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1)
風十八是在次日近黃昏時回的杏和?院, 人鼻青臉腫的,走?路還?歪七扭八,她有氣無?力朝魏姩拱拱手?:“姑娘, 我回來了?。”
魏姩忙示意冬盡扶着她:“這是怎麽了??”
風十八輕嘆了?聲,被冬盡扶着坐下後, 才一臉悲悸的伸出一根手?指:“一百圈。”
魏姩:“什麽?”
“本來我晌午就可以來的,可後來幹了?一架,這不,好不容易罰完又惹怒了?殿下, 這回就沒那麽好過了?,百十來個人, 練武場一百圈,我都快過去了?。”風十八趴在椅子?上看向魏姩, 可憐兮兮道:“姑娘啊, 有沒有吃的, 我又餓又累又困,馬上就要過去了?。”
魏姩被她的模樣逗樂了?,忙叫月蘭去廚房讓人送飯菜來,又随口問道:“怎會打架的?”
提起這個風十八來了?興致, 稍微坐直道:“抄書這事本只有風十九暴露了?,其他十七個全是被宋大人揪出來的, 他們敢怒不敢言, 還?是風十九有魄力, 當場就向殿下告狀,說侍衛也參與?了?。”
魏姩聽的一愣一愣的, 這背後竟還?有這般曲折?
“于是,侍衛就與?風十九結下了?梁子?, 前?腳才抄完書後腳就找風十九麻煩,風十九年紀最小,平日我們都對其愛護有加,哪能?眼?睜睜看着侍衛以多欺少。”風十八雙手?一攤:“這不,就打起來咯。”
魏姩:“.......”
她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麽好,不過此時她相信蘇妗的話了?,太子?對自己人果然是很寬厚的,不然他們哪裏?敢在別院打群架。
不過...
“百十來個人?”
這次抄書的不一共才三十人?
風十八眉頭一揚,頗有幾分神氣:“就那十一個愣頭青哪裏?打得過我們,我一個人就能?把他們幹趴下,他們自然是要找幫手?的嘛,打上頭了?,就一窩蜂都上了?,但人多又如何,最後還?不是幹不過我們。”
冬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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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姩:“......”
你要不先照照鏡子?看看自己?
風十八似是猜到她們的意思,揚起下巴道:“我們打架有規矩,不可以使用內力,都是一招一式肉搏,不然那幫弱雞崽子?哪裏?能?傷得了?我,我一掌就能?給他劈飛起來!”
主仆二人對視一眼?,一時無?言。
“欸你們別不信啊,不然我給你展示展示...”
冬盡趕緊将她按回座位上,道:“女俠女俠,信,我們信的!”
“嘶,啊疼疼疼,小冬冬你要謀殺啊。”風十八龇牙咧嘴捂着胳膊喊道。
冬盡吓的忙放開她:“身上也有傷呢?”
“那可不?”風十八擠着一張精彩缤紛的臉,氣呼呼道:“那幫粗漢子?,我好歹是個小姑娘,一點也不懂憐香惜玉!活該他們讨不着夫人!”
冬盡:“......”
可是小姑娘,你剛才還?說要将人劈飛起來呢。
魏姩知道自己不該在這種時候笑,但小姑娘着實太可愛,她實在忍不住抿了?絲笑意,才勉強一本正經的附和?:“對,十八姑娘說的對,他們實在不該對小姑娘動手?。”
“可有上藥了??”
風十八這才滿意的坐好:“蘇妗姐姐為我上過藥了?。”
“姑娘喚我十八就好。”
月蘭很快就端來飯菜,風十八風卷殘雲般扒拉完,就沖着冬盡叫喚:“小冬冬啊,快扶我一下,我腳軟,站不起來了?。”
冬盡認命的跑過去,卻又聽她道:“啊不行不行,你別把我摔了?,小月亮你也扶扶我呗。”
一直立在旁邊的月蘭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她喚的是自己,忙手?腳無?措的走?過去。
她不敢碰風十八,生怕不慎弄到她的傷處,風十八一下攬住她的肩膀:“多謝小月亮啊。”
月蘭臉頰一紅:“不客氣的。”
冬盡:“...你怎麽不謝我?”
