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還是忘不了那個人嗎？”
林翰木筆挺的身姿在奚圓的瞳孔裏越來越小，漸漸消失在視野裏。
她嘆了口氣，側目問她，試圖從她淡然的神情裏探尋到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
“也許吧。”
陳荔并不否認，他是深深紮根在她心中的一顆大樹。
那些細小的根莖悄無聲息地深入，數十年的時間，愈發茁壯，盤踞在她心裏直至她察覺。
察覺之時，那些根莖早已盤根錯節，連根拔起只怕她的心也會疼得生不如死。
是她不願，還是害怕，誰知道呢。
奚圓無法感同身受這種深刻的感情，她理解愛情的難能可貴，卻不懂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愛情該是多麽刻骨銘心。
她初中開始就懂得男女之間懵懂的情愫，在日本，早戀甚至算是一種普遍現象。
她的初戀，也是在初中。
世間的感情，就像汪洋中裏尋珍珠。
不是沒有，卻稀少。
即使有，卻也不是無可替代的。
更何況如今也不是車馬很慢的時代了。
“陳荔，你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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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荔搖搖頭，嘴角帶着笑，可眼睛裏沒有光。
“奚圓，你不懂。”
“陳荔，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夏日的晚霞總是絢爛的，夕陽染紅了純白的雲朵，綻放出一朵又一朵的豔麗的花。
羞澀的男孩手裏捧着玻璃罐，裏面滿滿當當的裝滿了五彩斑斓的星星。
越是簡單的禮物，越是充滿了心意。
學生時期廉價的紙星星，和成年後閃閃發光的昂貴鑽石，到底哪個更珍貴呢？
男孩的真心實意沒有一點點的雜志，純粹而美好。
清涼的晚風吹動他寬大的白色校服襯衫，陳荔盯着他手裏的禮物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陳荔。”
郁淨晨出現在她身後，他背着書包朝着她走近再走近，握着她的手腕直接将她拉走。
“該回家了。”
他們的高中時光，有悠閑的周末，周五下午上完課就可以直接回家，也不用晚自習。
陳荔還是第一次被人表白。
很多人在初中就萌生了對異性的情愫，早早地在無人的操場上牽着手，悄悄地在周末約會。
陳荔晚熟，初中的陳荔和郁淨晨形影不離，也幾乎沒有人會把心思打到她的身上。
分了文理班，陳荔時而和郁淨晨走時而和紀纭惜一起。
她和郁淨晨這個名字，如同成績排行榜上的兩個名字，不在同一張紙上，被分隔開。
陳荔的桃花運，也是從和郁淨晨解除捆綁之後才開始的。
“對不起。”
陳荔匆匆忙忙地回頭和呆愣在原地的男生說了聲抱歉。
她看見，男生捧着星星玻璃罐的手低垂下來，抿着唇不再看向他們的方向。
一鼓作氣的表白，失敗後就是悄無聲息的躲避。
自那以後，他再碰上陳荔，都是視若無睹地低頭快步離開。
陳荔抓着郁淨晨握着自己手腕的手，皺着眉低聲喝斥他。
“郁淨晨，松開。”
可身前的人仿若聽不見的樣子堅持拽着她走。
“我被你抓疼了，快松開。”
陳荔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他其實并不是很用力，只是抓得很緊，在她的掙紮下越來越使力，這才弄疼了她。
“郁淨晨，你這是做什麽。”
少年深色的眸子裏一股散不去的火氣，沉默地盯着她微微發紅的手腕，眉頭輕蹙。
“對不起。”
沒頭沒腦的對不起，陳荔緩了一會兒才知道他是在說手腕的事情。
“你剛才幹嘛那麽快就把我拽走，我還是第一次被人表白呢。”
陳荔嘟着嘴，不愉快的情緒顯而易見。
“哦。”
郁淨晨見她很是遺憾，心頭的火苗唰的一下竄成大火苗，卻又不能對惹火的本人發火，憋悶得很，于是乎，眼不見為淨，轉頭就走。
陳荔還以為他會說點什麽解釋一下，沒想到郁淨晨一聲不吭還扭頭就把她一個人丢在原地。
她也一樣氣憤，小跑着跟上他，叽叽喳喳地在他耳邊控訴。
“你這是什麽态度啊，明明是你先把我拽走的，一點禮貌都沒有。”
“哎，我都沒生你的氣，你現在是在生我的氣嗎？”
“郁淨晨，你是不是有點無理取鬧啊。”
“郁淨晨！你走那麽快幹什麽！”
……
郁淨晨長得高，步子也邁得大，他加快步伐，陳荔必須小跑着才能跟得上他的頻率。
郁淨晨心裏不是滋味，酸溜溜的好比酸菜。
