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吃飛醋（二）
黎元初大清早才風塵仆仆從外地回來，只略微休整了一下便趕來學校。因為見過虞家的老管家後，她不僅心中的疑問沒有減少，而且原本堅定的信念也越來越動搖。
她迫不及待地想見虞潇潇，想向她确認管家的那些話是否屬實，沒成想走到實驗樓就看到了那樣一幕。
虞潇潇和一名學者氣息濃厚的男性有說有笑，別說是現在，就連過去黎元初也沒見過虞潇潇這種模樣，沒被她如此對待過。
曾經的虞潇潇順從且溫順，幾乎從不反對她的決定，總是顯露着最輕柔的微笑，總是說着最溫柔的話語，但兩人并沒什麽話可說，實質上的信息交流基本為零。
她以為是因為自己忽略了虞潇潇，以為虞潇潇現在對她不假辭色是因為氣惱，可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就算是過去虞潇潇也從未對她露出過真心的笑容。
她第一次知道妻子的笑容是那麽明媚，第一次知道她說話是如此堅定且有見地，第一次知道原來她可以興致勃勃地說這麽多話。
但為什麽不是對着她？
從外地帶回來的疑問一下被她抛卻到了腦後，黎元初現在更在意的是那個和她妻子說的男人到底是誰！
一位相貌出衆，打扮體面，氣質與學校食堂格格不入的女性一動不動地站在買飯的隊伍旁，旁若無人地盯着另一名女性看得目不轉睛，實在很難不引起他人的注意。
在她看虞潇潇的時候，很多人也在看她，甚至順着她的目光看虞潇潇。
虞潇潇忍着翻白眼的沖動，輕輕吸了口氣：“田深，麻煩你……算了，我稍微有些事，你自己吃吧，不用等我了。”
她原本想讓田深幫自己打個飯，但又沒把握能立即搞定黎元初，只能暫且作罷。
“潇潇，你——”
田深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什麽，但知道肯定和黎元初有關，一臉欲言又止。虞潇潇沒過多解釋，只對他點了點頭，而後朝着黎元初走去。
“潇潇！”
黎元初見虞潇潇終于肯理自己，臉上出現了些微喜色，緊繃的臉上一瞬間仿佛冰雪消融一般。
“你不是去找我們教授了嗎？”
黎元初理直氣壯地道：“原教授暫時沒空，現在又是飯點，所以我們先來食堂了。”
來食堂不買飯，就盯着她瞧嗎？
虞潇潇也想不搭理黎元初，可要知道這裏是她的工作場所，不是黎元初的。黎元初引起了那麽多騷動，到時候拍拍屁股走人，半點影響也沒有，但她今後在A大的日子可不好過，八卦必定傳得滿天飛。
“你有話就直說，不要拐彎抹角，想着什麽曲線救國，只會給我造成困擾。”
黎元初瞟了一眼不遠處的田深，見他毫不掩飾地窺探自己和虞潇潇，登時氣不打一處來。
“那個男人是誰？”
“田深，我的同事。”
“只是這樣？”
“否則呢？”虞潇潇懶得争辯黎元初有沒有資格管她交友，也懶得和她解釋，“你就想問這些？”
黎元初氣鼓鼓地道：“你別忘了你是我的太太，我們還沒離婚呢！”
虞潇潇笑了一下：“黎元初，你真是杞人憂天。難道你忘記我的身份了嗎？我可不止是不喜歡你，我對愛情根本沒有興趣。”
黎元初原本是想向虞潇潇要個解釋……或者保證，被戴綠帽子事小，老婆喜歡別人事大，沒想到虞潇潇又把話題拉回了生化人這件事上。
這個理由聽着倒挺叫人安心的，但黎元初完全高興不起來。
她不期然的想起了虞潇潇那時候說的話——人類的愛也不過是複雜且淺薄的生化反應而已，或許其本質與憂慮和恐懼根本沒有差別。
比起虞潇潇喜歡別人，這似乎才是更讓她恐懼的事。
黎元初終于回憶起了今天到這裏的理由，回想起了老管家說的那些話。
虞潇潇十二歲時因為知道家裏有和黎家聯姻的念頭，以離家出走為要挾，沒想到中途出了車禍。雖然只是斷了腿，但這件事後她就性情大變，變得非常乖巧聽話。
這和虞潇潇的說辭是一致的，她說她是T-2000，在那時候代替了虞潇潇——簡直荒唐！
“……我去見過你的前管家了。”
虞潇潇挑了挑眉，并未顯出多驚訝的神情：“然後呢？”
“我會繼續查下去的，一定會找到确切的證據将你的說辭證僞。”
“這就是你想說的？”虞潇潇看起來十分自信，“那我就等着吧，離半年還有五個半月時間，不着急。不過我希望你能不要太打擾我的生活，像今天這樣我就很困擾。真奇怪，你過去也沒那麽不會看人臉色啊。”
黎元初聽完虞潇潇的話如夢初醒般掃了一眼四周，這才發現自己正被許多人行注目禮。她頓感不自在，眉頭微微皺起伸手拉住了虞潇潇：“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那唐院長怎麽辦？”
