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
他問得太過直白，以至于現場幾人都有點措手不及，只有聞青很平靜。
她坦白，誠懇，沒有遮掩。
“沒有。”
一句話，讓陳碩和沈重信笑了，吳導懵了，程琴琴鄙夷冷笑，宋哲說不出話。
“行，我信你。”他很幹脆這話一出口，袒護之意太明确，弄得吳導都不好再開口說什麽。程琴
琴卻沉了沉臉，最後還是忍不住不忿地開口道：“我知道陳總心疼聞青，出了這種醜聞大家都不
想，但一個巴掌拍不響，總歸是她……”
她頓了頓，迎上聞青的目光，只見她目光平淡，一瞬不轉地盯着她。
她莫名地被看得一身寒顫。
程琴琴一咬牙，繼續說道：“總歸是聞青太不小心，明知阿哲喝醉還把人放進屋，還被人拍去那
種照片，您說被拍到那種照片，不被誤會也難。雖然誤會也開了，但她也不能把責任推得一幹二淨吧。”
聞青安靜地聽她說話，然後開口。
“你當時又不在場，怎麽會知道宋哲喝醉了？”
“啊？”程琴琴心頭一跳，故作鎮定道：“你說什麽？”
聞青冷笑一聲，“這裏全部人包括你都清清楚楚地聽到了，你還要我再說一遍，不是心虛是什麽？”
程琴琴的确是心虛了，卻只能硬撐着頭皮，望向宋哲，“是阿哲告訴我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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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哲沒有對程琴琴說過這件事，聽程琴琴的詢問，他木然地點下頭，卻不其然地迎上聞青冷冷的眼神，桌底下他攥緊拳頭，緩緩低下頭。
陳碩笑容漸漸淡下來，讓宋哲交代再詳細地交代一遍，宋哲心裏就算膈應陳碩，還是老老實實說了，這下吳導也明白這次的事真不是聞青的錯，看向她的眼神也不再這麽惱火。
陳碩其實根本不在乎過程，應該說他根本就篤定聞青和宋哲之間沒關系。他這次來的目的只是解決網上的事，雖然微博那邊已經被他們壓了下來，但是不管是對劇組，對聞青還是宋哲所帶來的影響總歸不好。首先是要讓網上的吃瓜群衆明白，這不過是有人惡意污蔑而已。
雖然這點小事本不用他出手，可是他就是想親力親為，不過是想讓聞青知道自己對她的看重。
陳碩方案簡潔明了，“那就先找出造謠之人，然後讓他用自己的ID在網上澄清，是再好不過了。而且既然偷拍，也一定拍到聞青走出房間的時間，把這些都曬上網，網民自有分曉。”
照理來說，這種事情還不夠格讓陳碩操心，但是對象是聞青，他願意為她放下些許身段，給她撐腰。
吳導忙也覺得陳碩這主意好，忙點頭附和，“既然是個能偷窺演員和劇組生活的人，那我認為應該是我們內部的人。”
陳碩點點頭，看向沈重信，後者會意，胸有成竹地對吳導笑：“吳導你放心，我已經找出那偷拍的人。”
吳導驚喜，“那麽快？”
陳碩拍了下沈重信肩膀，“辦事效率不錯。”
那一剎那，程琴琴的臉一下變得刷白無比。
陳碩發現她的異常，有些意味深長地瞄了她一眼，沈重信則是對吳導說他早就抓到人，只是要等今天吳導點頭了。
陳碩态度悠閑，看來也早已知道沈重信的動作，語氣輕松道：“既然抓到人了，那就送警局處理吧。”
要是定罪，那就是造謠和诽謗罪。
陳碩此話一出，程琴琴本來挺直的背椎，好像微微地彎了下去，沈重信等人當然點頭同意，同時還給了沈重信定心丸。“這件事你盡管放心去做，錢都不是問題。”他笑：“只是我陳碩出錢捧的人，豈可這麽随意被人抹黑潑髒水。”
既然陳碩都同意了，吳導當然是說好，而且這件事情得以解決，吳導是再開心不過了，散夥時不停地感謝陳碩的出手相助，又誇贊沈重信的能力。
而程琴琴，早就借口身體不舒服，讓助理把她接走了。
宋哲找着空隙，乘沒人注意的時候拽了聞青一下，聞青回頭，見是他，暗自皺了皺眉，但還是沒有惡言相向。
“什麽事？”
宋哲看一天下來聞青終于肯正眼看自己了，都差點熱淚眶盈了，“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會弄成
這樣。”而且一直沒有說出維護他的話，他心裏很內疚，但是他的經紀人已經囑咐過他，在這以
