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二五仔

樂祈年即使睡着也極為警覺, 聽到開門的動靜,僅過了幾秒鐘便陡然驚醒,整個人像彈弓似的跳起來, 飛快地從枕頭下摸出一張符箓, 夾在指尖。

金光咒已到了嘴邊, 卻看見進門的原來是閻煜, 一雙淩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是閻導啊……”樂祈年松了口氣。

不知為何,閻煜用格外嚴厲的目光凝視着他。只有在演員們犯錯的時候,閻煜才會露出這種目光。樂祈年不禁有些惴惴, 自己做了什麽錯事嗎?

他意識到自己衣衫不整,急忙将符紙塞回枕頭下面, 撫平身上的睡袍。他看看閻煜,又看看只穿着睡袍的自己——大家都是男人, 被看光也沒關系吧?閻導剛才有沒有注意到他大腿內側的印記?要是他問起來,自己該怎麽解釋?但是這麽私密的問題,一般人也不會問吧?

樂祈年只能暗暗祈禱閻煜沒看見他的“小秘密”。

閻煜收回熾熱的視線,将繁雜的思緒趕出腦海。

即使樂祈年以前和別人交往過, 現在肯定也已經分手了。他這個年紀的年輕人沒談過戀愛反而很奇怪。何必那麽在意呢?

反正紋身是可以洗掉的,将來……他大可以再給樂祈年紋一個新的。

哪怕青年哭着喊疼, 他也不會停下來。

他努力忘記那個暗紅色的紋身, 拿起奧特曼放到床上。

“劇組其他人都跟我說, 電影拍不好就會遭到曼珊老師亡靈作祟, 我還以為他們在開玩笑,沒想到是真的。”閻煜語帶調侃, “你早跟我說曼珊老師在你這兒, 我修改劇本的時候好向老師請教啊。”

樂祈年瞪着奧特曼:“你怎麽暴露了?”

奧特曼心虛地避開樂祈年的視線:“不小心走錯門, 就被發現了, 哎嘿!”

它企圖賣個萌蒙混過關。

然而樂祈年完全不吃這一套,只是譴責地瞪着它。

Advertisement

閻導這麽不開心,肯定是因為奧特曼的緣故。他想。一個被鬼上身的玩具在自己家裏到處亂跑,還誤入自己的卧室,能不生氣嗎?

“閻導你聽我解釋,我是讓曼珊老師……”

“它都告訴我了。”閻煜說。

樂祈年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表情,發現他似乎沒自己想象中那麽氣憤,于是稍微放心了一些。

“你讓曼珊老師去調查那個卧底?”閻煜問。

“是啊。它體型小,靈活敏捷,不容易暴露。就算被人看見,也可以假裝是玩具。”樂祈年覺得自己這個主意簡直絕妙,還是那個偷拍他的狗仔給了他靈感,“老師發現什麽了嗎?”

“和你猜測的一毛一樣!”奧特曼豎起拇指。

樂祈年的臉瞬間就垮下來了。

閻煜覺得奇怪。找到了二五仔的真身,不應該高興嗎?為什麽青年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

“真希望不是她啊……”樂祈年哀嘆一聲。

上次閻煜見到他這麽難過模樣,還是在《誰是通靈王》的第三期節目,他聽說一億津巴布韋幣一錢不值的時候。

這次又是什麽讓他大失所望?

“那個二五仔究竟是誰?”閻煜問。

樂祈年扁扁嘴:“等你親眼看見就知道了……”

次日深夜,別墅一隅。

夜色深沉,無星無月,只有花園鵝卵石小徑旁的燈籠形路燈散發着淺白色的幽光,吸引了一群小小的飛蛾。

矮胖的黑影背對路燈,站在池塘邊,心不在焉地投喂錦鯉,實際上卻握着手機,壓低聲音。

“是……今天他的行李已經全搬進來了,他就住在先生隔壁的卧室……對對,就是那間女主人的卧室……我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發生過,那不是我能管的……好,那錢?謝謝,謝謝您!這就夠了!”

黑影對電話另一頭的人千恩萬謝,挂斷通話,将手中的魚食全部撒入池塘中。

錦鯉們紛紛游過來,映照在池水中的燈影一時間破碎成千萬銀白色的碎片。

黑銀轉過身,正要離開,忽然倒抽一口冷氣。

草叢裏為什麽有一個……奧特曼?

