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真愚蠢
鐘煦順利通過了答辯,拿畢業證的那天,仇野推掉了兩個重要會議,專門抽時間陪他見證人生中這個重要時刻。
雖然不是第一次穿學士服,戴學士帽,但本科畢業時,鐘煦還很孤僻自閉,連一張紀念照片都沒留下。這次有仇野陪在身邊,他無比雀躍,拉着男人在校園裏拍了很多合影。
“等下回去,我要把這些都打印出來鑲好。”
“随你喜歡,”仇野摘掉他的學士帽,一邊幫他整理被壓亂的頭發,一邊問:“還記不記得靳元思?”
“嗯,”鐘煦想了想,“開藝術博物館的那個。”
“對,就是他,”仇野點點頭,“他也不知道從哪聽來的你畢業了,打電話給我說要幫你辦個畢業趴,你想去嗎?”
鐘煦驚訝地睜大眼睛。
“他這個人就是這樣,比較自來熟,”仇野好笑地吻了下鐘煦的臉頰,繼續道:“不過他找來的應該都是業界比較厲害的人,你認識交流一下也挺好的。看你自己,不想去的話,我這就跟他說。”
靳元思是仇野的朋友,請來的人自然也在仇野的交際圈內,鐘煦猶豫片刻,還是點頭同意了。
論搞party,靳元思是專業的。
這次不同于開館酒會那麽正式,改走激情迷幻路線。他專門包下一個私人會所,請來不少裸模,全身塗滿彩繪,負責侍酒助興。
進門時,鐘煦因為是第一次親眼見人體彩繪,不禁好奇湊近了些,結果就把自己的臉蛋看得通紅。
“不許亂看。”
仇野輕笑着将他摟進懷裏,帶人剛走進大廳,靳元思就歡呼一聲,大步迎了過來。
“先去偏廳報到啊,”靳元思炫耀似的向他們展示了下自己手臂上的圖案,“我請了專業的彩繪師,每個人來了都得去畫一下,不然不給進。”
仇野放眼一看,大廳裏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熱聊的每個人,或臉上、或身上,都頂着濃豔的色彩和圖案。全裸的侍者則滿身彩繪穿梭其中,偶爾擺出一些曼妙姿勢,配合客人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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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笑非笑地看向靳元思:“我就不該相信你能辦出什麽正經的東西。”
“哪裏不正經了?!”靳元思抗議道,“這叫藝術!虧你還是玩人體攝影的,這個都接受不了?!”
仇野糾正道:“是欣賞不來。”
“我去,你這話就沒良心了啊兄弟,”靳元思拉住鐘煦的胳膊,非要他評評理,“托人辦事還挑三揀四的,你說有他這樣的麽……”
“我……”
鐘煦剛開口,就被仇野握住手腕,往偏廳的包廂走去。他奇怪地問:“靳先生剛才說的托人辦事是什麽意思啊?”
“別聽他胡說。”
仇野推開包廂門,拒絕了彩繪師的服務,親自動手在鐘煦的左邊臉頰上,畫了個紅色愛心。等紅色顏料填滿愛心輪廓後,他又用黑色細筆刷,在愛心中間寫了個“野”字。
鐘煦照下鏡子,咯咯笑了起來:“你好幼稚。”
“嗯,”仇野也看着他笑,“你好可愛。”
“那我也要給你畫。”
為了跟自己的配對,鐘煦特意在仇野右臉上畫了顆圓圓胖胖的黑色愛心,他捧着男人的臉頰吹了幾口氣,等顏料便幹後,又在愛心中間用紅筆寫了自己的姓氏。
“好了!”
鐘煦大功告成,拍了拍手掌,便和仇野這樣一人頂着一顆宣誓所有權的愛心,牽手去了大廳。
靳元思一看,垮下臉道:“你倆真無聊。”
仇野笑着拍下他的肩膀,輕聲道:“做你該做的事去。”說完,他便帶鐘煦去向其他賓客打招呼。
有不少人,都是在上次藝術博物館開館那天出現過的。只是今天大家臉上都花花綠綠的,看起來有點陌生,但好在少了些拘謹,所以鐘煦社交起來并未顯得太過局促。
“你倆還真是不放過一切秀恩愛的機會,”有人拿他倆臉上的愛心打趣,“鐘煦說說看呗,怎麽才能把仇野這麽極品的男人牢牢拴在身邊啊?分享一下小秘訣。”
“是呀,自從跟你談戀愛,仇野天天陪你,都不出來玩了,小靳天天嚷嚷着要跟他絕交呢!”
“……”
幾個身穿深V禮裙的女人,圍着鐘煦讨教“馭夫之術”,而且內容尺度越來越大,聽得鐘煦面紅耳赤,眼睛還不敢亂瞄,只能腦袋越垂越低,恨不得遁地逃走。
大廳的燈忽然在此刻暗下來,只有一束聚光燈打在旋轉樓梯上,衆人紛紛轉頭看去。
鐘煦終于得以松口氣。
他擡頭看去,就見靳元思站在樓梯上,敲了敲手裏的香槟杯子,朗聲道:“多謝大家給我面子來參加這個party,都是老朋友,客套話就不說了,今天咱們聚在一起為的就是給新朋友一個驚喜。”
說着,他擡手指向大廳,一束追光燈随之落在鐘煦身上。
“HappyBirthday鐘煦!”