風十八敷衍道:“謝你謝你。”
魏姩看着幾個小姑娘跌跌撞撞往外走?,眼?底盛着濃濃的柔色。
十八看着大大咧咧,實則心思卻很細膩。
長福說,十九個暗衛是太子?一手?教養大的,也不知褚曣那樣的瘋子?怎麽會養出十八這般讨喜的性子?。
夜深,魏姩房中的蠟燭輕輕跳動着。
她自重?生後就很怕黑,每到夜裏?都要燃着蠟燭才敢入睡,且睡眠極淺,有半點風吹草動都能?被驚醒。
魏姩睜開眼?細細聆聽了?片刻,便坐起了?身,輕喚道:“冬盡。”
春來死後,一直是由?冬盡守夜,冬盡醒後連忙起身進去:“姑娘,怎麽了??”
魏姩望着外頭,眉頭微蹙,冬盡也反應過來了?,豎起耳朵聽了?片刻,就朝魏姩道:“奴婢去看看。”
魏姩點頭:“嗯。”
沒過多久,冬盡便進來了?。
“姑娘,好像是隔壁程府出了?事。”
魏家住的這條巷子?裏?大都是住着朝官,挨着魏家的正是禮部侍郎程韞的府邸。
魏姩默了?默後,起身:“我出去看看。”
非她大半夜想看熱鬧,而是她想起了?褚曣口中的‘東風’。
雖然她至今沒想明白他是何意,但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今夜的蹊跷可能?與?此有關。
原本她是覺得喬氏幾乎不會進她的寝房,一時半會兒?不會發現她的房裏?少了?東西,但事有萬一,若能?解決固然是好的。
“外頭有些冷,姑娘穿上披風。”
魏姩:“嗯。”
一出房門,魏姩就瞧見隔壁火光閃爍,隐有吵鬧聲傳來。
她正欲往院外走?,打算離近些聽一聽,便見風十八打着哈欠迎面而來:“姑娘,你也被吵醒了?。”
魏姩點頭,似是想起了?什麽,停住腳步,問:“你可能?聽到發生了?什麽?”
風十八說過習武之人,耳力非常人能?及,她們聽不真切,風十八應是可以的。
果然,風十八又打了?個哈欠,淚眼?朦胧道:“失竊了?。”
冬盡驚的啊了?聲:“失竊了?,哪個賊人那麽大膽子?敢劫禮部侍郎府?”
風十八抱臂倚在紅柱上,道:“貪的多了?,總要吐點出來。”
魏姩身形一滞,眼?底快速劃過一絲異光。
她明白褚曣所說的‘東風’是什麽了?!
魏姩別有深意的看了?眼?風十八,若她沒有猜錯,隔壁的‘賊人’就是太子?的人。
“冬盡。”
魏姩沉思片刻,突然道。
冬盡回過頭:“姑娘,怎麽了??”
“立刻帶人将昨日買回來的所有物件全部裝箱,放入庫房。”魏姩語速稍快道。
冬盡先是一愣,而後就明白了?:“姑娘是怕賊人來我們府上?”
魏姩:“...先去吧。”
冬盡不再?多問,點頭應下。
“速度快些。”
“是。”
昨日買回來的物件很多都來還?沒得及擺放,所以收起來比較快,不過一刻鐘,冬盡就來複命了?。
魏姩望着隔壁的火光伫立半晌後,吩咐道:“點燈,說杏和?院失竊了?,動靜鬧得大些。”
冬盡不明所以:“啊?”
這時,風十八走?過來,戳了?戳冬盡的臉頰,低聲道:“之前?賣掉的都被偷了?,明白?”
