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媽媽(二)

虞潇潇到此才終于相信眼前這名看起來十分年輕的女性,是黎元初那個豬頭的另一位母親。

天知道她一開始抱着見“德高望重”的權威的心情而來,結果看到了一名年輕貌美的女性時是什麽感受。

更讓人震撼的是,她說自己是黎元初的媽媽。

黎欣心看起來也很年輕,但多少能看出來是個婦人,文淵卻年輕得像是大學畢業不久且留校任教的老師,身上糅合了朝氣、穩重以及書生氣,還有一點風花雪月的浪漫氣質。

清爽幹淨又誘人,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妖孽,這是虞潇潇第一眼就下定的判斷。

老實說,虞潇潇一開始雖然難以相信,但确實覺得她看着眼熟。如果說黎元初的豔麗是繼承自黎欣心,那麽她深刻的骨相應該來自于文淵。

仔細分辨,兩人的五官确有相似之處,只不過氣質上全然不同。

黎元初看起來冷淡冷靜,面對外人像是不知道該怎麽微笑一般,而文淵給人的感覺非常平易近人,嘴角總是帶着若有似無的笑意,眼睛盯人的時候十分專注卻又含蓄不冒犯,給人一種含情脈脈的感覺。

要不是她一句“我是初初的媽媽”,虞潇潇都要誤會自己被她看上了。

幸好她牽挂着那三億,實在沒心力兒女情長,否則心跳沒準真得快上幾分——那也太尴尬了,這可是她婆婆……不對,前婆婆啊!

兩人從一句“我是初初的媽媽”之後還沒說幾句話,畢竟這個消息太突然也太震撼,虞潇潇的大腦大概宕機了有一分鐘,而文淵也非常體貼地給她留出了消化的時間。

在此之前,虞潇潇從沒聽說過黎元初另一位家長的情況。黎元初沒提過,黎欣心沒提過,黎家的所有傭人也都沒提過,所以她一直認為對方應該是去世了。

沒想到今天,這個人就這麽猝不及防地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文淵有什麽目的?文淵知道她和黎元初的情況嗎?還有……

虞潇潇腦海中飄過了許許多多的疑問,最終卻化為了一句問句。

“那……我該怎麽稱呼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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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她自己都覺得很不可思議,現在是說這個話題的時候嗎?

文淵哈哈大笑,似乎覺得她很有趣。

“你可以叫我文博士。”

兩人就順着這個話題簡略交談了幾句,正巧說到她準備和黎元初離婚的時候,她們聽到了鄰座的動靜。

虞潇潇坐的位置離得稍微遠一些,只聽到了黎元初的聲音,沒聽清話的內容,也沒判斷出另一個人是誰。但文淵一臉促狹地看着她,顯然已經成竹在胸。

“小魚,看我給你抓兩只小豬。”

虞潇潇張了張嘴,一臉驚愕地看着她起身,然後……然後就看到了現在這副場景。

她終于知道另一個人是誰了,黎元初的另一個媽媽,她的另一個前婆婆黎欣心。

這場面也太搞笑了,怎麽之前她不知道這位婆婆那麽有喜劇人的天賦呢?

“你、你可別誤會了,我今天是和初初來這裏吃飯的。”愣了良久的黎欣心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揮開文淵的手,挺了挺胸道,“真巧啊,你們也在這裏吃飯。”

虞潇潇無語地望着黎欣心,覺得她一臉傲嬌的模樣特別喜感。

文淵帶着笑意看她,一臉淡定地道:“原來是這樣,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初初,你要和你媽媽吃飯,還是和我們一起?”

黎元初一聽登時眼睛一亮:“媽,我好久沒見你了,還是和你們一起吃吧。”

黎欣心睜大了雙眼,難以置信自己就這麽被女兒抛棄了。

不過這下換虞潇潇不樂意了:“文博士,我們不是還有正事要談嗎?”

文淵笑眯眯地用餘光瞟滿腹委屈又不能發作,只能咬牙切齒眼裏含淚的黎欣心,嘴上慢悠悠地道:“你那些東西還放在黎家吧?初初也算相關人了,一起聽聽無妨。”

虞潇潇心道胳膊肘果然還是往裏拐的,但也無可奈何,只得一邊點頭答應一邊狠狠瞪了黎元初一眼。

這家夥本事是真的大,那麽快就判斷出來她在納味館吃飯,但凡她以前在感情上能有算計上的一兩分用心,也不至于……

黎元初因為虞潇潇見的人是自己媽媽,那顆無處安放的心又放回了原位。虞潇潇雖然煩黎元初在場,但見過文淵之後确定她不會因為私人恩怨故意為難自己,忐忑也減少了很多。

只有被徹底無視了的黎欣心,一臉幽怨地看着三人。

虞潇潇看了黎欣心一眼,不知道為什麽有點想笑。老實說,她一直覺得黎欣心是個封建大家長,還從沒見過她這種吃癟的模樣。

她想起文淵開口喊黎欣心“欣心寶貝”,更覺可樂,兩人至少都四十開外了,但不知道為什麽,這肉麻的稱呼叫起來一點兒都不讓人掉雞皮疙瘩。

也不知道是文淵的氣質太适合說甜言蜜語了,還是黎欣心此刻看起來确實很像個倒黴的寶貝疙瘩。

“文博士,讓……黎女士一個人,真的好嗎?”

