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1)

蘇墨吟擡眼看着悠悠轉醒的人,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眼睛眨巴眨巴了好幾下,才确定不是自己眼花了。

"你沒死啊。"蘇墨吟驚喜看他,這兩日的悲悲喜喜,驚驚吓吓讓她的臉猶如變天,而今看到人一瞬醒來,她只覺得心口懸着的大石總算落了地。

蕭煥雲眉頭擰了擰,看着她雲過雨似的的臉,忍不住虛弱一笑,咬咬牙卻還不忘調揩她道:"這閻王爺覺得我死的太冤了,想讓我上來拖着你一起下去呢。"

蘇墨吟見他玩笑開口,想着他方才莫不是故意裝死吓唬她的吧,那般一想,她忍不住眼一瞪,不服氣的嗔怪開口道:"你倒是會惡人先告狀,若不是因為你,本姑娘哪裏會落得這樣的下場,若真見了閻王爺,我倒還想先告你一狀呢。"

蘇墨吟想起這幾日所經歷的種種,心中只覺得無限委屈,而他此番竟還有心思拿她消遣,害她白白擔心一回,蘇墨吟一想,只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就将那原本撐着他身子手一下推開。

她那一下推的力道雖不重,不過蕭煥雲後背撞在礁石上還是忍不住痛苦的痛呼一聲:"哎呦。"

蘇墨吟吓了一跳,想着他肩膀上還有傷,心一急忍不住又一把抓回他的肩膀道:"你怎樣,我不是故意的。"

蕭煥雲痛苦皺眉,忍不住擡手作了一個讨饒的手勢,那張臉上皆是哭笑不得的痛苦之色,他無奈的喟嘆一聲,只覺得自己和她玩笑,完全是自讨苦吃,這丫頭神經粗的和樹一樣,下手根本就沒個顧忌和分寸,他一手捂着胸口難受的咳嗽一聲,忍不住自嘲一笑道:"你這一故意,我豈不是小命難保。得了,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歇息吧,我可不想夭折在你手裏。"

蕭煥雲說着便欲扶着身後那嶙峋的礁石站起來。他的臉色難看的可怕,眉眼間皆是難掩的疲态,那張白皙的臉雖被蘇墨吟拍出了些許的血色,但唇色仍是紙一般的慘白。

蘇墨吟看着忍不住生了幾分不忍,她對蕭煥雲雖沒有什麽好印象,但兩人現在也算是同病相憐的戰友,一起經歷了生死一刻的兇險,心裏難免也生出了幾分革命之誼。

蘇墨吟見他吃力虛晃的身子,腦海裏不由的浮現出他身上被劍刺傷又被雲邪踢中的傷勢,心中徒然不忍,也顧不上什麽男女授受不親,心裏掙紮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好心的上前一把抓住蕭幻雲的胳膊架到自己的肩膀上道:"我扶着你吧,省的你說我恩将仇報,就當是我報答你的救命之恩了。"

蕭煥雲看着胳膊下那嬌柔身子,心中微詫,本覺得她這神經大條總是冒失失的丫頭,沒想到此番卻又有這般細心體貼的舉動。

他忍不住輕笑一下,咬牙卻是将身子微微直起來一些。他雖被她架着,可身子卻不敢真往她身上靠,蘇墨吟身子不但嬌柔還很瘦,咯着胳膊的手他都不敢使勁,他感覺自己若真靠上去,她那小身板估計都會散架。

他本想抽手拒絕,沒到他手微微一抽,蘇墨吟立馬就板着臉看他嗔怪道:"你別動,呆會該掉下去了。"

蕭煥雲方才憶起自己同她站着的地方正是海岸邊的礁石上,極目看去是波濤洶湧的海面,月華初上,像是從天的盡頭冉冉升起,借着盈盈月色,周圍的景致依稀可見,不過入眼之處的景致卻是他們從未見過的陌生。

