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番外（2）
無論如何，謝家大院進入了“農耕”時代。
顧老豆每天就在菜地地種種這個，搗鼓搗鼓那個，或者是去魚塘裏養養魚喂喂蝦……顧冉呢，每天要麽待在家裏，看他爹媽種菜插秧，感受歸隐般的田園氣息，要麽就去公司陪老公。
懷孕了，謝豫不許她再上班，但是怕她悶，偶爾還是會把她帶到公司。
往往都在總經辦，他在認真辦公，她就在旁邊看會會計方面的書籍……當然，這只是極小部分，更多的時候，她是拿書做幌子，其實都在吃，什麽堅果水果吃的停不下來，初陽的員工們每次來總經辦找謝總，總會看到這樣一幕，謝總眉頭微鎖、表情嚴謹地辦公，而老板娘就在旁像個捧着食物的小松鼠一樣，“咯吱咯吱”吃的一臉歡脫。
這畫面對比鮮明，十分具有喜感。
……
顧冉一直咯吱咯吱歡脫地吃到了第三個月，直到她吃不動了。
她進入了孕吐期！
也是在那時候，小兩口再次去做了次孕檢，來了一個更令人震驚的消息。
醫生拿着b超圖一臉驚喜對顧冉說：“哎呀，你們兩好福氣的呀！我們科室可好幾個月沒出雙胞胎了！”
小兩口全呆了。
……
反複跟醫生确定沒有誤診後，回去的路上，顧冉再次朝謝豫抱了抱拳。
“牛逼！謝大爺！一槍中兩個靶！！”
謝豫的表情難以形容。
其實他真的很想說不敢當不敢當，他根本就不想要那麽多！
來一個娃就夠分老婆的心了，還來倆！
準爸爸面色平靜，但其實內心是崩潰的。
……
回到家後自不用多說，幾個老人家更是喜瘋了。
說實話，到确診後顧冉還有些不敢置信，雙胞胎概率那麽低，怎麽就讓她給懷上了呢，這比中彩票概率還低好不好！
對此花姐揮揮手說：“唉，有什麽好糾結的，那是咱命好，一抱抱倆！”
而顧老豆根本沒糾結，他在琢磨着要不要叫女婿把隔壁那棟沒賣出去的別墅也買了，他好種更多的地，養更多的娃。
女兒女婿：“……”
……
而一直在老家的婆婆一聽到這個消息，連夜坐車趕了過來，那叫一個歡喜。
此後，局面變成了三個老人一起照顧顧冉。
可是再多人照顧，顧冉也消受不起，因為她進入了孕吐期。沒懷過孕的人是不知道孕吐期一旦吐起來是有多可怕，人可以扶着馬桶吐到膽汁都出來！甚至吐到身體機能脫水！
顧冉從“狂吃”期進入了這個“折磨”期，大概她是雙胞胎的原因，反應比別人嚴重得多，當真有幾次吐到脫水，半夜去醫院輸液的情況。
末了，謝豫就請了個家庭醫生，顧冉不舒服就請人直接到家裏來，可即便是在家裏，謝豫也都是陪着。顧冉因着頻繁孕吐，反而還瘦了些，看着她原本紅潤的臉，虛弱地偎在床上，謝豫雖然嘴上沒說什麽，但抱着她，神情很是自責。
顧冉見狀就嘻嘻一笑，對着自己已經隆起來的小腹說：“好想打這兩個熊孩子！太折騰我了！”
說着自己就真的去裝生氣，抽肚皮，“嘿，小鬼，快點投降，繳槍不殺！不然等出來了揍你!”