冬盡瞪大雙眼?:“啊?”
魏姩面色淡然:“我們昨日買回來的沒被盜,是因為收進了?庫房,賊人沒找到。”
冬盡并不愚笨,聽到這裏?也就明白了?,壓下心頭的驚訝忙折身去安排。
魏姩望着不遠處的火光嘆了?口氣。
東風是乘上了?,但她又欠了?太子?一次。
不知這一次,他要怎麽讨回去。
但想也知道不會簡單,所以,她得讓這股‘東風’更有價值!
杏和?院燈火通明,嘈雜不止,很快就将魏家其他人驚醒,魏文鴻才起身,外頭便有人禀報:“家主,夫人,杏和?院失竊了?。”
喬氏原本被吵醒的煩躁立刻消散,失聲道:“什麽?”
魏文鴻聞言皺了?皺眉,起身套了?件外裳往外走?,喬氏忙披上披風跟出去,就聽護衛禀報道:“家主,二姑娘驚的不輕,正往這邊來。”
喬氏臉色不虞,她來這裏?作甚!
但有護衛在,她沒有表露出來,不動聲色的朝正走?過來的貼身劉嬷嬷道:“二姑娘過來了?,快去迎。”
劉嬷嬷頓時會意,應下後折身往外走?去。
“好端端的,怎會失竊。”劉嬷嬷離開後,喬氏有些不耐的抱怨了?句。
話音才落,便見魏凝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疾步而來:“父親,母親。”
喬氏迎上前?拉住她的手?,心疼道:“夜裏?涼,你過來作甚。”
魏凝面露茫然道:“凝兒?聽見府中有動靜,像是二姐姐那邊傳來的,是二姐姐出了?什麽事嗎?”
魏恒剛趕過來便聽見魏凝這話,他面色一沉,快步走?至廊下:“父親,母親。”
魏文鴻嗯了?聲,魏恒便問:“是出了?何事?”
“杏和?院失竊了?。”
魏恒一愣:“失竊?”
什麽賊敢到戶部侍郎府偷東西?且又怎只有杏和?院失竊?
不知怎地,他突然想起魏姩曾在他面前?哭訴的模樣,心裏?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他正想說過去看看時,卻見魏姩在一衆下人的簇擁下過來了?。
喬氏面色一變,看向劉嬷嬷。
劉嬷嬷臉色微沉的朝喬氏搖了?搖頭。
她也想攔,可二姑娘着實吓的不輕,哭着要見母親,那麽多人在,還?有太子?殿下的眼?線,她不能?太過強硬,只能?先把人帶過來。
喬氏還?沒作何反應,魏凝就已飛快的跑上去,拉着魏姩擔憂道:“二姐姐,你沒事吧。”
魏恒也快步走?了?過去。
魏姩不語,淚挂在眼?眶中,強忍着不往下落。
她抿着唇看向喬氏,滿眼?都是女兒?對母親的依賴。
魏凝被忽視了?也仍是面色不變,溫聲道:“二姐姐定是吓壞了?吧,不如二姐姐先去我院裏??”