兩人一時間都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蘇墨吟墜崖之後是蕭煥雲将她給撈上了岸,所以她根本就是無知無覺被帶到了這裏,而蕭煥雲看到有陸地覺得有救,便帶着蘇墨吟游了過來,所以他也摸不清自己的具體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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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為今之計。他們是要想法子離開這裏,這裏具海浪太近,稍有不慎許就會被浪頭卷走。最重要的是,他們兩人的衣服都被海水浸濕,身上濕漉漉的滴滴答答落了一地的水漬,如今這夜風一吹,蘇墨吟已忍不住激靈靈打了個冷顫。

他們現在急需找個地方躲避,生火将自己身上的衣服烤幹,蘇墨吟想着自己這好不容易逃過一劫,可不能不明不白的在這地方被凍死,病死。

顯然蕭煥雲與她的想法一致,蘇墨吟還未開口,他便已伸手指了指身後有不遠處些黑黝黝的地方道:"往那邊走走,即便找不到山洞之類的地方躲避,我們至少要先找些柴火将自己身上的衣服烤幹,這裏的晝夜溫差大,若是病了,只怕更不好辦了。"

蘇墨吟遙遙望去,依稀可以看到模糊的樹影,路過這片礁石叢。往前一點,好似是個林子,她一下驚喜,想着立馬可以生火祛除這滿身的寒意,所以她想也沒想就滿心答應道:"那走吧。"

蕭煥雲還沒緩過神,就被她架着胳膊風風火火往前走了。

蘇墨吟架着他吃力的往前走,滿心希冀就是可以找個地方取暖,完全沒有注意自己拽住蕭煥雲的那只手有何不妥。

蕭煥雲的一只手被她拽到胸前,臉上尴尬的無以複加,嘴角抽搐着,想着前一秒他還稱贊她也有心思細膩的時候,未想到下一秒卻又本性難移,他忍不住想要抽手道:"你松手,我自己走吧。"

蕭煥雲尴尬的抽手,蘇墨吟驚覺他的舉止,以為他受着傷,還欲逞英雄,忍不住臉一板,把他的手拽的更緊,臉上帶着不予反駁的口吻道:"你都這樣了,還逞什麽能。"

蕭煥雲忍不住一個頭兩個大,他這番拒絕本就不想惹得她尴尬,沒想到這丫頭卻是個榆木腦袋,反應遲鈍的令人發指,那只被她拉回的手,被她死死按在胸前,像是絲毫不給他抽手的機會。

他嘴角抽了抽,一下站定腳步,一臉無奈的看着舉步向前的蘇墨吟,他對她雖無非分之想,可他好歹也是個正常男人,對于她的這樣大膽的舉止,這丫頭難道就一點覺悟都沒有嗎。

蘇墨吟見他一下站定步子,忍不住疑狐看他不耐的催促道:"喂!你又怎麽了?快走啊。"

她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的茫然不知,那濕漉漉的衣服緊緊貼着她的肌膚,有些淩亂,有些狼狽,可那凹凸有致的曲線卻被襯得呼之欲出,而蕭煥雲的那只手就被她渾然不覺的按在那起伏的胸口上。

蕭煥雲尴尬的抽了抽嘴角,臉上頗無奈的隐隐一嘆,咬咬牙只得硬着頭皮将那被拽到胸前的手揮了揮提醒道:"喂!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還是你在故意引人犯罪。"

蘇墨吟聞言,感覺到胸前的異樣,臉一僵,完全一副被雷劈中的表情,她幾乎見鬼一般的一把推開蕭煥雲的身子叫着跳開道:"啊!蕭煥雲,你個卑鄙無恥的大色狼,你竟然--"她本能的雙手環胸,氣的瞪眼叫嚣。

蕭煥雲雖料到她會有這般乍呼呼的反應,卻沒想到她反應會如此之大,被她用力一把推開,整個身子忍不住晃了晃,一個不穩,竟是一腳踩空,一下撞倒在一邊的礁石上。

他雖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可撞上的地方還是忍不住一陣抽痛,他痛的皺眉,感覺到胸口上翻滾的血氣,蕭煥雲努力壓抑着臉上的痛苦,像是害怕被眼前的人看穿他的虛弱。

見她橫眉瞪眼,目露兇光的看着他,他忍不住好笑,開口語氣不由地帶着些許的戲膩之色:"方才不知是誰還不準人反抗來着,我還在想,莫不是你見我長的玉樹臨風,存心色誘我,還好我是正人君子,懂得坐懷不亂。咳--"

蘇墨吟險些被他一語氣的嘔血三升,到底是誰得了便宜賣乖,可惡!