她記得兒子小時候很喜歡這種玩具,一直纏着她買一個做生日禮物。可那時她窮得叮當響,根本買不起。兒子為此鬧了好大一番脾氣。後來她在閻家找到了工作,總算能給兒子買一個奧特曼作為禮物,彌補過去的虧欠。兒子卻說他已經長大了,不玩那些小孩子的玩意兒了。可是兒子新喜歡上的那些玩意兒,她又不懂……

這時她注意到奧特曼身上綁着什麽東西。她拾起奧特曼,才發現那原來是一個微型攝像頭。

她悚然一驚。有人在拍攝自己!有人把她剛才的那通電話全都聽去了!有人知道了她的秘密!她私下給外人傳遞消息的事暴露,工作肯定保不住了,更糟糕的是,她說不定還會遭到閻先生那邪門體質的報複……

鵝卵石小徑的彼端傳來輪椅碾過地面的粼粼聲。一個高挑修長的青年推着輪椅朝她這邊走來。輪椅上坐着白衣白發的男子,幽暗的眼睛比夜色更深沉。

兩人的身影倒映在水面上,看上去就像正在進行一場浪漫的午夜漫步。

她卻覺得他們像兩個宣告噩運的死神,每靠近一步,她就接近末日一步。

“想不到竟然是你。”閻煜盯着那矮胖的女人,眸色閃了閃。

現在他明白樂祈年确定奸細的身份後,為什麽那麽悲痛欲絕了。

因為卧底就是別墅的廚師,姓魏。閻煜回國時,閻燦特地把她調來別墅,說她是在閻家工作多年的老人,手藝好,又信得過。閻煜敬重她,一直叫她魏阿姨。

難怪李管家查了這麽久都沒查出奸細的身份。誰會懷疑一個在閻家工作了二十多年、從未出過半點差池的老傭人呢?

“閻、閻先生……”魏阿姨倉皇地看着輪椅上的男子,簌簌地顫抖起來,如同一棵被狂風撼動的矮樹。

“魏阿姨,我有什麽虧待你的地方嗎?”閻煜凝視着矮胖的女廚師,“你到底對我有多麽不滿,才會投靠我三叔?”

魏阿姨只顧低着頭,一言不發。完了,一切都完了。工作肯定保不住了,閻柯那邊也不可能繼續給她錢,她該怎麽辦?她兒子該怎麽辦?

閻煜背後的青年驀然開口:“是為了錢吧?”

剛才閻煜的确聽見魏阿姨提起錢那回事。“哦,看來是嫌棄我給的太低了?”他冷冷一笑。

青年又說:“我觀這位阿姨最近有破財之相。鼻乃財星,位居土宿,在面相中叫作財帛宮。阿姨廚竈空空,說明入不敷出。但這破財之相,又并非她自己的過錯。阿姨眼下有斜紋,乃是子女宮不旺之征兆。我說句不好聽的話,阿姨莫怪,您的子女非但沒什麽大出息,還連累您破財。所以您才會為了錢給閻柯通風報信吧?”

魏阿姨心中一驚。她聽李管家說,這個叫樂祈年的青年不但是演員,還是個道士,能掐會算,百測百靈。魏阿姨不相信這些算卦看相之說。從前有個看相的說她将來能大富大貴、子孫滿堂,可瞧瞧她現在的處境!什麽看相,都是封建迷信,怎麽可能準呢?

但這個青年說的和事實分毫不差……真有什麽神嗎?

如果她當初遇到的不是神棍,而是這個青年,早知道她兒子會變成那副德行,是不是就能避免未來的悲劇了?

閻煜偏過頭,望着背後的青年:“這話怎麽說?”

樂祈年用小六壬飛快地掐算了一下。“阿姨的孩子是不是染上了賭瘾?”

魏阿姨倒抽一口冷氣,眼眶頓時紅了。

“是……”她嗫喏,“我兒子賭博敗光了家産,我那點存款全拿去給他還債了,可還是不夠……那些讨債的說,要是拿不出錢,就要……就要砍斷我兒子的手!”

她在丈夫死後,獨自一人把孩子拉扯大。她覺得兒子小時候因為沒有父親,受了許多委屈,所以盡可能地疼愛他,滿足他的一切要求。

當兒子向她求助的時候,她也不是沒想過從此跟這個不肖的兒子一刀兩斷。可一看到兒子淚流滿面的樣子,她就忍不住心軟了,把面前哭着求她救命的男人和小時候哭着索要玩具的男孩重疊在了一起……

“就為了那麽一個敗家子……”樂祈年搖搖頭,“不知道是該說慈母多敗兒,還是該說可憐天下父母心。”

閻煜沒有孩子,沒法體會父母心到底是種怎樣的心情。但他想了想,要是小外甥女長大後變成了一個小賭棍,欠下巨債不敢告訴媽媽,來向他這個當舅舅的求助,他可能也會二話不說地幫小外甥女填上無底洞吧?

