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因果 誰能照看她,她就只能躺在床上等…… (1)
陳紅纓走後沒多久, 江秋月忽然接到了家裏的電話。
王佳麗打過來的。
江秋月有些意外,剛準備問,誰知道王佳麗就神神秘秘地說:“大妹, 出大事了!”
江秋月心裏冷不丁又咯噔一下,下意識問道:“江冬梅又幹什麽了?”
王佳麗就說:“我是偷聽到的,江冬梅想讓媽裝病騙你回來,然後代替你去部隊, 說你這個婚事原本就該是她的,是她不要才讓你撿了便宜,她要和你換回來。”
“什麽?”江秋月懷疑自己幻聽了, “江冬梅要代替我?我們倆就算是雙胞胎, 也不是什麽都一摸一樣,她憑什麽認為她能代替我?”
“是啊,我也覺得離譜啊,這不剛一聽到就給你打電話了嘛!”王佳麗就說:“可我又仔細想了想她這一年幹的事,我才發現她好像真的在學你,她每天好好幹活, 跟人說話也不吵了,就和和氣氣的,有時候不仔細看的話, 說不定還真能認成你呢!”
江秋月實在無語, 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江冬梅到底是什麽腦回路。
重生一回就算不能變聰明, 但也不能變得這麽蠢吧?
接着, 江秋月又聽王佳麗說:“一開始她變的時候,我還以為……以為她被那個啥上身了呢,後來看她每天都這樣,我還真以為她改好了, 還想着以前的事就不跟她計較了,沒想到她居然打的是這個主意,一裝就是一年多,這心思也太深了。”
江秋月是真覺得江冬梅越來越蠢了。
剛重生的時候不忿上輩子的江秋月能過上好日子,所以想去搶找江秋月上輩子的老公,過上輩子江秋月過的好日子,把她認為不好的許從周推出來。
可随着她一步步失敗,趙長熙也離開柳月灣,她徹底沒了機會,而她和許從周的日子越過越好,江冬梅現在居然又想要換回從前,還打的是和她互換身份的主意。
江冬梅難道以為她身邊的人都是瞎嗎?
分不清是人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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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下,江秋月就問道:“我媽怎麽說的?”
王佳麗就說:“我沒聽全,就聽到江冬梅讓媽騙你的時候,我就趕緊跑過來偷偷給你打電話了。大妹,你可千萬要好好想想要咋辦啊,你可要防着江冬梅,可千萬不能讓她害了你。”
“我知道了,謝謝大嫂告訴我這個消息。”江秋月深吸一口氣,她倒不是怕江冬梅能害她,而是覺得煩。
王佳麗連忙擺手,“沒事,我就是覺得這事兒不能這麽幹,而且一聽就覺得傻不愣登的,再說大妹你平時對我和你大哥也不錯,我們也不能看着你被害了。”
江秋月笑了下,“還是要謝謝的。”
王佳麗雖然有些貪小便宜,但這都是窮鬧的,本性不壞,不好意思笑了下,才又問道:“那大妹你打算咋辦啊?要是媽真裝病叫你回來,你可千萬別回來啊!”
江秋月就說:“我先看看媽那邊到底會怎麽做。”
“哦哦。”王佳麗一想也是,再說她覺得整個江家就屬江秋月最厲害也最聰明,倒也不需要她擔心,就說:“你心裏有數就行,那我不和你聊了,這電話費還挺貴的。”
挂了電話,江秋月杵這額角揉了揉。
她的那個媽啊,也不知道接下來還會不會跟着江冬梅一起瘋。
晚上,等許斯頤睡後,江秋月就和許從周說了白天的事情。
許從周的眉心瞬間隆起,“她們……這是瘋了嗎?”
見許從周氣得都說出這樣的話了,江秋月不由笑道:“覺得不可思議是不是?”
許從周深吸一口氣,随後把江秋月的手握住,非常認真地打量着她,說:“不管江冬梅學的如何像你,在我眼中你就是你,她裝不了也學不會。”
江秋月就見許從周有些生氣,就逗他說:“原來在許老師眼中,我這麽獨特啊,那許老師說說我在你心中都是什麽樣?”
