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煩煩生賀
黃少天已經在院子裏跪了兩天。
魏琛交代下人不許給他送吃的，可有喻文州的照顧，黃少天也并不覺得自己有遭罪。喻文州被黃少天帶回藍雨時可是做好了長期趕路的準備的，半個月的幹糧現在就算讓兩個人分着吃，撐個五六天總是不成問題的。
“唉，你說如果咱們的儲備糧食都吃完了，魏老爹還不松口怎麽辦？”黃少天捧着茶杯，拎着黑色棋子和喻文州正玩五子棋，嘴上一刻不停地表達着自己的擔憂，“小時候每次我被他罰跪，最多一天他就會原諒我。從來沒試過像這次這樣啊！我知道他肯定很難接受我要和你在一起的事，可是總不能這樣就強迫我和你分開吧？對我未來負責的人是我自己，我當然要選個合心意的伴侶啊，這麽簡單的道理他怎麽就不明白呢！不管了不管了，如果等咱們的糧食都吃完了他還不同意咱倆的事，我就帶着你下山。我餓肚子沒關系，不能委屈了你。你不是想去外面看看麽，咱倆就給他浪跡天涯去！我就不信離開了藍雨我還能餓死。”
“嗯，都依你。”喻文州淺淺一笑，放下一顆白棋，“少天你又要輸了。”
“靠靠靠怎麽會這樣我明明覺得我這回布局挺好的，再來再來！”黃少天嚷嚷的同時迅速将兩色棋子分開放回原位，“唉文州，你有沒有什麽特別想做的事情？別總順着我，反正我只覺得能和你在一起做什麽都挺好的。”
“我也是啊，”喻文州笑着伸手替黃少天理了理其實并不亂的衣襟，“能和你在一起，做什麽都挺好的。”
“哎喲哎喲，瞧瞧這粉色花瓣飛得，連我這麽淡定自若的人都看不下去了，難怪這大熱天的老魏會那麽想不開坐在那張虎皮椅上生悶氣。”語帶笑意時嘴角也不忘勾勒出一絲嘲諷意味十足的弧度，進出藍雨如自家後院的人，除了葉修還能有誰？
“老葉你是來救我的嗎？”黃少天看見葉修莫名有點激動，“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看你平時一副欠抽的樣子沒想到關鍵時刻還挺靠譜的！快快快，你和我老爹打一架，把他揍趴下他肯定就不會再對我這個藍雨的未來這麽兇殘了。咦，霸圖那個海賊王呢？怎麽沒跟你一起來啊，讓他也去跟魏老爹幹一架，這樣才保險……不對不對，你怎麽知道我被罰跪了？是不是藍河偷偷通知你的？我就知道他夠義氣。”
“你吵死了你知不知道。你以為我想來啊，你爹兩天前百裏加急傳信給老韓，讓他過來給你準備婚宴上用的海産，我才想着跟過來看看你的媳婦。誰知一進門就看見老魏這三伏天裏裹着一身毛皮受罪，老韓正在那兒瞪着眼給他人工降溫呢，我就說來看看你，”葉修懶洋洋地咬着煙杆，“你倒是好，一碰面居然讓外人去揍自己的親爹，老魏這真是家門不幸。”
“去去去，站着說話不腰疼，沒見我大熱天的也聽話乖乖跪着麽！換你被你爹關個幾天試試！看你還能不能這麽閑的在這裏甩着手喝茶！”
黃少天一臉鄙夷，葉修也不在意，他目光轉向黃少天身旁一臉安靜的喻文州，只覺得這個少年的笑容實在是讓人舒服得有些毛骨悚然，淡定成這樣，不容小觑啊：“不介紹介紹？”
“喻文州，我未來媳婦兒。很好對不對！別羨慕！”一提到喻文州，黃少天立馬一臉自豪，回頭向喻文州介紹葉修時就換成了一臉鄙夷的樣子，“這個是葉修，興欣镖局的招牌——你們讀書人可能不知道這些——還是我爹的牌搭子，臉皮特別厚下限特別低心裏特別髒，你沒事離他遠點！”
“葉前輩好，”喻文州沖葉修禮貌地笑了笑，替他再斟上一壺茶。
“還挺懂禮貌嘛，比個小話唠上道多了，不錯不錯。”葉修和韓文清之前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讓他對斷背之事并沒多大偏見，“喲下棋呢？輪到誰了？”
喻文州指了指黃少天笑而不語，黃少天這邊是明顯的弱勢，兩步之內必然投子認負。
葉修也不說話，笑着看了看擺在這兩人中間的棋盤，撚起一顆黑子替黃少天放了下去，局勢立馬逆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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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棋，”喻文州毫不吝啬地給予贊頌之詞，很是利落地扔下手中白棋，“我輸了。”
“哈哈哈，”葉修笑，“看來你棋藝還不錯，怎麽樣，來一把？”
“前輩有雅興，我自當奉陪，”喻文州大大方方的換執黑子，“前輩不介意吧？”
“呵呵，”葉修點頭，“審時度勢，眼力不錯。”
黃少天在一旁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明明是下個棋，他怎麽覺得有種劍拔弩張的緊迫感？
