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元啓明天賦卓絕,天生劍心輔以變異雷靈根,一入道途,便接二連三地創造神話。

他先是被滄瀾派大張旗鼓地從凡間請入門,卻修道五年不得入道門,甚至無法引氣入體。

在所有人都覺得他完蛋了,只不過是個徒有其表的啞炮時,又忽然頓悟,一日金丹,三年元嬰,成了玄天大陸最年輕的元嬰修士。

除此之外,他還是仙盟聯培政|策下的第一個修士,由劍閣和滄瀾派共同培養,現在既是滄瀾派首席弟子,又是劍閣的客座長老,上半年不過去劍閣執教三月,就教會數十人領悟自身劍意。

是以,元啓明的生辰,比起生日本身,帶有更多的政|治意味。

加上他剛從劍閣回來,正是備受關注的時候,平常或許就算了,這次的生辰,即使元啓明自己不願操辦,滄瀾派也要大辦特辦,有的是事情需要他忙活。

這一點,陸望雲早就想到了。

昨天元啓明被叫走,下午傳信給她,對接下來的兩天不能陪她一起修煉表示歉意。

陸望雲一點都不意外,嘴上答應他會一如既往,好好修煉,轉頭就找了個偏僻的小亭子,鋪了張涼席,裹着個大麾,就開始窩起來睡大覺。

她在周圍布了結界,沒人打擾她,一覺睡了十幾個小時,還沒做噩夢,醒來時神清氣爽,前所未有地輕松舒服。

“這才是人過的日子啊!”

陸望雲收好行禮,感動得幾欲落淚,恨不得元啓明天天過生日。

“油嘴滑舌,他天天過生辰,你可天天有東西送?”

一道嬌俏但頗有氣勢的女聲響起,陸望雲循聲望去,但見一黃衫女子信步而來,正是她的好(金)友(主),通寶閣少閣主錢盈盈,小名多多。

“我是沒有,你通寶閣裏的寶貝不是多得很嗎?”

陸望雲拱手,問她怎麽這麽早就來了,有沒有見着薛月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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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個陸慢慢!合着我錢盈盈在你心裏就比不過她薛月見是吧?虧本小姐念着你,還專程給你送青鳥羽,下次再有這種苦差事,不興找我幫忙,我可不會再巴巴地給你送了。”

錢盈盈不滿,嬌嗔地點了一下陸望雲的額頭,滿手珠翠咯得陸望雲直叫苦。

“你是專程來給我送青鳥羽來了啊?”陸望雲揉了揉額頭,開玩笑道,“我還以為你是代表通寶閣來給我師兄送禮來了。”

“他也配?本小姐的時間金貴着呢,這種瑣事自然是由我那一無是處的好哥哥負責。”

錢盈盈一臉不屑,誰能想到她幾年前也是元啓明的忠實追求者呢。

像錢盈盈這種,被陸望雲“化敵為友”的大美人,修仙界還有很多,以至于衆人都認為陸望雲是愛摻了啓明仙君才會努力和修仙界的美人們搞好關系,但少有人知道,她就是只是個看臉的顏控,不分性別那種,美女帥哥她都喜歡,都樂意對他們好。

嗯……

元啓明那個卷王挂哥除外!

“我問月見姐姐來沒來,是害怕師兄還沒收到我的禮物,就看到月見姐姐手上的離火玉手鏈,那送禮的效果可差遠了。”

想到元啓明,陸望雲臉色一遍,當即苦笑道,“還好多多你來了,這一個月我可快被他練死了,多謝你救我狗命!”

“誇大其詞!本小姐看你好看着呢!”

錢盈盈白了陸望雲一眼,沒再和陸望雲生氣,畢竟陸望雲不僅是她錢盈盈的好友,也是她通寶閣不可或缺的合作夥伴。

她拿出青鳥羽,坐到陸望雲旁邊,幫她理順鲛绡,串成劍穗樣式。

“陸慢慢,你這劍穗也太花哨了吧?”

錢盈盈看着白絲紅玉藍羽的劍穗,恍惚間想起她那吊兒郎當的哥哥,“元啓明會喜歡嗎?我看着給錢濟業用還行。”

陸望雲神秘一笑,“你不懂,我師兄偶像包袱三百斤。”

“我懂這個有什麽好處?”

錢盈盈反駁,擡眼看了眼天色,問,“已經辰時了,你可真能浪費我的時間。對了,你前幾日傳信說要擴大‘美麗救急基金會’的投資額是怎麽回事?那虛無缥缈的白衣仙人對你就這麽重要嗎?我可警告你,你從我這拿的分紅,十之七八都投到這裏了,再擴大,你是準備靠真傳弟子的月例過活嗎?”

焯,我當然知道!

那我這不是沒辦法嗎?

再多的錢也得有命花啊!

陸望雲眨眼,故作懵懂道,“哎呀呀,哪裏呀?通寶閣生意這麽好,分紅什麽的只要十分之一,就夠我揮霍的了。”

錢盈盈氣結,“随你便,到時候別找本小姐哭窮。”

“好好好,都是我不是,錢少主說什麽我都認。”

陸望雲裝傻,把劍穗收到透明水晶盒中,又用現代包裝手法,拿剩餘的鲛绡系了個大大的蝴蝶結。

錢盈盈沒了辦法,她這個朋友,看着随性灑脫,實則最為固執,她要是勸得動陸望雲,當初也不會和她成為朋友了。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閑話,将近正午時,錢盈盈嘴上嫌棄,還是放出飛舟,準備去主峰參加元啓明的生日宴。

“不和我一起去?”