每每那會，謝豫就會被她逗得啞然失笑，他知道，她是不想自己因為這事煩心。他只能希望，她快些度過這個折騰期。
好在，到了四五個月，顧冉終于過了孕吐期，又重新活蹦亂起來。
眼下的謝家大院，她俨然是國寶待遇，三個長輩每天在家為了她團團轉，她每天只要做好一件事，張嘴吃就可以了！
在這吃吃吃的過程中，她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因着雙胞胎本身就顯懷，她這肚子像是吹氣球似的，五六個月看起來起平常孕婦七八個月還大！
有次謝豫不在，陪婆婆外出，婆媳兩打的去，結果出租車司機一看她的大肚子，吓得說：“媽呀，你這莫不是要生了吧，我可不敢帶！”一踩油門就跑！
顧冉：“……”
而因為大肚子，偶爾顧冉也會做出讓謝豫吓出一身汗的事。
因着在家太悶，顧冉有時會去公司陪陪老公，或者找其他同事聊聊天解解悶，有天謝豫開會，她一個待在辦公室無聊，就去找人玩。醫生說懷孕要多運動，她偶爾會樓上樓下的跑，各個部門串串門。
結果，正在會議室開完的謝總，開到一半，突然聽到樓下有嚷嚷的歡笑聲，他往窗外一看，差點沒吓死！
他家那麽大肚子、懷着雙胞胎的媳婦，眼下正跟人在外頭打羽毛球！
羽毛球！！！
接着，初陽員工就看到這樣一幕，往常天塌下來都不眨眼的謝總，丢下整個會議室的人，風沖一般出了門，剩那個站在臺上還在演繹ppt員工的人一臉懵逼。
接着，謝bss一口氣奔到樓下，直接将老板娘打橫抱起上了樓。
路過員工們面面相觑。
竟然還有幾個小妹一臉羨慕……老板娘現在這身材，懷着孕起碼一百二十斤，謝總竟然打橫抱起輕輕松松。
真是an啊……
……
那邊，卒不及防被老公抱着的女人，眼下被老公丢到辦公室裏，正在承受老公的怒火。
謝豫臉色鐵青，又不能将她怎麽樣，以前生氣還能把她按在床上折騰，現在不行，眼下是打打不得，罵罵不得……末了，他将一盒東西往茶幾上一放，“你要的甜點，自己拿。”
午睡起後顧冉嘴饞，跟謝豫說想吃榴蓮蛋糕，謝豫便差秘書去買，這是剛剛買到的。
顧冉看着那新鮮出爐的甜點，兩眼一亮，伸手就去拿。
然而，就這個動作……做不出去了！
辦公室裏的茶幾非常矮，蛋糕放在茶幾上，顧冉必須彎腰拿，但她眼下的大肚子，根本彎不下去。
她只能張口喊人幫忙：“劉秘書……”
劉秘書剛想進來幫忙，就被辦公室裏bss刀般的眼風刮得縮了回去。
找不到人幫忙，顧冉只能繼續彎腰，可哪怕手使勁伸長，指尖總是差那麽幾厘米。大家應該都能明白要抓東西，總隔着幾厘米的無奈與憤怒了吧。終于，顧冉怒了，曉得這是謝豫故意的，她突然撲過去，整個人往謝豫身上一壓！體重攻擊！
“叫你不給我們娘兒三個吃！壓死你壓死你！”
謝豫的火也跟着發作，“你也知道是娘兒三個！”
顧冉愣了好會，才明白謝豫說的是打羽毛球的事，她頓時委屈的說：“又不是我打球！”
這事她是真冤枉，她沒有打球，她就在旁邊看，其中一個人有事去了幾分鐘，她就幫忙拿了下拍子，對面那個人自己打着玩，球不小心朝她飛過來了，她本能地就揮拍子敲了一下。
便是這一下，剛好給謝豫瞧見。他也壓根不給她解釋的機會，直接就來怪她。
顧冉委屈極了，甜點也不吃了，就瞪着謝豫，謝豫見她氣鼓鼓地坐在那，臉頰紅紅鼓鼓的，活像個q般的叉燒包，又不禁有些好笑，手一拉将她攬進懷裏，一肚子怒火轉成了一聲嘆，“有時候你真的是要吓壞我。”
上次初陽縱火事件，這一次“打羽毛球”事件，他總能被她吓的心驚肉跳。
她低着頭，不高興地說：“還真能吓壞你啊！你是誰啊，哪那麽好吓……”
話沒說完，嘴裏一堵，謝豫拿過甜點，舀一口喂到她嘴裏，還頗有些無奈地說：“夫人，你就讓我多活幾年，行不行？”
顧冉樂了，他是內斂寡言鮮少開玩笑的人，這一次竟然喊她夫人，她立馬不生氣了，張嘴就把東西吃掉。
