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章節
受控制湧進青茹的腦海。
“我警告過你,我叔叔不是什麽好人。”
“當時,他對我的父母撒了一個很大的謊,就是因為那個謊,他們才送命的!我叔叔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才承諾用他所有的一切來彌補我的缺憾。”
“我不說他的壞話,你要聽,問他。我說出來,顯得我特別卑鄙。我不想給你留下這樣的印象。”
“說不定,你很快就會讨厭我叔叔。”
秦末北到底做過什麽?跟出現在店裏的這對母子有關嗎?
青茹頭疼得快要炸開了。
她直直地盯着門裏面那其樂融融的三人,摸出手機撥打秦昊銳的電話。
過了好久電話才接通,秦昊銳小聲抱怨:“青茹,做什麽,我還在上課呢。”
“我有事要問你。”青茹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問道,“秦末北到底撒了什麽謊?跟男女關系有關嗎?”
秦昊銳第一次聽她連名帶姓地稱呼叔叔,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心中有樣東西蠢蠢欲動:“怎麽了?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我看見他兒子了。”
“咦,那孩子怎麽會來中國,什麽時候的事?”秦昊銳十分驚訝。
啪嗒。
青茹的心仿佛鏡子,瞬間碎成一地。
原來那漂亮到不可思議的孩子,真是秦末北在國外生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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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試着一詐,秦昊銳就上鈎了。
八十一、傷害
這個時候她應該跌跌撞撞跑開。
直到實在邁不動腿了,才喘着氣停下,淚水不住地往下掉,模糊視線,生出撕心裂肺的感覺。
可是她沒有。
“孩子的媽媽叫什麽名字?她和秦末北一直有聯系嗎?”
青茹的冷靜超出了自己的預料。
秦昊銳說:“第一個問題,我知道,伊娃。至于第二個問題,你就只能問我叔叔了。按理說,出了那麽大的事情,他們應該徹底斷了聯系。”
青茹估算了下時間,心中隐約浮出個猜測:“大事情指的是你父母遇難?”
“要不是伊娃懷孕,我爸媽才不會特意去法國。”秦昊銳回憶起父母離家時,叮囑他好好照顧自己的情景——
那時候他正上初一,放假就呆在家,不分晝夜玩游戲。
父母跟他說話,他不耐煩地敷衍兩聲,心想,等他們走了,自己才能過幾天安靜、自由的日子。
哪知道,他以為的一次普通旅行,成了永別。
第二天晚上,秦末北給秦昊銳打電話,隐忍着哭腔,告訴他飛機失事。
秦昊銳沒有流淚,只是覺得荒唐——
一直照顧他的爸爸媽媽,是那樣強大而溫暖的存在,怎麽可能突然不見?
要麽是謊言,要麽是做夢。
接下來,便是處理後事。
家裏有叔叔,還有爺爺奶奶,其他親戚,秦昊銳沒有插手。
直到在殡儀館看到父母僵硬的身體時候,秦昊銳才覺得面前的景象是現實,他眼前一黑,跌在地上,仿佛心髒被人生生挖走。
他扯着嗓子,抓着秦末北的衣服嚎啕大哭:“把我的爸媽還給我!”
那之後,每天晚上他都會夢到父母和他告別。
父母是微笑的。
他哭着喊着,想要抓住他們的手,卻要麽被熊熊的火焰阻隔,要麽只留下一段段枯骨……
即便是四年後的現在,他已經原諒了秦末北,但想到父母,依然會覺得無法呼吸:“叔叔和伊娃投資失敗那筆錢,對整個大家族來說,根本不算什麽。我爸媽只是想替爺爺奶奶把關,去法國看看未來的弟媳是什麽樣,說服他們兩人盡快結婚。結果就是……”
過了好久,他眼裏的各種複雜情緒,才慢慢沉澱,擠出個無奈而苦痛的笑容:“我成了孤兒。叔叔也沒經受住內疚,跟伊娃分手,算是報應吧。”
“原來秦末北在法國的合夥人是女的,是他女朋友?”青茹總算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秦昊銳聽了這話,倒吸一口冷氣,激動地叫起來:“你不是早知道了嗎?啊,我明白了,難道你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詐我?青茹你怎麽可以這麽狡猾?我不是那種落井下石的人……”
青茹挂了電話。
她為了解答心中的疑惑,狠狠踐踏了秦昊銳的痛處,應該安慰他,可是說不出口。
連安慰自己的話都說不出口。
面孔上的冷靜,一點一點崩潰。
她甚至聽不到秦昊銳回撥過來的氣急敗壞的鈴聲,眼裏只有餐廳裏笑容洋溢的三個人。
他們三人的五官有着驚人的相似,漂亮的身影仿佛能讓周圍的空氣變得香甜,店裏的花朵、擺件、家具、服務生……全部淪為模糊的背景。
她伫立門外,更顯多餘。
但還是不想放棄啊。
她對秦末北的喜歡不知什麽時候萌了芽,跟向陽植物一樣茁壯成長,怎麽能說枯萎就枯萎?
