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審判者

休息日的前一天接待了三批客人,鹿澄到家時已經過了十一點。

第一次上晚班時他感覺尚可,但幾次以後,疲勞感逐漸累積,倒下後只想趕緊洗漱完畢倒頭就睡。

第二天起床,時間已經臨近中午。

吃過飯後,他又一次收到俞銳霄發來的消息,提醒他別忘記檢查自己的卡牌。

為密室所占蔔的結果神準,讓俞銳霄對他的能力産生了極高的期待,迫不及待想知道自己所抽中的另一張究竟是什麽卡。

不只俞銳霄,鹿澄也湧起了蜜汁自信,開始相信或許自己真的是個這方面的奇才,想要趕緊把卡補齊,再為自己的感情生活好好占蔔一下。

要知道究竟少了什麽卡不難,就是麻煩。

鹿澄複制了所有卡牌的名字,貼在文檔裏,然後一一對照自己手裏的卡,看到一張就删掉一個名字。

十分鐘後,當手裏最後一張卡牌的名字也從文檔裏删去,鹿澄對着僅剩的那幾個字陷入了沉思。

——審判者。

這确實是一張鹿澄從來沒有抽到過的卡牌。

這可不是什麽好卡。雖說名字稍有不同,但無論是卡面還是其寓意,都很接近于一般意義上的“死神”。

鹿澄特地翻了小冊子上的釋義,內容不少,都挺嚴肅,不是提到罪孽和代價就幹脆是生命終結。

戀愛問題上出現這張卡,應該也是示意愛情的終結吧?

這就和俞銳霄抽到的另一張玫瑰卡産生沖突了。鹿澄一通苦思,認為有兩種解釋。

要麽是徹底被甩多年後再續前緣,要麽是順利戀愛結婚然後離婚。

這種時候,抽卡的順序便顯得至關重要了,而這注定是一個不可能獲得解答的謎團。

這可怎麽辦呢?

自從知道了俞銳霄的心意,這段時間以來鹿澄留心觀察,發現處處是端倪。

大家休息時間在一塊兒聊天開玩笑,孟羽紗說的話若是沒有人第一時間回應,俞銳霄一定會捧場。而當他主動說了些什麽,也會有意無意地去觀察孟羽紗的反應。若孟羽紗反饋良好,他的臉上便會有藏不住的笑意。

那樣的笑容,偶爾也會出現在他遠遠看着孟羽紗說了或做了什麽的時候。

他們兩人表面上時常鬥嘴,但最後總是俞銳霄先認輸。

俞銳霄的眼神裏藏着太多溫柔,鹿澄實在不忍心打擊他。

對着手機裏與俞銳霄的對話框糾結了好一會兒,他産生了逃避心理。不如

先幹點別的吧,等俞銳霄來問了再說。

既然知道了少了什麽卡,當務之急還是得趕緊補上。他聯系了購卡的店家,告知了卡牌殘缺情況,希望他們能進行售後。

等待了片刻後,客服回複他:親,跟你您在本店的購買記錄,已經超過售後時限了哦!

鹿澄郁悶了。

他試圖同客服講道理,可一番交流過後,得到的回應并不理想。

客服表示他們出品的卡牌都有質量保證,而且頁面上也強調了有問題在七天內聯系。如今過了那麽久,實在很難斷定究竟是出品時自帶的問題還是客人保管上的缺漏。

鹿澄憋屈壞了,心裏不服氣,又不想吃啞巴虧,正捧着手機生悶氣,收到了俞銳霄發來的消息。

——有結論了嗎?

鹿澄心想,救命!

不回答不行了,這可怎麽辦呢?他在房間裏團團轉了幾圈,想不出什麽好主意,走投無路之下給也知道這件事的陳最發起了消息。

——有沒有空呀!我遇上難題了!

之後,還配了個小松鼠落淚的表情包。

那小松鼠是他從陳最那兒偷存的,陳最好像很喜歡,經常對着他發,于是他也變得愛用起來。

陳最當即回了個電話。

“發生什麽事了?”他語帶關切。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給俞銳霄占蔔的時候有一張牌不太對?”鹿澄問。

“沒有啊,”陳最說,“我只聽你說結果非常好。”

“那只是一半,其實我這套卡有點兒問題!”鹿澄說,“他那天抽到了兩張……那個……”

“兩張什麽?”陳最問,“怎麽不說了?”

鹿澄用力抿住了嘴唇。

抽到了兩張玫瑰。因為我送了一張給你,所以自己再去補了一張。沒想到我的這套卡裏原本就有兩張。

可他上次都和陳最說了不算數了,陳最還明顯松了口氣,此刻舊事重提,會不會太尴尬?

“喂?”陳最又擔心起來,“發生什麽了嗎?”

“我的這套卡有問題,總數是對的,但少了一張,有兩張重複的,那天湊巧都被他抽到了,”鹿澄避重就輕,“那按照理論上來說,他真正抽到的,應該有一張是缺了的卡片,對吧?”

