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捉蟲)
半夜十點,元啓明心滿意足地離開,陸望雲和戀紅則在院裏的桂花樹下抱頭痛哭,一邊哭一邊吃了一盆香辣蟹。
半夜十一點,陸望雲吃多了,撐得慌,睡不着,坐起來打坐。
淩晨一點,陸望雲困得迷迷糊糊,心法都差點到着念了,終于稀裏糊塗地睡過去了,夢裏盡是元啓明那張風華絕代的俊臉。
可惜不是春|夢,純純噩夢。
元啓明那個魔鬼,夢中也要揪着她“拼搏百日,争上清北”,狂刷滄瀾派地圖。
害她一夜沒睡安穩,疲乏至極。
還不如重複小乞兒死前的噩夢呢,被狗咬都比這強。
淩晨四點,陸望雲被淚眼汪汪的戀紅搖醒了,整個人就是想死,想死,想死。
等不及了,趕緊的,來,殺了我,早就想死了,有本事殺了我.jpg
陸望雲頂着章魚哥被迫上班的同款微笑,穿過淩晨四點的夜霧,飛到了登雲梯的起點,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熟練地收起法器符箓,封鎖體內氣海穴位,背着自己的法劍開始徒步爬梯。
登雲梯全長約三千米,通體為廢棄靈石所砌,建在滄瀾派廢棄的靈脈斷崖處,主體與地面幾乎成九十度垂直,徒手攀登,有如登天之難,但灰綠色的玉階卡在純黑的山體中,底部霧霭沉沉,惑人心神,頂端陽光普照,光明燦爛,美得令人心醉,是以有着滄瀾派五景之首的美譽 。
确實挺好看的,但美景如美男,在它身上吃得苦頭多了,自然就會脫敏,覺得也就那樣,甚至還有點煩人。
陸望雲面無表情地扳住臺階上的如意浮雕,腳下步履如飛,朝登雲梯盡頭跑去。
太陽還沒出來,晨間山霧重,她才爬了八百多米,衣衫就被霧水和汗水浸濕了。
透氣性極佳的練功服濕答答地貼在身上,像是會呼吸的粘膜。
陸望雲有一瞬間覺得自己不是在爬梯,而是在黑色巨獸的綠色食管中穿行,入耳呼嘯的風聲,則是巨獸永不停息的呼嚕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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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元啓明,你最好真的是我的任務對象!
想着元啓明那個挂哥一路禦劍飛行,正舒舒服服地在續靈崖崖頂等着自己,說不定還在品味自己的慘狀,陸望雲就恨不得讓他嘗嘗社會主義的鐵拳。
萬惡的資本家!
我遲早把你吊在路燈上!
放心,一定給你選個最高最大最漂亮的路燈!
陸望雲咬了咬牙,忍着潮濕憋悶的窒息感,加快了攀爬的速度,繼續朝頂端沖。
尋常築基修士,就是在靈力加持下,想要爬完登雲梯,也累得夠嗆,陸望雲不用靈力,又帶着負重環,純靠過硬的身體機能往上沖,難度至少翻了十倍,不易于一道酷刑。
陸望雲爬到後面,已經是大汗遮目,精疲力竭,全靠“她會完成任務,自由地過自己的生活”的信念撐着。
等她氣喘籲籲地挪完最後一階玉階,趴在地上,進氣多出氣少地看着淩晨五點半的天空。
遠方天光微亮,長條形的雲海像一條條翻肚魚的魚皮。
等等,元啓明這挂哥竟然不在續靈崖等她?!
好家夥,讓我五更起,你好意思睡到天明?
我累得像條狗一樣,圖啥呢?
誰愛加訓誰加訓,姐不幹了,只有傻X才會把帥哥的話當真。
陸望雲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解開氣海穴,運轉靈力蒸幹衣物,一秒鐘也不想等,直接抽出柳葉劍,禦劍飛回自己的小院,和戀紅說了一聲,而後大門一關,暢快地睡起了回籠覺。
陸望雲走得又急又快,根本沒有想着查看一下續靈崖崖頂殘留的靈力軌跡,确認一下元啓明有沒有來過續靈崖,反正元啓明這種恃才傲物、平等地看不起所有人的天才,什麽事做不出來?
不過,陸望雲這回是真的冤枉元啓明了。
元啓明四點不到,就開始在續靈崖等她,一刻鐘前剛被貨商叫走,轉道飛往西北方向。
他走得太匆忙,忘了給陸望雲留話,等快到目的地,才想起來給陸望雲發新的訓練清單。
“你這樣過來了,留她一個人沒問題嗎?”
通寶閣閣主的養子,也是元啓明為數不多能說上話的朋友——錢濟業晃了晃扇子,單手拉開高樓望臺的窗簾,任由冷風吹起他寬大的法衣。
“我妹妹可說了,你師妹最近為了幫你找生辰禮物吃了不少苦頭,背後沒少罵你。”
你小子也想挑撥師妹和我的關系?