只是魏阿姨這樣做,未免太傻了。

“我從來沒虧待過你,你卻吃裏扒外。這種人我絕不能留在身邊。”

閻煜的聲音猶如宣判死亡的宣告。魏阿姨顫抖得更厲害了。

“是我對不起閻先生。”魏阿姨又抹了抹眼睛,“當初是您母親看我一個人帶孩子太難,才把我雇進來的。否則我們母子早就餓死街頭了。我卻……卻做出這種事……我這就去收拾東西……”

她也知道自己這麽做是恩将仇報,可為了兒子只能铤而走險。主人家只是趕她走,沒利用閻家的權勢報複她,已經算格外開恩了。

她放下奧特曼,低着頭匆匆從閻煜身邊走過。走出去十幾步,閻煜忽然開口:“等等。”

魏阿姨頓時腿都軟了。

“你可知道賭債不受法律保護?”閻煜問。

“啊?”魏阿姨怔愣。

“賭博是違法行為,賭博形成的債權不受法律保護。賭債根本不用還。”閻煜語氣冷淡,“我找個律師去跟債主‘和平溝通’一下,這事兒就解決了。”

魏阿姨訝異地望着白發男子的背影。閻煜自始始終都沒回頭。

“幫得了你一次,幫不了第二次。你要是不跟你那敗家的兒子劃清界限,或者讓他改邪歸正,今後他早晚會闖下別的大禍。到時候誰都救不了你。”

說完,閻煜煩躁地擺擺手,“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了。”

魏阿姨再度顫抖起來。可這次不是畏懼的顫抖,而是激動的顫抖。

閻先生願意出手為她兒子處理賭債!從此他們就不用再背負那巨額債務了!

“謝謝閻先生!”魏阿姨深深地鞠了一躬,低着頭向別墅主宅走去。矮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樂祈年回頭望着廚師消失的方向,低頭對閻煜笑了笑:“閻導果然是個好人。”

“我要是好人,就會既往不咎留她繼續工作了。”閻煜心不在焉道,“我只是順手做個普法教育而已。算我倒黴,家裏的傭人全是一群法盲。”

“閻導遵紀守法,果然是好人。”樂祈年笑得更開心了。

閻煜被他這麽一誇,心裏也有些飄飄然,可同時有有些酸酸的。明明稱贊姐姐的時候出口成章,怎麽輪到稱贊他,翻來覆去就只會誇一句“好人”?

是不是在樂祈年眼裏,自己沒有姐姐出色,不值得他大吹彩虹屁?

閻煜的笑容很快消失,悶悶不樂地問:“魏阿姨的兒子今後能改邪歸正嗎?”

“這我可說不準。畢竟人定勝天、事在人為。他們母子今後人生如何,還得看他們自己的選擇。”

“也是。”閻煜擡手按住樂祈年扶着他輪椅的手,“夜裏風大,我們回去吧。”

青年的皮膚好溫暖,像火爐似的烘得他掌心發燙。

樂祈年只覺得皮膚一陣過電似的刺痛,想抽回手,卻又覺得這樣不禮貌,只能咬牙忍了忍。待那陣刺痛消失,他推着閻煜的輪椅向來時的方向行去。

“怎麽感覺好像忘記了什麽東西?”他望着夜空。

“忘記了我三叔吧。”閻煜思索,“魏阿姨不過是個小喽啰,閻柯那老不死的才是首惡。”

想起那位咄咄逼人的閻家三叔,樂祈年不由做了個鬼臉。

還以為他經過一次車禍已經學到教訓了,沒想到還是不肯放棄針對閻煜啊。

這些豪門世家的勾心鬥角,他不懂,他大為震撼。

“李管家都查不到魏阿姨的兒子欠了賭債,閻柯卻知道得那麽清楚。”閻煜沉思,“搞不好一切都是那老東西安排的。先設計魏阿姨的兒子,讓他欠下賭債,再逼魏阿姨傳送情報以換取金錢。”