許從周的大拇指輕拂過她的臉頰,雙眸溫柔地定在她的臉上,語調特別誠懇,“我最喜歡的模樣。”
越來越會情話的許老師有時候真的讓人把持不住,江秋月沒忍住勾住了他的脖子,踮腳去親他。
許從周就很溫柔的回應,等一切平靜過後,許從周攬在江秋月的肩膀問道:“你打算怎麽辦?”
江秋月就說:“先看我媽準備怎麽做吧,她要是不答應也就算了,我就當不知道這件事,她要是真的開口騙我回去,那我就回去一趟。”
許從周皺眉,厲聲道:“不行,萬一你出事了怎麽辦?”
江秋月趕緊拍着他的胸口安撫道:“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怎麽可能那麽容易出事,我就是回去處理這件事,順便和家裏說清楚。”
“那也不行。”停了下,許從周說:“真要回去,那也是我陪你回去。”
“那斯頤呢?你也一起去就得帶上他,不能把他一個人留在這兒,他肯定會難過的。”江秋月就說:“但是帶上他,讓他看見我們家裏的那一攤子事兒,他現在才三歲,會吓到他的。”
許從周抿着唇,“斯頤聰明,膽子也不小,不管怎麽說,怎麽也比你一個人回去的強。”
“要不然,讓你的警衛員跟着我一起去。”江秋月建議道。
許從周還是否定,語氣格外的強硬,“不行,除非我和你一起去,不然你不許回去。”
行吧!
難得許從周和她說重話,江秋月也不想讓他提心吊膽的,就說:“好啦,我聽你的,別氣了。”
許從周把江秋月的手攥緊,揩了下江秋月的臉,這才說:“我不是生氣,我是不放心你一個人。你也說了江冬梅越來越瘋,你媽也拎不清,萬一她們想了什麽主意對付你,你要是出了事,我怎麽辦?斯頤怎麽辦?”
江秋月自信自己肯定不會出事,但許從周不清楚她的能耐,便只好繼續安撫他說:“好啦好啦,都聽你的,我不去了,不管我媽打不打電話讓我回去,我都不回去了,除非你陪着我,好嗎?”
許從周手上用力,把江秋月攬進懷裏,好一會兒後才悶聲道:“我不敢想象要是沒有你,我以後的日子該怎麽辦。”
江秋月輕拍着他的背,“我錯了,我不應該讓你擔心。”
許從周輕哼了一聲,又側過腦袋來親她。
江秋月陪他鬧了一會兒,想着斯頤都開始上學了,就對着許從周問道:“你還想要孩子嗎?”
許從周的動作倏然停下,過了一會兒才起身面對面看着江秋月,搖頭,“不要了。”
“你之前不是說想要個小棉襖嗎?”江秋月知道許從周之前有多想要個女兒。
許從周就說:“生男生女是個概率問題,本身就帶有不确定性,萬一再生還是男孩呢?”
“再說……”他撫上江秋月的眉眼,“我不想再經歷一次你生産我卻什麽都做不了的場面,我擔心你,更何況你也說過生孩子對你們女性的身體損耗很大,我不想要了,有你和斯頤,就已經夠了。”
“那就不要了,對我來說有你和斯頤也足夠了。”江秋月也是突然想起來,沒真的要生。
許從周“嗯”了聲,重新把江秋月抱在懷裏。
又過了一段時間,江秋月還真等到了杜春花生病的消息。
她直接在電話裏把事情挑明了,問道:“媽,你是真的病了,還是打算裝病騙我回去,然後好讓江冬梅假扮成我過來搶我的丈夫和孩子?”
“我……”杜春花一下子卡殼,完全愣在了當場,不明白江秋月是什麽時候知道這件事的。
江秋月真是煩死她了,就又說:“你是覺得我傻,還是覺得江冬梅有多聰明,她是能真的騙過我丈夫和孩子,還能騙過家屬區這些在戰場上厮殺過的革命軍人,你就不怕她到時候被當成間=諜或者特=務,直接被斃了嗎?”
