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靖北王
被人帶着洗漱穿戴體面的詹王世子雖然仍舊蒼白着一張臉滿是病态, 但是那雙眼睛已經不像被困在永不見天日的昭獄那般絕望死寂。
他看了眼身旁沖着他點頭示意的詹王府舊仆,推開面前的雕花木門走了進去。
蕭景赫正拿着一個茶杯細細端詳着上面的花紋,這處酒樓雖然看上去并不闊氣, 甚至有些不體面,但是來往商人卻是都喜歡在這裏落腳, 久而久之,這酒樓客棧裏便多了不少番邦外族的稀罕東西, 比如他此時手裏拿着的茶杯, 玉質上乘, 雕刻精巧,倒也算得上是個有意思的小玩意。
等會兒可以買一套回去給王府裏那個平日裏喜歡弄琴喝茶的書生——這幾日聽着他磨甘大夫要酒聽得他腦殼疼。
他一個喝慣了燒刀子的人都沒那書生那麽饞酒, 什麽道理!
“王爺……王爺?”
蕭景赫猛的回過神, 銳利的眼神帶着被打斷思緒的不悅, 直直看向坐在對面的小白臉, 然後就在對面人有些戒備皺眉時展開一個友好的微笑:“蕭……世子, 是吧?”
詹王世子敏感的察覺到蕭景赫原本要稱呼的可能并不是世子二字,但是如今人在屋檐下, 只得忍了下來,臉上仍舊帶着一絲恰到好處又不谄媚的感激之色:“此次多謝王爺施以援手,在下定當感激不盡!若王爺日後有所差遣, 定當竭力而為。”
“倒是不用日後,本王撈世子出昭獄本就是一個交易。如果今日世子的回答沒有令本王滿意,這個門,世子也是出不去的。”蕭景赫将手裏的茶杯放下,玩味道。
詹王世子抿唇, 他在知道蕭景赫出手相助的時便已經猜到了蕭景赫的目的, 事實上, 這也是當年父王再三叮囑決不能外洩的內情,這将是他們事成之後唯一掣肘靖北王府的把柄,然而現如今這樣的絕境,又有什麽籌碼能比保全性命重要?
身旁跟着的這位老仆是詹王府的老人了,詹王府如今殘留的基業鋪子也基本半數掌握在他的手裏,只要今日能離開京城,他日卷土重來,定要将昭獄裏遭受的屈辱折磨定數奉還在那楊晏清的身上!
思及此,詹王世子的眼裏閃爍着陰毒的恨意,垂眸掩飾外漏的情緒,再度看向蕭景赫的時候,詹王世子再一次挂上了溫和的笑意:“既然是交易,當然是要遵守約定的。”
蕭景赫忍耐着想要掀了桌子扣在對面那張笑得假模假樣令人生惡的臉上的沖動,手在桌面上緩緩收緊握成拳,面無表情。
“王爺想必曾經疑慮過老王妃在面對王爺時候的态度。”詹王世子下了決定也不再兜圈子,直接開門見山,“老王妃并非出自江南陳家,而是當今內閣閣老顏修筠的庶女。當年內閣為了牽制靖北王一脈在老王爺回京述職之時用了些手段讓兩人成了事,先帝賜婚,王妃生下靖北王世子後靖北王被放歸青州,王妃與世子當做制衡靖北王的籌碼留在了京城。”
蕭景赫自小便沒怎麽見過父王,母妃更是對待他冷漠之極,在王府偶然遇見的時候,那個看上去端莊素雅的女人看過來的眼神裏都帶着恨意與憎惡。
若是這樣推測,那麽母妃當年……想必也非自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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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當年有個傳聞……唔。”詹王世子猶豫了一下,但是想到今日說了這些,後面蕭景赫按照這個方向去查也依舊能查到不少東西,倒不如現在賣蕭景赫一個人情,也直說道:“王妃在之前應當是有議親,本是那年要提親完婚的,但靖北王回京當日曾偶遇王妃,一見傾心,這才……”
“就這些?”蕭景赫不為所動道,“本王不覺得這種家宅事能成為本王的把柄。”
說白了也不過是當年內閣的手段髒了些,哪裏能讓蕭景赫顧慮。
左右他與那位父王戰死之後也随之病逝的母妃并沒有什麽感情。
當然沒有那麽簡單。
詹王世子的喉結動了動,一咬牙道:“靖北王乃是前朝遺脈!當年聖祖皇帝帶兵攻破皇城之時,曾在皇宮中用披風盔甲裹着帶出一個剛出生的嬰兒,養在平妃名下,之後受封靖北王,鎮守青州。”
“皇室留有密诏靖北王一脈永無繼承大統之權。”
……
隔壁房間內,聽到這話的女子眸光微動,直起靠在男人身上的上半身,輕聲嘆氣:“唉……不過是尋個地方養養傷,怎地聽到如此要命的東西。”
聲音帶着慵懶嬌媚,卻也是無法令人錯認的清亮男音。
“老板,那我們?”蓄着八字胡,身材矮小又挺着富态肚腩的男人外表看上去活脫脫一個行商走貨的土老板,原本應該是占據主動位身份的他卻在沈向柳靠過來的時候僵硬着身子不敢躲開,但看向沈向柳的眼裏藏着深深的迷戀與傾慕。
“走吧,再晚些,隔壁的狼就要咬人了。”沈向柳嬌笑一聲,再開口時已經是婉轉動聽的嬌媚女聲,帶着絲絲縷縷勾人的低啞,一雙眼睛跟貓兒一樣攝人心魄,“今兒狼脖子上可沒套缰繩,兇着呢~咱們可惹不起。”
手輕輕搭在男人的臂彎打開房門朝着樓梯走去,沈向柳整個人靠在男人的身邊,一副嬌嬌嫩嫩菟絲花的模樣,粉色的衣裙規矩的盤發更是收斂了幾分媚色,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被富商養着的嬌媚|外室。
不急不緩地走到樓梯底部,沈向柳聽着身後傳來的開門聲,嘴角上揚。
蕭景赫聽到響動出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站在二樓樓梯口看向已經走出門外的一男一女,那女子在拐彎時還故意側過臉來看了蕭景赫一眼,熟悉的五官面容讓蕭景赫的臉頓時黑如鍋底。
手掌按着欄杆用力之大硬生生抓出一個手掌形狀的凹痕,蕭景赫對着見勢顯露出身形的暗衛道:“不必追。”
“将裏面的兩個處理了,老的扔去亂葬崗,那位蕭公公割了舌頭挑斷手筋送回昭獄。”
“是!”
