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婚喪嫁娶·命(9)
盧卓想起了一切。
周圍環境變化,何無他們一同進入了盧卓的回憶夢境。
盧卓很早就和老婆離婚了,不僅因為他自己性子急躁總和老婆吵架,還因為有一個天天來家裏要錢的孩子舅舅。舅舅常年賭錢,欠了一屁股債,盧卓在外面打工掙錢,舅舅就把他掙的錢拿走,要麽偷要麽搶,老婆根本攔不住。
後來盧卓受不了了,一氣之下跟老婆離了婚。
但是他非常疼愛自己的女兒,自己在外面漂泊打工不忍心孩子跟着吃苦,他會偷偷買好很多禮物送給女兒,也會解決女兒上學的費用。
他的女兒乖巧又懂事,在村裏無憂無慮地長大。
眼看女兒成年了,日子也一天天好過起來。誰知道再次回到村裏的他,聽到的卻是女兒的死訊。
女兒死了,前妻瘋了。
只有孩子舅舅每天出手闊綽花天酒地。
盧卓離開很久了,村裏熟識的人早就不多了,大部分同齡人也像他一樣外出務工。
一開始他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可是他去看前妻的時候,發現了異常,前妻的身上都是傷口,對孩子舅舅有很強的攻擊性。他問孩子舅舅,孩子葬在哪裏,舅舅也支支吾吾地不回答。
盧卓跑到後山墳堆,一個一個地去找。他找了好多天,最後不可置信地在一個合葬墓上看到了自己孩子的名字和照片,而合葬墓的另一個人是村裏有名的富戶的兒子。
他連夜把墳墓挖開,把他孩子已經腐敗的屍體從土裏挖了出來。可他剛成年的孩子竟然穿着鳳冠霞帔,她的骨頭不少處都有折損的痕跡,更可氣的那關節處被釘上的釘子。
他哭得痛徹心扉,又恨入骨髓。
沒有人知道盧卓花費了多大精力查完了整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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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裏人只知道,盧卓在村裏的井水裏下了毒,所有人都被毒死。
村成了荒村。
解密游戲系統改造了這個故事,讓故事成為了副本。
盧卓根本不是什麽玩家,只是虛拟游戲世界裏的一個NPC,但是他覺醒了自我意識,他不再滿足殺掉全村人報仇。故事設定裏他的孩子靈魂被禁锢,需要玩家去解救,所以他想做玩家。
游戲探測到他的意識,也許是出了bug,也許是從未料想過NPC的意識會覺醒。游戲把他認定成有自我意識的生物,給了他玩家的身份,但是删除了他關于副本的NPC的記憶,他只能憑借本能去探索這個世界。
每當他出現的時候,舅舅就會針對他。
那個鍋裏的頭顱就是舅舅派去的傩舞中的領舞,舅舅想讓領舞殺了他,沒想到被他反殺了。
他對這裏發生的事情有天然的仇恨感,他偷偷跟在暗處觀察何無他們,每當何無他們得到重要信息,他就會根據信息展開行動。他殺新郎,是因為發現了冥婚。他殺舅舅,是因為他發現舅舅是始作俑者。
他之前不殺,只是因為他早已不記得了,他也需要獲得新的線索才能去找到對的人報仇。
***
盧卓:“你們都在正好,有人來頂替我女兒受苦了。我女兒就可以出來了。”
何無的意識被禁锢在新娘的身體裏。
她:“旁白,快想想辦法!我得從這具身體裏出去!”
旁白犯了難,它可以無限複制出副本裏的道具,但是道具怎麽用它也不知道,虛拟世界裏的副本太多了,編寫程序的人也不一樣。
【我只能把所有道具都複制一遍,讓他們試試什麽可以用吧。】旁白道。
唢吶、陰陽乾坤鏡、子孫寶桶、白燭、白練……就連大堂的遺像它都給複制了一份。
何無在心裏翻白眼:“你拿遺像幹什麽?魔法打敗魔法嗎?”
誰知道盧卓看到憑空出來的遺像格外生氣:“是他!就是他!”
黑河:“誰?”
盧卓:“他就是那個新郎,就是所有事情的開始。他死了,他爸給錢給孩子舅舅,舅舅殺了我的孩子。”
遺像上的笑臉陰森,看着他們露出了一個更加詭異的笑容,虛空中響起笑聲:“嘻嘻嘻嘻嘻。”
那久違的對話聲又響了起來。
蒼老聲音問:“大師,這樣真的可以嗎?”
老婆子:“用她的魂魄來養你兒子的魂魄,你兒子的陰魂就能在晚上自由出來活動。你沒幾年陽壽了,讓你兒子以這樣的形式多陪你幾年吧。”
蒼老聲音:“诶。”
一個棺材被掀開,遺像上的人,也就是他們開着殡儀車送回來的屍體走了出來。他的面容完好無瑕疵,除了臉色過分蒼白,沒有任何異樣。原來想要陰魂的人一直是他,他就是那個新郎。婚宴上他的軀體只是一個障眼法,他真正的軀體在大堂被新娘的魂體供養着,一點點健壯。
他一步步走到衆人面前:“你們,都是來給我陪葬的嗎?”