“啥……啥斃啊?”杜春花磕磕巴巴,渾身直哆嗦。
江秋月懶得理她,又說:“要是江冬梅不怕死,讓她盡管來,我保證讓她有來無回,你以後也別想再見到她。”
說完,江秋月就挂了電話。
杜春花被吓得好半天才回過神,一路顫顫巍巍地回去了。
把話和江冬梅一說,尤其是江秋月威脅的那幾句,江冬梅之前壓抑着學江秋月的本性一下子就又重新爆發,在家裏鬧了起來。
又蹦又跳還砸東西。
杜春花一看她又發瘋,趕緊就去抱着她的腰想讓她停下來,兩人在屋裏鬧了半天,最終杜春花不敵江冬梅年輕,被江冬梅掙紮的時候用力甩了一下,後腰一下子撞在了牆上,當場倒地起不來了。
外面的人聽到動靜,緊趕慢趕進屋,就看見這樣一副場面。
江道義他們一行趕緊去看杜春花,就看見杜春花整個人滿臉蒼白,疼的汗和眼淚都出來了。
江道義被吓一跳,一時間也不敢碰她,就問道:“你咋樣啊,哪兒疼啊?”
“……腰,我的腰好像斷了……”杜春花痛苦□□。
江道義就更不敢碰她了,立馬就沖邊上不知所措的江成才道:“快,快去找醫生過來,你媽這樣我們不能亂動,萬一真的是骨頭壞了,我們一亂動肯定更壞,你趕緊快點去。”
江成才被王佳麗又推了一下才如夢初醒,拔腿就往外跑。
一邊的江冬梅這才深覺自己又闖禍了,吓得轉身就想跑。
王佳麗一早就注意着她呢,更何況她早就受夠了江冬梅成天在家攪天攪地,鬧得全家都不安生的日子,一見江冬梅要跑,王佳麗順手抄起牆角用竹條紮起來的大掃帚,一掃帚打在了江冬梅的身上。
大掃帚打人雖不像鋤頭、鐵鍁那種利器厲害,但它前面自帶的細小竹條用力甩在人身上的時候,也能抽出一兩條血印子,更何況還是一大把,王佳麗又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抽。
江冬梅被王佳麗一掃帚打了個踉跄,還來不及反應,王佳麗又開始了二下、三下、四下……
“你把媽害成這樣你竟然還想跑,江冬梅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王佳麗一聲大吼,一邊抽她,一邊又繼續教訓順帶出氣道:“虧得媽對你那麽好,委屈誰也不舍地委屈你,為了你幹了多少事兒,連着大妹和小弟都得罪了,你倒好,一不高興就把媽往牆上撞,還給她的腰撞壞了,萬一她的腰真的斷了,你想過她以後咋辦嗎?”
“你簡直就是個畜生、混蛋玩意兒,沒良心的東西!”
江冬梅就算平時在家裝怪賣巧也不敵日日幹活的王佳麗的力氣大,又因為剛剛的事情心裏害怕,一個勁兒只想躲,沒多久就被王佳麗堵在了院子的一角,将她狠狠抽了一頓。
江道義就在邊上冷眼看着王佳麗動手抽江冬梅,對這個從小就溺愛的女兒再也生不起半點憐惜的情誼。
江冬梅生下來身體不好,他們總擔心她哪天就沒了,一直小心翼翼地精養着,不能說要星星不給月亮,但他們能給的也都給了,結果呢,确實如大兒媳婦說的那樣,他們養出來的就是個畜生,沒良心的畜生!
江道義一看到躺在那兒還在哀嚎的杜春花,又想到這些年為了江冬梅做的那些事,就氣的直哆嗦。
直到王佳麗停下來,江道義才說:“先找個東西把她捆起來,千萬別讓她再想辦法跑了。”
王佳麗沒料到公爹這一次竟然一點也不心疼江冬梅了,立馬高興地扯住江冬梅的胳膊,拽着她到屋裏,找了繩子把江冬梅給綁了起來。
還系的是豬蹄扣。
他們農村人殺豬的時候就系的這種繩結,連豬那麽大的力氣都掙不開,江冬梅還想跑,沒門!
