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鐘煦是他的,永遠
鐘煦如約抵達咖啡廳時,柯俊遠還沒來。
這個場面讓他想起當初他們最開始相約的那次,他也是這樣早到,等來等去,卻等來了那個令他又愛又恨又怕的男人。
歷史會不會重演?
鐘煦心底驀地湧現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他慌亂地向窗外看去,同時懸在咖啡廳門上的風鈴“叮咚”響了起來,一個身材筆挺的男人推門而入,鐘煦費了幾秒鐘的時間才反應過來,柯俊遠真的來了。
可柯俊遠并未走近,只是狀似不經意地掃了他一眼,輕輕點了下頭,便邁步朝樓上走去。
鐘煦目光緊黏在他身上,起身時沒留意撞到了別的桌子,乒乒乓乓的好一陣混亂,還是服務員過來解圍,鐘煦才得以脫身,跑上二樓。
當時柯俊遠已走到廊道盡頭的洗手間門口,将“正在清潔”的警示牌放在門外。
鐘煦快步跟上去,剛要開口,就見柯俊遠将手指豎在唇前示意他噤聲,等檢查完隔間裏确實沒有旁人後,他才張開手給了鐘煦一個擁抱。
“終于見到你了,你還好嗎?”
鐘煦并不領情,他推開柯俊遠,凜聲道:“為什麽來這裏,搞這麽複雜?”弄得像是特務接頭,根本不是要帶他走。
果然,柯俊遠的臉上現出幾分為難。
“我需要時間給你準備新的身份和證件,在這之前,最好不要驚動仇野,”柯俊遠握住他的手,低聲說:“三天,你再忍三天,我一定帶你離開他,保證他再也找不到你。”
鐘煦心裏咯噔一下。
本以為今天那一眼就是他和仇野的最後交集了,結果柯俊遠告訴他還要三天,驚慌之餘,心底又不無僥幸。
他還能多待在他身邊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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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對!
鐘煦陡然甩開柯俊遠的手,警惕地看着他:“既然你都做好打算了,那為什麽要冒着被阿野發現的風險,在今天叫我出來?”
“你好聰明,果然瞞不住你。”
柯俊遠嘆了口氣,再度殷切地握住鐘煦的肩膀。
“因為我有事求你,必須要約你出來面談。小煦,求你幫幫我好嗎?看在我幫你的份上,就當是給我一點回報,可以嗎?”
鐘煦抿緊嘴唇,一聲不吭地看着他。
“仇野最近又不安分,還想聯合我大哥一起把我往死裏整,我必須反擊,不能總這樣被他踩到腳底下。”
柯俊遠一臉懇求地注視着他,就差給他跪下了。
“你跟了他這麽久,算是他身邊最親近的人了,他對你肯定沒有什麽戒備心。我也不是要你做什麽特別過分的事,我只是想知道仇野的下一步戰略計劃,這樣我可以提前防範。行嗎小煦?算我求你了,幫幫我!”
鐘煦半晌才開口:“我已經很久沒有接觸過他公司上的事了,這個忙我幫不了。”
柯俊遠趕忙道:“沒關系的,你只要趁他不注意,幫我找兩份文件就好。”
鐘煦垂下眼睫,避開了他充滿渴望的目光。
“當然,你的安全第一,”柯俊遠話鋒一轉,不再逼他,“不管你幫不幫我,咱們今天的約定不變。三天後的晚上,靳元思的爺爺八十大壽,仇野肯定會去給他祝壽。到時候他如果帶上你,我就尋個機會帶你離開。如果他留在你半山別墅,你就乖乖等着我來接你。”
鐘煦正要開口,又被柯俊遠按住了嘴唇。
“聽我說,”柯俊遠鄭重道,“無論是哪種情況,到時候仇野送你的一切東西都不準帶,我怕上面有gps,記住了嗎?”
“可……”鐘煦揚起脖子,将高領毛衣拉下,露出那個伴随了他半年多的皮質項圈,“這個我摘不掉。”
柯俊遠眼神暗了暗,“沒關系,到那天晚上我想辦法給你解開。”他捧住鐘煦的臉頰,澀聲道:“很快你就會自由的,相信我。”
自由?