***
今日是初冬裏難得的好天氣,晴空萬裏,下午時分太陽曬得人身上暖意融融。
蕭景赫用最快速度趕回王府的時候,就看見院子裏身着粉裙做女子裝扮的沈向柳正神态自如地坐在楊晏清的身邊,手上正慢條斯理地剝着橘子,見到冷着一張臉出現在面前的蕭景赫,還故意撚着一瓣橘子遞到了楊晏清的嘴邊,用女子婉轉的聲音嬌嗔道:藍盙“先生,這橘子好甜~”
蕭景赫的眼皮一跳,直接抽出腰間的長劍沖着沈向柳直直刺過去,半點情面也沒留。
沈向柳的身法極其漂亮,輕盈地擦着那鋒利的劍刃滑出去,粉裙翩飛間還沒忘伸手将那瓣橘子塞進楊晏清的嘴裏。
原本趁着好天氣難得将琴搬出來仔細擦拭護理的楊晏清被迫咬住了那瓣惹事的橘子,然後便看到蕭景赫眼中的寒芒凜冽大盛,手裏的劍更是朝着沈向柳的身周要害大穴刺過去。
拿了旁邊的小碟子将橘子吐出來,楊晏清皺着眉瞥了一眼兩個在院子裏打起來的人,又看了看面前靜靜躺着的琴,長長嘆了口氣。
如此大好時光,竟沒有一個是聽琴之人。
這時候,匆匆趕來的淮舟看着面前的這一幕,邁出去靠近的腿伸出來又縮回來。實在是繞着自家大人打架的那兩個人招式幹脆漂亮,一招一式都帶着殺意。偏偏兩個人都分寸拿捏的極好,沒有傷到正中央坐着低頭拭琴的楊晏清。
但是他要是過去,下場多半和地上那堆斷枝碎渣有的一比。
身後晃晃悠悠踱步而來的狼崖笑出聲來:“喲,這是唱的哪一出?兩寵争一主兒還是妻妾争一男哦?”
話音未落,兩支裹挾着銳利氣勁的樹枝直沖沖朝着狼崖刺去,原本打得起勁的蕭景赫與沈向柳皆是一臉不善地轉頭看過來。
狼崖砸吧了一下嘴,覺得自己脖子上的東西還是安穩地待在脖子上比較好,于是手搭在淮舟的肩膀上将人往後帶了一步,揚聲對着坐在不遠處的楊晏清喊:“楊大人~王爺把蕭公公送回來啦~出去的時候只少了命根子,回來的時候舌頭和手筋都丢了,這波咱們虧大了,得~加~錢~”
說罷直接拽着淮舟撒腿就溜,完全不在意身後三人的反應。
又再次被提醒了白天發生之事的蕭景赫動作一頓,看向沈向柳的眼神更加冷然。
如果之前只是不确定,那麽在他回府看到沈向柳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這人一定是聽到了那對話,不管這人有沒有來得及說給楊晏清,今天他都要讓這個人閉上嘴。
沈向柳的嘴向來長在自己的臉上,形狀漂亮,弧度妩媚,哪裏是蕭景赫說留就想留的。
見無法達成約定,蕭景赫與沈向柳手下的招式越發狠辣起來,打着打着距離楊晏清也就越遠。
不理會身後枝葉斬落一地的狗追貓跳,楊晏清自顧自地焚香淨手,指腹自細長的泛着銀光的琴弦上輕拂而過,簡單的幾下試音之後,琴弦顫動,激烈昂揚的音律宣洩而出。
正在打架的兩個人齊齊停手,轉頭看向楊晏清。
遍布枯枝碎石,一地狼藉的院落中央,原本興致勃勃鋪了厚毯,放了小矮幾還點了熏香想要享受難得沐休時間的楊晏清面無表情端正跪坐在蒲團上,垂眸彈奏着那張木色暗沉的伏羲琴,琴弦震動的旋律猶如千軍萬馬中刀槍兵戈相護撞擊,煞氣彌漫,殺意十足。
“繼續。”楊晏清頭都沒擡,淡淡道:“我給你們助助興。”
作者有話要說:
楊晏清:想打架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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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就是,想……想求小可愛們的作收![期待臉]
作收過五百加、加更!(心虛地看了眼存稿箱,大不了周六周天努力再進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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