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想念
謝俞走的第一天,想他,想他,想他。
賀朝恨不得一天24小時和他視頻。原來還不覺得,謝俞走後他才知道原來自己這麽依戀他,想聞他的氣息,想聽他的聲音,想見他幾乎想到渴望。
手機微信視頻鈴聲響起,謝俞一看,果然是賀某人。他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捏着機票,馬上過安檢了,也沒空去接,所以他果斷挂掉了。
沒想到挂掉視頻的結果是奪命連環微信消息,手機在口袋裏不停震動,他的眉間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學校安排的交換生公寓離牛津大學很近,謝俞拉着行李箱剛打開門,微信視頻聲再次響了,他接起的時候屏幕上的賀朝正在床上打着滾。
謝俞:“……喂?”
“啊啊啊啊啊小朋友我快不行了!我想死你了!你居然挂我視頻!”聽筒裏傳來賀朝咆哮般的控訴。
怎麽他就像為了生活被迫離家謀生,家裏的小媳婦不堪寂寞給他打了電話控訴自己的委屈呢。
“我他媽剛下飛機準備安檢的時候你給我打來視頻,我也沒法接啊。”謝俞關上門,揉了揉眉心,“我才離開了不到24小時。”
賀朝爬起來,雙手捧着手機,看着屏幕裏他想了一天的人,“我想你還分時間長短?”
得,這還委屈起來了。
“你現在在哪兒呢?”
謝俞切換攝像頭給他看自己的公寓,“剛進門,住處的環境不錯。”
公寓是三室兩廳兩廚戶型的,家具完備,直接拎包入住。聽說還有兩個同校不同系的室友,和他一樣都是交換生。
賀朝抓住重點:“兩個室友都是男的?”
廢話。他“嗯”了一聲,見賀朝又要打滾,補充道:“我不和他們多說話,也不多看他們一眼。”
謝俞往裏走,在一扇貼着“醫學院謝俞”的門前止步,他提着行李箱走進去。
“喲,這是你的卧室?挺不錯,還帶陽臺和浴室啊。”
謝俞還是“嗯”了一聲,按按發脹的太陽穴,“我睡會倒倒時差,在飛機上都沒怎麽睡。”
聽着他疲憊的聲音,賀朝囑咐了幾句便挂了視頻,繼續在床上打滾。
滾了半個多小時,他坐起身,環顧四周。
少了一個人的宿舍顯得格外大,另外一張床空着,桌上的東西也被收拾了個幹淨,屬于謝俞的氣息好像蒸發了一樣,已感受不到一星半點。
賀朝的心突然就空落落的一陣難受。
謝俞頭昏腦漲,倒在床上睡了個天昏地暗。楊教授估計也理解他要倒時差,所以沒有打電話來催。倒是賀朝,連着給他發了二十幾條微信。
內容無外乎:
“小朋友,我想你了。”
“給我回電話,回電話!不回電話打視頻也可以。”之類的。
他看了眼時間:淩晨1:35,可窗外的夕陽明明紅透了半邊天。
四下看了看,陌生的環境,沒有賀朝的身影。他坐在床邊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已經到英國了。
反應過來的第一時間,他就撥出了備注為“朝哥”的電話。
“喂?”喝粥的聲音迷迷糊糊的,明顯是在睡夢中。
“朝哥。”
“小朋友!”再開口時賀朝的聲音已恢複清明,不難聽出語氣中的歡喜:“時差倒過來了?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謝俞低頭看着床單上金黃色的夕陽,除了他的心跳聲,陌生的卧室寂靜得使他不安。“剛睡醒,挺不舒服的。”
那邊的嗓音立馬緊張起來了“發燒了嗎?英國那邊才五點多,醫院還開着門,你用我給你下載的英漢互譯軟件問一下最近的醫院在哪兒……算了你直接告訴我你公寓的住址,我幫你查地圖。我……”
“朝哥。”謝俞叫,他吐出來的兩個字都在發抖,“沒有你,所以不舒服。”
電話那頭有一瞬間的安靜,賀朝的呼吸滞了一下,鼻子發酸,心髒也抽着疼,一系列的連鎖反應讓他有些猝不及防,特別想抱抱謝俞,伸出手卻只觸到了冷冰冰的空氣。“操。”他說:“謝俞,我抱不到你。”
異國戀的感覺真他媽操蛋,謝俞想。這才第一天,剩下的364天,他怎麽熬?賀朝怎麽熬?“朝哥,”他越想越難受,低聲罵了一句shit,“我想你了。”
“我也是。”賀朝暴躁得想撓牆,卻沒一點兒辦法。這種感覺真他媽的……操。
就這樣相對無言了幾秒鐘,還是謝俞先打破的沉默:“我挂了,國際長途挺費錢的。”
“小朋友,你聽我說,”聽筒裏的聲音還是那麽熟悉,那麽好聽。可說的話卻讓謝俞想哭。“就算我現在想飛過去也沒航班了,就算我再怎麽想你也沒法第一時間飛過去抱住你,你在那邊受了委屈也不能馬上見到我了。何況你還是個遇事死扛的笨蛋。
“你一定會有更好的老師、更好的環境,不要後悔你做的決定,朝哥是支持你的。
“但無論多忙、多累、多煩,也一定一定要注意身體,按時吃飯。英國可沒人在你忘記吃飯的時候給你送飯,一生病包裏就備好了藥。
“照顧好自己。”
說到最後,賀朝幾度哽咽。謝俞聽着聽着眼淚就掉了下來,他咬了咬牙捂住雙眼,在哭聲沖破喉嚨的前一秒挂斷電話。
眼淚從他的指縫中溢出,全是不舍和難受的苦味。
聽着聽筒裏傳來的忙音,手機被随意丢在了床上。一片黑暗中,賀朝睜着眼盯着天花板,一夜未眠。
謝俞不知道的是,賀朝在得知他要去英國牛津大學做交換生的第二天,就去問了他們系的教授有沒有去英國的交換生名額。教授告訴他:“英國沒有,美國倒是有,你有沒有意向啊?”沒有。
去了美國和待在北京有什麽區別?