說這句話的時候,樂祈年驚訝地注意到,一股陰森的煞氣忽然從閻煜身上迸發而出。

“閻導!”樂祈年急忙按住閻煜的肩膀。

“怎麽了?”閻煜斜睨着他。

煞氣陡然消失,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錯覺。

但樂祈年确信那不是錯覺。這是他第二次見到閻煜爆發出這麽強烈的煞氣。他低下頭仔仔細細地端詳閻煜,卻看不出任何異常之處。

“閻導你剛才……身體有沒有不舒服?”樂祈年謹慎地問。

閻煜望着青年的眸子,在幽暗燈光的映照下,那雙眼睛就像蕩漾着水波,讓閻煜的心都快融化了。

他忍不住輕觸樂祈年的臉龐。青年的皮膚光滑得像是剝了蛋殼的水煮蛋,軟軟的,好像稍微用點兒力,就能留下一個紅色的手印。

後者像觸電似的急忙後退。閻煜也收回手,清了清嗓子,佯裝無事發生:“我沒事。”

“沒事就好。”樂祈年嘟囔,“我們回去吧……”

既然閻煜并未受害,說明煞氣不是沖着他來的。暫時可以放心了。今後再仔細觀察,看看煞氣究竟是因何而生的吧。

樂祈年摸了摸臉頰。剛才被閻煜碰觸過的地方就像是燒起來一樣。他怎麽會産生這麽奇怪的感覺呢?

推着輪椅從後門進入主宅,樂祈年又産生了新的困惑:“不對,好像還是忘記了什麽……”

“既然想不起來,就說明那東西不怎麽重要。”閻煜輕描淡寫道,“今天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

與此同時,池塘之畔。

被遺忘的奧特曼:“……”

救命,那兩個人怎麽自說自話地走了?能不能把它身上的攝像頭拆下來先?它是個用完就丢的工具人嗎?

最後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奧特曼只能背着攝像頭,獨自一人吭哧吭哧地回到別墅中。

好累。好想變成光。QAQ

“是嗎?樂祈年已經和閻煜同居了?”

閻柯放下手機,盯着黑屏上自己面孔的倒影,喃喃自語。

他果然沒看錯,那個小演員和侄子有一腿。

那小演員在閻家別墅住的房間,還是女主人專用的那間房。閻煜這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閻柯去拜訪過那座別墅,自然了解它的構造。讓小演員住在那地方,四舍五入不就是金屋藏嬌?想要的時候連大門都不用出,直接去隔壁抓人用用就行了。

想不到自己那侄子長着一張禁欲的臉,實際上卻那麽急色。啧,真是人不可貌相。身為導演,肯定睡過不少年輕漂亮的演員吧?他們混娛樂圈這一行的,有幾個是幹淨的?

這份情報很有用。可以确定樂祈年就是閻煜的軟肋了。該怎麽對付那個小演員呢?

上次神師說一切包在他身上,後來卻再沒聯絡過他。閻柯很是着急。神師從不出錯,為什麽這次沒了下文?難道神師也怕了樂祈年?

不可能!神師是何等人物,樂祈年那種野路子怎麽可能是他老人家的對手!神師一定是在暗中周密籌劃!

今後還要繼續讓那姓魏的女人繼續傳遞情報。那女人和她兒子真是一對蠢笨如豬的母子。做兒子的根本經不起誘惑,幾句話就讓他在賭桌上把家底輸了個精光。那當媽的更是愚不可及,為了那麽個敗家子,心甘情願拿出棺材本替他還債。呵,多虧了這兩位“母慈子孝”,閻柯才能拿到寶貴的情報……

他起身去酒櫃裏拿了瓶陳年的好酒,準備用美酒慶祝自己的好心情。

他并未注意到,一道黑色的影子從房間角落的陰影中蔓延而出,緩緩爬向他,然後與他的影子連接在了一起。

兩道影子融為一體的剎那,閻柯突然動不了了。

叫不出聲,邁不動腿,只能像木雕泥塑般傻愣愣地站在那兒。

這種感覺他曾經歷過一次!當時他正在開車,忽然就渾身僵硬。車一頭撞上路邊的電線杆,他折了一條手臂。醫生給他做了檢查,卻查不出任何症狀。最後醫生只能表示,他可能是疲勞駕駛。

現在,同樣的感覺再度出現了!這絕對不是什麽疲勞駕駛!

有什麽東西沿着他的小腿爬上來了!爬過他的脊背,纏繞住他的脖子,然後……然後……伸進了他的耳朵裏!

“你很喜歡聽不該聽的東西是嗎?”一個沙啞的聲音在耳道深處響起。

閻柯想要搖頭,可脖子被那冷冰冰的東西所纏住,連轉動都十分困難。

他想起來了。大家都說他那侄子體質邪門,誰對他不好,就會遭到神秘的報複。他對那說法嗤之以鼻。那些“被報複”的人要麽是單純運氣不好,要麽是閻煜動用閻家的力量給他們使了絆子。畢竟閻煜又不是妖怪,怎麽可能看誰不爽就讓誰倒黴呢?