系好後,王佳麗又踢了江冬梅一腳,才覺得自己嫁過來這幾年受的那些窩囊氣總算是出了。
他們這邊才忙好沒多會兒,江成才就帶着村裏的赤腳大夫過來了。
現在村裏的大夫一般都不是專業的,稍微檢查了後就說:“确實像骨頭出現了問題,大叔你沒動她是對的,我也沒辦法治,還是抓緊送醫院去吧,最少也得是縣醫院,鎮上醫院也不行。”
“趕緊去隊裏面借拖拉機!”江道義又趕緊催江成才。
江成才又一出溜跑出去,等到拖拉機過來後,在村裏的赤腳大夫的指導下,一群人将杜春花擡上拖拉機,趕緊往縣城的醫院去送。
江秋月知道杜春花出事的消息的時候,縣醫院的檢查結果已經出來了。
江冬梅的那一甩直接撞壞了杜春花的脊椎,她往後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了。
躺在病床上的杜春花嚎啕大哭,江家的其他人也紛紛沉默。
江道義不信邪,又讓江成才給江秋月打電話,讓她回來給杜春花看病。
江秋月當時都不知道該怎麽表述自己的心情,也不知道杜春花這算不算自作自受。
前面為了江冬梅打算騙她,結果真的害了自己。
但江秋月也不得不回去一趟。
晚上許從周回來後,她就和許從周說了這件事。
許從周也沒想到最後這件事會是這種走向,皺眉想了下說:“帶上斯頤,我陪你一起過去看看。”
“你确定能請下來假期?”江秋月有些懷疑。
許從周去年就已經請過一次長假,今年不一定能被批下來。
許從周說:“最近各方都還算安穩,我不算忙,現在還不到過年,比較好請假。”
江秋月就說:“那就一起去吧,不過到時候你多看着點斯頤。”
許從周點頭,“我知道。”
江秋月雖然挺煩杜春花的,但她的病也确實不好拖,許從周第二天就去部隊請了假,江秋月也去學校給許斯頤請了假,又安排了一下小藥廠和診所的事,然後和楊雙雙說了一聲。
楊雙雙就一整個無語,還說:“我以前真的挺讨厭楊家人的,覺得和他們扯上關系真的是倒黴透頂了。可現在想想,人要是壞的徹底,也不是沒好處,至少我可以輕飄飄把他們踢開,一了百了。”
“但你卻不行,”楊雙雙嘆氣,“你家裏的那些人啊,有好有壞,壞的呢還是蠢壞,專門膈應人,你就算想徹底甩開他們,也沒正當的理由和借口,只能遠離。”
“崽,你真可憐。”
江秋月搖頭,“這次過後,恐怕那邊也鬧不起來了。”
“那倒也是。”楊雙雙也覺得都這樣的結果了要是還能鬧起來,那江家的其他人也真是沒救了。
楊雙雙也就随口吐槽一下,知道江秋月着急,就說:“我不耽誤你時間了,你抓緊收拾東西吧,路上小心啊,回家了也小心。”
江秋月點頭,回家收拾了一些必備的東西,等許從周請假回來後,就趕緊帶着許斯頤一起走了。
路上的時候,許斯頤還問道:“爸爸,媽媽,我們這是去看爺爺和奶奶嗎?”
許斯頤現在偶爾會和許長盛還有周碧雲通電話,也會寫信,很喜歡他們。
江秋月有些擔心許斯頤見到江家人後會失望,但還是說:“這次不是去看爺爺和奶奶,這次是去看姥姥和姥爺。”
許斯頤“哦”了一聲,說:“我還沒見過姥姥和姥爺。”
江秋月捏了捏他的小手手,“那這次就可以見到了,不過姥姥和姥爺家在農村,和爺爺奶奶家不一樣的,斯頤到時候看了可不要亂說話啊。”
許斯頤點頭,“是周奶奶他們住的那樣的村子嗎?”
許斯頤見過住在附近村子裏的周嬸子。
江秋月便點頭,“差不多吧。”
許斯頤就說:“媽媽,那我知道是什麽樣子了,我不會亂說話的。”
江秋月捏了捏他的小臉蛋,“我們斯頤真乖。”
許從周也跟着在許斯頤的腦袋上摸了一下。
小朋友這次出遠門已經不像上次那樣見到什麽都驚訝了,但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左看右看。
等到縣城,江秋月就讓許從周抱好許斯頤,然後和來接他們的江成才一起往縣城醫院趕。
江成才是個沉默寡言的人,除了一開始和江秋月他們大了幾句話後,一路上都悶頭沒怎麽說話,直到了醫院,他才緩緩開口說:“媽最近心情不好,她待會兒說了什麽,你別放在心上。”
江秋月點頭,“我知道了。”
等到了病房門口,江秋月就對着許從周說:“你帶着斯頤先在外面等等吧,我先進去看看。”
許從周點頭,許斯頤的小腦袋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他感覺現在的狀況有些害怕,就往許從周的身上貼了貼,小聲道:“爸爸,怎麽了?”