魏姩的淚驀地就落了?下來,她腳步越見匆忙,聲音帶着幾分哽咽:“母親。”
此時已有許多下人圍集在院內,見此都心生不忍。
二姑娘是真被吓壞了?,平日再?是端莊,這種時候女兒?都還?是依賴母親的。
有意無?意的,衆人都朝喬氏看去。
喬氏的面上幾經變化後,已經換上一副和?藹的神情,走?下臺階迎向魏姩:“母親在,別怕。”
魏姩似是再?也忍不住,一下撲在喬氏的懷裏?,哽咽道:“母親,女兒?害怕。”
喬氏的身子?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就恢複如常,輕輕拍着魏姩的背:“沒事了?,別怕,父親母親都在。”
魏姩抱着喬氏不肯撒手?,喬氏礙于下人和?太子?的眼?線在,臉上始終都保持着慈和?的笑意,時而還?輕聲安撫幾句。
下人見此場景不由?暗道,即便二姑娘不如三姑娘受寵,但到底是夫人的親女,夫人還?是心疼的。
可他們卻不知,這看似溫馨的場面,背後含着怎樣的波谲雲詭。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魏文鴻沉聲問道。
魏姩已被吓的慌了?神,說不出條理來,便由?冬盡回答:“禀家主,夫人,半刻鐘前?,奴婢被一些響動驚醒,起來一看,見院中人影晃動,吓的趕緊進裏?屋喚姑娘,可誰知奴婢到了?裏?屋,卻見一應擺件全都不翼而飛,奴婢趕緊将姑娘喚醒,又喊了?人來,後一查探,發現院中丢失了?不少東西,那賊人...都快将杏和?院搬空了?,所幸所日買的還?在庫房,賊人沒有找到。”
冬盡說罷,含着淚望了?眼?依偎在喬氏懷裏?的魏姩,擔憂道:“這賊人神不知鬼不覺進屋偷了?這般多的東西,姑娘被吓得失了?神,一直哭着要見夫人。”
話落,周遭有一瞬的寂靜。
這種情況,不論誰遇着了?都得吓個半死,也不怪素來沉穩的二姑娘如此驚慌了?。
魏恒卻忽然道:“怎只有杏和?院失竊?”
他總感覺事情好像沒這麽簡單。
冬盡仿若無?措的搖搖頭。
魏姩緊緊抱着喬氏,頭也不肯擡,場面就這麽僵持了?下來。
就在這時,夜裏?閃爍着的火光終于引起了?魏文鴻的注意,他幾步走?向拐角望了?一會兒?,招來護衛:“去看看怎麽回事。”
護衛應聲而去。
這時,魏凝上前?去拉魏姩:“二姐姐,沒事了?,你別怕,院裏?冷,我們去正廳吧。”
魏姩遲疑半晌,終于擡了?頭。
然她卻并不回答魏凝,而是看向喬氏身後的正房,眼?裏?帶着濃厚的希冀:“母親,今夜我可以留在這裏?嗎?我害怕,想陪在母親身側。”
喬氏眼?神微閃,而後慈和?一笑,哄道:“今夜你父親歇在這裏?,改日母親再?陪你,凝兒?說的對,院裏?冷,先去正廳。”
魏姩低下頭,掩去眼?底的失落,不再?吭聲。
魏凝便趁機扶着她往正廳走?去。
魏姩一步三回頭的看向喬氏,眼?中的依賴慢慢的消散,最後變成一汪水光,落寞而悲傷。
周遭下人都低下頭不敢再?看。
哪個母親會忍心在這種時候拒絕女兒?,也不知夫人為何待二姑娘這般淡漠。
魏家人先後在林葳院正廳落座,魏姩低着頭,半個身子?埋在冬盡懷裏?,似是因為喬氏的拒絕而生悶氣,又似是受了?驚吓還?沒有緩過神來。
不多時,前?去打探的護衛回來了?,他神色複雜的禀報道:“禀家主,夫人,程府也失竊了?,還?有王侍郎,李大人,張大人府上都失竊了?。”
這話一出,衆人皆感震驚。
什麽樣的賊人敢盡往朝官府上偷?
