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惡疾 孟岚有疾,栾昇焦慮
孟岚回到孟家小院時, 栾昇還沒有回來。
她坐在西廂房的堂桌前發了一會兒呆,直到桂圓叫她才回過神來。
适才在醫館裏,松枝在外看着馬未曾進去, 桂圓一直守在孟岚身旁, 她同女醫說了些什麽, 桂圓都聽見了。
“小姐, 您真要打算這麽做嗎?”桂圓哀求:“姑爺不是答應您不做皇上了嗎,您為何還要這樣做呢, 姑爺到時候得多傷心啊。”
孟岚沒有告訴任何人綠蘿被殺與栾昇有關,她還是想在家中其他人心裏給他留下一些美好的。
“我這麽做自有我這麽做的道理。”孟岚面上平靜無波,但是對桂圓說話的語氣嚴厲:“你是我的人還是他的人, 若是他的人, 你就同他一起去,再也別認我這個小姐, 若是我的人,我做好的決定你就安安心心辦, 別勸我。”
桂圓哪裏聽過孟岚這麽嚴厲的語氣,一時噤了聲,過了會兒才小聲道:“我自然是小姐的人。”
“那便是了,我怎麽安排你就怎麽做, 不準向任何人透露一分一毫,包括老爺夫人還有松枝。”
竟然連老爺夫人還有松枝都要瞞着?桂圓忍不住又想說什麽,不過看了下孟岚的神色, 硬生生地忍了下來, 應道:“是。”
孟岚見桂圓被吓住了,面色稍稍緩和了幾分:“我需得做不少準備,你且讓我想想。先下去吧。”
盡管和桂圓說得嚴肅, 但是孟岚自己也還是有些搖擺,她不知道自己這麽打算是對是錯,對栾昇來說,又是不是有些過于殘忍了?
對于孟家來說,栾昇可以說得上是一個好女婿,對于她來說,他也是一個好夫君。要是他身上沒有肩負着那些國仇家恨該多好,他們之間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孟岚想好了兩種打算,只是她還是沒有下定決心,到底該走哪條路。
正在思索間,栾昇回來了,見她坐在桌前,一副神游天外魂不守舍的模樣,以為是她今日去看大夫時發現了什麽問題,急忙上前來将她抱在懷中問道:“怎麽了?大夫怎麽說?”
孟岚的臉蹭在他外衫的刺繡上,磨得有些發癢。她低着聲音道:“沒什麽事,還是腸胃上有些問題。”
栾昇還是心下不安,追問道:“真是如此嗎?你可不準騙我。”
孟岚揚起頭瞪他一眼:“你以為我是你嗎?那麽愛騙人。”
栾昇好久都沒被她這樣瞪過了,一時極為高興,彎着嘴角道:“是我錯了,不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財神娘娘說是什麽自然就是什麽。”
孟岚捏着他的衣角無意識地摩挲了一會兒,才猛然發現自己在幹什麽,又偷偷地把捏皺的衣角撫平。
栾昇把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心中甜絲絲的同時也有些疑惑,今日孟岚似乎有些心事,總是在走神。
他正琢磨着怎麽開口詢問,就聽孟岚說道:“我最近睡得不太好,總是夢到一些吓人的事。”
栾昇皺起眉頭,放柔聲音問她:“夢到了什麽?”
