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五香牛肉
吃完飯後廚房裏的五香牛肉基本涼了，于是周矜矜欻欻欻幾刀把牛肉切片，約摸切了五六大盤，擺成層層疊疊的開花狀，然後拾了一個小盤子裝了七八片牛肉端去了隔壁。
此刻的王小胖雙手捧着臉正坐在竈臺邊看她娘煮面，“娘，今天多煮會兒哦，我喜歡吃軟一點的！”
怎麽也比生的好吧。
“咚咚咚”
“有人在嗎，我是隔壁的，來送點吃的！”周矜矜在人家門口喊了兩聲。
隔壁？吃的！小胖眼睛一轉，趕緊撒丫子就跑去開門，“來啦！來啦！”
“欸！這倒黴孩子，死饞蟲轉世啊你！”張寡婦舉着長筷趕緊跟了出來。
打開門，小胖看見一個明眸皓齒的姐姐站在他們家跟前，她穿着一身淺綠的布裙，看着爽眼極了，他感覺渾身躁意都少了幾分，尤其是看到她手裏的盤子的時候。
“小胖是嗎？我是住你家隔壁的，我姓周，今天正巧鹵了點牛肉，你們不嫌棄的話就拿去嘗嘗吧？”
周矜矜彎腰把盤子遞給了眼前這個看着和她弟差不多大的胖娃娃，看着真喜慶，白白胖胖，臉也圓圓的，還紮着個小辮兒。
這時周珏也從家裏跑出來，站在矜矜身後探頭看着她眼前這個愣愣的小胖子。
王小胖也完全沒在意人家叫他小胖，接過牛肉的他眼睛嘴巴鼻子恨不得都巴上去，看着就好吃！嘶溜~
“啪！”張寡婦從後面倏地給了小胖腦袋一下。
“娘！你幹啥咧！牛肉差點掉了！”王小胖被吓一跳，趕緊抱緊牛肉盤從張寡婦撐在門上的手鑽回去，期間還偷偷嘗了片牛肉，嗯~真香！又軟又爛！
張寡婦回頭瞪了小胖一眼，然後轉過頭來又笑眯眯的跟周矜矜說道，“周姑娘是吧！你太客氣了！我們家就我和小胖兩個人，真是麻煩你了，小胖這孩子從小就好吃，讓你見笑了哈哈哈！”
張怡香爽朗的笑聲讓矜矜感到些久違的親切，于是也跟着笑了起來。
二人就着門口聊了幾句，原來張寡婦名叫張怡香，丈夫早年被征兵死戰場上了，她一個人做些手藝活把孩子拉扯大，官府也給了些補貼，日子過得也算得上勉勉強強。
她生孩子晚，但今年也才不過三十，看着卻和快四十一樣，可見生活對她來說還是很不易。
周矜矜喜歡這個直爽的姐姐，以後發達了希望可以拉上她一把。
“怡香姐，那我們走了啊，有空讓小胖來找我們小珏玩！”
“好嘞！”
關上門後，張怡香和王小順還在為幾片牛肉大打出手。
“王小胖！你娘辛苦一早上飯都還沒吃呢！我嘗一片怎麽了！”
“娘，鍋裏面條要糊了，你快去吃吧！”王小胖一邊跑一邊拿着盤子往嘴裏塞牛肉片。
周矜矜不知道那兩人為她的五香牛肉付出了多少，因為她還準備拽着周珏去敲了隔壁另一家的門，想都送點吃的增加一下鄰裏感情。
兩人站在人家門口，矜矜先敲了一下，結果門直接開了，“有人嗎？”
無人應答。
不過這戶人家的結構還挺特別的，正朝着大門這個方向是一間敞開的屋子，隔着院子的小池塘都能看見那好像是一間書房……
站在一旁的周珏定睛看了一眼忽然覺得莫名眼熟，然後腦海中閃過幾個畫面——墨發男子…漩渦般的瞳孔…水患那日你看見了什麽…你什麽都不記得……這不就是那神秘男子之前抓他去的屋子嘛！
周珏回憶起這些片段慌亂不已。
這幾日他回想過那日情景，他發現那男子抹去了他水患那日在碼頭蘆葦中看到事物的記憶，愈發覺得這個人危險。
只是沒想到那人的住處居然就在隔壁！！
他慌得沒顧上周矜矜，撒丫子就跑回屋裏去了。
矜矜在風中淩亂，發生了什麽，這倒黴崽子又抽什麽瘋呢？
