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嶺山

“什麽變心?”路望遠問。

傅成北譏笑:“還不承認啊。”

路望遠盯着傅成北看了會兒,少頃莞爾:“你說我該承認什麽呢。”

傅成北一噎。

也對,花心大蘿貝善于僞裝,既沒透露自己有沒有喜歡的人,也沒表明喜歡的人在不在包廂,給人留下很大的想象空間,以此來模糊真相。

嘁,心機狗。

以為這樣別人就猜不出來嗎。在這之前人人知道他喜歡唐蘇,但過了今晚,就都明白他移情別戀了。

“随便你,承不承認都無所謂,不過……”

傅成北說着眯起眼:“你要真跟人家好了,就別管我追求唐蘇。”

路望遠面不改色:“人家是誰,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傅成北一頓,旋即睜大眼吸了口氣。

他都想為這嚴謹而精湛的演技鼓掌了!

所幸叫的車已經停在面前,止住了他即将擡起的雙手。

“行,當我什麽都沒說。”

傅成北率先打開車門進去,路望遠緊随其後。

一路上兩人沒再提起過這事,算暫時翻篇了。

傅成北望着車窗外,斑斓燈光映在他眼底,看似在放空,心裏卻有點沉悶。

有人把自己封閉得太死,跟誰也不親近,什麽事都習慣性藏在心裏,不向任何人袒露。

今晚這事看似沒什麽,但他能感覺出來,路望遠仍是沒把他當家人。

甚至好哥們都不是。

他跟沈柏認識四五年,平日什麽話都說。

看不慣哪個Alpha、剛路過的Omega屁股看着很軟、打算追求某某某了等等,這些私密話題張口就來,一點心理負擔都不會有。

然而和路望遠,這個從記事起就在一個家庭生活的人,上面那些話題,卻從沒交流過。

可能是親人一直不在身邊的緣故,路望遠小時候話就很少,臉上也沒什麽笑,冷得像塊冰。

江女士以為他懂事後想開就好了,不曾想還是老樣子。

不交朋友,游離在同學群體之外,平日除了當狗氣氣他,從沒說過什麽交心話。

狗比心裏絕對有沒打開的結。

至于是什麽,傅成北覺得自己大概知道點。

這世上能成為路望遠心裏一道結的,除了他父親和爸爸,不可能再有別的。

思及此處,傅成北透過車內後視鏡瞧了眼路望遠。

算算時間,也該去看看路叔叔和亦川叔叔了。

十月末,距離期中考試只剩不到一周,在所有同學連課間都用來刷題的緊張備考時期,路望遠和傅成北請了整整一天假。

班上同學知道後,幾個平日被兩人光芒壓得喘不過氣的Alpha,紛紛開始釋放。

“快練題吧,這次二班有幾個勢頭挺猛,成天盯着咱班,再不加把勁說不定能被擠出去。”一個瘦得跟麻杆似的Alpha對後桌道。

後桌Alpha是個金魚眼,他咧開嘴一笑:“是這麽回事,咱可不像那兩位有爹媽奶,動動手就滿分。”

麻杆一聽來了興趣:“哎我聽說他們家去年給學校捐了棟樓,真的假的?”

金魚眼:“你說呢,不過一棟樓對他家來說就動動手指的事,沒什麽大不了。”

麻杆唏噓:“唉,同人不同命啊,這麽一來,學校不得把那倆當財神供起來,提前看看考題算什麽,五個保送名額估計早都少了倆。”

金魚眼會意一笑:“不就是這麽個道理嘛。說到這,我突然想起來個事兒,聽說路……就那個外姓的,他爹媽壓根沒在外地,好像都已經死……”

“喂!”

沈柏忽然起身,轉身朝這兩個Alpha喊了一聲。

現在是大課間。

臨近考試,教室不像平日那麽鬧騰,大多都安靜趴桌上刷題,剛才這段對話,班裏人幾乎都能聽到。

說的是誰,所有人心裏也有數。

沈柏其實早想站起來了,忍着很久,直到聽見他們開始胡編亂造,終于憋不住喊了聲。

“過分了吧。”

麻杆和金魚眼一對視,都悻悻的,不太敢頂嘴。

沈柏身材健碩,AⅡ級別的Alpha,比麻杆和金魚眼強了不是一星半點,何況他倆也就逞個能碎個嘴,沒想真的找事。

齊逸作為班長,這會兒也沒勸一副準備幹架模樣的沈柏,冷着臉對麻杆和金魚眼道:

“一班不興這個,有本事留着,沒本事就走。每年大大小小考試那麽多,五校聯考兩次,考題密封,實力一下就能看出來,說話過過腦子。”

話音一落,班裏立馬響起好幾聲附和,合起來內涵麻杆和金魚眼。

厲然說話更是直白,冷嗤:“眼紅成你倆這樣的,第一次見。”

被一群人嘲弄諷刺,麻杆和金魚眼臉漲得紫紅,可由于沒種沒實力,怕被群毆,都不敢吭聲,埋頭趴桌上裝模作樣看書。

鬧劇很快結束。

上課鈴一打,大家注意力很快被轉移,沒人再想這事,自覺認為麻杆金魚眼說的都是謠言,不可信。

然他們不知道的是,金魚眼最後那句沒說完的話,并非無中生有。

日暮時分。

北城南郊,嶺山。

冷杉林在暮色中顯得昏沉又神秘,寒氣逼人,尖銳的樹頂直指天際。

這會兒天空莫名很美,是那種凄冷、寂寥的美,深藍色的,像一片沒有盡頭的海。

以俯視的角度來看,在這人跡罕至的冷杉林中,此刻竟有兩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

不,準确來說應該是男生,他們正被一圈又一圈高聳的樹木緊緊包圍,并肩站在一座黑色墓碑旁。

墓碑上放着兩束鮮花,右邊是一束月季,左邊是鶴望蘭。

碑面上只刻有五個蒼涼的白字。

——路鴻,宣亦川。

這裏是路望遠父親和爸爸的墓地。

傅成北和路望遠并肩站着,二人肩上皆已積了層薄薄的灰塵,甚至還有幾片落葉,也不知在這兒站了多久。

十分鐘過去,半小時過去……

他們仍然是同樣的姿勢,分毫未動,靜止如一幅畫。

直到天色暗淡,周圍樹木的輪廓開始模糊,傅成北終于偏頭,看向身旁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麽的路望遠。

傅成北不着痕跡嘆出一口氣,仰頭望了望暮色蒼茫的天。

良久,他轉身邁出半步,拉進兩人距離,注視着眼前人低聲問:

“要哥抱麽?”

作者有話要說:  路望遠: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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