孟岚貼緊他的胸膛,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我夢見我年老色衰,家業也被敗光了,你後悔放棄皇位做孟家的女婿,離了家再也沒回來。”
栾昇意識到了什麽,不過以為孟岚是在試探自己放棄皇位的決心,于是朝懷中的女子無奈微笑道:“我來細細地給你捋一捋,免得你整天亂想。首先,你年老色衰是根本不可能的,無論什麽時候,你都是我貌美如花的財神娘娘。還有,是誰把家業敗光了?爹娘和你都不是大手大腳的人,那就是我或者孩兒,我還能嫌棄自己,嫌棄孩兒不成。而且我不可能後悔放棄皇位的,因為能與你相伴,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事。”
他說的深情款款,孟岚的心卻越縮越緊,她垂下眸子咬住唇,沉吟了片刻,又說道:“我還夢見我們之間相看兩厭,于是就和離了。”
怎麽她最近這麽不安呢,又是離家又是和離的。
栾昇用鼻尖去摩挲孟岚的鼻尖,許下諾言:“岚兒放心,絕對不會有這麽一天的,我絕不可能讓你離開我,想要和離,除非我死了。”
他說完又趕忙補了一句:“就算我死了咱們也不能和離。”
孟岚低頭不語,過了半晌才道:“那若是我死了呢?”
“亂說什麽。”栾昇嚴肅了幾分:“不準胡說。”
“我說若是,若是。”孟岚擡起頭看他:“我去醫館看病時,遇見一個很年輕的小娘子,大夫說她恐怕是好不了了。人有旦夕禍福,若是我某一日真的出了什麽事,你會如何?”
“有我在,你不可能出事的。”栾昇又将她抱緊了些:“沒有什麽能從我身邊帶走你。”
孟岚阖上眼睛,斂去所有情緒。
但她知道,自己應該選哪條路了。
桂圓還是沒死心,在孟岚吩咐她熬藥時試探:“小姐,老爺和夫人年紀大了,要麽咱們還是告訴他們吧。”
孟岚眼睛都沒擡,只是問她:“爹娘日日與他相對,你覺得瞞得住嗎?瞞不住的話,你覺得栾昇會讓我走嗎?”
桂圓誠實道:“這肯定不會。”
說完,她突然靈機一動,激動道:“小姐,我想到了,我們可以帶着老爺夫人偷偷走啊,何必用這種方法呢。”
“那你覺得你家姑爺發現我離開後會怎麽做?”孟岚安靜的聽她說完,也不反駁,只是淡淡地反問。
桂圓想了一會兒,焉了下去:“他一定會到處找您的。”而且以她家姑爺那性子,找不到絕不可能罷休。
“沒錯。”孟岚看桂圓也明白,點點頭道:“所以只有用我想的法子才行。”
“可是,可是......”桂圓眼眶都有些紅了:“姑爺他會如何,您就不想想嗎?”
孟岚自然是想過的,栾昇肯定會悲痛,會難受,可當他坐上屬于自己的位置後,自然會有人幫他遺忘自己。
綠蘿的死是一根刺,牢牢地紮在她的心裏,但也多虧了這根刺一直提醒着她,枕邊人不是普通人,不是與她孟岚一樣的人。
她當時也真是有膽量,竟然敢逼他答應放下江山,不過如今來看,他的承諾反而束縛住了自己。
孟岚現下反倒希望他當時能夠拒絕自己,仍舊沖着那至高無上的皇位去,也免了她的糾結,她的憂愁。
她偶爾被栾昇抱着時也會想,要麽就這樣吧,她假裝不知道綠蘿的死因,假裝不知道他帶上的面具,就這樣沉溺在他給自己編織的美夢裏,同他過完此生。
可是她還是不願,不願這麽欺騙自己,也不願這麽欺騙他。
所以同他分離,才是最好的結果。
桂圓将藥端來時問孟岚:“小姐,您要不要蜜餞?”
孟岚奇怪的望她一眼:“你在我身邊這麽多年,難道不知道我從來不要那勞什子?”
桂圓嘿嘿一笑:“您現在不是有小小姐了嘛,我原先聽別人說,懷了孩子之後口味都會大變,就看看您變沒變。”
孟岚端過藥喝下去:“你怎麽知道是小小姐?”
