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SAVE 61
【暗香疏影】約會劇情告一段落之後, 溫黎美滋滋地收獲了升級洋娃娃的最後一枚材料——傲慢之神珀金的領帶夾。
還有扣除本金之後額外附帶的10點肢體親密度。
找了個借口離開珀金之後,溫黎回到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清點自己暫時擁有的資源。
[漂亮的洋娃娃]還剩下三次使用機會。
不過,距離她下一次成功給它升級, 只差最後一個升級材料。
——嫉妒之神澤維爾的八音盒。
溫黎放松身體側身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窩在軟綿綿的床墊裏,絲毫沒有被剛才驚心動魄的生死危機影響心情。
看來, 在這之後她需要再想辦法見澤維爾一次。
傳送陣還有六次使用機會,對她來說暫時足夠。
但上一章主線劇情通關後開寶箱得來的道具,卻已經被她這段時間揮霍地差不多了。
稍微有點彈盡糧絕的凄涼。
溫黎閉着眼睛回想了一下。
算算時間,她應該很快就要解鎖下一章主線劇情了。
雖然稍微有點費腦細胞, 但如果她想,她現在手裏的東西足夠她茍到那個時候。
【攻略對象[傲慢之神, 珀金],改造度+10, 當前改造度40100】
系統提示音冷不丁在腦海中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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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黎半是意料之中半是意料之外地睜開眼睛, 來了點精神, 從床上坐起來。
[改造對象:傲慢之神珀金
初級目标:讓他低下高貴的頭顱(物理)(11),得到他簡單的關心(11)(備注:神術治療x1,贈予水晶x1,主動詢問玩家做了什麽x1)
中級目标:淺淺地冒犯他卻沒有受到懲罰(11), 讓他心甘情願地屈膝跪下(11),考慮玩家的感受并選擇順從玩家(11), 在意玩家的安危(11)(NEW), 尚未解鎖
高級目标:尚未解鎖]
[锵锵~改造度竟然不知不覺升到了40!]
[恭喜玩家, 您成功在傲慢之神珀金的心中,從“無關緊要的路人甲”正式轉變成了“有點在意的有趣玩具”。]
溫黎盯着“有點在意的有趣玩具”幾個字陷入沉默。
該說不愧是《堕神的新娘》嗎?
得到這麽限♂制級且鬼畜的稱號, 竟然還是一件值得被恭喜的事情。
溫黎腦海中不受控制地閃過了一些帶顏色的畫面,小臉微黃。
呸呸呸。
她才不要當什麽玩具。
她可是要做堕神新娘的女人!
但這至少是個好消息, 在“在意程度”這一塊,她總算上了道。
溫黎從床頭櫃上拿過白玫瑰浮雕領帶夾,在“Perkin”花體字上輕輕吻了一下。
謝謝老公!
【親愛的玩家,溫馨提示,您最好不要放心得太早。】
系統神出鬼沒地上線。
危機暫時解除,它重新恢複了起初高貴冷豔的語氣。
【[平平無奇的魔淵女侍]身份卡您已經很久沒有升級過了。別忘了,它也是有使用期限的哦。】
【如果失去了這個道具效果,你在暴食之神和傲慢之神面前都失去了遮掩人類氣息的辦法,你的身份很快就會暴露,然後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溫黎眼睛都沒眨一下:【我當然不會忘記。】
不過,她在思索是否還有繼續維持這個身份的必要。
卡修斯原本就知道她的人類身份。
現在,想必珀金也已經有所察覺。
既然他們都沒有因此對她痛下殺手,她何必要逼迫自己多打一份工呢?
