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神降“西上蓮花山,迢迢見明星,……
“西上蓮花山,迢迢見明星,素手把芙蓉,虛步蹑太清,霓裳……”(注1)
寧星紀單手背在身後,搖頭晃腦,絞盡腦汁回憶着贊美外貌的古詩,各種彩虹屁齊上陣,務必要把壁畫仙女們哄得服服帖帖。
司晝拽着谷建業走到一邊,指指腦袋,小聲私語,“你說她這兒是不是有問題?”
“年齡小,思維天馬行空很正常,不像我們這些老古板,年紀大思維也都僵化了。”谷建業笑呵呵的當着和事佬。
“她這真的正常?”
擡頭看着面壁背詩的寧星紀,司晝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古板”了。
“你多大?”
“三十二。”
“那怪不得,三歲一代溝,無法理解現在那些小家夥的想法也很正常。”
“是嗎?”
“是的!”
谷建業說的言之鑿鑿,司晝聽的半信半疑。
“啊啊!!”
忽地,墓室的幾人聽到甬道裏傳出女人尖細刺耳的叫聲。
是徐岚波的聲音。
司晝扭過頭,手按在了身後背着的棍狀物上。
尖叫聲打斷了寧星紀吟誦到一半的《衛風·碩人》,她扭過頭,大步朝隔壁傳出叫聲的甬道跑去。
她的身後,石壁上飛天仙女的嘴角微微下垂,似帶不滿。
徐岚波提着短褲,連滾帶爬沖出了甬道,連褲子拉鏈都沒來得及拉上。
“怎麽啦?”
司晝上前詢問。
“裏面……裏面有東西!”
徐岚波躲到司晝身後,緊抓着他的手臂,肩膀止不住地打哆嗦,“我穿衣服的時候,有東西抓了我的腳!”
她驚魂未定,手下力道很大,司晝被抓的肉疼,後退兩步,不敢靠近那條甬道,“你看清長什麽樣了嗎?”
“沒有!我沒敢回頭看……”
寧星紀掃了眼徐岚波的腳踝,沒發現什麽抓痕,不過在右腳腳踝的上方一點發現了條細長紅痕,像是用什麽很纖細的繩子勒的一樣。
她眼睛微微眯起,默默離徐岚波遠了些。
谷建業,“這裏不安全,我們還是趕緊離開吧!”
“一點線索都沒發現,從哪條通道離開?”
司晝默默把自己的手臂從徐岚波胸裏抽出,最難消受美人恩,他懷疑自己手臂上的肉被掐破了。
寧星紀舉起手,“我發現一條坡道挺大的甬道,墓穴是埋在底下,出口有可能在上面。”
司晝他們目前也沒別的路可選,便點頭快步從她指的甬道離開。
這條甬道很長,越往上坡度愈大,剛開始一行人還是小跑着,到後來只能手抓着石壁凸起的花紋,艱難向上攀爬。
長明燈早在爬到一半的時候就沒了,後面的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都是靠他們手機後面的手電筒照明。
寧星紀伸出外套袖口包裹住的手,扒住一塊深凹下的石壁,踩着凹凸不平的石板花紋,一點點向上攀爬。
感謝疾風短靴抓地力超強的鞋底和對速度的加成,要是按照他們之前的鞋子,肯定爬不上來。
“邢星,你确定我們沒走錯路?!”
徐岚波帶着質疑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她喘着粗氣,明顯已經體力不支。
“不确定,你有別的想法,可以回去。”
寧星紀呼吸急促,尾音發顫。
她也很累,所有人裏就屬她年齡最小,體力方面肯定比不上他們幾個成年人,全靠意志力苦苦支撐才沒掉隊。
就算是隔着層衣袖,手心也被石頭硌的青一塊紫一塊,寧星紀忍着痛,仰頭望了眼上方黑不見頂的通道,調整呼吸節奏,被磨爛的指腹緊扒着石壁上的花紋,咬牙往上攀爬。
徐岚波掉到了隊伍最後面,汗水模糊了眼睛,手腕很癢,她用力撓了撓,跟在司晝身後爬了幾步,實在堅持不住了。
她仰着頭,看着上方幾人黑漆漆的背影,“呼……我我爬不動了……呼,休……我們停下休息一會!”