怕打擾他工作，她拿着蛋糕就要走，結果身子一輕，謝豫竟然将她抱到了腿上，寬大的老板椅，登時坐上了兩個人。
顧冉覺得自己重，扭着身子要下來，謝豫卻不讓，摟着她說：“就這樣吃。”
于是後面的時間，辦公室裏就是這樣的場景，謝豫看着電腦上的報表，顧冉橫着坐在他腿上，斜靠在他懷裏，一勺一勺吃着面前的蛋糕……兩個截然不同的人，卻分外和諧的一幕。
她吃幾口，隔一會也會喂他一口，他其實是不喜甜食的，尤其讨厭榴蓮，但她到了嘴邊，他皺着眉也會張口吃下。
後來，他連報表都不看了，就抱着她，看她吃東西，偶爾親下她的發，好像這就是讓人滿足的事了。屜子裏有幾包她放的堅果，他拿出來，一粒粒剝給她吃，時間竟然這一晃，一個多小時就過了，都快到了下班的點。
顧冉一看牆上鐘，這才意識到時間，她問他：“你都不覺得我重嗎？”竟然能讓她坐了一個多小時。
謝豫反問：“蝸牛會嫌自己的殼重嗎？”
顧冉眨巴眼，“什麽意思？”
“笨蛋，自己想。”
……
夜裏，飯後，夫妻在小區裏兩散了會步，就回了房去。
顧冉還在想那個蝸牛的問題，琢磨了一晚上終于明白，蝸牛的殼是它的家，謝豫這個比喻是說，她跟肚子裏的兩個娃，娘兒三個人就是他的家，人怎麽會嫌自己的家重呢，寶貝都來不及。
所以，因為有她，所以他才有家。
想明白的顧冉對着肚子裏的小東西說：“啧啧，聽聽你們爸爸講情話的水平，要麽不講，要麽就這麽叼，你媽得想幾個小時才能領悟！啧啧……高智商的人啊……撩人啊！”
想明白後她高高興興去洗澡，準備睡覺。
因為身子太笨拙，眼下她洗澡都得需要人幫忙，謝豫替她洗完後，将她抱到了床上，準備睡的時候，顧冉看着在身旁正值盛年的男人，賊兮兮過去問，“醫生說可以……你要不要……”
謝豫搖頭：“不了。”
自從顧冉懷孕後，謝豫再沒碰過她，哪怕醫生說三四個月胎兒穩定以後，是可以适當行房事的，謝豫仍沒有。
如果是一個孩子，也許他會，但現在懷的是兩個孩子，任何一點意外他都不能承受，所以，謝豫已經做好了整個孕期都不會碰媳婦的打算。
顧冉想想他這個決心，還挺替他憋屈的。
從前謝豫這方面算是要求比較頻繁的人，兩人沒孩子時，他幾乎天天要，他在床上的熱情跟精力，好像無窮無盡……眼下一到懷孕，孕期十個月，還有分娩後幾個月，他要禁一年多。可他竟然也說到做到，小半年了，當真是能忍。
于是她拍拍他的肩說：“辛苦了！現在六個月了，再忍幾個月你就解放了！”
謝豫若有所思，給她按摩起浮腫的小腿。
顧冉瞧他不說話，問：“幹嘛不看我，是不是我最近變醜了？”
她懷孕後，腰圍變寬，身材臃腫，臉上還長斑，顧冉自己都不忍心照鏡子。
“沒有。”謝豫安慰她，摸摸她的發，眼裏卻浮起別樣的情緒。
辛苦的不是他，而是她。變不變醜，也都是為了他。
只有他才知道，為了孕育他的兩個孩子，她吃了多少苦。
除了容貌的耗損外，先是沒完沒了的孕吐，後來是身體走形，小腿浮腫，随着月份越來越大，大肚子像個負重幾十斤的沙袋，別人懷一個孩子都難，她懷兩個，肚子大的覺都沒法睡，腰酸背痛，夜裏腿抽筋，身體發麻，人多的地方還容易缺氧，還有時不時的心慌、頭痛、恥骨痛……
他從前聽過別人說女人懷孕苦，那時沒有什麽感覺，而眼下，這些孕期的痛苦，等到他親眼見到，才知道有多難熬。
可這些苦，她從來沒有抱怨過一句，每天仍是笑嘻嘻的，不讓任何人擔憂。
旁人總說，她嫁了他，是她命好，然則不是，命好的是他。
眼下，孩子還有幾個月，只希望一切平平安安，順順利利。
……
時間過的很快，十月懷胎，終于到了瓜熟蒂落的時刻。
顧冉的預産期在來年五月底，醫生的預測很準，五月的最後一個星期天，顧冉陣痛發作，被推到了産房。
雖然是雙胞胎，可醫生說她的狀況不錯，可以順産，于是一家人就選擇了順産。
全家都來了，等在産房外，包括謝豫。