魏恒此時心底的疑慮才褪去。
如此說來,杏和?院失竊并非是例外。
一陣詭異的沉默後,魏恒起身走?向魏姩,溫聲安撫道:“姩姩,沒事了?,只是丢了?些財物,不打緊。”
魏姩擡眸,淚眼?婆娑的望着他,泣不成聲:“可是,那都是這些年母親給我置辦的,還?有父親與?三妹妹每年送我的禮物,全都沒有了?,就連長兄送給我的擺件首飾,也都不見了?。”
每每想到奉京獄那一遭,魏姩的眼?淚就止不住,根本無?需用風十八方?才說的用洋蔥熏一熏的辦法。
喬氏被她哭的不大自然的垂下視線。
虧得賊人進的是杏和?院,也就那裏?的東西不大值錢,要進了?恒兒?凝兒?的院子?,可就是一大筆損失了?。
“無?妨,我明日就去再?買些禮物送給姩姩。”魏恒蹲下來,語氣無?比的溫柔。
魏姩壓着心頭的惡心,搖了?搖頭失落道:“不要了?,都不一樣了?。”
“怎不一樣了??”魏恒笑着道:“我照着以前?的禮物,再?給姩姩買一份就一樣了?。”
魏姩這才擡眼?看向他,眼?底劃過一絲驚喜:“真的嗎?”
魏恒點頭:“真的,我何時騙過姩姩。”
魏姩的淚終于慢慢地止住了?,但随後她又似想到了?什麽,臉色再?次黯淡下來,又開始抽泣:“可是...母親給我置辦的,還?有父親,三妹妹每年送我的禮物都沒了?,我性子?孤僻,不知該怎麽親近父親母親,這些年便同父親母親愈發疏遠了?,所以我将它們視作一個慰藉,可如今什麽都不剩了?。”
魏姩這些年在魏家過的如何,魏家這幾人再?清楚不過,只是以往魏姩什麽都忍着,即便受了?再?大的不公也都挺直脊梁骨,不肯說句軟話,渴望親情的同時又保持着幾分骨子?裏?的驕傲,像今天?這樣的剖白,從未有過。
所以一時間,魏家其他人都沉默了?下來。
魏姩是在他們的掌控下長大的,他們每個人都對她的性子?了?若指掌,見她哭成這般不過是因為對他們的依賴,他們心中難免有那麽一瞬間的動容。
但也僅僅只有一瞬。
魏文鴻最先開口:“我明日照着以往的單子?再?給你買一份。”
喬氏也慈愛道:“你這丫頭,說什麽慰藉呢,若是想見父親母親還?不容易,這院中又沒人攔着你,至于那些個死物無?關緊要,我明日再?給你添置一些。”
魏家籌謀十六年,眼?下就指着踩着她的屍骨高升,施舍點虛假的親情哄她一哄也沒什麽緊要的。
再?者,他們關系越親近,她越信任他們,就更有利于他們的計劃。
魏凝也走?過來,天?真爛漫道:“是啊二姐姐,都是一家人,二姐姐想誰了?只管去見便是,我看哪個不怕死的敢攔着,且母親說的對,死物都不重?要的,二姐姐若是喜歡,我明日就挑些禮物給二姐姐送去。”
如今計劃有變,魏姩得了?東宮的青眼?,她絕不能?不掉以輕心,她要更加用心的哄着魏姩,才更好找機會實施計劃。
魏恒輕輕笑着,一慣的溫和?儒雅:“姩姩現在可放心了??”