一段感情或許就是一個獨立的生命體。
即便得了癌症,也想活下去,願意接受治療——
那過程比死亡痛苦,依然要向死而生。
青茹想到文林的子宮癌,想到千鈞爸爸的肝癌,她突然明白了病患的心情。
她不想給自己的感情判死刑,除非,他親口對她說結束。
青茹拿起手機,剛輸了一個數字,頁面就跳出“秦末北”三個字,但她還是一個數字一個數字,極其認真地按完。
秦末北正舉着小男孩在店裏轉圈,聽到為青茹設置的特殊鈴聲,微微一笑,将小男孩放到地上,對他比了個手勢,用法語說了聲“安靜”,然後摸出手機接聽:“青茹,有事嗎?”
青茹從沒見他這麽耐心地對待孩子,眼神溫柔而寵溺,仿佛乘滿了糖果的罐子。
她覺得自己的心被一根很長的針紮透。
看不到針眼,可是痛得要命。
“末北,你現在在哪裏?”
“公司。”秦末北不假思索地回答。
啪嗒。
青茹聽到自己神經斷裂的聲音。
她驚慌地掐斷電話,轉過身,用盡全力向公交站狂奔,跟着排隊的乘客,上了車。
四周那樣擁擠,讓她沒有空間可以躲避。
她好像海洋裏的一滴水,前後左右都被迫緊貼着陌生人,可還是覺得冷,以及……
孤獨。
比小時候蹲在角落裏,豎起耳朵聆聽爸爸拖着棍子,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更孤獨。
青茹控制不住,拿起手機,手指顫抖着,輸入伊娃的名字。
頁面上立馬跳出一則百科詞條。
那則詞條裏包含了十多張照片。
名叫伊娃的美麗女人,用不同姿态、不同表情,證明自己的成功。
曾是名校碩士,兼職模特。
中間有幾年履歷為空白。
現任法國某投行A城代表處首席代表。
青茹在意的不是她比她優秀,而是秦末北為了她對她撒謊。
這是他第一次撒謊麽?
撒謊會成習慣麽?
青茹覺得信任這種東西,實在太脆弱了,就像漂亮的玻璃杯,只要有那麽一點欺騙,玻璃杯上就會出現裂紋,接着無聲地擴散,直到将整只杯子摧毀……
青茹勸蘇雲分手的時候,蘇雲曾說男人都差不多,她跟千鈞分手後再找一個,未必見得比他強多少。
青茹聽了這話非常生氣,說蘇雲你怎麽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呢,人和人是不一樣的,一個男人要是夠成熟,就知道自己能做什麽、不能做什麽,不會傷害他喜歡的女人,比如,秦末北。
哪知道這麽快她就被打臉了?
秦末北和千鈞,還有林翰……如出一轍。
這世上根本沒有專一的感情啊,就算是洪建明,要是他得到了蘇雲,恐怕也不會珍惜吧……
只有無果的單戀,才會成為經典。
青茹越想腦子越亂,眼裏的世界變得黯淡無光。
她迷迷糊糊地走回學校宿舍,撲到床上,扯過被子蓋着腦子。
很累,想睡覺,什麽都不做。
然而幾乎是下一秒,有人從宿舍外沖進來,一把将青茹的被子掀開,拉着她起床。
“哈哈,青茹你果然在宿舍,大下午的睡什麽覺啊。”
青茹聽出是小丁的聲音,無精打采地擺擺手:“不要理我。”
“怎麽沒有精神 ,我難得像請你喝點什麽呢!”
“為什麽要請我?”
“當然是有好事情要宣布咯!別說不啊,瑩瑩和阿萌都已經到那邊了。”小丁半嘿嘿一笑,半是撒嬌半是威脅,幫青茹梳理好亂糟糟的頭發,拖着她出了宿舍大門。
小丁請客的地方是密友酒吧。
瑩瑩和阿萌坐在靠窗的位置。
因為和小丁關系熟,她們先到,就先點了喜歡的酒水。
見小丁和青茹進門,瑩瑩沖她們招了招手,阿萌把酒水單推到對面。
小丁坐下,看也不看,就跟服務生要了她常喝的飲料,然後問青茹:“你呢?”
青茹搖搖頭:“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