這個詞,對鐘煦有點陌生了。
什麽才是自由?脫掉項圈,離開仇野,他難道就能意志自由,不再受任何人的支配了嗎?
鐘煦迷茫地眨眨眼,柯俊遠漸漸放大的臉瞬間拉回他的神智,他猛地推開這個男人,退後一步,腦袋結結實實撞在廁所門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沒撞傷吧?”柯俊遠忙來查看他的情況,露出一抹晦澀的苦笑,“對不起,剛才是我唐突了,我只是……算了,以後再說吧,我們的時間還有很多。”
鐘煦心裏一緊——仇野也跟他說過類似的話。
而且說這話的時候,仇野的臉上滿是溫柔陶醉的笑意,眼神卻是勢在必得的強悍,好像在宣告他這輩子都別想逃脫他的掌心。
鐘煦沒來由的一陣心慌。
他推開柯俊遠,趴到洗手臺前打開水龍頭,不停地往臉上澆冷水,然後神經質地反複狠搓着柯俊遠并未觸碰到的唇角,直到把嘴唇擦破一層皮,他才停下。
柯俊遠在旁邊看着他這一系列動作,驚訝地忘記了阻止。
“小煦,你……”
“文件我盡量幫你找,希望你能守約,”鐘煦咧起出血的嘴唇,“三天後見。”
不等柯俊遠回應,他便推門,跌跌撞撞地跑出洗手間,下樓跑回了車上。他一刻也不耽誤,油門踩到底,駕車返回半山別墅。
他藏着心事,因而并未留意停在街角的那輛大切諾基。
等回到別墅後,鐘煦驚訝地發現莊園裏的草坪都被鏟了,聽園丁說是仇先生不喜歡這片綠地,要鏟平種花。
鐘煦“哦”了一聲,三步并作兩步跑進屋子,樓上樓下跑了個遍,确定仇野沒在,又給仇野打去電話,怯生生地問:“我可不可以進書房看一下?”
“哦?”電話那頭傳來男人的輕笑,“怎麽突然想起要去書房?”
“……就是無聊,”鐘煦仰頭看着屋頂牆角,他知道那裏有針孔攝像頭,仇野如果想看的話,便能看得到他的表情,“想找幾本設計的書看看,可以嗎?”
“這樣啊……”仇野把玩着手裏的瑞士軍刀,陽光打在刀身,晃得人眼睛疼。“可以,我的東西你随便看。”
鐘煦幾不可察地松了口氣,“你什麽時候回來?”他捏緊手機,輕聲說:“我想你了。”
“乖,不是跟你說了麽,今天要很晚,你早點睡,不要等我。”等電話挂斷,仇野用刀身貼住了旁邊人的臉頰,笑意未散,但眼神已經完全冷了下來,“柯二少剛才不是還想當英雄呢嗎?怎麽不敢出聲提醒一下他?”
柯俊遠垂眼驚恐地看着那一抹冷刃,急喘着粗氣低吼道:“你瘋了嗎?!你以為你在車裏動手,就能逃得掉?!”