魏姩受寵若驚的用泛着淚光的眸子?一一看向幾人,對上他們溫和?慈愛的笑容,這才破涕為笑,但下一刻,似乎是理智回籠,她很難為情的将頭埋在冬盡懷裏?,羞的不敢再?擡頭,只細聲細語道:“我今日實在吓的狠了?,鬧了?笑話,還?請父親母親,長兄,三妹妹不要見怪。”
“無?妨,這樣才更像女兒?家。”魏文鴻的語氣比以往要溫和?的多。
喬氏也跟着嗔道:“我就說呢,你姐妹二人性子?怎相差如此之大,今兒?個才知,我們姩姩與?凝兒?一樣,也是會撒嬌的。”
魏姩這才敢擡眸看來,眼?中帶着女兒?對父母的依賴和?崇敬。
魏文鴻遂朝她溫和?的笑了?笑:“好了?,姩姩今日受了?驚吓,早些回去休息吧,我還?要與?你長兄去你幾位伯伯家看看。”
魏姩下意識看向喬氏,後者好似有所感似的,早早避開魏姩的視線,看向魏文鴻:“出了?這麽大的事,是該去問問。”
“嗯。”魏文鴻道:“你先前?還?說頭疼,也早些睡吧。”
魏姩落寞的收回視線。
頭疼是假,不讓她去喬氏的寝房是真。
畢竟母親都說頭疼需要歇息了?,做女兒?的哪裏?還?能?不懂事的繼續叨擾。
魏恒伸手?理了?理魏姩有些散亂的發絲,低聲哄道:“姩姩乖,先回去休息,等?我回來再?去看你。”
魏姩眼?底的失落在頃刻間消散,抿着笑乖巧的點了?點頭,但随後她似是想起了?什麽,驚慌的往外看了?眼?。
魏恒順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見幾個跟着魏姩從杏和?院過來的下人,他望過去時正好有人看過來。
魏恒眉宇間頓時浮現出幾分郁結,但他還?是收回手?站起身,離魏姩稍微遠些。
最後,魏姩以怕打擾魏凝休息為由?,拒絕了?魏凝今夜去她院裏?歇息的提議。
一場無?形的硝煙,漸漸歸于平靜。
魏姩走?在回杏和?院的路上,眼?中早無?方?才半分溫情,全是冷若冰霜的淡漠。
她以前?不知從哪裏?聽過一句話,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她今兒?可算是真真切切體會到了?。
不過,這點糖,可不是她要的。
充其量只能?算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利息。
魏文鴻,喬氏,魏凝魏恒都在阻止她進喬氏的寝房,也就說明她想要的東西,多半就在那裏?頭。
她自有記憶開始,就沒有進過喬氏的寝房。
這些人可真是謹慎,明知她什麽都不知道,卻還?是不會冒一絲絲的風險。
魏姩唇角輕輕勾起。
她對魏家最好的報複,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體會過的,他們也要一一感受,這樣,她才算報仇!
回到杏和?院,魏姩沒有回寝房,而是立在門口冷聲道:“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月蘭忙去廚房吩咐人燒水。
不多時,熱水便擡了?來,魏姩半躺在浴桶裏?,将皮膚搓的泛了?紅才罷休。
“冬盡,将這套衣裳處理了?,做的幹淨些。”
喬氏碰過,她覺得惡心。
冬盡應下:“是。”
次日,魏家幾人果真言而有信的給魏姩送來不少東西,魏姩自是照單全收。
許是因魏姩那番哭訴,這次送來的東西比原先的還?要好些。
魏姩沒急着擺放,讓冬盡帶着人先将這些收起來放入庫房,冬盡不明其用意,卻還?是領命做了?。
其實,冬盡很早就瞧出了?些端倪,她感覺姑娘和?魏家其他人好似都有隔閡,她雖不明白一家人有什麽不能?攤開說的,卻始終沒有問過一句。
她的命是姑娘給的,姑娘怎麽說,她就怎麽做。
月蘭等?人亦是如此。
在這方?宅院,他們只認魏姩一個主子?,更不會去多嘴過問。
只有風十八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一個又一個箱籠,冬盡被她如狼似虎的目光看的眉心直跳,将人連拉帶推的弄出了?庫房。
風十八轉頭就找上了?魏姩。
“姑娘,那些東西是不是還?要賣?”
魏姩如實點頭:“嗯。”
“那姑娘到時候交給我去辦呗,一樣我只收一兩銀子?,如何?”風十八歪着頭笑容燦爛的看着魏姩。
魏姩本來也就打着這個注意,見她主動提及自然是笑着應下:“好,小財迷,一樣給你加一兩。”
風十八忙不疊伸手?:“擊掌為定。”
魏姩如她所願,伸手?與?她輕輕擊掌:“一言為定。”
“那姑娘什麽時候想賣了?就與?我說一聲。”
風十八得償所願,開心的道。
魏姩剛想說好,就頓住了?,她若有所思道:“要是到了?那天?,你不在我身邊呢?”