虞潇潇并未甩開的她的手，也沒立即拒絕，只是用目光指了一下唐院長的方向。唐院長已經讓食堂的工作人員準備好了午餐，也注意到了兩人的互動。
黎元初只是對着唐院長點頭示意了一下：“我之後會向他道歉的，你跟我來。”
“也好，我正有些事想找你。”
黎元初先是一喜，而後又變為了驚疑不定。她還沒遲鈍到認為，潇潇這時候找她會是什麽好消息。
就在她們準備離開之際，有道身影突然攔在了兩人面前。
“潇潇，你不打算吃飯了嗎？”
看到來人是田深，虞潇潇心裏微微一沉。
“嗯，我有點兒事。”
田深戒備地看了黎元初一眼：“她沒有為難你吧？”
虞潇潇突然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她是我太太，怎麽會為難我？”
田深露出了驚訝的神情，黎元初也是驚喜交加，不過她過往喜怒不形于色慣了，此時的反應看起來沒田深那麽大。
“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管我們之間的事？”
有了虞潇潇的态度，黎元初說得理直氣壯多了。
田深面色微變，卡了片刻才道：“我是潇潇的學弟，她看起來很困擾，所以我才來問問的。”
“她哪裏看起來困擾？”這話黎元初不愛聽，“我看你現在攔着我們，她才更困擾。”
她和潇潇可是合法伴侶，哪裏輪得到這個外人管東管西？
“田深，謝謝你的關心，不過我沒事，你先去吃飯吧，我和她談完正事會自己回實驗室的。”
當事人都這麽說了，田深縱然再不情願也只能作罷。
“好吧，你小心一點，有事給我打電話。”
“嗯。”
黎元初一聽，頓時又不愉快了——潇潇什麽時候保存了這個男人的電話號碼？
她不想再搭理田深，滿臉不快地拉着虞潇潇離開，虞潇潇狀似很順從地随着她走出食堂，等到路上行人漸少後，她才甩開了黎元初的手。
“行了，中午這邊沒什麽人，就在這裏聊吧。”
黎元初停下腳步，面色複雜地看着虞潇潇，心胸微微起伏，片刻後篤定道：“那個男人……那個田深，他喜歡你！”
虞潇潇挑了挑眉：“那又怎麽樣？天生麗質難自棄，人家喜歡我，我還能讓他不要喜歡嗎？”
“你應該離他遠一點！”
“我們一個實驗室的，能離他多遠？”虞潇潇抱着手，饒有興趣地看着黎元初神色變幻，陰晴不定，“再說，你現在是不是管得太寬了？”
黎元初難以置信地看着她：“你剛剛自己承認是我太太，我哪裏管得寬？”
虞潇潇會承認自然是為了應付田深，田深知道黎元初不奇怪，知道黎元初和她是伴侶也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為什麽會知道兩人現在不和。田深可不是看到她對黎元初的态度後才表現異常的，而是在實驗樓遇到時就很戒備了。
她從沒在實驗室和人說過她和黎元初的事，原教授也不是那麽嘴碎的人，那麽田深是怎麽知道的呢？更進一步的說，他又想做什麽呢？
虞潇潇并不是自戀的人，不過這種情況好像只有田深喜歡她一種解釋了。她雖然不喜歡黎元初，想和她離婚，但也絕不想和別人談感情——尤其是和男人！
講道理，黎元初雖然有時候很混蛋，但她膚白貌美，身形姣好，體味馨香，除了技術确實水了點，她也不算吃虧。
至于男人……男人就算了，她連味道都受不了。
“太太也是暫時的，至多半年我們就要離婚了。照理說分居期間，你沒權幹涉我的感情生活。”虞潇潇滿不在乎的模樣，“對了，差點忘了正事，我家的那些古董，你什麽時候可以先還給我？”
黎元初驚訝地睜大了雙眼，一方面話題轉換得太快，另一方她從未考慮過離婚的事，而且虞潇潇過去對金錢很不在乎，所以她完全沒預料到對方會提到這個話題。
“你、你就那麽急嗎？”被如此急切地劃清關系，黎元初很傷心，“你不是說給我們半年時間嗎？”
虞潇潇聳了聳肩：“沒辦法啊，我太窮了，不賣點古董就可真要活不下去了。”
黎元初這回可不止是驚訝，她完全呆滞住了——她的妻子，竟然要哭窮？
“你怎麽會缺錢？”
虞潇潇面露嘲諷：“你知道的，當初買房子的錢都給虞潇潇的父母還債了，我這兩年一直沒工作，哪裏來的錢？”
黎元初下意識想要反駁，卻陡然發現自己這兩年除了給過虞潇潇一張無限額的副卡以外，幾乎從未給過她現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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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知道你過去有多過分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