盧卓抄起棺材板就向新郎頭上砸去。
新郎一只手就接住了沉重的棺材板:“在這裏,我才是最強的。”
厚重的棺材板被他輕飄飄地丢在了地上,他順手就掐住了盧卓的脖子:“只憑借仇恨就想對付我麽。你們打不過我,我可是有你女兒供養的魂魄成長起來的呢。吞的魂魄越多越強大,就讓我把你們都吞噬了吧。”
何無快氣死了:“幫倒忙?”
旁白裝傻:【啊。】
顏池和黑河上前去幫盧卓,想要把這蹦出來的新郎再按回去。黑河舉起唢吶就開始亂吹,好好的樂器之王,被他吹成了的大喇叭。
秦武柳:“沒用的,在夢境裏吹唢吶不行。”
唢吶吹完确實一點變化也沒有,黑河快崩潰了:“要不是盧卓這老狗,咱們也不會一股腦都進來啊,早知道我就留在外面了。”
顏池又發出靈魂拷問:“然後在深夜去村民家借唢吶?”
黑河啞了,對啊,唢吶都被盧卓毀了,要不然他們能跟着盧卓進來嗎!這盧卓,跟新郎一樣該死!
兩方對峙随着黑河和顏池的加入變成了三方混戰。
大部分時間顏池、黑河在跟盧卓一起打新郎,但是黑河時不時小黑手偷襲一下盧卓。非常悲催的是,他們兩個不僅打不過新郎,就連盧卓也打不過。
何無沒眼看了,都是什麽戰五渣隊友。
秦武柳沒有參戰,他在仔細翻找着地上的東西。
他從子孫寶桶裏找到一雙紅色筷子,拿着走近何無:“這個副本涉及了很多民間怪談。我曾經看過一個說法,用筷子夾手指會讓不屬于身體裏的魂魄離開,我試試,你別怕。”
方法是有用的。
筷子一觸碰到何無的指尖,新娘的身體就開始了劇烈的抽搐,何無更是感覺到了靈魂的震顫。她感到了刺骨般疼痛,那痛感從她的關節延伸至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她的鎖骨和蝴蝶骨被猛烈地拉拽,像是這些地方被人釘上了釘子,她在努力将被釘住的靈魂從這些地方拉拽出來。
“啊——”
何無從新娘的軀體裏掉落出來,卻遍體鱗傷躺在地上還在不斷抽搐,疼,改天徹地的疼。疼到她甚至張不開口說話。
那麽,剛才發出聲音的那個是……?
何無和秦武柳向旁邊望去,新娘軀體旁邊還有一個流着血淚的靈魂,她的靈魂散發着黑色的光芒,即使沒有軀體那腐臭的氣息也不斷飄散過來。她一擡手,就站了起來,她的膝蓋依舊不會彎曲,如同一個拙劣的娃娃。
可随着她一步步向新郎走近,新郎開始逐漸顫抖,其他人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新郎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敗下去,散發着陣陣惡臭,他跪在地上發出哀嚎:“別,你別過來!啊!賤人走開!爸爸,爸爸快來救我!大師救我!”
他在一點點感受新娘曾經的疼痛。
他的骨頭被一節一節地碾碎,他的手指已經只剩下薄薄的一層皮,血水溢出來灑了滿地。他在身體在急速地腐爛潰敗,最後只剩下一個頭顱,那張嘴還在不停喊着:“爸爸救我,爸爸救我!”
他的頭骨也開始碎裂,血水從他的耳朵裏流淌出來,最後留下一張嘴,被塞進滿滿的糠,新娘拿着針線一點點将他的嘴縫制起來。最後,地上只剩下一張被縫住了嘴的人皮……
盧卓顫抖着上前:“囡囡是你麽?是你麽?”
新娘回過頭來看他,鳳冠霞帔,面色猙獰。她歪着頭看了一會,似乎想起了什麽,她向盧卓伸出手,手掌向上似乎在讨要着什麽。
盧卓的眼淚流了下來,他把懷裏的一條已經發黑的金鏈子放在新娘手上:“爸爸沒忘,爸爸答應你的成年禮。”
新娘似乎很高興,身上的黑霧都淡卻了不少。她收緊了手,牢牢抓住手中的手鏈,她變出了好多好多的紙黃金給盧卓,那是她收到的聘禮,是她唯一能夠擁有的東西,她要把她全部都給盧卓。
盧卓緊緊抱着她流下眼淚:“我終于見到你了,囡囡,都怪爸爸不好,以後再也不丢下你一個人了。”
新娘開心地回抱着盧卓。
她終于收到了她的成年禮。
可她卻永遠留在了她的十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