不過——
溫黎再次點開[反派改造指南],在屬于珀金的那一頁上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
她确定,她沒有看到有關于類似“知道玩家的人類身份并放縱”的字眼。
溫黎若有所思地關閉游戲界面。
或許,這意味着珀金還沒有完全接受這個他早已預料到的真相。
這份工可能還是有必要繼續打的。
嗚嗚嗚,為什麽啊。
在現實生活裏她要一邊頂着黑眼圈上早八,一邊偷偷摸摸按着手機屏幕給乙游打工做日常。
真的到了游戲裏,還是在打工。
溫黎有點逃避地又在床上躺了一會,才戀戀不舍地爬起來。
是時候回到赫爾墨斯身邊了。
但剛才想到卡修斯,溫黎心裏突然生出一點沖動,想順路去看他一眼。
系統一言難盡地說:【你剛才還在想着晚上回到赫爾墨斯身邊睡覺,在這之前,你剛在心裏對珀金說“謝謝老公”。】
溫黎已經從床上跳下來往外走。
聞言,她絲毫沒有多少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是呀,大家都是我的好老公。】
沒辦法。
她從來就不是單推玩家。
溫黎趕到卡修斯的神宮時,敏銳地察覺到氣氛不太對。
平時守在神宮門前像是專門等待迎接她的魔使消失無蹤。
門邊空蕩蕩的,不死鳥雕像在血月的掩映下反射着不祥的光輝。
這是出了什麽事?
溫黎狐疑地跨過門檻,徑直朝着卡修斯的房間走過去。
還沒等她完全走近,便遠遠望見長長的隊伍停駐在房門前。
一眼望去甚至望不見頭尾的隊伍中,每一名魔使手中都捧着一種樣式精致的甜點。
溫黎粗略算了一下,這花樣至少有上百種。
古代皇帝的日子都沒有這麽爽吧?
她甫一靠近,便有魔使注意到她。
雖然礙于什麽不敢大幅度地動作,但他們的神情卻像是看到救星一般,目不轉睛地盯着她。
溫黎在這樣的視線籠罩下暢通無阻地走到維克身後。
面容英俊的男人腰間佩着巨鐮,似乎陷入了沉思,一時間竟然沒有發現她。
能夠讓他流露出這樣的神情,卡修斯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麽。
溫黎若有所思。
不過,她臉上卻露出一個再自然不過的微笑,伸手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你們怎麽都圍在這裏。”她順勢朝着緊閉的房門看了一眼,“卡修斯大人出了什麽事嗎?”
“溫黎小姐,是您。”看見她,維克顯然松了一口氣。
他沒有質疑她為什麽在這樣的時間點出現,反倒十分誠懇地說,“您來得正好,卡修斯大人現在需要立即進食,可是他似乎更偏愛您的手藝。”
“沒問題,我已經提前準備了甜點,交給我吧。”
溫黎掏出她來之前就準備好的小熊餅幹,主動上前一步站在維克右前方。
這是最貼近房門把手的位置。
她正要推門進去,門內卻冷不丁傳來一道聲音。
“別進來。”
卡修斯的聲線本便偏冷,此刻微微壓低,更泛着些不太尋常的沙啞。
像是正在忍耐着什麽。
溫黎腳步微頓,有點遲疑地看向維克。
卡修斯這是怎麽了?
維克神情有些複雜。
他定定地看了她片刻,還是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他伸出手打算接過溫黎手中的小熊餅幹,打算再另外找個合适的機會送進去。
可還沒等他抓住托盤的邊緣,溫黎便已經越過他推門而入。
“溫黎小姐!”
維克瞳孔猛縮,下意識伸手想去攔她。
——現在的卡修斯大人,恐怕在前所未有最具有攻擊性的狀态。
這麽貿然進去,很有可能會發生不可預料的事情!
然而,回應他的是一道幹脆利落的關門聲。
溫黎聽出卡修斯低啞嗓音下不同尋常的狀态,只遲疑了一瞬間,便直接撫上了門把手。
風險與機遇并存,她有預感,今天和卡修斯相處時她能夠收獲不少改造度。
【如果他失手殺了你怎麽辦?】系統有點擔憂地不贊同道。
【我不會有事的。】溫黎手腕用力,推門而入。
她有傳送陣做底牌,性命無憂。
就算卡修斯震碎了她的傳送陣,她還有加西亞這一層身份在。
卡修斯總不能連這個身份都不認了吧?
萬不得已時,她會主動自爆身份保命。
沉重的大門被推開,輕輕撞在冰冷的牆面上,不死鳥浮雕尖利的鳥喙指向房間內望不見邊際的黑暗。
卡修斯的房間裏向來不燃燭火,空曠寬闊的空間裏,只有窗柩中零星湧入的猩紅月光無聲蔓延。
看清房間內的景象時,溫黎驚訝得瞳孔一縮。
鋪滿地毯的地面上,地板碎裂,無數根粗壯的藤蔓從地面以下伸出,猙獰蜿蜒地橫掃過整片空間。
陳設被絞碎,軟塌上的軟絮紛飛,長桌破碎,窗簾也被鋒利的倒刺劃破,被微弱的氣流掀起,時斷時續地飄蕩。
這裏很明顯像是發生過十分激烈的争鬥,看上去簡直像是鬼片現場。
可是什麽樣的人才敢在暴食之神的寝宮之中與他發生這樣的生死争端?