“妹子再堅持會,不能停。”
最上面的谷建業扭下頭,就算有手機照明也黑乎乎的,什麽都看不真切。
“可我真的爬不動了!”
“我們不會等你。”
司晝頭也不回,繼續往上爬。
徐岚波咬咬唇,轉移了目标,“邢星!你應該也很累吧,我們倆停下休息一會好不好!”
“……”
寧星紀沒有理會,埋頭只顧攀爬。
與他們三人的距離逐漸拉遠,徐岚波落在了後面。
用力抓撓着不知為何癢得厲害的手臂關節,她仰頭望着上面三人隐隐綽綽的背影,眼底浮現出濃烈的怨恨。
怎麽就不能體諒一下她呢!休息一會兒會死嗎!
一群冷血無情,自私自利的膽小鬼!這種人就該下地獄……
徐岚波面孔猙獰而扭曲,嘴裏不停咒罵着,已經完全陷入憎恨之中。
停下休息了一會,她低頭看着下方深不見底的漆黑甬道,又想到了那個抓她腳踝的東西。
當時太害怕了,确實沒看清。
但抓她的那東西冰冷僵硬,根根分明,隐約像是一只……
“腐爛到只剩下白骨的人手。”
徐岚波呢喃自語,被自己的猜測吓得打了個冷顫。
不敢再一個人留下,她陰沉着臉,繼續朝上爬。
而功夫不負有心人,前面的寧星紀幾人在經過一個拐角後,甬道上方終于不再是一成不變的黑暗。
谷建業,“上面有光!”
而且還是明亮到刺眼的太陽光。
希望就在眼前,寧星紀萎靡的精神頓時一振,咬着牙加快速度,伸手夠到了甬道口,腿一邁,另一只腳配合着用力一蹬,爬了出去。
第一個爬上來的谷建業癱坐在地面上,累的氣喘籲籲。
寧星紀抹了把臉上沾着的塵土和汗水,四仰八叉躺在冰涼石板上,胸口劇烈地起伏着。
司晝也緊跟着爬了上來。
稀稀拉拉的太陽光是從斜上方照射進來的,溫暖明亮,驅散了墓道的陰冷。
那裏原先是墓穴頂,不知道什麽原因石磚都裂開了,破開一個大洞,下方石板鋪成的地面上布滿破碎磚石和泥巴。
渾濁泥水沿着破洞坑坑窪窪的邊緣,似是斷線珠子,接連不斷落在走道裏。
短暫休息片刻,三人都站起身。
司晝走到破洞下,研究該怎麽上去,“這太高了,可以先托一個人上去,在從上面伸手把下面的人拽出去。”
谷建業走上前,“這就上去?等徐小姐一會兒吧。”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想當爛好人,任務都提示快跑了,現在時間就是生命。”
司晝嘲諷道,“你對人世生無可戀,可我還沒活夠呢。”
“可是就這麽丢下她,不太好……”
“卡——”
寧星紀長腿一邁,插在兩人中間,伸出紙巾包裹着的手指,指向後面,“她已經爬上來了。”
兩人側頭看去。
一個鮮血淋漓的手掌從甬道伸出,抓住了甬道口,留下一只鮮紅的血手印。
徐岚波低垂着腦袋從裏面爬出,搖搖晃晃站起身,鮮血從她的指尖墜落,砸出一朵小小的血花。
司晝神情有些尴尬,不過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寧星紀看着她被抓撓得鮮血淋漓的腿和手臂,默默後退。
谷建業也發現了那些傷痕,有些納悶,“徐小姐,你身上怎麽這麽多抓痕?”
