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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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這點不适卧床休息就好。”

醫生在對做過簡單檢查後,發表了他的診斷結果:“商先生的月份大了,身上的隔膜、筋膜都會承受比以前更大的力量,所以就會感到疼痛,不過不要緊,只要沒流血就行,平時少做些大動作,不要突然改變姿勢。”

赫締像個小學生一樣乖乖站在醫生邊上,不住點頭,等醫生一走,他趕緊跑到病床前,俯身去看商睿:“怎麽樣?好點沒有?”

商睿點點頭,睫毛半阖,濾得目光柔柔弱弱的:“你進被窩來。”

商睿住的是VIP病房,連床都是特制的,大而堅固,滿可以躺下兩人,而赫締是個勁瘦的身材,也不占地方,所以二話不說就掀開被子,躺到了他身側,讓他枕到自己的胳膊上。

商睿往赫締身上靠了靠,聲音壓得很低:“那條街我沒去過,不知道是在哪個區,而且一路上都沒什麽人……太奇怪了。”

赫締嘆了口氣:“也就是說,他們為了确保我們能順利進醫院,特地選了一條僻靜的路走,并且可能提前聯系了交管部門,讓他們把路段封鎖了?”

他說的街和路,就是先前保姆車駛過的街道——方才商睿趁着布簾遮擋,不會被攝像頭或是人盯着,趁機将腦袋探出了車頂,讓赫締在車裏不斷說話打掩護,沒想到忍着腹痛辛苦一陣,得來的卻是個更令人擔憂的結果。

照這個謹慎程度看,機構把一整個小樓的VIP病房盤下來也不是沒可能。

不過赫締認為自己現在是家中的頂梁柱,決不能讓商睿受苦受累,所以他婉言做了勸慰:“不怕,他們做的準備越十足,就越容易大意。這些天你就好好休息,該吃吃,該睡睡,一切為健康着想就好了,我會打聽到好消息的。”

“好了好了,我的身體我自己有數,而且醫生也說沒事了。”商睿伸手一點他鼻尖,笑道,“再說下去,你就跟我爸媽一樣啰嗦了。”

赫締就閉上嘴,笑微微地在他面頰上親了一口——商睿的好勝心太強了,他再說下去只會适得其反,自己要做的是方方面面護他周全,所以不能一味地只是擔心他,還要相信他,讓他能夠不受煩躁情緒影響,保持輕松的狀态,這樣也更易于思考,不會輕易被機構帶了節奏。

“對了,說到你爸媽,你臨盆這幾天,讓他們過來陪陪你怎麽樣?”

雖說商睿總是嫌爸媽唠叨,但是他看得出來,他和商爸商媽感情很好,商爸商媽是真把他當眼珠子疼,生怕他磕了碰了,那次車禍,他們每天都是一大早來了,帶着做好的飯菜在外面等,等到機構允許他們進來探望,最後再依依不舍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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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想着,如果商爸商媽在這裏,商睿的心情可能會好些——聽說孕婦生産後都是抱着跨過鬼門關的心情,極度渴望家人的陪伴,縱然商睿是個男人,可大家都是有血有肉的,劫後餘生的心情又怎會不同?

沒想到商睿搖搖頭:“來的人多了,他們只會更加戒備。”

然後他翻了個白眼:“而且我弟現在也懷着,他是個沒心沒肺只知道撒嬌的家夥,已經夠能麻煩我爸媽了。”

赫締掩嘴一笑:“其實你是想讓弟弟多受點照顧吧?”

商睿斜了他一眼,然後移走了目光:“切,誰管他!”

赫締最喜歡看他口是心非的模樣,笑着把他攬到胸前,側臉跟他貼了面頰,忍不住感嘆:“你們一家人關系真好。”

商睿本來想說“哼,你又知道了”,可是話到嘴邊,忽然想起赫締是個孤兒,感嘆的語氣裏,透露的分明是羨慕。

商睿眼裏的光就暗淡柔和下來。思忖片刻,他改口道:“你是不知道我媽爸多中意你這個兒婿,回頭等我們逃出去,你羨慕的人就該是你自己了。”

赫締閉起眼睛,臉上帶了點羞澀而溫暖的笑,仿佛已經看到了商睿所述的那種景象。

他上輩子的家,幾乎沒有一點溫馨可言,他的父母不會像商爸商媽那樣默契地一唱一和,他們一旦說話就是吵架,而且吵得無休無止。家裏太小,所有面積加起來也沒他現在一間浴室大,吵鬧聲逼得他只能跑到小區涼亭的石頭桌子上寫作業,冬天寫出一手凍瘡,夏天又成了蚊子的免費飼料——唯一的安慰是他回家後,媽媽還會給他沖一個熱水袋,或者在紅腫的蚊子包上塗點肥皂水。