許從周抱着小朋友到一邊低聲和他說了姥姥生病的事,還和他講了姥姥可能心情不好,讓他等下不要害怕,記得叫人。
許斯頤就乖乖點頭,又偷偷觑了一眼病房門口。
江秋月進了病房後,守在屋裏的江道義就看了過來,說道:“你回來啦。”
江秋月點頭,又去看還躺在病床上的杜春花,也不知道是太久沒見的緣故還是她這次受到的打擊太大,她整個人異常憔悴,而且頭發也白了一大半。
看見江秋月後,杜春花就朝江秋月伸手,滿目期待地看着她,“腰,我的腰,你快給我看看……”
江秋月走過去幫她檢查了一番,又問江道義說:“媽的主治醫生在嗎?”
江道義連忙說:“我領你去。”
等見到人後,江道義就解釋了一番,主治醫生雖然驚訝但很快反應過來,和江秋月聊起杜春花的病情,以及都用了什麽藥。
等到聊完了,江道義就趕忙問江秋月道:“咋樣啊?你媽的病你能治嗎?能好嗎?”
江秋月搖頭,“最好的結果就是杵着拐杖慢慢走路,想要重新站起來是不可能了。”
邊上的醫生一聽就說:“你确定嗎?她下半身已經沒知覺了。”
江秋月點頭,“可以。”
醫生還要張口,但江道義已經說話了,“真的治不好了嗎?”
江秋月點頭,“目前看只能這樣。”
杜春花的腰就是放在後世都是個大麻煩,現在的醫療手段和醫療儀器都趕不上,就算她用異能也不可能将杜春花壞掉的地方重新接起來。
江道義的眼圈一紅,立馬捂着臉蹲下去了。
支撐着他心裏的最後一根稻草也塌掉,他直感覺到整個人像是被大山重壓一樣,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江秋月無言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只要媽好好配合治療,後續堅持複建,就算不能正常走路,杵着拐杖也不會太影響生活,更不會影響壽數。”
江道義還蹲在地上,好一會兒後,他才抹了一把臉說:“活該!都是命!”
江秋月也不吭聲,就看見江道義重新站起來說:“走吧,和你媽說一聲。”
他們剛一踏進病房,杜春花就用雙臂費力地支撐着床,想把自己擡起來,眼巴巴地看着江秋月,“腰,我的腰?”
江道義上前将杜春花按了回去,遲疑了一會兒後才勉強擠了個笑臉說:“秋月已經幫你看過了,說你要是好好治,将來就算走不了路還能杵着拐杖,也不影響以後過日子。”
杜春花卻像是被放了氣的氣球,一下子就癱軟了下去。
幾秒鐘後,她忽地張口:“啊——”
帶着哭腔的刺耳尖叫響起來,屋裏屋外的人都吓了一跳。
許從周在外面一把抱起許斯頤,撫着他的後腦勺說:“別怕,爸爸在。”
許斯頤乖乖地待在爸爸的懷裏,眼睛卻巴巴地盯着病房,擔憂地開口說:“媽媽還在裏面。”
“爸爸知道。”許從周解釋說:“媽媽沒事,是姥姥生病太疼了,媽媽正在給姥姥看病,我們先不要過去打擾他們。”
許斯頤抿了抿唇,好一會兒才說:“……好叭。”
病房裏,江道義按着杜春花,讓她不要再叫了,杜春花卻什麽也都聽不見,腦海裏一直盤旋着她廢了,再也站不起來了這個念頭。
她和大兒媳婦的關系不好,小兒子和江秋月也都對她有意見,江冬梅以後肯定也是沒指望了,她要是廢了,誰能照看她,她就只能躺在床上等死了!
以後說不定還要日日看着大兒媳婦的臉色過日子,老頭子也不可能一直照看她,她以後可怎麽過啊!
只要一想到那個場面,杜春花就悲從心來。
下一瞬,她擡眼緊盯着江秋月,“你不是跟葛老太學了醫術嗎,你不是在部隊當醫生嗎,你咋就不能治好我,我是你媽,你連我都治不好,你學醫有個屁用啊——”
她沖着江秋月叫喚,像是要把這段時間的委屈和害怕全都發洩出來一樣。
江秋月皺了皺眉,但考慮到杜春花現在情緒不對,還是什麽都沒說。
江道義又一下子就按住了杜春花,開口沖她呵斥道:“你胡說八道啥呢,你這病也不是秋月害的,你沖她叫喚又能有啥用,之前的醫生還說你以後只能躺在床上了,秋月能幫你治到可以拄拐杖,你還要幹啥!”