她氣的咬牙,不由的瞪着眼氣結的開口道:"哼!那你這正人君子就等着自己慢慢爬過去好了,本小姐還不伺候了呢。"她故意将字咬的硬邦邦的,表示自己的不滿,她開始懊惱,想着自己根本就不該同情他的傷勢,他要死要活與她又有何幹系,她幾乎想也沒想,怒氣沖天的扭身就走。

蕭煥雲見她扭身走開的身影,臉上适才露出痛苦至極神色來,就在她轉身的走開一刻,那被他拼命壓抑的傷勢像是再也無法克制,他猛地咳嗽了幾聲,張嘴吐出一大口的血。

摔下懸崖的那一刻,他不惜用自己的身子擋在了蘇墨吟身前,那強烈的沖擊力顯然是加重他了原本的傷勢,他幾乎是強撐着一口氣将蘇墨吟給救上了岸,而今他只覺得四肢百骸腐朽的不像是自己的一般,都說病來如山倒,他這身上的傷勢此番也是來勢洶洶。

他癱軟着身子,靠在石頭上,臉上是掩不住的倦怠之色,那一雙眼皮沉的像鐵,他眯着眼看着蘇墨吟大步走遠的身影,他本想喚她,可張口那聲音卻又被他生生壓了回去,他只是眼睜睜看着她那一襲小小的身影慢慢步出視野,緩緩的陷入黑暗裏。

蕭煥雲一睜眼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竟被人拖上了後背一路走着,蘇墨吟小小的身子背着他,後背上像是壓着一座大山,因為身高的差距,她幾乎是半拖半背的撐着他在走,看起來吃力異常,她身子東倒西歪的一路走,腳步搖搖晃晃,走幾步就一個磕絆。

蕭煥雲緩緩睜開眼,聽着身前累的氣喘如牛的聲音,心中微訝。

蘇墨吟邊走還不忘喋喋的抱怨:"好重呀,你這人怎麽沉的和豬一樣,想累死本姑娘嗎。喂,你可千萬別死啊,我可不願背着一具屍體到處走,你要真死了,我就直接把你丢到海裏去喂魚,你可別指望我給你找什麽風水寶地下葬。喂,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話,你要聽到了就嗯一聲。"

走出那片礁石叢,看着映入眼簾斑駁樹影,她暗暗舒了口氣,想着自己總算是将這大累贅給拖過來了。只是這短短的距離,卻花光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氣,她感覺自己整個腰都要被人壓折了。

蘇墨吟痛苦的皺眉,恨不得将這背上的人給一把扔出去,心想這家夥到底是真虛弱還是在裝死,這一路上她故意大着嗓門的喋喋抱怨,沒想到他卻是連一點反應都沒有,最後她說着說着,都忍不住害怕和懷疑起來,想着這家夥莫不會真的死了吧。

可是轉念一想,卻又不是,哪有人死了心髒還跳的那般有節奏的,而且那靠着耳畔的鼻息明顯昭示着這家夥還活着。

蕭煥雲看她被壓彎的身子,心中徒然生出了幾分不忍,他一個大男人倒沒想過有一天會被一個女子背着走。想到片刻前她氣呼呼走開的身影,他那時并不覺得蘇墨吟會放下身段折回來找他,如今卻不想她竟然會這般背着他走,明明那般吃力,可她卻沒有真的丢下他,倒叫他意外。

自小到大,他習慣了獨自面對傷痛。即便是受了傷也不願在人前輕易表露,所以那時候她氣沖沖的走開,他也并不打算出聲向她求助。

蘇墨吟像是再也支撐不住,一個磕絆,腳下一軟,連帶着蕭煥雲被她一起拽着就往地上摔去。

蘇墨吟哎呦一聲,感覺自己的一張臉就要吻上地面,她忍不住認命的閉眼驚呼。心念這下只怕是要摔的面目全非,鼻血縱橫了,只是不想她話音一落,一只手卻搶在她跌倒的之前一把将她撈了回來。