溫黎瞬息間想到什麽,朝着床榻的方向看過去。
那是一片深掩在黑暗之中的空間。
窗邊映入的月光照不到那裏,在地面上切割出一條明暗分明的交界線。
藤蔓扭曲着争先恐後地湧入肉眼無法辨認的昏暗之中,像是在用力束縛着什麽,不間斷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挲聲響。
難道——
溫黎心裏浮現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斷斷續續的怪異聲響依舊此起彼伏地傳入她耳畔,溫黎深吸一口氣,小幅度地朝着那個方向上前一步。
她的動作掀起一陣氣流,掀起窗邊破損的窗簾。
月光湧進來,月光一點點上移,終于照亮了房間裏最深處的景象。
寬大柔軟的床榻一半伫立在陰影裏,上面躺着一道修長勁瘦的身影。
銀發的神明端正地躺在床墊正中,銀色的碎發陷入柔軟凹陷的枕頭,眼睛輕輕阖攏,安靜得像是在安眠。
——如果忽略他身側洶湧扭動着的藤蔓,和被藤蔓上鋒利倒刺碾得千瘡百孔的床柱的話。
巨大的床鋪上,銀發的神明被千百條藤蔓牢牢束縛着。
像是自己為自己編織的繭蛹,亦或是牢籠,将自己困在其中。
藤蔓感受到主人的意志,絲毫沒有留情地死死禁锢着銀發神明的身體。
他身上的黑色長袍象征着暴食之神的身份,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只在這樣劇烈的力道和桎梏中微微淩亂褶皺,不死鳥的圖案糾纏在一起。
向來嚴嚴實實系到最上方的領口處因為拉扯微微散亂,露出一小片蒼白而清晰的鎖骨。
而在黑色長袍無法包裹的位置,他身上的衣料在藤蔓倒刺的牽扯下破損,裂痕從腳踝一路向上,沒入衣袍遮攏的更深處的陰影之中。
溫黎目不轉睛地看着這一幕,感覺呼吸一滞。
這畫面看上去其實十分驚悚,再加上密集恐懼症,讓她頭皮發麻。
可卡修斯的臉上卻沒有任何痛苦的神情。
他雙眸輕閉,莫名讓人感受到一種朝聖一般的神聖意味。
……還帶着一點說不上來的澀.氣。
密密麻麻的藤蔓交纏着,每一條都有成年男人大腿那麽粗。
深暗的墨綠色在陰翳中更顯得陰冷不詳,倒刺鋒利地反射着冷光。
溫黎甚至在上面看見暗黑色的血痕。
那是屬于堕神的血。
曾經卡修斯的血就像是這世間最純粹清澈的水。
現在卻染上了顏色,和他一同在黑暗中沉淪。
溫黎的心情很複雜。
心疼是肯定的。
但是該說不說,這種高嶺之花為愛堕落的設定……好香!
艱難地把一瞬間在腦海中閃過她曾經看過的小黃文片段和某些不願透露細節的豪車圖抛到腦後,溫黎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重新沉浸在眼前發生的劇情裏。
她臉上露出一個困惑而擔憂的表情,再次上前一步。
“……卡修斯大人?”
她手裏的小熊餅幹簡直無處安放,溫黎幹脆把它們收回了游戲背包,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
溫黎原本以為卡修斯不會回應,卻沒想到,在她開口的瞬間,床上的那道身影便輕輕動了動。
他的身體幾乎被藤蔓嚴嚴實實地纏繞,只露出一雙眼睛和幾乎被湮沒的手指。
淡銀色的睫毛顫了顫,溫黎看見那雙緩慢睜開的眼睛中,如血液般濃稠而危險的色澤。
——暗紅色的眼眸,此刻不偏不倚地直直看向她。
他的眼睛……原本不應該是冰藍色的嗎?