桂圓自豪:“我就是知道,您看她一天也不折騰也不鬧您,一定是個乖巧的女孩兒。”
孟岚沒再說話,一口一口把安胎藥喝完。
她也希望是個女孩兒,但是不希望她乖巧。
栾昇與陳太傅商量好了,動身去雲南的日期就在七天後,因着事情特殊,陳太傅也不在留在汴京了,要一路随行,親自跟着栾昇去雲南。
雖然陳太傅心有遺憾,不能送自己一手帶大的小主子登上大寶,但他始終都是栾昇的家臣,無論栾昇想要做什麽,他都會去安排完成。
出發的日子越來越近,栾昇擔心孟岚去了雲南又水土不服,還專門派了人去嵩陽取了些泥土來,同時備了許多防潮清熱的用具,生怕孟岚去了後身上不爽利。
可是千算萬算,栾昇沒算到的是,臨到出發時,孟岚忽然生起病來,而且這病來勢洶洶,他不得不改了日子。
按理來說,孟岚年歲不大,正是身體康健的時候,不應當有什麽大病。但孟岚的這病卻得的蹊跷,沒幾天功夫,她便病倒了,甚至不能起身下地。
陳太傅期間去探望了幾次孟小姐,初時孟小姐只是面色不佳,像是沒睡好,後來便有了明顯的病容,最近一次去探望她時,孟小姐已經面色灰敗,一副玉容憔悴不堪。
陳太傅看着自小沉穩淡然的太子殿下日益焦躁,到後來似乎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根本掩蓋不住身上的戾氣,那副樣子,讓陳太傅懷疑他是不是會随時随地殺人。
不過太子殿下在孟小姐面前倒是完全沒變,還是那麽的溫柔體貼,因着她生了病,更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你不必如此的。”孟岚看着守在她身邊寸步不離的栾昇,出聲說道。
栾昇勉強扯出一個笑來:“我又沒做什麽,反正也閑來無事,陪你便陪你了。”
他努力忽略孟岚毫無血色的唇瓣和逐漸無神的雙眸,忍住心中的酸澀哄她:“要不要再睡一會兒?等你睡醒了我們就用膳,好不好?”
孟岚緩緩地搖搖頭:“我睡得已經夠多了,再睡下去,真不知道何時就醒不過來了。”
“又胡說。”栾昇皺起眉頭,卻不忍心責怪她:“那你要不要用些米粥?早上用的飯食你差不多吐了一半,現下也該餓了。”
“不想用米粥。”孟岚轉過頭去看屋外的藍天,又含着笑轉過頭來同他道:“葡萄要熟了吧,我想吃葡萄。”
确實快到葡萄成熟的時候了,還記得定親後去她家中,她指着自己在院中種下的葡萄說,七八月份就能吃上了。不過短短幾個月時間,倒恍若隔世。
“行,我讓松枝去買些回來。”栾昇轉身要出門叫松枝,孟岚喊住他道:“我要酸的葡萄,酸的葡萄開胃,不要那種甜的,發膩。”
她吩咐的事兒栾昇哪有不照着做的,又特意去囑咐松枝要買酸葡萄回來。
吩咐完後,栾昇坐到榻上同孟岚閑聊:“近日你口味似乎變了許多。”
孟岚心中警惕起來,面上卻不顯:“有嗎?”
栾昇颔首:“你之前雖然不愛吃甜的,但也不怎麽愛吃酸的,如今卻嗜酸,不愛吃軟爛的食物,現在卻喜歡吃了,可不是變了許多?”
孟岚糊弄道:“可能是因為我吃了總吐,吃些酸的能開胃,吃些軟爛的容易咽下去吧。”
栾昇聽她這般說,也想到了她現如今的情況,沉默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他又開口道:“岚兒,要麽咱們再去尋別的大夫來看吧,換些藥試試。”
孟岚沒同意也沒拒絕,只是道:“曾大夫家中世代行醫,陳太傅都說了,她醫術比之太醫有過之而無不及,現下你上哪裏找醫術比她更好的大夫?”
