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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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天。”
赫締說出這個數字時,已經有了商睿要發飙的預感,果不其然,他話音剛落,商睿眉頭一皺,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他趕緊制止:“冷靜啊!”
他的話好像起了作用,商睿馬上停止了動作,但下一秒他就喊了起來:“赫締,你拿信息素壓制我?!”
“啊?”赫締吓了一跳,這才意識到自己的信息素已随想法而動,簡單粗暴地把他控制了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着急了……”他趕緊集中注意力,控制了信息素的釋放,同時向商睿作出了解釋,“你看,你腿上被割傷了,現在還沒好透,我知道你急着去公司,但是……也不能一瘸一拐去見客戶啊。”
商睿拉起褲腿查看,右側腿被裹得嚴實,一點點血紅幹涸在雪白的紗布中央,他試着挪動了一下,是很疼,不過這個程度,他堅信藥店買的止疼藥就能解決。
“哼,一點小傷罷了。”他忍痛挪動雙腿,硬是下了地,朝着衣帽架走去。
赫締無奈,只能先扶住商睿的肩膀,生怕他又摔倒:“好吧,如果你真的想走,我不攔你,不過我有東西給你,你坐在這兒等我一會兒。”
他把衣服和手機遞給商睿,自己轉身進了廁所,不出片刻,他緊緊張張地跑出來,把一樣東西塞到了商睿手中。
商睿瞄了一眼,震驚道:“這是什麽?”
被他一問,赫締忽然意識到,讓一個人喝人血聽上去既詭異又殘酷,立時語無倫次起來:“是我的血……不、不髒的。”
他把醫生告訴自己的話概括了說給商睿聽,然後解釋道:“裏面有高濃度的Alpha信息素,你喝了再走,至少不會昏迷在外。”
見商睿不說話,他又補充道:“我在你昏迷的時候試過一回,效果真的很好,你如果相信,就喝了吧,現在氣溫不算冷,三個小時內一定要喝完,不然就變質了。”
商睿垂下眼簾。赫締的褲子洇出了一個血團,尚且新鮮濕潤,那淡淡的血腥氣裏夾雜着草木氣息,然而比起辛辣,更多的是醇厚溫潤,就像赫締剛才不自覺壓制他一樣,現在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信息素有多麽溫柔,像清涼的葉片拂過身體,連痛楚都跟着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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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
商睿拔掉試管上的塞子,将血倒進口中,鹹澀的液體劃過口腔,有種令人發麻的刺激感,還帶着人體的餘溫,有那麽一瞬間,商睿領略到了吸血鬼的快意。
放下試管,他看到了赫締臉上明晃晃的擔憂與欣慰。伸手将人拽到自己跟前,他壓下赫締的脖子,仰面吻住了赫締的嘴唇。
唇瓣相觸時,赫締是疑惑不解的,可随着那一點腥味的擴散,他奇跡般地從商睿的信息素裏讀到了對方的想法,那是一種感謝,也是一種正式的道別。
良久,商睿松開手,用澄淨的眼眸溫和平靜地注視了他:“我要走了,你好好睡一覺。”
赫締想說“好”,話到嘴邊卻答不了,因為不舍。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嘎吱一聲開了,走廊的明亮燈光洩了進來,兩人都不自覺朝門口望去,就見有兩個熟悉的身影一路走到燈光的舌尖上,正是商爸商媽。
赫締瞬間拘謹起來,往邊上退了兩步,他剛走開,商媽就過來抱住了兒子:“寶貝啊,怎麽身上都是傷,包這麽多紗布,心疼死我了。”
在外人面前被叫這個稱呼,商睿尴尬萬分:“好了媽,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傷……還有人在呢,您收一收。”
商媽抹了下眼角,轉頭一看又笑了:“哎喲,兒婿又不是什麽外人。好了好了,你爸做了你愛喝的桂圓粥,你喝一點。”
商睿彼時并不想喝粥,但是粥送到嘴邊,他卻盛情難卻,只能張嘴。
赫締看他們忙前忙後,自覺地隐身到一邊,為他們倒上茶水。他想他們并不是自願來得這麽晚的,極有可能是機構在當中攔着,直到商睿度過危險期,他們才被允許探望……等一下,難道這個病房裏也有攝像頭麽……
那頭,商媽一邊喂着兒子,一邊蹙着還來不及畫的淡眉唠叨:“早說讓你不要幹那麽危險的事,你看看現在,哎,都成家立業的人了,能不能不要再像個小孩一樣犟了啊?”
商睿不聽這話還好,一聽,原本壓制在心底的憤懑頓時湧了上來。
那天他們在山下搞聯誼賽,又一次遇見了那個紅跑車的車主。
因為不想把局面搞得太難看,他也沒對其他人提這件事,沒想到那人倒打一耙,對他說盡了下流話。
跟他吵,商睿怕髒了嘴,幹脆用車定勝負,沒想到關鍵時刻,他居然暈車了。
一陣陣惡心返上來,他感覺天旋地轉,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冒冷汗,手心打滑,握不住車把……
他玩兒了那麽久的車了,從來沒有這種感覺,肯定是那人對他動了什麽手腳!