他甚至想自費去牛津大學做交換生,可是畢竟沒有學校方面的關系,申請也沒有通過。
謝俞模模糊糊的睡過去的時候,周大雷打來了電話,一接起就是他标志性的大嗓門:“謝老板,到了沒?”
“到了,現在在公寓,這邊一切都好,時差也倒過來了。”他一口氣把能想到的周大雷可能想問的問題都回答了。
那邊果然楞住了,“……我操,謝老板,你都回答完我想問的話了,不愧是學霸!”
這跟學霸有屁關系,我和你多少年兄弟了還不了解你了。“那快滾去睡覺。”謝俞現在不是很想說話。
“不行!”周大雷的拒絕确實出乎了他的意料,謝俞煩躁的想抽煙,“那他媽你想問什麽?溫馨提示就不用了,有人跟我說了。”
“我操?”周大雷再次愣住了,看又被堵住了接下來想說的話,他咂了咂嘴巴,粗着嗓門道:“那最後一句!謝老板,我一直都覺得你賊牛逼,你幹啥我大雷都支持你,我永遠是你的兄弟,你永遠是我的老大!”
謝俞心裏一暖,剛才的煩躁煙消雲散,“行了,廢話真多,我知道。快去睡覺。”
第二天早上十點多,賀朝下課後剛出教室門,謝俞的電話就打來了。
“喂?小朋友怎麽還不睡啊?”英國的時間現在應該是淩晨兩點多。
“賀朝。”謝俞坐在陽臺檐邊上,身靠玻璃窗,雙眼注視着窗外的夜色。
牛津是英國的文化城市,此時深夜仍是燈火通明。他打開窗戶,在迎面吹來的風中輕輕道:“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按時吃飯,為此我還定了三餐到點的鬧鐘。生病了一定去看醫生,好好吃藥。”
“還要注意休息,只許熬夜這一次。”賀朝補充。
“好。”謝俞笑着一一答應,“由衷覺得我找了個好對象。”
賀朝得意地笑:“那是!朝哥是最愛你的人,沒有之一。”
次日,謝俞起了個大早,先去學校熟悉了環境。
沒想到語言不通帶來的不便這麽多,學校裏學的專業文化只能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派不上用場,有時候老外回答得複雜了,或是引用了當地的俗語,翻譯軟件也無能為力。牛津大學的校園很大,也很氣派,可左右不見華人。光是找圖書館和醫用實驗室就花費了他一上午的時間。英國這邊的禮數規矩也多,稍不注意行為舉止就會被用異樣的眼光打量。
他煩躁的想抽煙。
正好到了飯點,他肚子也餓了,随便找了家餐廳吃了點東西。到底不如中餐好吃,沒幾口就不想吃了。
謝俞回到公寓時,敏感的注意到多了些東西,正巧一間卧室的門突然被打開了,裏面的男人和他打了個照面,一時間兩人都愣了一下。
男人帶着和啤酒瓶底厚度相當的眼鏡,不仔細看都看不見瞳孔,老實巴交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從小品學兼優,“好娃娃”獎狀從小領到大的那種好孩子。
還是男人先開的口:“你好,我叫姜生,新聞系的,以後就是室友了,請多多關照。”
“醫學院謝俞。”
實在不怪他這個中央空調制冷效果太好,謝俞和誰第一次見面都這樣。
他點了點頭準備邁步回房間,姜生先一步攔住他道:“謝俞,你是去熟悉校園環境了嗎?怎麽樣?還順利嗎?”
“是,學校不錯,語音不通有點麻煩。”話音剛落,謝俞越過他往前走。
身後傳來姜生擔憂的聲音:“這可怎麽辦啊,語言不通,交流都成問題了。不行,我得拿出牛津大詞典挨個背單詞。”
聞言,謝俞的腳步一頓,他轉過身,“呃……”
男人見他轉過來看着他,立馬揚起了一個和藹的微笑。
謝俞一時忘記他的名字了,張口就道:“生姜……”
笑容一僵,差點垮掉。“那個……我叫姜生。”
“哦,抱歉。”謝俞說:“你的牛津大詞典能借給我看一下嗎?”
姜生笑容可掬:“當然可以,我給你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