“這麽說,你以前一直是拿着一套有問題的卡在算呀?”陳最驚訝。

鹿澄怪尴尬的:“……這不是重點啊。”

“一定要分析的話,确實可以這麽說,但是會不會太不嚴肅了?”陳最說,“畢竟是玄學的東西,你不能只看邏輯就這麽随意替代吧?”

“也有道理啊……”鹿澄心頭一亮,“要不我就這麽跟他解釋吧?”

“怎麽,缺了的牌很糟糕嗎?”陳最問。

“嗯,非常壞!”鹿澄說。

不知為何,陳最的語調竟隐約流露除了一些愉悅:“哦?具體說說,怎麽壞?”

“那張卡是審判者,和他抽到的卡合在一起,我分析下來大概有兩種意思,”鹿澄解釋,“徹底被甩,但多年以後可以修成正果,或者戀愛結婚,但最後離婚收場。”

陳最陷入了沉默。

“和後者比前者要好一點,但總得來說也挺糟心的吧?”鹿澄感嘆。

“糟,非常糟,糟透了,”陳最說,“別當回事,卡有問題,不能作數的。”

“希望吧,”鹿澄嘆了口氣,“那張卡名叫叫審判者,但骨子裏和死神也沒什麽區別,抽到了基本都不是什麽好事。”

陳最又不說話了。

“喂,你在聽嗎?”鹿澄喚他。

“那張卡大概長什麽樣?”陳最問。

“就是鐮刀死神那樣呀,”鹿澄說,“很陰暗的。”

“你缺這了張卡?”陳最又問。

“嗯,是啊,”鹿澄說,“店家好過分,卡有問題還不肯給我售後。”

陳最遲疑了幾秒:“……你不是把那張卡給我了嗎?”

“啊?”鹿澄頭上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那天在學校裏,你讓我抽卡的那次,”陳最解釋道,“你不是給了我一張卡麽?”

鹿澄一頭霧水:“我記得呀,可我給你的明明是……”

“不是審判者嗎?那上面畫着鐮刀和鬥篷,”陳最語調也很疑惑,“還是說有別的卡也是類似的風格?”

鹿澄握着手機,愣住了。

兩人都安靜了一會兒,陳最問道:“你剛才說,你給我的是什麽?”

是玫瑰啊。

鹿澄腦子裏一團亂麻。

整套卡片裏沒有其他風格類似的卡了,他的那張審判者,原來在陳最的手上?!

也就是說……

“我給錯了?”鹿澄喃喃道。

通話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好一會兒,鹿澄終于把打了結的思緒理出了一些頭緒。

難道說,自己會有兩張玫瑰,是因為他錯把審判者當做玫瑰給了陳最,然後又去補了一張?

鹿澄腦袋嗡嗡的,天哪,他都做了什麽傻事?

陳最似乎也想到了什麽,又一次問道:“你原來想給我的,究竟是哪張牌?”

鹿澄不知所措。

好不容易才和陳最成了好朋友,若是在此刻被發現了心思,陳最為了避嫌會不會再次與他拉開距離?

勝算太小,他不敢賭。

“是哪張?”陳最不依不饒地追問,“為什麽不說話?”

“是、是……”鹿澄因為過度緊張,舌頭都打起了顫,“是是是……是春天。代表萬物複蘇,生機勃勃的那個,春、春天!”

“……”

“因為想要讓你煥發生機!想鼓勵你!”鹿澄為了讓自己的話語增加可信度,不自覺加大了聲音,說得特別用力。

“真的?”陳最問。

他為什麽會懷疑呢?鹿澄不安極了,咽了口唾沫,捧着手機大幅度地點頭:“嗯!”

“哦,這樣啊,謝謝。”陳最說。

通話再次歸于沉默。

就這麽僵持了幾秒後,陳最似乎是淺淺地嘆了口氣,然後開口說道:“你那天特地跟我解釋了玫瑰卡的含義。”

“……”鹿澄聽着,不敢應聲。

“在看到卡面以前,我還以為你是把玫瑰送我了。”

“……”

陳最再次問道:“原來不是?”

鹿澄徹底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真可惜。”陳最說。

“為、為什麽……可惜?”鹿澄小心翼翼地問。

“因為……因為那張卡挺漂亮的,”陳最說,“你給我的審判者卻是陰森森的。”

鹿澄忍着心中淡淡的失落,點了點頭:“哦,這樣啊。”

“反正你現在多了一張玫瑰,那就換回來吧?”陳最提議,“我把審判者還你。”

“可是,我現在只有一張了,我給俞銳霄了。”

“哦對,”陳最笑了笑,“忘了。”

“但是你想要的話,那……”

“不用啦,”陳最笑道,“那你的卡豈不是又不完整了?”

“不會,可以單獨補的,想補多少張都行!”鹿澄說。

陳最安靜了幾秒,答道:“算了吧,我更喜歡獨一無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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