風十八聞言也愣了?愣,她會一直在的呀。
因為殿下早晚會把姑娘娶回去的。
但這話她還?不能?說,她下山時,蘇妗姐姐特意同她交代?了?,萬不可在姑娘面面胡言亂語,若是将姑娘吓走?了?,殿下絕對饒不了?她!
雖然她覺得殿下才更有可能?将姑娘吓走?,但她還?是決定要聽蘇妗姐姐的忠告。
于是,風十八随手?從懷裏?摸出一個信號彈遞給魏姩:“若是以後我不在姑娘身邊,姑娘想找我,就放這個信號,我看見了?就會來見姑娘。”
魏姩接過來:“好。”
這樣,他們還?可以更做長久的生意。
“要是姑娘遇着危險,也可以拉響它。”風十八又加了?句。
魏姩一愣,似乎猜到了?什麽:“這是...”
“這是專屬于我們暗衛的信號,這只是我的,上面有我的名字。”風十八拿了?塊點心,邊吃邊道:“姑娘這裏?的點心沒有殿下的好吃,廚子?不太行,姑娘要不要換一個?”
魏姩忙仔細去瞧,果然在信號彈最下方?看見了?十八兩個字,她有些猶豫道:“這般重?要的信物,我拿着妥當嗎?”
“廚子?是喬氏安排的,還?沒有機會換。”
風十八:“妥當啊,這個月的我還?剩半匣子?沒用呢。”
“要不,我去殿下那裏?給姑娘偷一個來?”
魏姩愣了?愣,才跟上風十八的思維:“偷...廚子??”
風十八眨眨眼?:“嗯吶。”
“用一晚上再?送回去。”
魏姩:“.....”
她靜靜地看向風十八:“我不敢,你想吃不能?賴我身上。”
被看穿了?的風十八:“....姑娘說這話就見外了?,我們方?才不還?達成合作共識了?嗎?況且,這種喜事不需要做頓好吃的慶祝一下?”
魏姩搖頭如撥浪鼓:“我不太需要這樣的慶祝。”
這不是慶祝,是想送她走?!
她瘋了?才敢去偷太子?的廚子?!
不對,瘋了?都不敢!
“你若想吃什麽,我讓冬盡去街上買?”魏姩:“或者,我拿錢給你,你自己去挑?”
風十八癟癟嘴,不情願的攤手?:“那好吧,我很能?吃的,要十兩。”
反正姑娘早晚是她的女主子?,提前?養一養她不過分吧。
魏姩被她的獅子?大開口驚住了?,但還?是道:“行,你讓冬盡給你。”
冬盡此時恰好進屋,聽見這話便道:“姑娘要什麽?”
不待魏姩回答,風十八便道:“銀子?,十兩。”
冬盡喔了?聲,忙去取了?十兩銀子?出來交給風十八,見數額不小,多嘴問了?句:“風姑娘去做什麽啊?”
風十八還?惦記着偷太子?的廚子?,順口來了?句:“偷人。”
冬盡震驚的立在當場半晌合不攏嘴。
魏姩正準備将信號彈放起來,被這話驚的身軀一震,信號彈從手?中滑落。
“小心!”
風十八眼?尖的瞥見,面色一變飛快的撲過來,卻還?是晚了?一步,沒有接到。
信號彈落地後,‘嗖’地就竄出一道紅光,直沖向門外。
魏姩與?冬盡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吓的久久沒有回神。
直到外頭傳來一道冷冽的聲音:“風十八!”
風十八身軀一抖,邊叫了?聲完蛋了?邊往外走?,走?了?幾步又轉身同魏姩道:“我忘了?告訴姑娘,這只不能?摔的,一摔就觸發了?。”
魏姩面無?表情的望着風十八:“......”