秋月本來就因為冬梅的事對家裏尤其是對杜春花有意見,她還在秋月面前作死,這不是找事兒嘛!
“我不想拄拐杖,我想好好走路,讓我當個殘廢,還不如讓我去死!”杜春花閉眼嚎啕,“要是治不好了,我活着還有什麽意思,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江秋月不想看到這樣的場面,更沒有安慰和心疼杜春花的心思,轉身出去了。
許從周和許斯頤一看見她的身影就紛紛開口:
“沒事吧?”
“媽媽?”
江秋月沖兩人笑了下,搖頭說:“沒事。”
又走到許斯頤的身邊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柔聲問道:“斯頤有沒有被吓到?”
許斯頤搖頭,“爸爸說姥姥生病了心情不好,讓我不要害怕。”
江秋月就說:“對,姥姥生了很嚴重的病,以後可能沒辦法走路了,所以特別難受,斯頤不要怕,這段時間就乖乖跟着爸爸,聽到了嗎?”
“我會乖的。”許斯頤點頭,想了下又拉着江秋月的袖子說:“媽媽,那你是要給姥姥看病嗎?”
“對,媽媽要給姥姥看病。”
許斯頤又點點頭。
病房裏面,江道義又安撫了杜春花幾句,杜春花還是不肯停下來,氣的江道義忍不住沖她吼道:“好啊,那你去死,你死了我還能省一大筆給你治病的錢呢!”
杜春花一下子就被卡住了嗓子,好一會兒後,眼淚忽然決堤。
江道義見狀,雖然不忍夫妻幾十年的情份,但又怕她哪天不痛快了又去惹江秋月,還是開口說:“你現在這樣怨得了誰,還不是怨你自己!”
“江冬梅發瘋,你就跟着她一起瘋,還想要讓她和秋月換身份過日子,你當你那個女婿是傻的嗎,冬梅和秋月要說前些年還有點像,可你現在看看她倆,就是不認識她們的人也能清楚地分辨出來,你鬧出這樣的事情,秋月還願意回家看你,現在還願意給你治病,已經是看在你是她媽,生她養她一場了,你還想幹啥?啊?”
“你想把她罵走,以後連拐杖都杵不了嗎?你這麽有能耐,你怎麽不去找江冬梅那個混賬東西啊,你罵秋月有啥用,回頭還是要她給你治,你有本事你就別治病,就這麽躺着,我看到時候是你後不後悔!”
江道義只要一想到杜春花出事的前因後果,就氣得直哆嗦,他是真的沒想到杜春花有天能糊塗到這個地步。
要不是她非跟着江冬梅胡鬧,也不至于現在躺在床上起不來,後半輩子也全毀了。
女婿這次還跟着過來了,也不知道秋月有沒有告訴杜春花和江冬梅弄出來的那一攤子爛事兒,要是他知道了,心裏面又會怎麽想?
人都說棍棒底下出孝子,他想或許他這些年是真的太少管教江冬梅,才讓她成了現在這個模樣,還連累家裏面。
他早就應該收拾江冬梅的。
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
沒多久,王佳麗送飯過來了。
見到江秋月在,先是打了聲招呼,就趕緊進病房了。
等出來後,王佳麗才喘口氣說:“大妹回來啦,這是大妹夫和大外甥吧,我都還沒見過呢,大外甥長的可真好。”她又看向許從周和許斯頤。
江秋月點頭,介紹了一翻,又讓許斯頤喊了聲“大舅媽”後,見王佳麗滿頭的汗,就說:“你先把汗擦一擦,天氣轉涼了,別感冒了。”
王佳麗随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沒事兒,等下爸媽他們吃完了,我還要再回去準備其他的。”
說完又頓了下,“對了,你們還沒吃飯吧,正好我帶的有,先吃點墊墊肚子。”
等吃過了飯,許是江道義之前罵杜春花的那一頓起了作用,杜春花整個人神情恹恹,卻沒再發瘋了。
江秋月回來了,杜春花的這個病再在醫院住下去也沒什麽結果,幹脆辦理了出院。
到家後,江秋月才發現江冬梅居然被鎖在了家裏面。
王佳麗就說:“出事當天她就想跑,我一下子就把她給逮住了,爸說讓我把她捆起來,省得等我們人不在家,她又找機會偷跑。”
江秋月點頭,想了下問道:“就打算一直這樣,不處理了?”