想到暗流湧動,假笑寒暄的熱鬧場合,陸望雲一陣心悸,忙擺手道,“不了不了,我不喜歡,也沒人想看到我這個滄瀾派廢柴,你自己過去吧。”

“你是真不知道自己的天賦?還是不信?什麽廢柴,分明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天才。”

陸望雲沒回答。

錢盈盈吐槽一句,沒有深究。

她踏上飛舟,啓動前不緊不慢地通知陸望雲,“基金會的事情我會幫你處理好,但你這季度的分紅,扣掉十分之一,讓你随便浪費我的時間。”

一個季度?

不馬上就結束了嗎?

陸望雲笑眼彎彎,表示任錢盈盈處理,又折身癱到涼亭的長椅上,目送錢盈盈的飛舟駛向明亮的太陽,變成一個明亮的圓圈,再逐漸飛遠去。

山上又安靜下來,微涼的山風吹來,帶着雀形目靈鳥的清脆鳴叫,比前世頂級歌手的歌聲還要動聽,還要醉人。

陸望雲聽着聽着,又有些困了。

她揮手,拿出一碟糕點靈果,還是師姐們之前送她的“安慰劑”,她放在儲物袋裏,最近都太忙了,都快忘了還有這等白嫖的快樂。

元啓明最快,也要到太陽落山才有空來捉她。

不急不急,先好好享受得之不易的生活吧。

陸望雲想,咬了口雞蛋大小的青色靈棗,感受清甜汁水在口腔中爆開的快樂,看着漸大的日頭,悠閑道,“林亭自有幽貞趣,偷得浮生半日閑,不錯不錯。”①

陸望雲一向是個懶散随性的人,除了格外偏愛幾分美色,就沒有別的追求了。

她當然知道自己是個不世出的頂級天才,傳說中的空靈根。

看起來沒有靈根,其實整個人就是一個完整的、可移動的靈根,可以完全融入天地靈氣中,毫礙地調動任何元素的靈力。

理論上,她可以修習任何靈根的法術,如果她的身體能承受住的話,如果她能夠在身體裏內聚住靈氣的話。

可實際上,因為靈氣在她體內進出毫無障礙,她無法聚集、保存、吸收靈氣,更別說走普通修士練氣凝丹的路子。

她是絕無僅有的天才,也是百無一用的廢柴。

元啓明何必非要帶着她苦修呢?

唉,好吧,其實苦日子她也不是不能過,只是都沒兩日好活了,做這些又有什麽用呢?

倒不如多享受兩天好日子,省得和上一輩子一樣,什麽都沒享受就猝死了。

再來一遍,那得多慘啊。

***

人來人往、觥籌交錯的場合,元啓明再熟悉不過。

打他出生起,就在凡間皇朝做了十幾年東宮太子,就算已斬斷塵緣,歸心向道多年,那些刻在肌肉裏的記憶也還是栩栩如生,應付修仙界各懷鬼胎的人簡直易如反掌。

他耐着性子,看着訪客來來往往,禮品堆積成山,聽着無數言不由衷,或真心實意的祝福,只覺得吵鬧極了,也無趣極了。

他明白世界并無真仙境,只要有人,無論哪裏都是一個樣子。

可他此時,臉上面無表情,扮演一個世俗意義上的、标準的天才劍修,卻忽然忍不住想,小師妹此時在做什麽呢?

有沒有在好好修煉?

還是又找了個地方躲懶去了。

元啓明擡眼,瞅了一眼天上的日頭,又想,已近日中,宴會都要開始了,她怎麽不來給我送禮?

就是不樂意參加這種活動,早起悄悄來給我送第一份禮也好啊。

早上不來,趕着宴會開始前,叫我出去一小會兒,送最後一份禮也可以。

就算再忙,見她的一會兒空閑,我還是擠得出來的。

元啓明想着想着,不自覺将目光移像左後側的簾幕,清淩淩的鳳眼微阖,竟有些許失落?

錢濟業玩味一笑,單手收合金扇,斜身向一臉肅容的錢盈盈靠過去。

“妹妹。”

錢盈盈在他靠近之前,就又往左手方挪了一點,冷着臉沒有搭理錢濟業。

錢濟業垂眸,右手支頤,笑容更深,輕聲道,“妹妹莫惱我,左右一年到頭也見不上幾面。你且擡頭,看元啓明的神色。”

錢盈盈聞言先是皺眉,後抵不住好奇,擡頭望了過去,瞬間就明白了錢濟業的意思,“他在想慢慢?”

“不然呢?”

錢濟業盯着滿頭珠翠的錢盈盈,笑容淡了些,但多了幾分真心實意,“他還能想塗聞野或者齊等閑兩個大男人不成?”

“那倒也是。”

錢盈盈眉目舒展,衷心為好友感到高興,“四海八荒也就一個陸慢慢,如果元啓明不和慢慢結契,那他這輩子最好還是孤獨終老。”

“妹妹所言極是。”

錢濟業道,渾身沒個正形,“說到這,我倒是還有一個元啓明和陸望雲之間的秘密,你想知道嗎?”

錢盈盈言簡意赅,“說。”

錢濟業又笑了,輕扇耀眼的金扇,不疾不徐地賣了個關子,“還是下次見面再說吧。畢竟妹妹與我沒有什麽話好說,可不能一次就浪費完。”

錢盈盈冷眼,端坐,道了一聲無聊,“你不說,慢慢遲早也會告訴我。”

錢濟業壓低聲音,就像一陣煙霧飄了過去。

他說,“可他們兩人都沒意識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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