曾大夫便是那位女醫了。
栾昇艱難開口:“可她似乎對你的病,束手無策。”
“哪裏到了束手無策的地步,我還能吃得下去東西,不至于。”
栾昇也不知道孟岚這麽說是安慰他還是真的如此,可他看着孟岚的面色一天天差下去,實在忍不住擔心,便打算讓自己的人手都散出去找些大夫來給孟岚診治。
孟岚聽松枝說了此事,便讓桂圓去醫館請曾大夫來。
“看來手藝不錯嘛。”曾大夫來後,借口要查看些特殊的地方,把栾昇擋在了西廂房門外,倒能毫無顧忌的同孟岚說幾句話。
她伸出手摸摸孟岚的臉,摸完在指尖碾磨了一番,滿意道:“我弄得這薄粉還真挺不錯,你看,掉都不掉。”
孟岚也笑了:“多虧了曾大夫幫我準備好這些東西,又幫我盡力隐瞞,不然我還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曾渺毓擺手道:“你不用謝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付了我那麽些銀兩,做好這些不過是我的份內事。”
孟岚斂了笑意,正色道:“不過現下,我還有一個忙需要曾大夫幫我。”
“怎麽了?安胎藥不夠了?”
孟岚搖搖頭:“并不是。是我夫君一定要去另外的大夫來給我診治。我推得了一次兩次,可推不了十次八次啊。”
這倒是個麻煩事,沖孟小姐夫君那愛妻如命的模樣,妻子“病”成這樣,他定是要四處尋醫找到一線希望的。
曾渺毓沉思許久,忽然一拍大腿:“這事兒好弄!只是……”她看着孟岚,露出了一個別有深意的笑容:“只是看孟小姐能不能出的起這個價格。”
“曾大夫請講。”
“我曾與人打賭,結果輸了家中唯一一塊四尺長的肉苁蓉。”曾渺毓說起此事時滿臉悔恨:“當時年少不知事,如今卻再也找不到那般極品的肉苁蓉了。”
孟岚恍然大悟:“那您的意思是?想讓我幫您找一塊超過四尺的肉苁蓉?”
曾渺毓點頭:“那般極品的肉苁蓉有價無市,難以尋覓,我這要求可能确實有些難……”
“我答應你。”孟岚回答的幹脆,這東西确實有價無市,但她家庫中原先就有兩塊四尺以上的肉苁蓉,其中一塊可以說是肉苁蓉王,竟然達到了五尺。
要是能了卻此事,屆時讓曾大夫去嵩陽農莊找荔枝,從孟家的私庫中拿一塊,并不算什麽。
曾渺毓聽得此言,自然是無比激動,她家雖然世代行醫,但頗為清貧,那塊肉苁蓉可以說是全家壓箱底的寶貝,卻被她不知事時打賭輸了,被祖父和父親罵了好些年。
“孟小姐!那咱們可說好了!你可不能反悔啊!”
看着激動的曾渺毓,孟岚含笑點頭。
曾渺毓确實是個靠譜的人,不過第二日,就幫她找到了辦法。
當那須發皆白的老者被曾渺毓攙扶着走進屋時,栾昇還愣了一下,随後心中湧上狂喜。
他沒想到,幾十年未曾出關為人治病的聖手曾仲陵竟然是曾大夫的祖父。
栾昇抓住了希望,對曾老先生極其殷勤,陳太傅站在一旁,看着平日冷冷淡淡的太子為着妻子的病鞍前馬後的模樣,都有些不忍。
可問完診號了脈之後,曾老先生被孫女攙扶着,顫顫巍巍的出屋,對守在外面滿懷希望的孟老爺孟夫人還有栾昇冰冷的下了判決:“孟小姐已油盡燈枯,還是讓她想吃什麽吃什麽,想做什麽做什麽,過好最後的日子吧。”
孟老爺和孟夫人差點當場昏過去,好在被桂圓和曾渺毓及時扶住了身子。
而栾昇卻像沒聽見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沒有一點動作。
他一定是聽錯了,一定是聽錯了。
岚兒還那麽年輕,她才過了十八歲生辰不久,他還沒教會她騎馬,也沒能一起吃上嵩陽老宅的葡萄,而且,他們還未曾有個孩子。
怎麽可能呢?明明前段時間她還好好的,有力氣罵他,有力氣發脾氣。他們還計劃去找鐵礦石脈,去雲南,她還沒看到自己報仇雪恨,怎麽就突然生病了?
