傷：“自從七歲父母死後，我便沒想過能有什麽選擇。無論是被賣，學藝，還是為舞姬，都不是我選擇的，我哪有什麽，選擇的權力。我既進了公主府，一切，全憑公主做主罷了。”

陽城公主微微點頭，這女子倒是聽話，若是送進去個愛折騰的，自己恐怕也會受到牽連，這般沒主見的倒也好，想到這兒，便笑道：

“既然你信本宮，本宮就給你選個出路，本宮想把你獻給當今大周皇帝陛下。日後你為妃為後，都是你的造化。”

慕容清微微一愣，然後笑道：“公主莫怪，但我，不想入宮。”

陽城公主有些疑惑，以前的那些女子知道入宮的時候，都是千恩萬謝的，這個，為何如此不同，想到這兒便問道：“這是為何？那可是天下女人都想要的好去處啊？”

慕容清淡淡一笑，道：“我在邀月樓時日雖不長，但也知道些，入了宮，像我這樣沒家世背景的，早晚都會死，我不想死在那裏。”

陽城公主聽完，見慕容清說的情真意切，便笑道：“你倒是個直性子，我喜歡。你不必害怕，我陽城公主府送進去的人，誰都不敢碰，你大可放心。陽城公主府，就是你的家世背景。”

還有，就憑你這張臉，到時候，陛下就不可能不喜歡你，這張臉，給了你比家世背景更重要的東西――陛下的真心。

慕容清聞言，卻還是有些不情願，猶猶豫豫地不想答應陽城公主。

陽城公主見此，便假作生氣的說道：“我們陽城公主府把你從邀月樓中買過來，本就是要送進宮的，若是你不願意，我們就再把你送回去。

雖說宮中難，但比邀月樓中，可要強的多了。再說了，你現在在邀月樓還好，若是再過幾年，可就不一定有現在的地位了。

是去宮裏為妃為後，受人尊敬，還是在邀月樓中為伎為倡，被人作賤，你自己選。”

慕容清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道：“我願意入宮。”

陽城公主見慕容清答應了，瞬間又恢複了溫和的樣子，笑道：“這不就好了嘛。你且下去吧，好好準備準備，明日便去給陛下獻舞。可別出什麽差子，若是陽城公主府出了什麽事兒，我便要你陪葬。”

慕容清聽到最後一句，似是有些害怕一樣，微微一顫，但還是笑道：“是，公主殿下放心。”

陽城公主微微點頭，然後對身旁的婢女吩咐道：“你且帶她去休息。”

婢女領命，帶慕容清離開了。

誰都未發現，在慕容清重新帶上面具後，面具下的臉，笑得有幾分詭異。

南宮黎，明日的再見，還真的，讓我，有些期待呢！

畢竟，上次見面的時候，你滅了我的國家，殺了我的親人！

看着慕容清離開的背影，陽城公主蹭了蹭何淨的胳膊，明明是溫馨的動作，陽城公主臉上卻有些冷酷，低聲問道：“你覺得，她如何？”

何淨伸手摟過陽城公主，笑道：“應當不是慕容清。”

陽城公主聞言點頭，口中卻問道：“為何這般說？”

何淨幫陽城公主把一縷碎發攏到耳後，然後笑道：“若是慕容清，又怎麽會不願意入宮？

我曾聽陛下說起過慕容清，應當是一個敢愛敢恨、直率的姑娘，若還活着，恐怕會來找陛下報仇，怎麽會不願入宮呢？

最重要的是，慕容清已經死了，陛下親眼所見，絕不會有錯。”

陽城公主點了點頭，有些內疚的說道：“我們為了陽城公主府的恩寵，送那麽多人入了宮，有好幾個，都死在了宮裏，我們這麽做，對嗎？”

何淨抱緊陽城公主，安慰道：“這是他們的命，怪不得我們。若是蘇慕卿夠幸運的話，或許，日後我們再也不用送人入宮了。阿膤，你記得，無論你做什麽，都是為了我，為了這個家，所以，你永遠不會有錯。”

陽城公主點點頭，親了親何淨的嘴角，一如當年初見時的樣子，笑道：“淨哥哥，你真好。”

何淨微微一笑，看着陽城公主道：“阿膤，娶妻如你，夫複何求。”

陽城公主甚是嬌羞得用拳頭打了何淨一下，笑道：“嘴怎麽這般甜，莫不是做了什麽錯事。”

何淨笑着将陽城公主再次摟入懷裏，然後笑道：“我怎麽敢，我的好公主。”

陽城公主将頭埋入何淨胸口裏，然後呼吸着只屬于何淨的氣息，笑道：“那就好。”

夫君，為了你，我寧願成為十惡不赦之人！無論如何，我定要為陽城公主府，保住帝王的恩寵，不惜一切代價！

許久，陽城公主嘴角有一抹笑意：“夫君，明日定要好好招待陛下。”

何安抱緊南宮膤，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聲音卻滿是寵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