蕭煥雲臉上帶着虛弱,只是此番緩了一緩,臉色比之方才要好了許多,雖然身上有傷,反應卻是靈敏,但見蘇墨吟突然撲倒的身子,他幾乎想也沒想就把人給拉住了。

蘇墨吟猛地驚覺那只拉住自己的手,不确定的眯了眼,當那張臉徒然在自己的面前放大,她忍不住驚喜的叫起來。拽住他的衣角,一臉的難以置信道:"你沒事啦,太好了!"

蕭煥雲看到她一瞬驚喜的臉,嘴角忍不住挂上一絲笑,他将她的身子扶正,忍不住打趣她道"你這模樣本就長得不佳,還敢往地上栽,你也不怕這臉以後拿不出去。"

蘇墨吟沒想到他一醒來就出言不遜的奚落自己,臉上那一瞬的關切和驚喜像是被人一瞬澆滅,雖知這蕭煥雲可能是有意打趣自己,但被人嘲諷貌醜心裏自然是大大的不爽,所以她忍不住不服氣的怒目而視,嗔怪的撇嘴氣鼓鼓的反駁道:"方才你躺在地上一臉菜色像條死魚似得,也不見得有多好看。"

蕭煥雲臉皮驀地一僵,嘴上的失笑像是再也挂不住。蘇墨吟見他尴尬的表情,心裏得意,臉上立馬仿如打了勝戰似得得意挑眉,她正要得意開口乘勝反擊,沒想到嘴一張卻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蕭煥雲觸不及防,一張臉不幸叫她噴了一臉的口水。

"阿嚏"蘇墨吟趕忙捂嘴卻已不及,臉上不由露出又是尴尬又是無辜的神色呆呆看蕭煥雲的反應。

蕭煥雲看她傻眼的表情只覺得哭笑不得,他無奈的抹了一把臉,努努嘴角苦笑一聲。蘇墨吟的臉色顯然不比他好多少,兩人這一身濕衣被這習習的夜風一吹,整個人凍得不由的直打哆嗦。蕭煥雲看她凍得有些發紫的嘴唇,心裏徒然生了幾分不忍,他擡眼朝四周看了一眼,擡手遙遙一指,對着蘇墨吟戲笑道:"你這臉色倒挺像霜打的茄子,不想一起被凍死的話,就到那邊躲躲吧。"

蘇墨吟方要反駁,便見蕭煥雲二話不說的舉步已朝前走開了。

他步子一動,蘇墨吟本能的伸手想要去攙扶,可是一念及他這出言不遜打趣自己的模樣,她仿如置氣似得趕忙将手縮了回來。

她瑟縮着脖子,凍得牙關發顫,看着蕭煥雲緩步走開的身影,她雖心有不甘,但現如今也沒那個心思去計較這些,不管怎樣還是小命要緊。要是不幸被凍出個好歹,那豈不得不償失。

那般一想,她幾乎毫不遲疑的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

蕭煥雲腳步沉重的往前走,一步一步像掙紮在泥濘裏,完全是舉步維艱,蘇墨吟跟在身後,總覺得身前那道純白的身影會随時倒下。

身為女子,本就容易心軟,看到他那模樣,她總不自覺的想要去扶一把,可真要她上前去扶,心裏又別扭的抹不開臉面,好像自己若真自動送上去,總覺得有失氣節。

等兩人走到那指定的地方,蘇墨吟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這種感覺并非她對眼前的人有多關心,只是人本能的一種精神依賴,因為她對這個地方完全無所知,若現在放她一個人在此,她定然會害怕倉惶的不知如何是好才是。

可若是身邊多一個和你相同境遇的人,那種心境就會變得不同,你心裏潛意識的便會覺得,不管這是哪,即便是地獄,反正要倒黴的也不會是你一個,你的害怕恐懼,心慌無措,好像無意識的就被那個人分走了一半,幸好這蕭煥雲要比她想象的要強大的多了,這一路走過來,他竟然沒一腦袋砸地上去,算是萬幸。