虞潇潇說這句話不是因為尊老愛幼,更不是出于對黎欣心的感情,而只是想評估一下文淵的态度。

黎欣心的态度雖然惡劣,但明顯還對文淵念念不忘,否則也不會跟蹤她到這裏。而文淵表現得很親熱,實則帶着疏離與冷淡,可見兩人之間曾有過什麽隔閡。

虞潇潇不是出于八卦才去打探兩位前婆婆的感情糾葛,二只是想借此判斷出文淵對自己可能産生的态度。

“怎麽不好?她最喜歡一個人了。”

文淵的聲音不輕不重,虞潇潇可以确定黎欣心肯定聽見了。

黎元初甚至不如虞潇潇,提都不提黎欣心,對着文淵問道:“媽媽,你什麽時候回來的?為什麽一直沒聯系我?還有,你約潇潇幹什麽?”

她嘴裏蹦出一連串的問話,虞潇潇只從她的态度就能判斷出來,母女倆的感情并不差……或者說很好。

“好了好了,別一下子問那麽多問題,”文淵給黎元初倒了一杯茶,“和你媽一樣急性子,不是和你說過話一句一句說,飯一口一口吃嗎?”

黎元初急性子?

虞潇潇還真沒看出來。

黎元初面色一怔,接過茶杯抿了一口,情緒似乎穩定了一點兒。

文淵目光和藹地望着她:“對不起初初,你結婚的時候媽媽沒能回來參加婚禮。”

黎元初似乎是沒想到她會提起這一茬,愣了愣看向虞潇潇。

“……沒事啦,我知道你那時候在戰區進行搶救性挖掘,趕不回來。”

文淵點點頭,面露欣慰:“你好像有了些變化。”

黎元初抿着唇,眼睑微微下斂,顯出一絲乖順與委屈:“我們都多少年沒見了,當然有變化。”

這人是黎元初嗎?

虞潇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黎元初比她大五歲,在她面前一直很端着架子,即便是最近顯出了幾分無賴的模樣,也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孩子氣過。

啧啧啧,看來黎欣心女士在女兒心裏的威嚴完全比不上文博士啊。

“我不是說這個,”文淵嘆了口氣,目光輕輕瞟向了虞潇潇,“事情我都聽格雷說了,本來以為你倆受了傷想回來看看,沒想到人沒事……其他方面倒出了事。”

這其他方面當然是指兩人的婚姻狀況,黎元初的臉色難看了幾分,虞潇潇的心裏也打起了鼓——這文博士不會自己脫離了苦海,卻不準她和黎元初離婚吧?

“格雷和你說了什麽?”

格雷原本是文淵在戰區認識的雇傭兵,幾年前受傷心生退意之後經由她介紹成為了黎元初的保镖。所以只要文淵想知道,黎元初的事都瞞不住她。

“他只是和我說你被雷劈倒的大樹砸了,小魚救了你,離婚的事是我自己推測出來的。”

“你怎麽推測出來的?”

一向精明的黎元初特傻乎乎地問了一句,文淵直搖頭:“她都想拍賣虞教授留下來的那些古董了,你們的婚姻狀況能沒問題嗎?”

虞潇潇覺得黎元初那強悍的推理能力就是繼承自文淵的,可惜似乎被什麽中和了一下,有些方面遲鈍得要死。

“文博士,你說我爸媽留下來的古董有問題,”話題已經引到了這裏,虞潇潇急忙接過了話頭,她可不想大好時光浪費在黎元初的家庭狗血劇上,“我想問一下究竟是什麽問題。”

終于說回了正題,文淵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了太多無關的事,臉上露出了一絲歉意。

“不好意思,話題扯遠了,說回古董,這是我今天約你來的目的。”

虞潇潇立時豎起了耳朵。

“小魚,你爸媽的那些收藏有一部分是贗品,我雖然無法從圖片裏判斷出來,但只要看過實物就能區分。”

虞潇潇驚愕地望着她:“你既然無法從圖片裏判斷,那為什麽、為什麽會認定這些古董有一部分是贗品?”

文淵苦笑了一聲:“不瞞你說,有一些贗品就是我做的。”

這下不僅是虞潇潇驚呆了,連黎元初也驚呆了:“怎麽會,媽媽你怎麽會做這種事!”

文淵見兩人神情震撼,無奈地說出了另一個事實。

“而且這裏面還有小魚你爸爸媽媽做的贗品,他們這些年來不止是在為自己,也是在為我解決年輕時犯下的錯誤。”

黎元初完全沒想到會得到這麽一個答案,一會兒看看文淵,一會兒看看虞潇潇。

而虞潇潇已經徹底石化了——她的三億,她的三億全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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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苦命的小魚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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