溫黎心頭一跳,渾身被這雙眼睛看得像是汗毛炸開了一般,本能般向後退了一步。
然而她還沒邁開腳步,便感覺到身側驟然襲來的冷風。
破空之聲傳來,房間各個角落裏蠢蠢欲動的藤蔓像是終于掙脫了束縛,争先恐後地朝着她湧來,順着她的腳踝纏上小腿。
“卡修斯大人?!唔——”
她話還沒說完,便有一條藤蔓纏上她的下颌,封住了她未盡的話。
“你很吵。”一道沙啞的聲音從床邊傳來。
溫黎下意識繃緊了身體,乖乖不再開口以免扭動的藤蔓鑽到她口中,一雙眼睛朝着卡修斯的方向看過去。
卡修斯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先前牢牢緊鎖着他的藤蔓被風刃割碎,殘肢斷臂一般散落在床墊上。
黑色的長袍有些松垮地挂在他肩頭,一邊有些松散地垂落了一小截,露出裏面銀灰色的襯衣。
灰褐色的枝葉從斷處汩汩流出來,浸透了純白色的床單,拖拽出一片又一片連綿的暗痕。
“我不是說過嗎,別進來。”
銀發神明慢條斯理地揉了揉眉心。
分明是和平日裏沒有任何差異的一張臉,可在那雙暗紅色的眼眸映襯下,無端多了幾分令人觸目驚心的邪性。
他沒有整理淩亂的衣領和一身大大小小破損的衣料,破天荒輕輕笑了一下。
“為什麽不聽話?”
他的眼眸低垂着,語氣又低又淡,像是在對自己呢喃着。
溫黎看着他冷峻卻因神情而顯得格外邪佞的側臉,雙眸微微睜大。
幾乎是瞬間,她就想起了衆神之主神谕中的那種壓迫感。
卡修斯一定是違背了神谕,此刻正在承受規則帶來的反噬,邪性壓抑不住地爆發了出來。
難怪他要用藤蔓束縛住自己……
卡修斯究竟做了什麽?!
“唔唔唔。”被藤蔓緊緊纏着,溫黎一句話都說不出,只能發出意味不明的聲音。
“嗯?看來你有話想說。”
這點微弱的動靜卻像是終于吸引到了銀發神明的注意力。
他撩起眼皮稍有興致地起身,赤着腳碾過一地碎裂的藤蔓,踩着淩亂不堪的地毯,緩步靠近她。
在距離溫黎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銀發神明的腳步停下來。
他的身高優越,大半張臉陷落在陰影裏,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不住掙紮着的少女。
“太遲了。”
他伸出一根蒼白修長的手指,緩緩劃過少女唇畔的藤蔓,指尖卻沒有停留,也并未替她解開束縛,反而輕輕劃過她白皙的臉頰。
帶着點狎昵的意味。
這一動作,溫黎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一陣微弱的刺痛。
藤蔓的倒刺不知道什麽時候劃破了她的臉頰,留下了幾道細小的傷口。
她驚疑不定地擡起眼,看向身前高大俊美的神明。
卡修斯眼眸慵懶地半垂着。
他已經收回了手,盯着指腹上的血跡不知道在想什麽。
那是她臉上的血。
不會破相了吧?
應該不會,這裏是魔法世界,一定是可以修複的。
乙游女主永遠不會毀容。
溫黎安慰自己,卻驚訝地發現卡修斯擡起手,面無表情地将指腹上的血跡卷入口中。
淡色的薄唇碾過指尖,他舔舐的動作很慢,像是珍惜着什麽,回味着什麽。
卧槽!!!!!
溫黎驚呆了。
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卡修斯嗎?!
像是絲毫沒有意識到這一幕的沖擊性,卡修斯的臉上沒有多少多餘的情緒。
他低垂的眼睫甚至看上去有些虔誠的意味。
半晌,卡修斯重新擡起頭。
被鮮血浸潤染紅的唇角微勾,語調清淡地吐出一句話。
“不聽話,就該受到懲罰。”
溫黎:!!!