可現在他不得不相信了。

如果那小子不是妖怪,又怎麽可能讓他動彈不得,還在他的腦子裏講話?

“我……我錯了……”閻柯從嘴角硬是擠出幾個字,“饒了……我……”

“太遲了。”那沙啞的聲音笑起來。

聽上去竟有些像侄子。

“既然你這麽喜歡聽,就讓你聽個夠。”

“砰”的一聲巨響,酒瓶從閻柯手中滑脫,在大理石地磚上摔了個粉碎。

閻柯的妻子聽見響動,打着呵欠走出卧室。

“老閻,怎麽搞的?”她迷迷糊糊地說。

在看到客廳情形的一剎那,她頓時清醒了。

閻柯倒在地上,兩只眼睛像是要從眼眶裏迸出來似的,鮮血從他的耳朵中汩汩流出,化作一股溪流,與暗紅色的葡萄酒融為一體。

翌日,樂祈年起了個大早。決定暫住在閻煜家後,他得把原來房子裏的東西搬過來,然後繼續找新房。畢竟不能總麻煩閻導,他遲早要再搬出去的。

只是,在閻煜家才待了兩天,樂祈年的舌頭就已經被養刁了。阿姨辭職,今天的早餐是她手下原來的幫廚做的。那手藝比起魏阿姨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兒。看着乏善可陳的早餐,樂祈年的臉色就像看到股票連跌了十天一樣。

閻煜自己對食物的滋味不甚在意,哪怕一輩子喝營養液他都無所謂。但是再苦也不能苦了客人。

“今天就讓老李新聘一位廚師。”閻煜一邊喝早餐紅酒一邊安慰青年。

樂祈年喃喃抱怨着拿起一盒牛奶。看到包裝盒上代言人的肖像時,他驚奇地“嚯”了一聲。

“這不是飄飄和渺渺嗎?”

兩個身穿苗族傳統服飾的女孩正在牛奶盒上燦爛微笑。

樂祈年将牛奶盒轉向閻煜:“你記得她們吧?”

閻煜當然記得,還知道那兩姐妹和樂祈年關系不錯。

“她們倆接到商業代言了。這是本地的牛奶公司。”閻煜點頭,“看來《誰是通靈王》還挺能捧出明星的。”

“人家十歲的時候已經是小童星了,再看看我。”樂祈年嘆氣。

閻煜想說,你微博粉絲不是已經突破六百萬了嗎,也通過晨曦傳媒的運作拿到了幾個代言和廣告,羨慕人家剛起步的小蘿莉幹什麽?

他哪裏知道,樂祈年從來不登陸微博,連密碼是什麽都快忘了……

草草吃完食之無味的早餐,閻煜讓李管家駕車去幫樂祈年搬家。

樂祈年擺擺手:“不用了。我東西多,您那輛勞斯萊斯怕是放不下。”

“那好說。”閻煜對李管家使了個眼色,“把那輛沃爾沃卡車開出來。”

樂祈年震驚:“……你家怎麽連卡車都有?!”

閻煜想了想:“有備無患吧。”

樂祈年:“……”這就是有錢人的世界嗎!

于是,樂祈年就乘着那輛出沒于建築工地都不奇怪的大卡車,去筒子樓裏拉回了自己的個人物品。放在偌大卡車上的幾個小小的箱子看起來無比孤單可憐。

剛到閻家別墅,樂祈年就接到了唐雨誠的電話。

“小樂,你住到閻煜家了?!”唐雨誠的聲音中滿是驚詫。

“是啊!怎麽了?不行嗎?”樂祈年問。

唐雨誠沉默了一會兒,說:“也不是不行。不對,應該說從某些方面來說非常行。反正,總之,你保護好自己吧……”

樂祈年奇怪地看了看手機。唐雨誠這語氣,怎麽好像閻煜是某種吃人妖怪一樣,進了他家就跟進了魔窟差不多?

再說了,他是個道士啊,魔窟又如何?

“我知道了。”樂祈年納悶地說,“還有什麽事嗎唐哥?”

“《誰是通靈王》下一期的主題定下來了。這次和上回一樣,也沒有劇本。不過這次也不需要什麽劇本,因為這次的主題是……”唐雨誠頓了頓,像是在努力憋笑,“……尋找水猴子。”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