果然前幾天她就是開玩笑的，前幾天還能笑嘻嘻地在自己面前問他要不要在一起，過幾天就能和別人卿卿我我。
要不是他發現得早，她是不是就要順口答應了。
竟然還依依不舍地埋怨他把她拉走了。
“陳荔。”
郁淨晨突然停下來站在路邊，陳荔喘着氣站在他旁邊，他一路把自己當空氣自顧自地走，這下子又是發什麽神經。
“前幾天的事情，我同意了。”
“什麽事？”
陳荔一頭霧水地擡頭，雙手緊緊抓着自己的書包帶，一時沒想起自己前幾天求過他什麽。
難道她還有什麽暑假作業沒補完嗎？
也不對啊，她和他的作業也不一樣啊。
郁淨晨氣不過她的豬腦子，卻也開不了口提醒她。
“哎，你怎麽又走那麽快啊。”
晚上回家之後，陳荔才後知後覺到郁淨晨暗指的事情莫不是她開玩笑要和他在一起的那件事。
那他下午那般生氣，難不成是吃醋了？
陳荔被自己的胡思亂想驚到了。
不是吧……
郁淨晨會喜歡她？這種事情可能嗎？
陳荔心癢癢的，面前的作業也寫不下去了。
她得去問個清楚。
“你去哪。”
白珺秀在廚房鷹眼般的眼神發現自家女兒不讀書要出門的身影，急忙大聲叫住她。
“我去趟郁淨晨家，我有幾道數學題不會。”
陳荔的手機被白珺秀沒收了，聯系不上郁淨晨。
所幸他家就在她隔壁，她可以當面去問個清楚。
“早點回來。”
“好。”
陳荔噠噠噠地跑到郁淨晨家，咚咚咚地敲門。
“你怎麽過來了。”
開門的人是郁淨晨，他穿着T恤居高臨下地俯視她。
“蘭姨不在嗎？”
“她晚上有飯局，還沒有回來。”
陳荔換好他給她拿的拖鞋，探頭探腦地确認蘭阿姨真的不在家後松了口氣。
“你來幹什麽？”
郁淨晨見她很反常，看起來就像是惹禍了來避難的。
“蘭姨不在，你晚飯吃的什麽？泡面？”
她打了個哈哈，硬是不說自己的來意。
“點了外賣。”
“哦。”
陳荔緊跟着他進了卧室。
“你竟然沒在寫練習題？”
陳荔震驚地盯着他一幹二淨的桌面，竟然一本攤開的練習冊或者試卷都沒有。
陳荔來他家，十次裏九次他都是在寫練習，就算不是作業也是難得像外星文的高數題。
“直說來做什麽的，看什麽。”
陳荔就不是會藏着掖着的人，一點兒小心思都表現在臉上了。
郁淨晨坐在椅子上，拿着手機打游戲。
陳荔心裏感嘆，好學生就是好啊，手機都能自由使用。
“我是來問你，你下午說的同意，是指在一起那件事嗎？”
陳荔單刀直入，郁淨晨打游戲的手指停頓了兩秒，故作冷靜地繼續。
她左思右想，自己最近确實是沒有求過郁淨晨什麽。
就算是她有事相求，也都是速戰速決，當場就要郁淨晨答應。
要是郁淨晨不答應的，後續也不可能改變想法，她就會直接放棄攻略了。
“嗯。”
郁淨晨聲若蚊嘤，陳荔不注意根本就沒聽到他吱聲。
“你喜歡我嗎？”
陳荔瞧他凜若冰霜心如鐵石的表情，直覺他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是不是在耍自己玩。
這要是初中的郁淨晨，陳荔猜也不用猜都能知道他肯定是在逗自己。
可升高中後的郁淨晨，陳荔沒有把握他到底在想什麽。
他脫離了童稚的低級趣味，變得生人勿進，連笑容都沒有幾個，那個可愛的小虎牙都記不清有多久沒有見過了。
“你很想談戀愛？”
郁淨晨從游戲裏脫離出來，正眼盯着她，一動不動的，像是一只盯着獵物的獅子。
“也沒有……”
陳荔沒有底氣，她對談戀愛沒有迫切的欲望，但是看到身邊的同學們秀恩愛，她那顆蠢蠢欲動的少女心也是有些觸動和憧憬的。
紀纭惜那個小妮子暑假的時候談了個大學生男朋友，這幾天暗戳戳地在上課的時候給她撒狗糧，她真的膩了。
“你。”郁淨晨腦袋裏回現下午陳荔被表白的一幕，把手機放在了桌上。
“什麽？”
“如果下午我沒出現，你是不是就要答應了。”
陳荔沒有立刻回答，她其實也不确定自己會不會答應。
那個表白的男生陳荔有印象，他是學生會另一個部門的學弟，長得很乖，有點腼腆，但是樣貌确實不錯。
性格，比起郁淨晨好了不知道多少。
陳荔起初和郁淨晨提出在一起也是想要氣一氣白珺秀，倒也不是非要談戀愛。
可是……
郁淨晨沒有馬上聽見自己想要的答案，不想再瞧見她那副猶豫的神情，撇過頭随手抓了一本練習冊翻開審題。
“郁淨晨，那你在氣什麽。”
“陳荔，你知道你現在是一名高三的學生嗎？”
“我知道。”
郁淨晨恨鐵不成鋼，她嘴上說的知道，可是卻一點兒都沒有自知之明，理直氣壯地回話。
“所以你為什麽要答應我。”
“因為，如果你非要談戀愛，你只能和我談。”
“憑什麽？”
陳荔想不通他這算是什麽歪理。
“我這是保護你。”
他也是男生，他怎麽會不知道那些男生心底在想什麽。
至于憑什麽，就憑我是你的發小，憑我喜歡你。
他不能容忍，她喜歡上別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