蘇墨吟擡眼打量四周,這裏雖不是山洞之類可以躲避的地方,但好在這郁郁蔥蔥的樹叢裏分布着好幾處高聳環繞的巨石,兩人若躲在那巨石之後,也能勉強避避的風頭,不至于被這夜風吹的瑟瑟發抖。

蕭煥雲擡手拾了一些幹樹葉和幹樹枝,堆成一個小山狀,蘇墨吟看着她從懷裏摸出一個火折子拔開,眼裏不覺露出驚奇。

那火折子被衣服弄得有些潮濕。但好在裏面的火種還未滅,蕭煥雲俯身對着吹了幾下,還有些許的火星閃爍,他将火折子放在幹枯的樹葉上,又吹了吹。

那一套動作做的有條不紊,對于這樣的環境,他好似早已駕車就熟,樹枝和枯葉被慢慢的燃起,袅袅的白煙在身側彌漫消散。

身前搖曳的火光漸漸亮起來,映出兩道纖細拉長的影子,光滑的石壁上那影影倬倬随着那火焰跳動的影子猶如那暗夜裏舞動的精靈一般。

蘇墨吟感覺到那絲絲的暖意一點一點的爬上手臂,臉頰,然後席卷全身,那肆虐的寒意好像被一下子驅逐出身體,她忍不住驚喜的靠近火源歡快的道:"哇!太好了,我以為我們這下都要被凍死呢,蕭煥雲,沒看出來你還挺厲害的嘛,虧你身上帶着火折子,不然我們兩非凍死不可。"

她這番誇贊倒是毫不吝啬。蕭煥雲忍不住失笑,擡眼忍不住朝她看去,那張被火光映紅的臉,眼睛還帶着撲閃撲閃的驚奇,頭發還有些濕,發髻亂作一團,額頭上撞破的地方,傷口還有些滲血。

那笑着彎起的嘴角和眉眼處都帶着不同程度的烏青,也不知是摔得的還是被雲邪打傷的,果然是少年不識愁,如今這一下,她倒全然忘了這滿身的傷勢與痛楚。

蘇墨吟看他盯着自己的臉看,心裏不由的泛起嘀咕,低頭忍不住就低頭打量自己行裝,這不看還好,一看之後驚覺自己濕透的衣服正緊緊的貼在自己身上,凹凸玲珑的曲線,映着火光簡直是一覽無遺。

她猛然驚覺這一點,忙不疊的伸手一把摟住自己的胳膊将自己埋進膝蓋裏,臉一板道:"看什麽看。沒見過本姑娘這出水芙蓉的大美人啊。"

蕭煥雲忍俊不禁的笑起來,看她這理直氣壯毫不心虛的表情,他只覺得好笑。

他的确沒見過這般狼狽且落魄的出水芙蓉,那張臉若沒被這般折騰,倒也算是個美人兒。可是現如今,蕭煥雲橫看豎看,都沒能從這一身狼狽的女人身上看出絲毫的美感。

蘇墨吟見他眉眼含着不以為然神色,擡眼忍不住就在自己的身上上下瞄了瞄,她又不瞎,蕭煥雲那一臉嫌棄的神色,怎麽看都像是故意取笑。

她忍不住緊了緊胳膊,身子不直覺的往後縮了縮,避開火光,臉上含着不服氣的神色,眼一瞪,像是故意較勁似的死死瞪着對方的臉冷哼道:"笑什麽笑,笑屁啊。"。

"笑你。"蕭煥雲好笑的一指她的臉,臉上帶着氣死人不償命的表情,蘇墨吟被他一語噎的越發的火冒三丈。

倒不是他有意氣她,只是這般和她鬥嘴擡杠,分了分神,身上的傷勢好像也沒之前那般令他分心在意。

雖然仍是虛弱,可是精神比之剛才已好了許多。

蘇墨吟氣的随手撿根樹枝就往他的方向扔去:"去死!"

