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年後重逢
其實從法庭宣布結果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會有這麽一段漫長且不能自我的日子要過,這一切都在我的意料當中。
不過我沒想到會來的那麽快,本想着有陸扶安這麽一個律師朋友在身邊,這群債權人應該會有所顧忌。
但他們來的人很多,十幾個債權人拖家帶口的,一下子就把本就人多的火鍋店給擠滿了,可能是因為估計陸扶安律師的身份,他們也不上前,不謾罵,不動手,只是十幾個人齊刷刷的看着我們,一副我就靜靜的看着你吃喝的樣子。
楊絮當然忍不了,說是火鍋吃了也沒啥意思,要不然去撸串。
我也想盡快從這種尴尬的局面裏逃離開來,但我剛想要放下筷子,陸扶安就給我夾了一顆牛肉丸,若無其事的對我笑笑:
“你多吃點,吃飽了才有活下去的力氣。”
陸扶安就是這樣,輕描淡寫一句話,但氣場十足,本來已經剛下筷子的楊絮又拿起了筷子,給我們都夾了鍋裏的食物,然後大口的吃着,說是一輩子都沒有享受過明星光環,現在雖然沒有聚光燈,但這受歡迎的程度,也堪比大熒屏了。
我哪吃得下,其中一個債權人還帶着孩子來的,小孩肩膀上還背着書包,仰着頭對自己的媽媽說:
“我餓……”
那女人看了我一眼,故意說道:“寶寶乖,我們家就那麽點家當,都借出去了,現在家裏都窮的揭不開鍋了,你就看着別人吃,聞聞味兒,這衣服上若是沾滿了火鍋味啊,回家晚上餓的睡不着的時候,還可以拿出來多聞聞。”
說得極其可憐,楊絮不滿的嘟嘟嘴:“呸,典型的道德綁架,你瞧瞧她身上那穿金戴銀的樣,像是吃不起飯的人嗎?就手上那個包,都夠窮人家一年的生活開支了,還哭窮,甭理她,原本就不是你欠下的債,說起來,你比他們可憐多了。”
其實都是受害者,都是可憐蟲。
這頓飯肯定是吃不下去的,畢竟那麽多的人圍觀導致的結果是,幾乎整個火鍋店的人都看着我們仨。
更可怕的是,圍觀者一開口問,他們便說自己的債權人,那些異樣的眼光,至少現在我還沒有坦然接受的勇氣。
所以我落荒而逃了,陸扶安去買的單,楊絮緊跟着我出來,那十幾個債權人一直跟在我們身上,我不敢回家,也是在這時候我才想起來,我搬進楊絮的毛坯房這件事,應該沒有幾個人知道,可今天我收到了那天那個小女孩送的禮物,可見我的住址已經洩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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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腳指頭我都能想到,一定是秦雅告的密。
這群人,也是秦雅受了氣吆喝來的。
那麽……
如我所料,當我們好不容易甩掉他們回了家,才發現門上的拾荒者三個字被改成了老賴,門上也噴了油漆,字跡有些稚嫩,寫着欠債不還天打雷劈,雷劈兩個字可能是筆畫太多就用拼音代替了,門口還被人擺了許多的花圈,花圈上還帶了欠錢不還死全家七個字。
鄰居家見我們回來,還投訴說今天孩子放學回家吓了一大跳,問我們到底是得罪什麽人。
還好鄰居家的大姐是個講道理的人,楊絮簡單跟大姐說了說,大姐竟然還哭了,她把我請進去坐一坐,然後給物業打了電話,找了鐘點工來幫忙清理,楊絮說遠親不如近鄰,我眼下的狀況,多個朋友才多條路。
恰好大姐也是24條的受害者,只不過她發現的早,知道前夫沒有生意頭腦不适合投資,一開始是苦口婆心的勸說,那時候還虧了二十多萬,前夫一意孤行勸不聽,還對她進行家暴,原諒了幾次又背着她借了幾十萬,她一狠心離了婚,還了一些共同債務後,在家裏人的幫助下,買了這裏的一套小公寓,夠她和女兒居住。
最後大姐說了句,人生路漫長,婚姻需謹慎。
我深有感觸,就連楊絮都隐隐有些擔心了,我勸了她一番,畢竟姐夫人好,又老實,不像是亂來的主。
當天晚上,楊絮和陸扶安都回去了之後,有好幾次敲門聲,都被隔壁的大姐給唬了回去,大姐人好,加上親弟弟是軍人,父親也是參軍的,所以一般人不敢招惹她。
出門有陸扶安,回家有大姐照拂,我也算是在悲慘的世界裏找到了一絲絲僅存的安全感了。
但工作是一定要有的,不然怎麽才能還清那麽多的錢,可是我投出去的簡歷,都石沉大海,偶爾有一兩個打電話讓我去應聘的,人家在問起為何從上一家公司辭職,我又不能撒謊,只能實情相告,幾乎沒有哪家公司敢應聘我。
直到我遇到了大學時期的學弟林宋,那天也是巧了,正好從一家公司面試出來,受挫的我在天橋上坐了很久,他在辦公室裏看到我,說是遠遠的不敢認,于是下來瞧個究竟,沒想到真的是我。
當時那一刻,我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但他沒有笑話我,而是陪我在天橋上坐着,說他前幾天才聽說我的事情,在大學的校友群裏都傳瘋了,他才回國沒多久,也不知道我還記不記得他,就沒敢貿然找上門來。
上學的時候他追過我,我當時就拒絕了他,理由是我不喜歡姐弟戀。
他還安慰我說邪不勝正,總有一天法律會還我一個公道的。
這話我聽得多了去了,但從林宋的嘴裏說出這話,我不由得多問了一句: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林宋轉過頭來看着我說:“世界真的很小,剛好,你的辯護律師,是我在國外留學時的學長,當年你不是把我給拒絕了嗎,我痛定思痛,出國深造,不然今天站在你面前的,可能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混混,那我哪來的能力保護你?”
我覺得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而且我看到那群陰魂不散的債權人,像是在分工合作一樣的,一批一批的跟蹤着我。
我已經沒有辦法正常的去生活了,我能做的只有逃。可這一次,林宋抓住了我的胳膊,将我護在身後,像偶像劇霸氣的男主角一樣,邪魅一笑回頭沖我輕聲說了句:
“我沒有改變出生的年月,但即使我只能做你的學弟,在這一刻,我起碼能像個男人一樣的挺身而出,保護你。”
後面三個字咬的極重,我要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肯定會被他迷的不要不要的。
但很可惜,我二十七了,早就過了需要男人來保護的年紀,所以我一個健步跨上前,逃避不是長久之計,我想,我有必要跟這群人好好聊一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