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來晚了
秦雪川攥緊了雙拳,他想如果他有什麽不測的話……
此刻他真的覺得自己是那麽的無助,他現在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蕭譽身上,他只盼望着蕭譽能夠快點發現他留下的訊息,然後找到這裏來。
而就在這時,那名大夫已經走進牢房中來了。秦雪川看着一旁的鐵鏈,他想他用鐵鏈勒死一個人還是可以的,現在他能做的就是拖延時間,等着蕭譽來救他。
秦雪川從未想到,有一天他也是這麽渴望蕭譽會懂他的心意,那麽想要蕭譽趕來救他。
那些人知道他身染瘟疫,所以不敢有人靠近他,襄升只好派個不知情的大夫來當替死鬼。
此刻,只見那名大夫從他的藥箱拿出了把脈的紗絹和軟枕墊在秦雪川手腕下。
秦雪川此刻伺機而動,他趁着那名大夫正要為他診治的時候忽然拿起了旁邊的鎖鏈就要往那個大夫的脖子上套,可是當在那麽一瞬間,他看清楚了那個人的長相……
他頓時愣住了。空蕩蕩的牢房裏發出了一陣鎖鏈碰撞的聲音,而此刻在外面守着的人聽到了響動連忙走了下來。只是他們不敢進來,所以在牢房門外面問:“出什麽事了?”
那名大夫語氣自若地回答他們:“哦……沒什麽事,就是這裏太黑,老朽眼神不好,剛才不小心碰到了牢房的鎖鏈,現在沒事了。”
聽到那名大夫這樣說,那些人才又放心出去了。
秦雪川有些驚訝地看着那個人,這個人不是別人,而是蕭譽身邊的那個管先生……
管先生向秦雪川作了一個“噓”的手勢,暗示他隔牆有耳,秦雪川立刻心領神會,于是不再言語。管先生裝模作樣地替他把了一下脈。
秦雪川此刻想,既然管先生能夠進到這裏來,想必蕭譽已經知道了他的處境了,也不知道這個蕭譽要做什麽,秦雪川此刻心裏竟連一點底都沒有。
管先生替他把完脈趕了出去,他向外面的襄升禀報道:“老爺,依老朽看,這個人的身上确實有一種會傳染別人的疾病,而且除了一種啊,還有別的病,老爺還是快點把這人送出去吧,否則待在這裏,您全府上都會染上病的啊!”
外面的人沉默了好久,最後秦雪川聽到了一陣悶響,仿佛是有人倒地的聲音。
之後,他便聽到了襄升的聲音:“把他和那個女人一起拖去郊外燒了,然後再尋一些驅疫的藥材來在府裏上下熏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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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老爺。”
秦雪川明白了,剛才那一身悶響是管先生倒地的聲音,而襄升話裏所說的正是要把他還有那個管先生一起拉到野外燒了。
秦雪川心中頓時疑雲密布,如果管先生真的是蕭譽派來的,那麽他一定有萬全之策,而且管先生剛才還對着他做出了那種手勢,說明他一定是知道些什麽才對。
秦雪川想到這裏時,眉心不禁微皺,而這時牢房裏進來了兩個小厮,秦雪川又裝成一副虛弱的樣子,還咳了兩聲。
他瞥見那兩個小厮都戴着白色的面巾,像是怕被感染的樣子。其中有一個還抱怨着:“真晦氣,你說這差事怎麽就輪到咱們倆了?那些娘們兒的好事沒咱倆的份,處理快要死的人倒是攤上我們了。”
“好了,別說了,老爺說了必須在天亮之前把事辦好,要不然城中之人會起疑心的。”
秦雪川聽到他們兩個的對話之後才想通了一層:看守城門的人中必定也有襄升的人,要不然他怎麽敢在這朗朗乾坤之下就害人性命?
鳳都之中誰都知道,到了城門門禁的時候任何人都不得通過,即使像襄升這樣的大臣也得有禦令才能出去。而大半夜帶禦令出城門顯然會引人注意,所以秦雪川斷定看守城門的人中一定有襄升的人。
那兩個人小厮把病病歪歪的他還有已經昏迷了的管先生擡到了馬車上。他們兩個人都被繩子綁住了雙手。
襄升只派了兩個人去幹這種殺人滅口的事情。那兩個小厮一個在前面馭馬,一個在馬車後面看着被綁的兩人。
等到馬車到了城門的時候,果不其然——事情就跟秦雪川想的一樣,那在前面的小厮只跟看守城門的士兵說了幾句話,然後再從衣服裏掏出來了一樣東西。
看守城門的士兵見了那樣東西就說了一句:“放行。”
秦雪川透過外面士兵舉着的火把的光悄悄看了一眼,那人拿的好像也跟令牌差不多的東西。
而在此刻,他才先想起來要擔心自己,他很快就要被這兩個人帶到郊外燒了,難道蕭譽不知道嗎?!