蕭煥雲擡手就接住了,随手一扔扔進火堆裏,篝火劈哩啪啦的發出炸響,他嘴角的笑意不減,帶着七分好笑三分認真:"雖然我們沒成親,那也是有婚約在身,你這樣可算是謀殺親夫。"

這不說還好,一說蘇墨吟整個人都像是炸毛似得跳起來,一下沖到蕭煥雲的跟前叫嚣道:"我可沒答應嫁給你,你少胡說八道呀。"

她話語方落,一條胳膊就被人毫不猶豫的給拽了下去,蕭煥雲不由分說的将她往火堆的方向推了推道:"我不這麽說,你是不是就不過來了,你躲得那般遠,這身上的衣服你想什麽時候幹,你可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若要對你如何,墜崖的時候,該做的也都做完了,你現在反抗不覺得太晚了嗎。"

蕭煥雲說的坦然,當真是一點邪心也無,只因方才受傷昏倒受了蘇墨吟的幫助,所以他才不忍心看她受涼生病。

"你。。。"蘇墨吟氣的咬牙,不過左右一想,蕭煥雲說的好似也不無道理,自己昏倒的時候他要對自己做什麽自己的确是無力反抗,而且這身上濕乎乎的,又冷又不舒服,自己若是扭捏作态,反倒讓對方覺得是自己思想不純潔,想歪了。

只是心裏雖這般告誡自己,但畢竟是女兒家,做到毫無芥蒂也不可能,所以雖依着火光,她還是忍不住将身子往旁挪了挪。

蘇墨吟搓着手,感覺到身上那絲絲的暖意,衣服被篝火一絲絲的烤幹,靜谧的夜,習習的夜風,夜裏的蟲鳴野獸之聲聲聲入耳。

經過那一系列的劫後餘生,終于迎來了這難得的片刻的安寧。

蘇墨吟擡頭看看天,又擡眼看看篝火,蕭煥雲終于沒有在出言不遜的打擊嘲諷她,而是找了塊石塊閑閑的靠在那休息,臉色還是有些難看,不過精神比之方才已好了許多。

突然的放松,就像是腦袋裏有根緊繃的弦突然得到了放松,蘇墨吟像是再也繃不住,整人個只覺得又累又乏,這一天的翻天覆地,死裏逃生,說起來比她這十幾年經歷的還要多。

只是她沒想到有一天,這樣的境遇,這樣的地方,和自己待在一處的會是蕭煥雲,只是想想,就覺得感慨萬千。

不過這感慨片刻後就被這搜腸刮肚的饑餓感代替,什麽叫前胸貼後背。蘇墨吟覺得此刻就是。

她聽着肚子敲鑼打鼓般的響聲,像是深怕人不知道她很餓。

方才的九死一生亡命天涯,自然顧不得肚子,只是此刻放松下來,那些暫時被忽略的五感便都如約而至。

那隐隐作痛的傷勢,像是灌鉛似的身體,還有就是這咕嚕作響的肚子,每一樣都好像變得不容忽視。

蘇墨吟歪頭看蕭煥雲的反應,像是深怕那動靜也叫他聽見,叫他笑話。

蘇墨吟歪頭過去就看到蕭煥雲臉上和他一樣尴尬的表情,她扭頭的剎那,蕭煥雲的肚子像被她感染似得,叫的比她還大聲。

"咕嚕嚕。。。"一連串的饑餓訊號,兩個人同時尴尬對眼,卻都忍不住笑話對方。

"你餓了。"兩人難得默契的異口同聲的開口。折騰了一整天,身體和精神都極度消耗,所以這一放松,整個人便覺得又累又餓。若不補充能量,只怕人越發覺得虛脫無力,打不起精神。

蕭煥雲撐住疲乏的身子站起來,側耳傾聽周圍的動靜,夜裏的叢林毒蛇野獸都會出沒,其中自然也不乏山雞兔子之類的小動物。

"你在這等我,我去四處看看有沒有能填飽肚子的東西。"蘇墨吟看他從火堆裏取了火把往一旁走,忍不住就想跟上去。

只是才站起來,就被蕭煥雲給出聲阻止了:"你衣服還沒幹,在這等着吧,黑燈瞎火的,別叫野獸給叼走了,我可不想死裏逃生之後還要經歷這虎口奪食。"