我棋下得少你們不要欺負我看不懂啊！
……
葉修和喻文州在棋盤上過招，自然不會選五子棋這種小孩子的游戲。
圍棋黃少天是完全看不懂，他只知道桌面上的棋子越來越多，喻文州思考的時間也越來越長，而葉修始終懶洋洋地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最後一步落下，棋面盤點，喻文州輸半子。
黃少天忽然就有點心疼自個兒的媳婦了：“文州，這個老妖怪不正常的，你別和他較真。”
“總是要盡力的。”喻文州伸手輕輕拍了拍黃少天的手背算是安撫，回頭看了看葉修，禮節做足了十分，“多謝前輩賜教。”
葉修擡手給了黃少天腦門一個爆栗：“看看人家多懂事，你個小話唠瞎操什麽心。輸給哥那是必然的，能贏哥的人有點少啊。”回頭卻也沖喻文州點了點頭，“下得不錯。”
喻文州得到了肯定，依然是那副不卑不吭的姿勢，他對葉修笑了笑，“葉修前輩是刻意算好贏我半子的吧？”
“喲，這都被你看出來了？”葉修臉上露出了點驚訝之色，“有兩下子啊。”
“自知之明總是有的。”喻文州笑笑也不多言。
葉修忽然笑了，他再次回頭看向黃少天：“我可以說服你爹，讓他和你打一場，輸了你就乖乖聽你爹的話該幹嘛幹嘛去，如果你贏了，就讓他不再幹涉你和文州的事情。敢嗎？”
“我和我爹打一場？”黃少天愣神，一時沒摸透葉修此舉的用意，“你明明知道我還打不過我爹的，我還不如直接帶着文州走，過幾年他消氣了我們在回來。”
“對，你一個人确實還打不過老魏，”葉修也不否認，“可這不還有文州麽。”
“他？”黃少天看了看旁邊那位一臉淡定、絲毫沒因葉修這話而驚慌的喻文州，總覺得那小身板沒法擔此大任，“不行不行，魏老爹一只手就能把文州甩出牆外，太恐怖了。”
“體力活當然你來做啊，他用這裏，”葉修似笑非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怎麽，對你自己選的人沒信心？”
“那哪兒能啊，我只是……”黃少天當場否認，只是葉修要了他這句話，就沒給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
“那就這麽定了，好好加油啊。哥只能幫你到這兒了。”語畢葉修叼着煙，優哉游哉地離開了這小院。
黃少天有些犯難地回頭看向喻文州，卻見對方朝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少天會保護我的對嗎？”
那當然！黃少天握了握拳頭：管他呢，先上了再說，真打不過再帶着他的文州跑路呗。
葉修說話算話，魏琛當晚就來了黃少天的小院，雖說前後停留的時間連一刻鐘都不夠，也沒正眼看過這對小夫夫，可好歹是免了黃少天的罰跪，也恢複了對他倆的食物供給。
決鬥定在三天後。葉修和韓文清這幾天會留下，屆時給他倆當個公證人。黃少天心裏各種想法雜陳，一面想着自己若是贏了魏琛，他會不會暴怒之下出爾反爾，一面又擔心輸了後自己和文州未來無光。
反觀喻文州不愠不火的模樣，仿佛一切胸有成竹。
“少天，你信我嗎？”
“當然信，我不信你信誰？你問這話做什麽啦，是不是發現了什麽問題不方便告訴我？沒事沒事，你直管說，天大的事有我頂着。”
“……後天你和魏當家決鬥，聽我安排可以嗎。”
黃少天雖有不解，可他還是點了頭。既然決定信任一個人，那麽就要全心全意。
……
三天之期一晃眼就到。
藍雨的校場上，父子二人迎面而立，魏琛冷哼一聲：“速戰速決，給你留點時間送喻先生回書院。”
黃少天不甘示弱：“魏老爹話可不能說太滿，雖然我以前是沒怎麽贏過你，可并不代表我今天就不能贏你，你要知道愛情的力量是很偉大的，為了捍衛愛情而戰鬥的男人也是很可怕的！我們兩人齊心肯定能打敗你！你就等着給我們辦喜酒吧！”
魏琛大怒：“毛都沒長齊就和老夫扯什麽狗屁愛情！太傻太天真！看老夫今天怎麽收拾你。老葉！你等會就幫我做個見證，省得這小兔崽子輸了不認賬！”
“文州，我上了！”黃少天也回頭沖喻文州揮了揮拳頭，“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嗯，你會贏的。”喻文州說道，不顧旁邊還站着三位長輩，他輕輕側身，在黃少天的唇上輕輕印下一吻，“去吧，我的劍士。”
英俊健碩的少年受到了鼓舞，揮舞着手中那幽藍如冰的光劍沖向前，迎着朝陽，捍衛他的愛情。
溫雅寧靜的青年站在原地，面帶着微笑。或許他只是一介書生，但他也可以用自己擅長的方式，成為對方身後的最後一道防線。
至于這場決鬥的結局如何，誰在意呢。
總之，他和他會永遠在一起，這就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