像早已排練好的那般,來賓齊聲唱起了生日快樂歌,彩色絲帶從天而降,仇野推着一個精致的三層蛋糕緩緩而來。
鐘煦又驚又喜,雙手掩面,最終還是沒忍住,在仇野來到他面前時,掉下了眼淚。
從小到大,他沒有慶祝過一次生日。慢慢的,他也就沒有“過生日”這個概念了。
沒想到仇野會給他補上這個人生空缺。
“不哭了,”仇野傾身吻掉他眼角的淚痕,“雖然這個party辦得有點花哨,但希望你不要嫌棄,回家後我再補償你好嗎?”
鐘煦被他逗笑了,點頭道:“好。”
已來到近前的靳元思就當沒聽到這兩句話,鬧着讓鐘煦快點許願,鐘煦垂下被淚水打濕的睫毛,只默了兩秒,便将蠟燭吹熄了。
仇野笑道:“這麽快就許完了?”
“嗯,”鐘煦看着他,“我只有一個願望。”希望能和你永遠在一起。
等切完蛋糕,大廳裏放起了舞曲,氣氛逐漸熱烈起來。
迷幻的多彩燈光下,大家開始和着節拍律動跳起舞來。作為主人公,仇野和鐘煦也在舞池中央跳了兩支曲子。
他們貼身熱舞,眼波交纏,舉手投足間盡是旁若無人的親昵。盡管兩人衣衫整齊,但卻讓人覺得他們早已在陸離的聲色中高潮了無數次。
“你們能不能對單身狗友好一點?”
等換曲的間隙,靳元思過來拉住仇野的手臂,然後對鐘煦道:“對不住了小壽星,我找他有點事要聊,先借你男朋友用十分鐘。”
仇野有些不悅:“今天不談正事。”
靳元思拖着他往旁邊走,咬牙道:“那我平時找你,你倒是出來啊!快點的,你以為我樂意跟你聊天!”
鐘煦笑着揮揮手,示意他們盡管去聊,他轉而拿了杯果酒,退到一邊的沙發裏休息。
“好久不見了,”秦瀚端着杯香槟來到他面前,“不知道你還記得我嗎?”
鐘煦點點頭:“秦醫生。”
“可以嗎?”秦瀚很有涵養地等鐘煦同意後,才在鐘煦對面的沙發裏落座,不着痕跡地打量了他一番,“上次見你還是兩個月前了,你變化挺大的。”
“是麽?”鐘煦笑笑,“好像很多人都這麽說,可能是染頭發的原因吧。”
秦瀚看着他臉上那顆紅色愛心,笑道:“我說的不止是外形,內在氣質的潛移默化其實也挺明顯的。”
鐘煦歪歪頭,思索片刻,才道:“心理醫生說話,都喜歡拐彎抹角嗎?”
秦瀚微怔,因為他在鐘煦狀似天真無辜的眼神裏,看到了屬于仇野刻薄的影子。
“秦醫生今天不想再跟我講個心理學試驗嗎?我還挺感興趣的,”鐘煦笑得溫和無害,掰着手指頭細數,“什麽巴甫洛夫的狗、斯金納的小白鼠、桑代克的貓……我都很想聽。”
秦瀚啞然失笑:“看來你研究了不少,我都不知道該怎麽繼續了。”
“還好吧,”鐘煦說,“其實我無所謂的,只要仇野開心,當一條狗或者一只小白鼠,我都很樂意。秦醫生覺得我現在的開心,是裝出來的嗎?”
秦瀚深深看了眼他手上的狗牌,再看向他的臉龐,苦笑道:“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了。”
鐘煦将酒杯放到一邊,站起身來,笑道:“酒喝多了有點悶,我出去透透氣,失陪了。”
“好。”秦瀚目送他走出大廳,緩緩搖了搖頭,然後将杯中酒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呼——”
來到門外的鐘煦,也長長舒了口氣。
剛才他的表現有點刻薄,導致他很緊張,心跳頻率居高不下。但他就是莫名不喜歡這個秦瀚,因為總覺得對方話裏話外都在唱衰他和仇野的感情。
就算仇野真的在有意馴化他,又怎麽了?
只要仇野真心愛他,那他就會心甘情願地匍匐在他腳下。
他們彼此信任、彼此依賴,可以将全身心乃至是生命完全交托給對方,這種宿命感的靈魂羁絆,多美妙啊!
一般人根本理解不了,反而覺得被心愛之人完全支配是件很恐怖的事。
真愚蠢。
鐘煦不禁發出一聲嗤笑。
他左右晃晃脖子,準備轉身回大廳去時,一只從黑暗中伸來的手,突然拽住了他的胳膊。
鐘煦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識要大聲呼喊時,嘴巴卻被捂住了。緊接着,背後一陣悶痛,他被人用力推擠到了無人能看得到的角落。
“噓!別叫,是我,我只想跟你說兩句話,別叫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