這話說的含沙射影,蘇墨吟又不傻,他這意思很明顯是嫌棄她去幫倒忙,她雖不服氣,不過擡眼看一眼烏漆墨黑的樹叢,難免心虛。

最後咬了咬牙,含恨飲下了那些不甘心和不服氣,好漢不吃眼前虧,自己還是乖乖守在這比較保險。

蕭煥雲拿了火把走了幾步,蘇墨吟看到他隐入黑暗的身子,這一下空蕩蕩的四周就獨留她一個了,她沒來由的心裏發怵,忍不住就扯開嗓門對着蕭煥雲的背影焦急喊道:"早去早回啊。"

蕭煥雲聽到她在身後喊,聲音帶着明顯的怯意,忍不住就想吓唬吓唬她。

他含着笑回頭,聲音故意壓低,帶着裝神弄鬼似的吓唬意味:"還我命來。。。。"

蘇墨吟一聽頓時炸毛一樣的叫起來,擡手撿了一根枯枝對着蕭煥雲的方向就扔了過去:"蕭煥雲你最好給我拿命來,你敢吓我,找死啊。"

蕭煥雲像是惡作劇成功一般的輕笑一聲,看着遠處那張牙舞爪的人影,他暗暗好笑。

他也不知蘇墨吟是否真的被他吓到,不過看她那反應,自己留她一人在此,應該不至于太擔心她會害怕。

這般想着,他倒沒有再出言恐吓她,笑笑舉着火把邁開步子漸漸走遠了。

蘇墨吟看着越來越微弱的火光,黑如潑墨的夜色,浩瀚廣闊的天幕,整個世界好像一下子就徒留她一個。

說不害怕那是假的,她只是看不得蕭煥雲可惡的小瞧自己。面對這樣的荒郊野嶺,有什麽她根本不知道,全靠自己的一腔揣測和遐想,可是越是想,她越是忍不住害怕,時間像是被無限拉長。

蕭煥雲只是走開了一瞬,她便有種他離開許久,已把她丢下的錯覺。

她抱着胳膊,忍不住更加靠近火源,好像離的越近,篝火越亮,她的害怕也會随之減輕幾分。

她眼睛咕嚕嚕的亂轉,絲毫的風吹草動都能讓她一下子神經緊繃。方才蕭煥雲在此她并不覺得周圍的動靜有多大,可現在獨留她一個,那些聲音就像是一下子被人無限放大,周圍輕微的響動,都能讓她一下子神經緊繃。

她盯着身前黑漆漆夜幕,左看右看,眼睛緊緊盯着,一下子沒注意到自己靠近火源的裙擺,等她反應過來,火舌已經舔上布料,蘇墨吟驚叫一聲,跳腳的對着自己着火的裙擺一陣亂踩,等她好不容易把火撲滅了,發現裙子被燒了一個大洞。

這下倒好,原本已是狼狽至極,現在可謂是雪上加霜,蘇墨吟看着破了一個大洞的衣服,一陣的長籲短嘆。

因為有了這前車之鑒,她也不敢太靠火源太近了,她看了一眼方才蕭煥雲閑靠的地方,自己便也閑閑的靠了上去。

也不知蕭煥雲去了哪裏找食物,這樣黑燈瞎火地方,蘇墨吟除了老老實實的等他別無他法,只是這樣幹等,自己難免又冒出各種揣想和念頭自己吓自己,所以她索性閉眼自我催眠似得開始在腦子裏畫餅充饑。

"醬蹄子,紅燒獅子頭,水晶蝦餃。。。燒雞。"蘇墨吟一陣的碎碎念,把腦子能想到的美味都說了一遍,閉眼想象着,嘴裏垂涎三尺,只是這念着念着,懷裏突然就被人扔進一個軟乎乎,熱乎乎的東西。