“抖什麽?”仇野好笑地說,“別怕,我可不想殺你,髒了我的手。”
“那你想做什麽!”柯俊遠手腳都被綁住,動彈不得,只能驚怒地瞪着這個敢在大白天明晃晃地拿刀子脅迫他上車的瘋子。
“當然是做有意思的事了,”仇野輕輕一劃,銳利的軍刀立刻在柯俊遠的臉頰上留下一道血痕,“柯明骁肯定會喜歡我送他的這份大禮的。”
“我操你媽!”柯俊遠激動地拿頭去撞仇野,仇野狠狠抽了他一記耳光,幾滴血飛濺在了車窗上。
仇野嫌惡地甩了甩手指,将被打得頭暈耳鳴的人捆在後座上,駕車帶人朝郊區駛去。
柯俊遠憤恨地罵了一路,仇野權當充耳不聞,直到車子駛到一條無人經過的小路,他踩下剎車,繞到後座上,将柯俊遠的嘴角劃出一道血口。
頓時,曠野中只能聽到男人慘烈的叫喊聲。
仇野冷笑着靠在車門邊,輕嗤道:“怎麽不罵了?給我個割你舌頭的理由,好不好?繼續。”
“做什麽呢?叫這麽慘。”
仇野回頭,就見一個身穿灰色羊毛大衣的男人徒步而來——此人眉眼雖然和柯俊遠有幾分相似,但五官更顯淩厲,正是柯俊遠同父異母的大哥柯明骁。
柯明骁走到車前,看到蜷縮在後座上滿臉是血的柯俊遠,不太愉快地皺起了眉。
“搞這麽惡心幹嘛?有病。”
他彎腰,攥住柯俊遠的腳踝,将人從車廂裏拖出來,打橫抱在了懷裏。
淋漓的鮮血不僅弄濕了後座,也弄髒了他的大衣。
仇野“啪”地一聲關上車門,手指在他們三人之間逡巡一圈,然後落在柯明骁的身上,笑道:“咱們三個,還是你最惡心。”
柯明骁淡淡一笑:“彼此彼此。”
仇野不再多說,上車剛打着火,就聽柯明骁叫了他一聲。他降下車窗,血腥氣瞬間撲了柯明骁一臉。
柯明骁半是警告半是玩笑地說:“看好你的人,再出來浪我可不會客氣。”
仇野一挑眉,目光落在他懷裏已經暈死過去的柯俊遠,調侃道:“還是管好你自己的狗吧,再有下次……”
後半句他沒說,只用手指做了個割開咽喉的手勢,便發動車子,揚了柯家兩兄弟一身的灰塵。
仇野先找了個地方洗車,等那濃郁的血腥味散掉後,他也沒有急着回家。
他就靜靜地坐在車廂裏,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平板電腦裏顯示出的監控畫面,從日落看到月升,直看得他雙眼發酸、發脹,最後不受控制地淚流滿面,也一動沒動。
——鐘煦在書房裏翻了多久的文件和電腦,他就看了多久。
他以為自己會生氣,會憤怒,也許會和當年一樣,滿心絕望到恨不能毀了世界上的一切。可是,都沒有。
胸腔裏滿滿的都是被刺痛的酸脹感,喉嚨像被人掐住一樣,滞澀難言。
為什麽呢?仇野想不通。
他待鐘煦難道不夠好,不夠特別嗎?為什麽他還是想跑,還是要選擇背叛?
仇野無力地垂下頭去,一腦袋砸在方向盤上,車子頓時拉出一道震耳欲聾的長鳴聲。他握緊拳頭,狠狠地捶了下方向盤,弓起的脖頸上青筋暴起,但他終究忍着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沒關系,想跑也不要緊,只要他還在自己身邊,終有一天鐘煦會臣服的。
對!只要人還在就行!鐘煦是他的,永遠是他的!
仇野擡起漲得通紅的臉,長長籲出一口氣,再将不知是被汗水還是淚水黏了一臉的頭發撥開理順,然後發動車子,飛馳般駛向他和鐘煦的家。
到了晚上九點鐘,鐘煦就不敢再在書房裏停留。他獨自回到卧室裏,乖乖洗漱爬上床,卻無論如何都睡不着。
過去半年來,除了偶爾極少數他犯錯時,會被仇野罰去床邊的狗籠裏睡覺,其餘時間他一直是被仇野抱着入睡的。
大概是身體一直習慣于來自男人的體溫與力道,乍一離開,還真的不習慣。
那他以後要怎麽辦?
鐘煦又開始糾結起來,內心的天平搖擺不定,倒是因為今天他在書房裏翻弄了一整天而有些做賊心虛,反倒覺得對不起仇野,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從被窩裏爬起,去浴室沖了個熱水澡。
等吹幹頭發回到主卧時,房間裏一片漆黑,他洗澡前留着的那盞床頭小夜燈也不知道為何熄滅了。
只有陽臺前的窗簾被拉開了一條縫隙,滲進來的月光隐約勾勒出了男人高挺的身形輪廓。
“阿野?”鐘煦微微眯起眼睛,試圖将那人看得更清楚,“怎麽不開燈?”
他摸索着想去找牆上的開關,就見昏暗中,仇野側過身來,揮了下手。
鞭子破風的聲音,讓鐘煦微微一怔,然後他便聽到男人用那道溫柔到近乎嘆息的聲音命令道:“跪下。”
柯俊遠:別瞎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