觀望了一下發現這家好像确實沒有人在，她只好端着盤子原路返回。
他們剛一回屋，隔壁的門就突然關上，微風拂過，門前飄下了一根五彩的羽毛，在陽光下耀眼萬分……
下午太陽将沉未沉之時，周家的小鋪出攤了。
周矜矜和李江蘭推着小車在前頭，周珏提着一個小木桶跟在後頭。
他們的擺攤點離家不遠，走出巷子後，約摸不到兩公裏就到了東街，東街在水患之後恢複的很好，現在仍是平水鎮比較繁華的一條街，但距離富人較多的西街還有些遠，居住在這附近的大都是一些普通百姓，比較符合周矜矜心裏的目标群衆。
把提前準備好的食材收拾好之後周矜矜就坐等客人上門了，她準備了一些小木牌挂在小推車上，今天有兩塊，分別寫着炸藕盒13文/份和五香牛肉20文/份，一目了然。
推車旁邊也是些擺攤的，其中離她最近的是一家買包子的，可能是因為已經不早了，那些賣熟食的都沒啥生意了，旁邊的包子小哥坐在攤子後面的小凳子上，無所事事，看見矜矜還搭了兩句話。
“新來的？咋這個時候才來？”
“是呀，第一天先試試水”，周矜矜開始燒沸油鍋往裏下提前準備好的藕盒。
等着炸好藕盒這一會兒工夫，矜矜已經和包子哥聊了半天擺攤心得了，包子哥叫楊業，在東街已經賣了快兩年包子，幾乎每天都會來，從早市待到晚飯時間，但今天生意一般，可能是天氣太熱了，大家都不怎麽想吃包子吧。
第一鍋藕盒炸好，濃郁的炸物香氣也漸漸傳開，周邊做吃食的攤子都好奇的伸頭出來看這家新來的小姑娘，年紀瞧着不咋大，做的啥味道咋恁香咧！
“楊業哥，藕盒好了嘗一個呗！”
“那我可不客氣了啊~”
楊業在吃藕盒之前，對這姑娘其實是非常同情，如花的年紀還要帶幼弟婆婆出來讨生活，怪不容易，看她年紀小小，估計也沒啥經驗，楊業不信她手藝能有多好。
畢竟油炸的東西聞起來都很香啊！
可當他小小的咬了一口之後愣住了。
剛剛周矜矜問了他口味，他說喜歡重口味，所以她又在藕盒上面撒了點胡椒粉，現在一點點香辣和鹹香充斥在他的舌尖，夾在裏面的藕盒脆得爽口，嘎吱嘎吱的，裏面還有淡淡的肉香，好好吃！
楊業感覺他還能再吃一百個！
矜矜剛把第一鍋藕盒都拾出來後放在一個個小盒子裏，街盡頭那邊就湧來了一群人，一個一個帶着儒冠，看來是書院放學了。
這邊的書院學生大部分都是從西街過來的，至于為什麽都在東街上課，是因為書院的夫子是個怪人，鎮裏屬他教的最好，人也不缺錢，可是就愛住在東街這個鬧市，可能是因為東街更有人間煙火氣吧。
周矜矜看着那些三五成群的學生思考了一下，然後回頭拍了拍坐在她身後的周珏，“你想上學堂不？”
周珏面無表情的看了眼成群結隊的學子們，搖搖頭，那并不是屬于他的生活。
矜矜在心裏嘆了口氣，想讓這小崽子完全打開心扉顯然沒那麽容易。
此時剛從學堂裏出來的喬書生正饑腸辘辘，中午被夫子罰抄書，到現在沒吃上一口熱乎飯，怕是走不到家就要先餓暈了吧！
正在他想要去旁邊的面館來碗面先墊墊肚子時，一陣香氣争先恐後地飄到他鼻子裏，這什麽！好香好香！
“欸欸欸！聞見沒，好香啊，像是炸肉丸的味道！”
“真的欸！那那那兒…那邊傳來的是不是！走，去看看！”走在喬書生前面的幾個書生也聞到了香味，迫不及待地去尋位置了。
喬書生原本邁向面館的腳收了回來，要不試試？
他向來不重口腹之欲，雖然每天有很多同窗邀他一起吃東西，但他都拒絕了，要不是今天實在餓了，也不會半路上就想吃東西。
躊躇了一下他立馬追上了前面幾個人。