如果沒有蕭譽的命令,管先生又怎麽會進入襄升的府邸,然後去為他診治呢?而且管先生還配合他說了一通謊話唬住襄升,蕭譽應該知道他的處境才對啊!
如果蕭譽知道他要出城,那麽就應該在他出城的時候攔下馬車,否則城門一旦關上了,他深夜來到城門前必定會惹人懷疑。而且他在青畫坊裏犯下的事很容易就會被查出來。
秦雪川的手心裏又開始冒起來冷汗,他此刻的心情有些急躁。而他身上的毛病又是不能傷心動氣的,他一急便覺得自己胸口一痛,大聲咳了起來。那名在車裏看着他的小厮看到他咳得那麽厲害,以為他患得真的是什麽會傳染的病,于是故意離他遠遠的。
他一邊玩旁邊躲着,一邊問着前面駕馬的那名小厮:“哎!我說你快到了嗎?這娘們兒都咳出血來了,我看她病得不輕,要是再晚一會兒咱倆也被傳染了該怎麽辦啊?”
秦雪川聽到這賤奴對自己語出不敬,于是擡起頭來狠狠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怎麽了,那小厮只覺得這女人的目光冷冽,眼神仿佛要殺了他一般。
他跟着襄升幹過的傷天害理的事情也不少,可是他還是頭一次一個快要死的人露出這種神情,他被吓得全身一顫,然後聲音顫抖地說道:“臭……臭娘們,你看什麽看?”
秦雪川又咳了起來,此刻他穿的衣裙上被濺了一灘的血。
守在後面的那名小厮看着他這個樣子越來越害怕,他連忙催促前面駕馬的人:“快點!老爺吩咐了,找個沒人的地兒就行,你別走太遠,省得白天回不去了!”
前面的那個小厮聽到了馬車後面裏的人說的這些話後将馬車停了下來。
那個人下馬車說道:“前面正好有些薪柴堆,趕緊拿火油點了,把那兩個人扔進去。”
聽到那個人說完後,看着秦雪川的那名小厮下了馬車前去幫忙:“好!”
秦雪川此刻心中更急了,他眼看着那些人點着了火就要把他往車下拖了……為什麽?為什麽這個該死的蕭譽還不出現。
秦雪川下了馬車便跌倒在地上,此刻他舊病複發,疼痛難忍,此刻他癱在地上用盡全力大喊一聲:“蕭譽!你還不出來嗎?!”
他這麽一喊不要緊,倒是把當場的兩名小厮吓了一跳,因為他們兩個聽到的是一陣沙啞稚嫩的少年音而并非一個姑娘家的聲音。
那兩名小厮呆了一下,随後其中一個人道:“她……她不是個女人嗎?”
另一個人回過神來,他此刻很顯然有些慌張,不過他還是道:“老爺只交代我們把人燒了,他是男是女又怎樣?我們把差事辦了回去就說辦好了不就成了?”
此刻,站在他旁邊的另一名小厮聽到了後點了點頭:“有道理,那我們就趕緊把事辦了吧?”
說完,那個人就要扛起秦雪川把他往火堆裏扔,秦雪川十分惡心這個人,可是他現在實在沒有力氣反抗。
難道蕭譽從來都不是跟他同一個戰線的,還是想利用這些事情使他放松警惕,好找個機會派人來害死他?
事已至此,秦雪川知道自己多想無益,可是他想到這裏的時候胸口還是有隐隐作痛。剛才他舊病複發,此刻的痛比方才的要強烈十倍不止。
不知道為什麽,他跟蕭譽交往并不算深,可是現在他滿腦子裏都飄着一句話:你騙了我,你騙了我……
而就在他這麽想的時候,樹上隐隐有一絲的動靜,那兩個小厮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麽事就已經被從暗處飛來的暗器給封喉了。
血濺在了秦雪川的脖子上,秦雪川覺得自己此刻胃液翻騰,差點就要吐了。
當他想要爬起來的時候,一只手忽然向他伸了過來:“殿下……”
那雙手的手指不像是一個整體養尊處優小世子的手,蕭譽的手掌和大拇指上有一層厚厚的繭,這是常年拿刀拿劍,練習騎射所形成的。
秦雪川累得沒有力氣,不過他還說将手遞給了那人。他身後的那團燒得格外明亮,似乎照亮了整片林中。蕭譽向他身邊的兩個人眼神示意了一下,他的屬下很快就明白了是什麽意思,于是連忙将那兩個小厮的屍體扔到火堆裏燒了。
秦雪川此刻看起來時分狼狽,蕭譽見他臉上不好,于是眉頭緊皺起來:“殿下,是我來晚了。”
秦雪川看着他冷笑了一聲,随後他“啪——”地一聲給了蕭譽一巴掌。他此刻力氣全無,這一巴掌不算重,但夜深人靜的,除了那火燒得噼裏啪啦的聲音,這陣聲音顯得十分刺耳。
最後,秦雪川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你還有臉說自己來晚了……”說完,他便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