她吓了一大跳,一下子睜眼驚叫一聲,懷裏的東西因為她的一個動作一下子掉在地上。

"咕咕"蘇墨吟聽到一聲聲響,然後看到腳邊被藤蔓五花大綁的山雞,有些楞有傻,然後一瞬轉驚為喜。

這可算是想什麽來什麽?自己方想到燒雞,蕭煥雲就給自己送過來了。

"你哪裏弄來的山雞啊!太好了!我們兩終于不怕被餓死在這了。"蘇墨吟歡喜的抱起地上的山雞左看右看,眼睛撲閃撲閃,滿臉的難以置信。

蕭煥雲臉上是難掩的疲态,不過看到眼前的人一副餓死鬼投胎似得樣子,他頓覺好笑。

"不過,這個我們要怎麽吃啊?"蘇墨吟餓的緊,懷抱着一只活雞,想到這個問題,眉頭一緊,突然就犯了難。

燒雞,烤雞,油焖雞。。。她倒是吃過不少,可現在手裏拿的是只大活雞,她總不能茹毛飲血的生吃吧。

"我負責抓,你難道不應該負責烤。"蕭煥雲看到她臉上的為難之色,像是一下子明白過來,忍不住就笑着打趣她道:"還是你這千金小姐,其實什麽也不會做,只知道吃。"

"你。。。不就是烤雞嘛,誰說本小姐不會的。"蘇墨吟被他一語噎的忍不住就出口不服氣的反駁他,不就是一只烤雞嘛,她就不信能難道她蘇墨吟。

她幾步走近,蹲在火堆旁左看右看,然後心一橫,一把将山雞扔進了火裏。

蕭煥雲臉色一變,方要喊住她卻已不及,山雞遇火,一下子痛的在火裏掙紮,羽毛和藤蔓一下被火點燃,猶如浴火的鳳凰騰空而起。

蘇墨吟避無可避,眼看着那一只着火的火雞朝自己的面門撲過來,她吓得跳起來,雖沒被火燒了臉,可是那雞一下撲到她的腿上,衣服頃刻就被火點燃。

蘇墨吟吓得哇哇大叫,伸手想拍掉被燒着的衣服,可手一過去,立馬被灼的縮了回來。

說時遲那時快,蕭煥雲幾下扒了外衣沖過來,對着蘇墨吟的身子就是一陣的拍打,那熊熊燃燒的火焰适才被他幾下給拍滅了。

"你這笨女人,我讓你烤雞,可沒讓你把自己給烤了吃。"蕭煥雲心籲一口氣,叉腰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方才那一下把他也吓了一跳,要不是他及時出手,這笨丫頭只怕就把自己給燒死了。

蘇墨吟看着被燒了個大窟窿的衣服,眼淚在眼眶裏轉了轉,只覺得無限委屈,嘴一扁帶着明顯的哭腔道:"烤雞不就是扔火裏烤嗎,我哪裏知道會這樣。"

蕭煥雲面露苦笑,一時間竟是找不到措辭去反駁,到底是她神經大條,還是這腦子不好使,這樣的常識竟然也不懂,哪有人擡手直接就将一只大活雞給扔進火裏的,方才那一下沒将她給燒死,當真是萬幸。

"你想笑就笑吧,我知道你這會心裏肯定是在幸災樂禍的看我笑話是不是。"她像是看穿了蕭煥雲眼裏的意味,如今被他小瞧看了笑話,心裏只覺得氣的不得了。

可是面對這一番突如其來的變故,她現在根本沒心思和他多作計較,方才那一下的不小心雖然沒有将她的臉給燒了,可是衣服和手還是未能幸免于難。指尖被灼燒過的地方只覺得又辣又痛。她張嘴吹了吹被燒傷的手,只覺得無限委屈。

"你也知道你很可笑啊,看來還不算太笨。"蕭煥雲注意到她臉上痛苦且委屈的神色,暗嘆一聲,嘴上雖譏诮她,卻還是忍不住伸手将她受傷的手拉過來查看。

蘇墨吟吓了一跳,忙不疊的想抽手,可是手一動,蕭煥雲卻已強硬的一把将她的手抓過去打量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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