她甚至來不及反應,便感覺一只手插入她後腦的長發,微微用力,半是捧着她的後頸半是攥着她的頭發,強迫她仰起臉來。
少女的脖頸修長白皙,像是白天鵝一樣優雅,肩頸線條流暢,鎖骨在衣領中若隐若現,令人沉迷。
高大的神明俯首埋入她頸側,深深吸了一口氣。
溫黎渾身僵硬。
這分明是非常冒犯的動作,簡直像是性.騷擾。
但是由卡修斯做出來,在此時此刻的情境下,卻莫名有一種蠱惑人心的效果。
他神情依舊淡漠,眼神卻深掩着偏執,俊美的面容顯出一種格外矛盾的性感。
溫黎沒有掙紮。
她就着這樣的姿勢,腦海中飛快地轉動起來,判斷着她的下一步行動。
然而還沒等她理清思緒,便感覺肩頭傳來一股猛力。
溫黎順着這股力道被推得向後一個趔趄,好不容易站穩,才驚訝地意識到自己渾身的束縛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褪去了。
腳踝,手腕,嘴唇。
全都恢複了自由。
渾身上下的求生欲都在催促着她快一點趁着這個機會向外跑。
溫黎硬生生克制住這種沖動,站在原地沒有移動,擡起頭看向卡修斯。
銀發的神明此刻也正看着她。
他逆着月色站在光明和陰翳的交界處,半個身體暴露在緋紅的月光中,另一半身體沉淪在望不見盡頭的晦暗。
溫黎瞥見他垂落在身側的手中攥着一截藤蔓。
似乎是剛才纏在她唇邊的那一條。
卡修斯的五指收攏,指骨因為用力而泛白,藤蔓已經被捏得綿軟不成形狀,鋒利的倒刺深深刺入他的掌心。
暗黑色的血液順着指腹滑落,在蒼白的皮膚上形成鮮明的反差,看上去觸目驚心。
滴答,滴答。
溫黎看向卡修斯身側的地毯。
那裏已經迅速集聚了一片堕神的鮮血,暗黑的色澤吞噬了一切色彩,正無聲地向四周壯大擴散着。
她抿了下唇角,擡眸看向卡修斯的面容。
短暫的痛楚似乎喚醒了銀發神明暫時的理智,他眉心緊皺,像是在抵抗着什麽萬劫不複的深淵。
那雙看上去格外危險的暗紅色瞳仁變幻着,猩紅與冰藍交織,半晌,終于定格。
卡修斯擡起眼,隔着一步的距離定定地望着她。
一邊是瑰靡的暗紅,一邊是深邃的冰藍。
一邊是深藏着危險的誘惑,一邊是淡漠卻令人安心的清冷。
“離開這裏。”
他喘了一口氣,聲線壓抑而克制,“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再靠近這裏半步。”
卡修斯并不能肯定這樣的清醒能夠維持多久。
他眼前的世界褪去了所有的色彩,只剩下一片足以令人癫狂的血色。
暈眩和壓抑在骨髓之中的沖動同時席卷而來,他在某個瞬間甚至不記得自己是誰,只像行屍走肉一般屈從着身體的本能。
他倏地掀起眼皮,看向不遠處的金發少女。
她身上散發着美好而誘人的氣息,幾乎點燃他渾身的谷欠望。
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都叫嚣着,因為渴望而刺痛。
想要她的血肉。
她的靈魂。
她的死亡。
清明和迷亂在他的眼眸中交替,卡修斯掙紮着狠狠咬了一口舌尖。
疼痛和血腥味瞬間充斥了口腔,将他從那種癫狂之中再一次拽出來。
“滾開。”他望着依舊沒有動作的金發少女,從牙關裏擠出兩個字。
“可是……您看起來需要幫助。”
少女臉色慘白,顯然也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吓得不輕。
可分明是恐懼的,她卻莫名突破了本能留在了原地。
這一點似乎她本人都沒有想通,眼神中流露出些許茫然。
但良久,她像是想通了什麽,堅定地看着他道,“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我似乎能幫到您。”
“讓我留下吧。”
她的尾音帶着一些控制不住的顫抖,顯然是害怕的。
銀發的神明感覺頭痛。
有什麽壓抑了近千年的邪念似乎捕捉到他此刻的虛弱,趁火打劫般打算一舉攻破他的防線。
他皺着眉,心裏卻有一個邪惡的聲音蠱惑着他,不斷地纏繞着他。
殺了她,殺了她。
然後用她來滿足他久未填滿的谷欠望。
是啊,她不過是個人類,在強大的神明面前與蝼蟻無異。
連動手都不需要,他就能夠輕而易舉地碾死她。
明知道這一切,可她還是留下來了。
她選擇陪在他身邊。
為什麽?