元啓明斜睨錢濟業一眼,默默和滿身銅臭味的大少爺拉開半步距離,胸有成竹道,“無妨,以小師妹的聰敏勤奮,會自己接着往下訓練,我已将新的訓練內容發給她了。”
“行吧,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呗。”
錢濟業聳肩攤手,脖子上的三串法器項鏈差點晃瞎了元啓明的眼,“對了,冉遺魚早已滅絕萬年,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麽非要大費周章地尋找冉遺魚的魚骨呢?”
“冉遺之魚,食之使人不眯,可以禦兇。冉遺魚魚骨貼身佩戴,也有奇效。你最近做噩夢了?”
“你別管,”元啓明不承認也不否認,反而自然地催促錢濟業快點交貨,別耽誤了他的教學計劃。
錢濟業對好友的性子十分了解,被元啓明理直氣壯地使喚也不生氣,笑眯眯地轉身朝裏間走,扇子扇動間,帶起一陣一陣金錢的味道。
真令人陶醉。
名利、權勢、天賦、大道,又有哪一樣比得過金錢帶給人的滿足感呢?
妹妹她怎麽就不懂呢?
元啓明握劍,用劍鞘敲了一下錢濟業的背,“別搖頭晃腦的。你剛才說小師妹幫我找生辰禮物吃了不少苦頭是什麽情況?”
錢濟業驚訝,“怎麽?心疼了?慢慢這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啊!”
“胡說八道,修道之人當一心向道,豈能醉心兒女情長?”元啓明聲音如冰,“別叫我師妹慢慢。”
“行吧,我妹妹就叫呢。”
錢濟業搖頭,轉了轉戴着十個戒指的手指,“看到了沒?中指上的紅戒指,用的剛出爐的離火玉,除了美麗沒有任何用處,還廢了我一把玄鐵鏟。”
“我妹妹說陸慢慢給你挖這個去了,有夠費勁兒的,蹲了小一個月呢,明明直接從我家拿一個就行了。”
元啓明握緊劍柄,不假辭色,“身外之物,吾不屑受之。”
***
陸望雲筋疲力竭,回籠覺睡得香極了,直接從六點睡到十點半,起來時神清氣爽,甚至還想再睡一覺(bushi)。
“小陸師姐,你終于醒了!你的玉簡亮得快炸了,不知道都是誰發的消息,然後,器峰的大師兄聯系不上你,就派人來問你今天還去不去器峰。來人說器峰最近比較忙,鍛造爐緊缺,如果你今天不來的話,得等一個月才能有名額。”
“一個月?”
現在都九月中旬了,距離元啓明的生辰也就大半個月,一個月過去,黃花菜都涼了。
陸望雲嘆氣,賴在床上不想動彈。
“那我傳紙鶴回複器峰下次再約?”
陸望雲淺淺地掙紮了一下,在床上打了兩個滾,還是坐了起來,“算了,我還是過去吧,畢竟那邊有很多光膀子的硬漢帥哥,也不失為一種享受。”
戀紅輕哼一聲,雙頰微紅,道,“一群汗淋淋的臭男人,有什麽好看的?還不如我們雲州書院的儒修好看。”
“話不能這麽說,”陸望雲套上鞋子,任由戀紅給她束發,“我們要學會欣賞多種多樣的美。硬漢帥哥也是有市場的。”
“哼,戀紅說不過小陸師姐。”
戀紅用紅色的天蠶絲發帶系住陸望雲的墨發,又頗不高興地送陸望雲出門,“趁啓明仙君不在,小陸師姐你早些回來,別忙太晚,再多休息休息。”
“行,都聽我們紅紅的。”
陸望雲笑道,少了幾分頹喪感,顯得真心實意許多,戀紅見了也開心,像個送小孩進校門的家長一樣,揮手送別陸望雲。
器峰在滄瀾派西南方位,因為器峰所需面積較大,所以離主峰較遠,禦劍飛行也要二十分鐘左右。
陸望雲全速前行,打開玉簡給器峰大師兄管恒回信道歉。
管恒為人直爽,不拘小節,待後輩又細心體貼,不僅沒和陸望雲生氣,還特意問好她所需的火種和溫度,提前給她空出一個鍛造爐。
陸望雲到器峰的公共煉器室時,管恒已經找人給她取好了一系列通用材料。
管恒作為器峰大師兄,負責輔助師尊教導器峰的師弟師妹們,陸望雲煉器的基礎知識也是他教的,和她比較熟,大致清楚小師妹的性子,直言不諱道,“丙等材料包。本年度次數用光了,想練什麽最好這次一口氣練完。給你留的鍛造爐在真傳弟子的煉器室內,左手邊第五個,長得最好看的幾個師弟都在那。”
陸望雲:“!!!”
“管師兄!不,大師兄!從今天起,您就是我的嫡親大師兄!”
“成,順口開河,還得是咱們滄瀾派小師妹。”
管恒爽朗一笑,沒把陸望雲的玩笑話放在心上,轉身就去解答新入門弟子的疑惑了。
陸望雲則快步走進真傳弟子的煉器室,眼睛一掃,就看到人群裏唯一空出來的鍛造爐。
左左右右都是裸着上半身的硬漢帥哥,各個身材健美,有個銅黑皮的大眼睛師弟更是胸肌了得,簡直堪稱行走的大胸男媽媽。
焯。
這才是穿越主角該看的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