“咯咯……癢……好癢……”
徐岚波嘴裏像是含着什麽東西,咕哝着含糊不清的話語。
谷建業,“徐小姐,你說什麽?”
徐岚波深勾着腦袋,搖搖晃晃地走向三人,“好癢,癢……”
她一邊走,一邊用力抓撓着已經外翻的深紅色皮肉。
修理出漂亮尖尖的淺粉色美甲深深插入血肉淋漓的傷口裏,每撓一下,指甲裏就會塞滿碎肉。
谷建業察覺到了不對,舉起收縮成棒球棍長短的金屬魚竿。
司晝從身後的黑絲絨口袋裏抽出根細長撬棍,而後慫慫地一點點後退到牆角,把戰場交給了神情凝重的谷建業。
“咯咯……癢……”
徐岚波邁着喪屍的步伐,一步步靠近。
“哥哥,癢?”
躲在牆角的寧星紀終于聽清楚了她的話,撓撓臉頰,看向身旁黑着一張臉的司晝。
在場的兩位男士,就他看起來比較年輕,符合“哥哥”的條件。
司晝,“看我幹嘛?”
“她說哥哥,癢,明顯是在找你。”
寧星紀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懂點事吧小哥哥,有癢癢撓不?”
司晝:??
“沒有啊?啧……剛好我帶了,借你用一下,記得洗幹淨還我。”寧星紀從書包裏抽出一根嶄新,還挂着價格牌的癢癢撓,塞到司晝手裏。
這是她中午新買的,準備送人用。
“什麽?”
司晝拿着癢癢撓,還沒反應過來。
寧星紀擡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好孩子要助人為樂!”
司晝:???
“你有病吧!”
不耐煩地揮開她的手,他正要将手裏的癢癢撓甩回去,右腳落下時不小心踩到塊碎石,一個踉跄,整個人直直朝着徐岚波撲了過去。
靠!
看着近在咫尺蒼白呆滞的女人臉,司晝表情猙獰,鼻孔放大,把寧星紀生吞活剝的心都有了。
滾尼瑪的癢癢撓!!
徐岚波擡起血跡斑斑的指甲,就要往他臉上抓。
電光火石間,司晝下意識舉起右手緊攥着的撬棍。
可等揮出去才發現,他手裏拿的哪是什麽撬棍,分明是根癢癢撓,撬棍在他左手攥着呢!
可已經來不及了。
司晝眼睜睜的看着揮出的癢癢撓,拍在了徐岚波臉上。
“啪!”
徐岚波的腦袋被金屬癢癢撓拍得偏了一下,緊接着像是中了葵花點穴手,撓人的動作定格。
她張張嘴,“咯咯,好癢……”
話音剛落,就像是具散架的木偶,四肢和腦袋轟然從身軀上脫落。
整個人四分五裂,鹹熱的鮮血噴射而出,濺到了面對面站着的司晝身上、臉上,甚至于嘴巴裏。
腦袋咕嚕嚕滾到一邊,谷建業都快吓傻了。
“嘔——”
司晝捂着嘴,沖到牆角幹嘔。
“橋豆麻袋!”
想到還沒走出古墓的範圍,寧星紀伸出手,連忙阻止,“不能吐!”
司晝捂着胸口,涕淚橫流,繼續,“嘔……”
寧星紀,“你應該不想像徐岚波一樣裂開吧。”
一聽她這話,司晝的幹嘔惡心感硬生生給吓了回去,他吐出濺到嘴裏的血水,鐵青着臉扶牆站起身,“你什麽意思?”
寧星紀平靜的望了眼滿地的屍塊,彎腰撿起被他扔出去的不鏽鋼癢癢撓,“先出去在說。”
沾到了血,看來還要再買根新的。
不過在出去之前,還有一件事要做。
三人擡起頭,齊齊看向徐岚波慘不忍睹的屍體。
她死了,可那根變身魔法棒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