幸得落下去是朝着外頭的,要是朝着裏?頭,怕是得把她的寝房點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突然有些理解褚曣的暴脾氣了?。
一個就能?如此鬧騰,十九個她早晚得瘋!
“宋大人,您來啦。”
魏姩聽見風十八讨好賣乖的聲音,忙平複好心緒,迎了?出去。
她走?出寝房,一眼?便瞧見立在院中的宋淮,他身後還?有幾個官兵。
魏姩怔了?怔,忙快步走?過去。
陳叔和?幾個丫鬟跟在宋淮幾人身後,神色焦急,卻又實在不敢攔,且也攔不住。
魏姩朝陳叔幾人示意,後者這才放心的點頭退下。
“宋大人。”
魏姩屈膝行禮。
宋淮拱手?還?禮:“我奉命調查昨夜的失竊案,叨擾了?。”
魏姩得知他的來意後,松了?口氣。
不是來抓她去別院的就好。
“請姑娘稍等?。”宋淮又道。
魏姩颔首應下。
宋淮這才看向風十八,緩緩擡起手?。
只見有着潔癖的宋大人袖口處,似被火燎過,黑了?一小片,似乎還?冒着氣兒?,看着極其礙眼?。
風十八心虛的低下頭,不敢再?看。
“你也跟風十九一樣,想上天??”
宋淮用褚曣的語氣,徐徐道。
魏姩看了?一眼?後,默默地低下頭,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宋淮的袖子?是怎麽被燎的,已經無?須多言。
“說話。”
風十八鼓起勇氣辯駁了?句:“...宋大人武功那麽好,怎麽沒躲開?”
宋淮還?未開口,他身後就有一官兵自責道:“方?才那道火原是沖着我來的,宋大人為救我才不慎...”
魏姩瞥向風十八,後者低着頭宛若一只鹌鹑。
顯然,跳脫靈動的小姑娘,很怕宋淮。
她無?聲嘆了?口氣,上前?一步微微屈膝:“很抱歉,方?才是我沒拿穩,不慎弄掉了?信號彈,宋大人可有受傷?”
風十八極有眼?力見的躲到了?魏姩身後。
她是真的有些怵宋淮,他罰起人來,不比殿下輕。
宋淮這才收回視線,又将手?負到身後:“既如此,無?妨。”
魏姩還?欲再?致歉,便聽他道:“昨夜諸多府邸失竊,貴府也報了?案,是魏二姑娘院中被盜?”
魏姩忙道:“正是。”
宋淮嗯了?聲:“可方?便我查探?”
“自是方?便。”魏姩回道。
她并不擔心宋淮會拆穿她,這是在太子?那裏?過了?‘明路’的,宋淮今日來,多半只是走?個過場。
如魏姩所想,宋淮的确只是來做做樣子?。
他讓身後的人記錄了?杏和?院所丢失的財物,撂下一句盡力早日将賊人捉拿歸案後,就離開了?。
宋淮離開後,鹌鹑立刻就精神了?。
魏姩不由?道:“你為何如此怕宋大人?”
風十八拍拍胸脯,伸長脖子?望了?眼?月亮門,确定宋淮已經走?了?,才道:“宋大人在東宮是一人之下,有權調動處罰所有人,包括我們暗衛,姑娘是不知道,他罰起人來那叫一個狠啊,跟沒長心似的,誰不怕啊..啊,啊...”
風十八望着月亮門前?去而複返的宋淮,音調轉了?好幾轉,最後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低下了?頭。
魏姩:“.....”
宋淮沒有去看風十八,只遙遙朝魏姩道:“方?才忘了?告知魏二姑娘,殿下月底下山。”
魏姩愣愣的嗯了?聲,下意識道:“多謝。”
待話出口後她才反應過來,太子?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