商睿越想越氣,伸手摸出口袋裏的手機,要給飙車的同好們打電話,準備問清狀況後直接報警。商爸以為他又要忙工作,唉聲嘆氣。赫締拿着水杯要請他們喝茶,看到這個場面,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在房內四人都心緒不寧的時候,病房門又開了,一群陌生人魚貫而入,對着毫無防備的四人咔嚓咔嚓地拍攝起來,閃光燈亮得好像陣雨前夕的閃電。
四人莫名其妙,在他們發愣的間隙中,房間裏的電燈一下子全亮了,把整個病房照得跟走廊一樣,幾乎看不到什麽影子,緊接着赫締就看到梁蘊踩着高跟鞋,嗒嗒嗒地走進了房間。
她走到病房中央,面對一群手拿相機的記者,打開了一只塑料提袋,從中取出了一張A6大小的報告單,展示給所有人看:“讓我們恭喜”這對新人,擁有了他們的第一個寶寶。”
赫締難以置信——梁蘊經年霜雪籠罩的面孔,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居然洋溢着笑容。
而她笑容的源頭,那張報告單上,孕囊像一枚腰果一樣嵌在深色的背景中。
但很快,赫締的注意力就轉移了,因為他嗅到了空氣中信息素的變化。
他轉頭看了眼商睿,後者如同被抽走了魂靈,臉孔已然慘白,澄淨的眼睛空成了兩顆玻璃珠。
一股無名火自心頭燃起,赫締伸手把病床邊的簾子拉上了,陰沉着臉對那群人低聲喝道:“出去。”
Alpha的威壓對Beta并不起作用,但他高大的身軀确實吓退了一些人,咔嚓聲的節奏慢了下來,有人望向了梁蘊。
梁蘊一言不發,于是他們只是停止了拍攝,但并沒有挪動腳步的意思。
赫締深深呼吸,随後抓住兩個最後停止拍攝的人衣領,直接就給拖到病房門口搡了出去。
其餘人見他丢人跟丢沙包一樣容易,紛紛抱住了自己吃飯的家夥,湊到了梁蘊身邊。
赫締關上門,大步走到梁蘊跟前:“他才從昏迷中醒來,沒有醫生來看病人情況也就罷了,現在連頓飯都不能讓他好好吃完嗎?”
他的表情并不猙獰,然而任誰都能聽出,他嗓子已經開始冒火星。梁蘊回過頭,朝着身後的一群人做了個手勢,那群人立刻一聲不吭、井然有序地迅速離開了。
梁蘊再度面向赫締,臉上浮現的是一副精心僞裝出的,異常平靜的神色:“等他吃完,醫生就會來的,順便幫你的傷口消消毒。”
她泰然自若地走到門口,開門前留下了最後的叮囑:“好好休息,晚上七點記者們會來拍照。”
她一走,房間徹底沒了聲音,赫締臉上的怒意褪去了,他把床簾拉開,看到了手足無措的商爸商媽,還有面無表情的商睿。
“伯父伯母先去外面歇息會兒吧,我會照顧他的。”赫締把長輩們勸了出去,自己走回到床前,隔着半邊沒有拉到底的床簾,柔柔釋放了信息素做安撫。
他不是無話可說,而是知道這會兒說什麽都沒用,他能做的,只是陪伴。
但是商睿連這陪伴也不要:“你也出去。”
他一向是不客氣的,此時的聲音卻帶着一絲虛弱。
赫締咽了口唾沫,最終轉身出了門。
他沒走遠,就站在門邊守着。片刻後,門內就有了動靜,乒鈴乓啷的,接連不斷。
整層走廊貌似都被機構清空了,只剩幾個一動不動的保安在站崗,安靜得一點雜音都無,赫締就那麽垂着目光專心地聽,直到那些聲音漸漸消失,他才用手機通知了小黑,叫他準備一份适合懷孕Omega吃的飯菜來。
飯菜送到他手上,他整理好情緒打開病房的門,地上果然是一片狼藉。
繞過玻璃杯的碎渣和濕淋淋的枕頭,赫締小心翼翼地走到床邊,隔着那半片床簾輕聲道:“事到如今,先吃飽飯,再想以後的事吧,好不好?”
他等了一會兒,商睿并沒有理會他,這讓他有些難過,也有些擔心,于是再度開口道:“不管你要做什麽,身體首先不能垮掉,其他的事,我會負責的。”
商睿還是不答。
赫締有些奇怪,他放下餐盤,試探着掀起床簾,卻看到了以一種痛苦姿态昏迷的商睿。
他一拳頭錘向牆上的呼叫鈴,随即沖出病房,對着走廊上的保安大喊:“快去叫醫生!”
【作者有話說:赫締:欺負商睿的,都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