後要跟聞青保持距離，他沒有辦法，只有妥協。
聞青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沒關系，誰也不想的。”
宋哲更是羞愧地低下頭。
“那……你怪我嗎？”
聞青看了他低垂的腦袋，默了一下，說：“沒有。”
宋哲猛地擡頭，眼圈泛紅，就像個做錯事的大男孩。
他急切地想要開口說什麽，肩膀卻突然從後面被人捏住，他頓時疼得曲起膝蓋，微不可查地低下
去，但在聞青面前，他卻要故作鎮定，幸好那股力量很快就松開，他有些憤怒地一擡頭，只見陳
碩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他身後，颔首并指了指前方：“接你的車子到了。”
宋哲按了按被弄疼的肩膀，狐疑而戒備地看了一眼這謙和溫雅的男人，最後看看聞青，有點不甘
心地轉身上了保姆車。
聞青扭頭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後的男人，對方發現了她的視線，謙和地笑了笑，好整無暇地
說：“聞小姐，可否賞光讓我送你回去？”
聞青環顧四下一眼，只見本該送自己回去的沈重信連帶着吳導早已不見蹤影，她想起沈重信早前
對自己說過的話。
“你跟陳碩就算發展不成情人，也不要把話說得那麽絕，界限劃得那麽清，陳碩這麽大一尊佛，
你不稀罕，外邊很多女人稀罕得很呢。我話可擱在這裏啊，你是個女人，難道還要我教你怎麽騎
驢找馬的道理？”
沈重信會說這麽一番話，是清楚聞青絕對不是那種趨炎附勢的女人，可是就是希望說多了，多少
敲醒聞青那木魚腦袋。
聞青的确是聽不進去的。
再回神，就看到陳碩還在一臉耐心地等待自己，更是做了個“請”的手勢。
……
像是順了陳碩的意，路上堵得慌，這趟回程比平時多了一倍的時間。
陳碩注意着路況，長長的車流，他手指放在方向盤上打着節拍，像是随口問起：“所以你剛才，對宋哲說了什麽？”
聞青微扭過身子，看着他，“你不是都聽到了？”
他笑：“就是想聽聽你親口的想法。”
聞青默了默，說：“他沒錯，我也沒錯，只不過是那些有心人的錯而已。” 聞青收回視線，良久，說：“但是從我允許他進入我房間那刻起，我也要擔起部分責任，所以我不會怪他。”
聞青有些自嘲一笑，誰叫她當時心軟了。
以她的個性，自然是會避開所有麻煩事兒，但是看到那個喝醉酒的宋哲，毫不掩飾地将自己的軟肋和難堪都給她看，她實在是狠不下心。
他的确是急功近利了一些，否則他不會跟程琴琴胡搞在一起，但是他對她的好，并非都是假情假意。
陳碩聽了，默了一會，又問：“那他沒在在網上維護你，也沒為你澄清，你都不生氣？”
聞青答得很幹脆，“他沒有在網上澄清是成熟的舉動，不然在那樣的局勢下他再為我開口，只會
把我描得越黑，而他自己的處境也會更險峻，這樣于事無補的解釋和維護是不需要的。娛樂圈是
很功利的，随心所欲的人永遠都呆不久，明哲保身才是長長久久的道理。”
陳碩點頭，覺得聞青比誰都看得透，所以她不會去因為什麽事怨恨誰，但是更不會喜歡誰。他一
直在觀察着她，覺得她表情淡漠，但心裏通透，不會有太多的幻想，也不會太為這現實的世界悲
觀。她就是看透了，接受着一切，所以才會不悲不喜。
他覺得，這樣的聞青很吸引他。
他搖了搖頭，試圖驅散那些情緒，笑着問道：“可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過，宋哲只是因為膽怯和純
粹為了自己的前程，才沒有為你開口？”
聞青看向他，只覺得他的笑容在這朦胧了一切的霓虹燈之下，這座繁忙的城市之中，帶着一些探
究，趣味……還有有些瘆人。
她斂了斂的表情，表情很淡，“很多時候，表露出來的未必是真的，隐藏起來的未必是假的。真真假假看得太多，有時候會讓人失去判斷，那還不如聽從心裏的那道聲音。”
陳碩頓了一下，唇角笑容若有似無，但沒有說話。
車子緩緩駛進聞青的樓下，聞青解了安全帶，擡頭對陳碩笑了一下，“今晚謝謝你了，拜拜。”說着就要下車，未料被陳碩按着手掌。
她下意識低頭看一眼。
他的指甲修剪得很完美，一絲不茍，能得以看出他是個極為講究的男人。