冰藍色的眼眸中,猩紅的色澤愈發濃郁。
像是一滴血彙入汪洋,不斷地蠶食污染,最終漾成一片粘稠的血海。
卡修斯的視野開始變得朦胧。
他知道,是那股擺脫不掉的邪性和執念在試圖控制他的身體。
他最後艱難地看向少女的臉。
在那張熟悉的,卻和記憶中完全不同的臉上,
在那雙似曾相識的鳶尾色眼眸中,他看見一團熊熊燃燒的火。
其中包裹着的倔強和記憶中的畫面嚴絲合縫地重合。
烈火洶湧卷入他的過往,燃斷他理智最後一根緊繃的弦。
轟——
幾乎無處落腳的地面再一次破碎,藤蔓争先恐後地湧出,在少女身體上一圈圈地纏繞,将她牢牢包裹在內。
“過來。”
随着一道簡單冷淡的命令,溫黎感覺身體一輕。
碎發被冷風掠過,她瞬息間便被藤蔓纏着拽到了卡修斯身前。
“幫我?”
銀發神明俊美無雙的臉近在咫尺,淡銀色睫羽下的紅眸閃爍着饒有興致的光。
冷靜沉凝的冰藍色,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從他的眼底徹底褪去了。
不知道想起什麽,他低低淡淡地悶笑一聲,視線極具暗示意味地在她身體上一寸寸掃過。
溫黎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眸。
她感覺到一條藤蔓緩慢地在她身體上移動,拂過她的月要身。
冰冷的枝葉隔着一層單薄的衣料,來回碾磨。
看着少女臉上掩飾不住的愕然神情,銀發紅眸的神明卻像是被取悅了。
他笑着靠近她,稍俯身,緊貼在她耳畔淡淡地問:“告訴我,你想怎麽幫。”
這句話剛落,像是不滿足于這樣的觸碰,另一條藤蔓再一次順着她的腳踝向上攀爬。
但這一次,掠過她的小腿時,它并未停下動作,反而蠢蠢欲動地碰了碰她層層疊疊的裙擺,試探着繼續向上向內。
這這這也太刺激了吧!
溫黎一時間愣在了原地,甚至不敢相信對她做出這種事情的,竟然是平日裏那個冷倦淡然的卡修斯。
但很快她就反應了過來,按照人設用力掙紮了兩下。
像是不堪受到這樣的羞.辱,耳根不知是害羞還是憤怒,瞬間爬上一層淡淡的緋色。
藤蔓尖利的倒刺很快便順着她掙紮的動作刺入皮膚。
在不間斷響起的衣料撕裂聲中,少女身上的長裙已經變得破損。
袖擺失去了固定向下垂落,露出她圓潤白皙的肩膀,月要腹處也撕裂了一道巨大的裂縫,一小片白皙平坦的月要腹若隐若現。
可就在這樣細膩的皮膚上,顯出一道道深刻的傷口,鮮血不住地湧出。
銀發紅眸的神明不遠不近地站在一邊,靜靜地看着她掙紮。
良久,他意味不明地感慨了一句。
“看來,你并不喜歡這樣的幫助。”
金發少女看上去狼狽極了,就像是剛經歷過一場慘無人道的淩.虐一般。
身上遍布紅痕傷口,額前因痛楚而滲出冷汗,金發一縷一縷黏在上面。
她小聲地喘着氣,緩慢地擡起頭來。
銀發紅眸的神明眸光微頓,皺了下眉。
出乎他預料的,他并沒有在這張臉上看到多少驚懼和求饒。
分明是和先前一模一樣的一張臉,可她的神情卻完全變了。
濃烈的情緒在眸底渲染,卻又像是蒙了一層迷霧一般看不真切。
像是成為了另一個人。
銀發紅眸的神明不自覺伸手揪住左胸口的衣料。
那裏分明已經沉寂空蕩了很久,可他卻仿佛再一次感受到了久違的律動。
就像是心跳。
金發少女的眼神甚至比先前還要更加堅定執着。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眸中寫滿了焦急和擔憂,像是想要将他從不斷墜落的黑暗中拔出,帶回光明萬丈的坦途。