後來他們離婚,他選擇跟父親,父親辱罵的主要對象就成了他,他被逮着罵,無處可逃,裁縫的手藝就是那時候學的,因為這樣父親的裁縫店才有可觀的收入,他才能繼續讀書,也會減少挨罵的次數。

那樣的家庭生活,一度讓他心灰意冷,當他最終成長到可以逃走,這個舉動已經耗盡他身體裏最後一絲活力。

他成了一灘死水,他的設計沒有丁點靈魂,他對愛不再有期待,就像一個失去嗅覺的色盲一樣,他自萬花叢中過,感覺不到香氣和缤紛的顏色,所以他從不駐足欣賞,如果有葉片沾上了他的衣袖,他就困惑地輕輕拂走,然後更加小心地向前——連他自己都認為自己沉悶乏味,這世上又怎麽可能有人愛這樣的自己?

而對于自己得不到的東西,他是從來不會肖想的。

他的心情只在平靜和誠惶誠恐兩處切換,別人上班或者是生龍活虎準備實現價值,或者是要死要活如同上墳,而他上班仿佛只是為了找到一個理由,像個孤魂秉持某種執念一樣,繼續徘徊在陽間。

是這次穿越改變了他,商睿從天而降,強行打破了他固守的東西。每次抱住商睿的時候,他都感覺自己抱住了陽光,抱住了星辰,抱住了一切明亮有活力的東西。商睿身上有健康外放的氣息,那正是他所缺乏的,而他們糾纏不休的時候,商睿就慷慨溫柔地把那氣息一點一點地讓渡給了他,讓他恢複了嗅覺,恢複了辨識色彩的能力。

幸福來得突然,就越發襯托出生活中不幸的那一面,他時長因為商睿感到快樂,感激着原主将身體交給他支配。可是夜深人靜時,身邊無人時,乃至和商睿親密到極處之時,偶爾有那麽一剎,他會自我懷疑,懷疑自己會不會力不從心,駕馭不了眼前的幸福。

就如同現在,他明明心底想的是要建立一個好家庭,卻不自覺笑得苦澀起來,撓起了商睿的下巴:“你爸媽想打我還差不多,他們的寶貝兒子跟着我吃了那麽多苦……哎,你爸揍人疼不疼啊?”

“他是公務員,一輩子斯斯文文的,連罵人都不會,怎麽會揍人呢。不過……”商睿話鋒一轉,伸手用力捏住了赫締的臉,“你要是對不起我,我可是會揍的,至于怎麽才算吃苦,我說了算。”

他語氣很兇,琥珀色的眼睛裏卻是掩飾不住的和善,赫締凝視着他,突然就又笑得開懷了:“嗯。”

于此同時,鬥志再一次回到了他身上,伴随着向往,也伴随了幾分愠怒——他和商睿的幸福來之不易,攥起來就不準備放下,假如最後沒能成功,他至少會保證商睿的自由和安全,然後跟阻礙他們的人拼個魚死網破!

這麽想着,赫締天天都很有勁,每天除了安撫商睿,就跟運動員似的四處溜達,并且因為有了點不怕死的念頭,無師自通地學會了耍無賴,硬是把醫院的結構給摸了個一清二楚——誰讓機構在意他的寶寶呢?既然如此,為了他能夠産出合适的信息素安撫孕夫,他們不忍也得忍。

而有他不斷傳遞消息,商睿的精神和心情也都十分良好。

然而,預産期一日日近了,商睿心情好沒多久,就開始經歷陣痛。

赫締知道這是正常現象,但還是慌了神,成日坐立不安地陪着,覺也不敢睡——商睿的身體算是比較結實的,平日裏胃口也好,此時卻被疼痛折磨得神情奄奄,肚子上的皮膚幾乎被撐成了透明的顏色,像一個快要爆破的氣球,看着就讓赫締覺得疼,然而幾次叫來醫生,得到的都是:“還沒到時間。”

赫締只好按照網上學的方法不斷按摩商睿的腰部,可是這方法并不怎麽管用,一整天過去,商睿的虛汗還是像是水龍頭裏冒出來的一樣,怎麽都擦不幹淨。

赫締看着心疼,忍不住俯身對他道:“實在受不了,要不咱們考慮一下剖腹産?只要一個多小時就能結束了。”

還未等商睿回答,旁邊的看護就制止道:“商先生以後還要生呢,這次剖了生殖腔,下次生還要剖,不劃算的!”

赫締心想生一個都成這樣了,自己哪裏還舍得他再生?就特麽知道生生生!生個Alpha是能減小社會貧富差距,還是能解決環境污染?水資源浪費?生出來給你們當吉祥物喂養罷了??!卻還在這種事情上咄咄逼人,什麽破機構!

這些心裏話彙成一個字,被他喊破了音:“滾!”

【作者有話說:要生了!要生了!無獎競猜:寶寶性別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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