栾昇想不通。
他遇見孟岚後,一切都那麽順利,而孟岚遇見他後,卻正好相反,家業被奪,祖母去世,現在連她自己,都生了很嚴重的病。
是不是他無意中把自己的厄運轉移到了孟岚的身上?
為什麽不能是他來生這個病呢?
這個念頭剛剛閃過,又被栾昇趕出了腦海,要是他生病的話,岚兒肯定比他還要難過,她該怎麽度過剩下的歲月?還是由他來承受這痛苦更好一些。
栾昇腿腳發軟,差點沒穩住身子,但他還是硬撐着,渾渾噩噩地送走了曾大夫和曾老先生,又去安頓傷心的孟夫人和孟老爺。
孟老爺和孟夫人的就這一個女兒,如珠似寶的養到了這麽大,剛剛成親就遭遇到了這種事,哪裏能接受得了。
栾昇心中仿佛有無數只老鼠在撕咬啃噬,疼得他幾乎眼前發黑,可他還是在孟老爺和孟夫人的身邊安慰:“爹、娘,就算是曾老先生說的也不一定準的,興許岚兒只是得了一種少見的病,能治好,只是大夫們都沒見過,所以便下了結論。”
孟老爺孟夫人何嘗不知道他只是在安慰自己,曾老先生的名聲,哪怕他們在嵩陽都曾耳聞 ,曾老先生既然已經做了論斷,怎麽可能還有誤診的可能?
不過他們也明白,女婿現在心中的難過一定不可能比他們的少,此時也極需要安慰。
孟老爺支起身子,虛弱道:“昇兒,你說得沒錯,不到最後怎麽能知曉結果,岚兒的藥不能停,說不定菩薩顯靈,就保佑了她呢。”
孟夫人也哽咽着道:“沒錯,昇兒,你去陪陪岚兒吧,我們歇歇便好,現在岚兒那裏,可是離不得人的。”
二老都這麽說了,栾昇也不再多留,他确實也更想多陪陪孟岚。
當他頂着滿身的疲憊走到了西廂房前時,在門前躊躇了一會兒,強逼着自己挂上笑意後才推開了門。
他往日那麽會騙人,如今卻連裝出來的笑容都那麽勉強。
孟岚看着他面上的神色,心下有些發酸,第無數次的幻想,如果他不是太子該多好,他倆一定能琴瑟和鳴,恩愛白首。
可是他偏偏是。
她不知道第多少次了,掐住自己的掌心,提起精神假裝問他:“曾老先生,是怎麽說的?”
栾昇道:“曾老先生說了,你只要好好喝藥,乖乖吃飯,很快就能好轉了。”
說着,他湊到孟岚面前來坐着,柔聲問她:“今日有什麽想吃的嗎?或者有沒有什麽想去頑的地方?”
孟岚搖頭道:“不想吃什麽,也不想去玩什麽。”
栾昇聞言心下慌亂,孟岚之前盡管面色越來越差,吃多少吐多少,但她一直在逼着自己進食,絲毫不肯放棄,如今她連吃都不願意吃了,是不是說明她的身體比之前更差了?
想到這裏,栾昇仔仔細細地端詳過她的面頰,她的臂膊,最後停留在她微凸的小腹之上。
夏日炎熱,栾昇怕她悶出痱子,白日裏都給她蓋得是薄薄的紗被。在那紗被下,孟岚的小腹尤其明顯,她反應過來想微微往裏收時,栾昇的目光已經停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