一種更深刻的情緒掩在下面,沉重得令他感覺心口一滞。
銀發紅眸的神明皺着眉後退一步。
一個聲音逼迫着他遠離這個怪異的獵物。
與此同時,卻有另一道聲音催促他靠近她。
像是終于找到了失而複得的珍寶。
他俊美的臉色完全陰沉下來,他像是在對抗着什麽,又像是想要順從,冷着臉僵硬在原地沒有動作。
金發少女凝視着他,任憑藤蔓在她身上肆虐,制造出更多觸目驚心的傷痕。
她卻像是感受不到疼痛,眼睛裏只能望見他。
良久,她勾起唇角,像是在笑,可那笑容卻顯得懷念而哀傷。
“你不該是現在這個樣子……”
她輕聲說,像是嘆息,可語氣卻十分柔和,沒有絲毫怨怼憤怒。
銀發紅眸的神明倏地擡眸。
兩條纖細的手臂輕柔而緩慢地靠近他,親昵地搭在他的肩頭,輕輕收緊。
像是一個擁抱。
他能夠感受到她細微的顫抖,似乎是因為疼痛。
可她的唇風卻格外柔和地掠過他的脖頸,宛若曾經萬山飛雪之中最溫柔和煦的春風。
仿佛有一只手溫和地探入他心底最深處,撥動沉淪在殺戮之中的理智。
神明暗紅色的眼眸中一抹冰藍色掙紮着閃過,複又被更濃烈的執念壓抑下去。
這抹沖動被強行克制了太久,如今一朝爆發,勢不可擋。
可怖的威壓毫無保留地洶湧而出,少女距離他實在太近,身體上瞬間又多出幾道猙獰的傷口。
藤蔓感受到主人強烈的殺意,越纏越緊。
鮮血更加洶湧地自傷口中湧出,浸透了少女單薄的裙擺,她的臉色更加蒼白了些。
濃郁的血腥味刺激着神明的神經,他像是一只上千年沒有進食過的猛獸,近在咫尺的氣息簡直是最強烈的誘惑。
殺了她。
将她吞吃入腹。
眸中的血色更盛,然而下一秒,銀發青年的身體猛然一僵。
突如其來的動作将他的意識拽回現實。
一只手滑向他的後心,緩慢地撫動輕拍,似乎在安撫着什麽。
随着她的動作,他感覺到溫熱的液體濡濕了他背後的衣料,黏膩的熱意很快被冷風掠奪一空,冷冰冰地緊貼着他的後心。
分明該抓住那只手,然後以一種最殘忍的方式撕咬她作為懲罰,他卻莫名并沒有推開她。
就連心口反複翻湧沸騰的沖動,都依稀随着少女一下一下的動作無端淡了下去。
猩紅的月色從窗柩中映入房中,落在他們緊貼的身體上,鍍上一層瑰麗的血色光邊。
剪影被勾勒在牆面上,除去那些纏繞在少女身上的猙獰藤蔓以外,看上去就像是情人之間最親密的擁抱。
他的藤蔓刺穿了她的身體,她卻回以這世上最眷戀的擁抱。
有什麽在身體深處躁動,想要掌控他的身體,無聲地抵抗着一波一波洶湧而來的殺意,争奪着他的神智。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陣力道越來越輕,輕拍的頻率也越來越低,那只手的主人似乎有些累了。
這莫名令神明心中不悅。
緊接着,一種說不出緣由的恐慌感以一種熟悉的迅猛程度席卷而來。
與此同時,被深深壓抑在最深處的記憶像是劃破夜空的流星,轟然沖破神谕賦予的沉重枷鎖。
雪原之中盛放的梨花,夜幕中璀璨的星辰,秋日裏潺潺的流水和少女柔軟唇瓣。
她通紅的耳根和閃爍的眸光,在那一夜他低下頭靠近她時沒有圓滿的吻……
還有殘垣狼藉的戰場中,在狂風中,她遍體鱗傷地回眸,笑意輕柔地開口,像是他們相處時再尋常不過的千百次那樣:“修。”
幾乎是同時,伏在他肩頭的少女語氣低柔地吐出一個字。
“修……”
随即,她的身體猛然一顫,在這一場漫長的折磨中終于脫力,雙臂無力地從他的肩頭滑落。
冰冷俊美的神明瞳孔倏地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