周矜矜看着一堆書生跑過來趕忙和李嬸兒又下了幾個藕盒。
前來吃東西的幾個書生看這賣吃食的是個十幾歲的容貌姣好的小姑娘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一個個站着幾米遠，誰也不好意思過來，一個推着一個。
此刻喬書生從他們後面沖過來，他看了眼推車是懸着的牌牌，道“這個是藕盒是嗎，我要一份！”
後面的人見此也沖上來紛紛喊着“我也要一份！”
還是吃飯比較重要，不好意思值幾個錢吶！
周矜矜看到這一幕笑彎了眼，“好咧！”
她動作麻利地裝好幾份藕盒，并且把裝胡椒粉的小圓筒推到前面，“喜歡吃辣的可以撒上點，味道更好，小攤今天是第一天試水，來吃東西的都有清涼可口的葡萄汁送，小珏，上葡萄汁！”
周珏把裝滿葡萄汁的木桶擡到攤前，用瓢盛了幾碗。
幾個書生見此也欣喜不已，天氣這麽熱還有涼飲喝，甚好！
喜歡吃辣的那個學生拿着上面都是眼兒的胡椒粉筒新奇的看了幾眼，然後摸索着往自己的藕盒上撒了兩下，欸！撒的真均勻！
就在這幾個人加料拿葡萄汁時，喬書生早就等不及的拿手塞了一個在嘴裏。
嗯~嗯嗯嗯！
周矜矜看站在邊上就開吃的這位書生好似吃的太急，于是從小木桶裏盛了一碗葡萄汁遞給他。
喬子睿看也不看接過就灌了一大口。
“舒服！”
“兄臺怎麽樣！好吃嗎？”旁邊這幾個加料的還沒開始吃，先期待的問了一句。
喬子睿順了口氣，點點頭，“好吃！真的好吃！”
說罷又吃了一個藕盒喝了一口葡萄汁，這幾口下去他感覺剛剛那點疲憊和身上的暑氣都被撫平了，并且嘴裏還有葡萄汁回甘，沁人心脾，真甜！
他想起老是因為暑氣恹恹，提不起精神起來的母親，問了嘴“小老板，這葡萄汁可能賣？家母甚喜甜食，但最近天熱吃什麽都沒胃口，我喝起來這葡萄汁甚是清甜解暑，可否讓我買一碗回去給家母嘗嘗？”
有禮貌的人誰都喜歡，周矜矜見他這麽有孝心，又盛了滿滿一碗給他，“拿好別撒了，明天把碗還給我就是！”
那書生感激不盡，又買了些五香牛肉才匆匆忙忙地回去。
剩下那幾個書生也開始慢慢品嘗，吃完的都贊不絕口，甚至有的買了第二份回家路上邊走邊吃。
路上有同窗看見他們吃得噴香就去問在哪買的，于是來的學生越來越多，周矜矜的生意幾乎變成了專給書生供應。
直到天色又晚了些，碼頭的工人也回來尋吃食，旁邊賣包子和粥的小攤也忙碌了起來，工人們的辛苦一天可不是幾個藕盒可以吃飽的，還是要吃點紮實的主食，所以周矜矜的生意一下冷清了些許。
薛老六是碼頭一個打漁的，最近他的婆娘摔斷了腿在家，家裏沒人做飯，娃兒也還小，所以最近他不僅要自給自足，還要給家裏兩口人帶飯，天天都是包子稀飯的幾口人都吃膩了。
可眼看要天黑了哪裏還有菜賣呢？他也不會做菜，酒館裏的菜食着實又有些貴了。
所以當他看見周矜矜的推車時，眼睛亮了，一份藕盒加牛肉是三十幾文，也就比平常買包子貴了一半，于是他咬咬牙各買了一份，就當改善生活了，吃不飽回家再把早上的幹糧熱熱就是，好歹有菜了不是嗎！
周珏給面前這個工人盛了最後一碗葡萄汁，他喝的功夫矜矜就把一份藕盒和牛肉裝好了。
“大哥，這藕盒帶回去趁熱吃，牛肉是涼食吃不完可以多放一天，想開胃的話可以蘸點醋、辣椒都是可以的！”
“好，不過——那是臨安嗎？”薛老六遲疑的又看了一眼退到後面去的周珏。
作者有話要說：漏！俺叫周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