王佳麗搖頭,“不知道,得看爸咋說吧,他這幾天一直在醫院,也沒來得及想這些吧。”
江秋月便又看了江冬梅一眼,大概是被關的太久了,她現在又邋遢又萎靡,但卻在江秋月看她的時候還忍不住瞪了江秋月一眼,沖她吼道:“都怪你!都怪你!”
江秋月懶得搭理她,轉身走了。
倒是王佳麗還是十分看不慣江冬梅,見地上有小石塊,撿起來砸了她一下,“害人精,你還有臉說別人,先看看你自己吧!”
家裏的事情沒有了杜春花的張羅,明顯沒有以前那麽順滑,好在最後都順利解決了。
和上次回來的時候一樣,江秋月一家三口暫時住在江立業的房子裏,還聽江道義說已經給江立業打電話,但那邊說他出海了,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
晚上睡覺的時候,許斯頤躺在爸爸和媽媽的中間,一只小手牽着一個大手,小聲說:“媽媽,姥姥家沒有電燈。”
江秋月側身過來看他,“斯頤害怕了?”
許斯頤搖頭,“我不怕,可是媽媽,那邊屋裏的那個小姨好可怕,我還聽見她罵你了。”
“她也生病了,斯頤不用管她,也不要去見她,這幾天要一直跟着爸爸,知道嗎?”
許斯頤“哦”了一聲,“我知道。”
等将許斯頤哄睡,江秋月才對着許從周說:“我短時間恐怕沒辦法離開了,過兩天你就帶着斯頤回去吧,你不在家的話就讓雙雙幫我照顧他,我得等媽的身體情況好一點才能走。”
許從周也明白只能這樣,但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伸手越過許斯頤,攬住了江秋月的肩膀。
過了一會兒,他才問道:“要待多久?”
“至少三四個月吧。”江秋月算了下時間後說。
許從周眉心皺着,“那你今年豈不是要在這兒過年了?”
江秋月點頭,“我總不能真的什麽都不管啊。”
許從周又嘆了口氣。
接下來幾天,江秋月一直忙着杜春花的病,許從周帶着許斯頤。
大概過了一周,江秋月覺得他們待在這兒實在無聊,而且江冬梅時不時還要發瘋一下,容易吓到小朋友,就催着許從周帶着許斯頤回去。
臨走的時候,小朋友特別不舍得媽媽,一直抱着她的脖子不撒手。
江秋月也舍不得,輕聲軟語地哄了好一會兒,并且告訴他會經常給他打電話,小朋友這才委委屈屈地跟着爸爸上了火車。
許從周他們走後沒幾天,江立業就背着包裹回來了。
等弄清楚事情的經過後,江立業暴怒,找到還在屋裏的江冬梅,拽着她的領子就問道:“江冬梅,你她媽的是不是瘋了!”
江冬梅已經死豬不怕開水燙了,都懶得搭理江立業。
江立業又吼了她幾句,見她還是這樣,實在沒忍住,擡腳踹了她一腳。
就聽見“咣當”一聲,江冬梅的身體撞在後面的矮櫃上,将上面的搪瓷缸子撞了下來。
“嘶!”
江冬梅捂着胸口疼的直喘氣,江立業卻半分眼神都沒給她,直直出門找到江道義問道:“爸,你們到底打算怎麽辦,就這麽一直關着江冬梅嗎?”
江道義這些天也想過這個問題,但他一直糾結着,就說:“你媽現在這樣,家裏一下子就少了個勞力,以後肯定少不了人照看她,你姐也有自己的家,也不能讓她一直留在這兒,回頭你姐夫那兒要有意見,要是家裏的其他人照顧,等于又至少少半個勞力,這樣一年就掙不了多少東西了,我就想要不然就讓她以後專門照看你媽算了。”
江秋月擡了擡眼皮,“您也不怕江冬梅到時候把我媽往外面一丢,自己偷跑了,或者哪天心裏不高興,私底下虐待我媽。”
江立業立馬就說:“就是,我看她已經壞到根子裏了,完全沒救了。”
王佳麗也覺得對比照顧杜春花和成天看着江冬梅在家,還是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