他只是輕輕覆蓋在她手上，她能覺得從他肌膚沁出的一絲涼意，但還未細體會，陳碩已經移開
手，仿佛剛才的舉動只是想要挽留她一樣。
聞青用眼神無聲地詢問着他。
陳碩抿着嘴，低聲笑了一下，忽然問道：“聞青，我們認識多久了？”
聞青認真想了一下，“半年多吧。”
記得倆人第一次見面還是某商圈大鱷的生日會，她當時是陪着蕭軍去的，蕭軍挽着她，很和藹地
給她介紹各種人物，但是那時得以出席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自然是看不起她這種當戲子的，但
是聞青也看得出，他們跟蕭軍談話時眼裏也隐藏着深深地不屑，完全看不起這個早年幹黑道中年才半路改行的蕭軍。
在他們眼裏，蕭軍是個粗俗不堪，甚至不配踏足這個圈子的人，但又不得不忌憚他的勢力和財
富，這才憋着藏着應酬蕭軍。
只有陳碩在跟他們談話時，言談舉止都是晚輩的有禮和真誠，聞青當時盯着這笑得溫文爾雅的男人，心下揣摩這人到底是教養真的好，還是藏得夠深。
聞青本來也以為跟陳碩不會再有接觸，怎知陳碩不知從哪裏弄來她的聯絡方式，時不時地跟她在網上聊兩句，偶爾也會約她出來，但也不是很頻繁，他見識廣談吐有禮，就算是聞青這樣淡的
人，他也有籠絡氣氛，不會讓兩人太尴尬，這樣一來二去倆人便成了朋友。
陳碩手搭在方向盤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打着節奏，一邊盤算着什麽，一邊上下打量聞青一番，見
聞青眼神坦蕩，落落大方，他忽然笑道：“聞青，知道我在追你嗎？”
愣是一向冷靜的聞青，也呆了兩秒，然後搖了搖頭否認，“不知道。”不是不知道，是不想知道。
“那現在總該知道了吧？”他笑笑，雖然看出聞青在裝傻，但他一點都不惱，反而欣賞起她的好演技，一點破綻都沒有。
但他就是知道，這麽聰明的女人，不可能看不出來。
聞青抿着嘴，正想着要怎麽應答，忽然手機屏幕亮了亮，聞青随意掃過，看到提示收到一條短信。
這年頭，還用短信的能有幾個人。
聞青立刻就想到那個還在用諾基亞320的男人。
“在哪兒？”冰冷的三個字，卻讓她不自覺地勾起唇。
陳碩見她盯着手機突然笑起來，只是有點疑惑地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她驚覺地擡起頭，明顯她剛
才走神了。
他有些失笑，問：“我說我在追你，你知道嗎？”
她點點頭，說：“嗯，知道了。”
“……”
聞青一句話，就将陳碩接下來的話堵死了。
她扭頭，對陳碩道：“那先這樣吧，今天謝謝你了。”
陳碩自然注意到她臉上突然樂開了花和着急離開的樣子，心下琢磨着，面上卻不露，開着玩笑
說：“既然要謝，那你至少拿出一點誠意啊。”
“改天請你吃飯。”她已經下了車，揮了揮手就一溜煙兒地上了樓。
陳碩盯着聞青帶着歡快的腳步消失在眼前，他沒有急着離開，而是坐在黑暗的車裏，點起煙，面
沉如水，若有所思。
盯着聞青那遲遲沒亮起的窗，最後他吹着口哨哼着歌，愉快地開車走了。
……
聞青一邊搭電梯一邊點開信息。
手指快速回複，“怎麽了？”
沒想到電梯內既然還有訊號，訊息很快就發出，沒想到對方也是秒回。
“要不要吃夜宵？”
聞青似是沒想到，她沒有吃宵夜的習慣，但是為了某人，她倒是能破例一次。
心裏已經答應下來，可是還是忍不住逗他。
“路生南，你這算是在約我嗎？”
聞青以為他恐怕不會再回，可是很快他就回來一個字。
“嗯。”
聞青幾乎是對着手機噗嗤笑出來。
很快第二條又傳來，“到底出不出來？”
聞青看着那冰冷的文字，不知怎麽的，莫名就是能想像到路生南此刻沒好氣又不耐煩的的樣子，
她頓時就樂了。
正要回信，樓層的電梯門開了，樓道的光射進來，她眯了眯眼，待看清眼前的景象，縱是她，也
輕輕地皺起眉頭。
她家的門被潑了紅色一片，流了地上一大灘，還有陣陣腥味傳來，聞青手指抵在鼻子，一邊戒備
地掃射周圍，害怕有人埋伏着。
她的門上不知被潑上什麽動物的血，還有人用血在白色的牆上寫着幾個猙獰而淩亂的大字——
賤人去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