謝豫原本是想陪産的，但被顧冉拒絕了，雖然丈夫陪産以後可能會更體惜妻子的付出，但顧冉看到不少報道說，有部分男性陪産後對分娩一事産生陰影，她不想謝豫産生陰影，所以她寧願一個人上。
陣痛足足痛了她近十小時，終于等到宮口開了十指，她被推進了産房。
疼痛比想象中更劇烈，一波接着一波，顧冉抓着床單都要揪起來。
屋外一家人緊張的在長廊，聽着裏面的動靜。
顧冉跟旁的準媽媽不一樣，別人生娃疼就叫，各種撕心裂肺的叫，顧冉就不是，裏面就聽到她在一邊痛一邊罵。
“死孩子！我打死你……還不給老娘出來！”
“嘶……再折磨老娘……以後不給壓歲錢……”
“天天讓你做家務……嘶……”
“不讓你繼承我的遺産……”
屋外的人哭笑不得，但一想裏頭的人不是痛得受不住，也不會這樣叫喚，心裏又急得七上八下。從顧老豆的角度看去，就會看見，往常凡事都淡然的不動如山的女婿，眼下繞着長廊來回的走。
突然，就聽一個響亮的聲音“哇”地喊出來。
護士在裏面喊：“呀！先出來的是個小公主！”
外頭候着的衆人大喜，就等着下一個。
一般雙胞胎一個下來，另一個就會很快，一群人歡欣鼓舞，等着下一波喜報。
可等很久，産房裏遲遲沒有動靜，就連顧冉原本的罵喊都沒有了。
謝豫的表情，越發凝重。
原來，産房裏形勢已經不如外面想象的那麽樂觀。
生完一個後，顧冉狀況大不如前，她躺在床上，痛得渾身濕透。
她從來沒想過，生孩子會這麽痛，雖然也許不像書上說的“渾身肋骨都斷掉”的痛覺，但的确是痛到了她無法承受的極限。往常別人生一個都痛的受不住，她這是兩個，生完老大後，體力近乎耗盡，疼痛讓她連罵的力氣都沒有了。
而偏偏這個節骨眼上，老二的個子比預想中要大，更難出來，顧冉拼勁全力試了幾次，劇痛讓她汗如雨下，床單都快抓出了幾個洞。
可劇痛還在肆虐，不知是因為太痛，還是體力耗盡，她感覺自己痛得迷迷糊糊，就要快失去神智。
護士在一旁大聲的喊她，她漸漸聽不到了，就在這時，她感覺一個人影沖進來，不顧衆人的阻止，沖到了床頭。
她神智不清，早已感覺不出那人是誰，只知道那個人沖過來抱住了她，不知道是因為她身下有不少血，還是她陷入半昏迷的狀态太吓人，他連抱住她的手都在微微的顫。
他一刻不停的輕拍她的臉，喊她名字：“顧冉！顧冉！！冉冉！！”
他怕她聽不到似的，在她耳邊喊得特別大聲，顧冉迷迷糊糊的，聽到這樣的喊，然後感覺額上暖暖潤潤的一片，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一下一下的貼上去，淩亂又急促，伴着誰的呼吸，焦灼中又有些燙人。
她神智慢慢被喚了起來，後面聽到助産士不停的喊，“再使把勁……使勁……”
她再一次忍着痛，跟着用力使勁，終于“哇！！”一聲哭喊，孩子嘹亮的聲音響徹整個産房，護士高高舉起小嬰兒，“男孩男孩！小王子！！”
也是這時，這孩子生出的一瞬，顧冉終于從劇痛中得了解脫。
她大口喘着氣，緩了好一會後睜開眼，想看看喊得那麽嘹亮的小家夥長什麽樣，可就在這時，她看到一雙眼睛。
她的丈夫就在床邊，他并沒有去看孩子，一直就在她身邊。
顧冉原本想說我沒事，可在仰頭看到他的一瞬，愣了。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眼淚。
相識數載，她見過的他，永遠都是強大而無所畏懼的，可這一刻，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幽黑的眼裏，有淚。
下一刻他俯下身緊抱她，“不生了！再也不生了！”
他濕濕的眼睫擦過她的臉，重重吻上她額頭。
“謝謝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