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
孫回拎着兩大袋食物找到教學樓的時候,已過了一個半小時,裏頭一群嗷嗷待哺的人怨聲載道,丁卓祥大喊一聲維持秩序,謝嬌嬌笑他:“誰讓你剛才不在,你陪回回去買不就好了!”
丁卓祥接過孫回的塑料袋,回了謝嬌嬌一句:“嗯,下次打個電話給我!”
這話讓人啞口無言,大夥兒又是一頓起哄,可惜孫回神游天外,根本聽不見他們的話。
向來奉行“吃飯最大”的孫回,今天難得沒了胃口,只拿着筷子不停攪拌,偶爾才咬上一根炒粉幹。周圍的人都在說說笑笑高談闊論,誰也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常,倒是丁卓祥反複看了她好幾眼,問她要不要喝奶茶,孫回搖搖頭,繼續恹恹地咬着筷子。
夜裏回家,孫回一頭倒在沙發上,手腳冰冰涼涼,她蜷成一團縮在那頭,視線沒有焦點,随意定格在一處,腦海裏始終在回放譚東年所說的話。
“很多事情跟你說了你也不會懂,你讨厭我,因為我這樣對待孫迪?我沒這麽缺德,但我又什麽都不能跟你說明白,你別把我想的這麽龌龊,我對你做的這些只是因為……”他說到這裏的時候似乎在考慮措辭,頓了頓才說,“你太幹淨,我也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別惹上其他的是非,你可以說我居心叵測,但事實擺在面前,一個理科狀元費盡心機把你們家給攪和了,他就安了什麽好心?”
孫回一團亂麻,寒氣一陣一陣滲進身體,似乎連思緒都凍僵了,凝固成了裂痕斑斑的冰塊。
晚些時候何洲打來電話,問孫回今天過得怎麽樣,準考證和塗卡筆是否已準備妥當,孫回小聲回答:“嗯,都理好了!”
何洲頓了頓,問她:“怎麽無精打采的,感冒了?”
“可能吧!”孫回揉了揉鼻子,繼續神游天外。
何洲蹙着眉頭挂斷電話,坐了一會兒才拿過外套出門。
海州市并沒有刺骨的寒風,不過夜裏到底比白天冷,踏出公寓樓的一瞬他還有一絲恍惚,這樣的溫度似乎一直藏在他的記憶深處。他擡頭看了看天,離鄉背井的人總愛睹月思人,月亮明明只有那一個,可海州市的月亮當真不同,像是蒙了一層紗,又像是凝結了一團雲霧,總之灰暗遠勝明亮。
何洲準時赴約,到達海山集團旗下的一家酒店。
這周他一直忙忙碌碌,先跟着黎秋生去了一趟他在海州的家具廠,又前往幾家與海州集團有往來的貿易公司,回去之後他一直在研究進出口貿易這方面的內容,沒日沒夜惡補結束,他終于想出了一條可行的對策。
梅亭山今晚替女兒洗塵,這場宴會已經籌備了整整兩周,誰都知道梅亭山的寶貝女兒在兩周前求學歸國,正要空降進入海山集團,只是職位未定,有人人心惶惶,有人翹首以盼,今晚也許會塵埃落定,海山集團各高層悉數出席,另外還有海州市的一些名人商人,梅亭山更是花大價錢請來三個明星做嘉賓。
何洲到達的時候,賓客還未到齊,他先找到黎秋生,黎秋生拉了拉他的胳膊,笑道:“可來了,待會兒我介紹瑾安給你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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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洲點點頭,又湊到黎秋生耳邊說了幾句話,黎秋生聽完後雙眼一亮,笑容愈發燦爛。
宴會在八點準時開始,梅瑾安身穿白紗蕾絲晚禮服,挽着梅亭山的胳膊緩緩走入現場,掌聲和音樂同時響起,司儀說完開場白,宴會燈光一打,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這個高挑亮麗的梅家大小姐身上。
梅瑾安一頭栗色波浪長發,中分垂挂,稱出一張精致的瓜子臉,雙眉細長,眼角微挑,高鼻豐唇,踩着一雙八公分的碎鑽高跟鞋,比她身邊的梅亭山還要高出一小截。
何洲的目光在她的身上輕輕一掃,又垂了頭,抿了一口手中的雞尾酒。
晚會星光璀璨,一番祝賀一番吹捧後終于能進行各自的活動,梅亭山和梅若雲在那頭招待賓客,好一會兒才能脫開身,黎秋生走近前,剛剛放下酒杯的梅瑾安立刻迎上去,笑道:“姑父!”視線轉向何洲,黎秋生自然替他們做了一番介紹。
梅瑾安二十三歲出國,在國外一呆就是四年,工作學習都操着一口英語,如今剛回來兩周,她說話用詞還有些不适應,自嘲道:“這崇洋媚外也是逼不得已,但我到底還是愛國,你看我這句話是不是講的很标準?”
何洲一笑,另一邊的黎秋生倒有些稀奇,他事後才對何洲說:“瑾安這幾年倒是改了脾氣,以前她看人都是鼻孔朝天,出國四年一次都沒有回來過!”
煥然一新的梅瑾安如今親切可人,引得晚會上的男士紛紛投去若有若無的目光。
這一夜何洲在金碧輝煌的宴會廳內喝着香槟美酒,孫回卻是輾轉難眠,直到天微亮時才稍稍合了眼,缺少睡眠外加心事重重,直接導致她在考場上發揮失常。
先是收音機的電池突然沒了電,手忙腳亂借到電池之後她的心怦怦亂跳,聽在耳中的那些英語句子竟然像是火星語,她連猜帶蒙,好不容易塗滿了聽力題目,過了一會兒她又跟一道選擇題死死耗上了,害得她最後的那點兒時間根本不夠塗完答題卡。
彼時何洲正坐在海洲集團頂樓的會客室,落地玻璃外是一片高樓美景。
董事長辦公室內,梅亭山十指交叉置于胸前,頭靠辦公椅蹙眉沉思,室內一片寂靜,連鐘擺晃動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半晌,梅亭山松開手,搭着椅子扶手,望向黎秋生道:“應聘海關?”
“對。”黎秋生看向他,“高薪聘請海關的離職人員或者退休人員,我聽說前一陣海關那裏剛剛換過血。”
梅亭山“唔”了一聲,胳膊支上了辦公桌,右手置于面前,點着黎秋生說:“你知不知道中廣為什麽這麽牛?”他眼色沉沉,說道,“就因為到處都是他們的人,不管是海關還是其他國營單位,上頭都貼着中廣的标簽!”
黎秋生笑道:“那現在剛好就有這個機會,沒人會不喜歡錢,也沒有男人會不好色,我們多的是辦法!”
趁亂橫插一腳,從前錯失先機,如今正好能見縫插針,把那些或離職或退休的海關聘請進來,安以一些重要職位,用利益換取息息相關的人脈,這筆生意将是前所未有的劃算!
梅亭山披上大衣,打了一個電話就要出門,一陣風似的往外走,黎秋生緊緊跟在後頭。
何洲已等在外頭,梅亭山一邊下命令一邊疾步前行,經過何洲的時候他突然剎住了步伐,轉頭看向這個在這一周內開口似乎不超過十句的男人,挑了挑眉,又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黎秋生,梅亭山笑了笑:“小何也跟上!”
今天注定忙碌,何洲甚至沒有時間打電話給孫回。
孫回時不時地瞟一眼手機,上課時心不在焉,小朋友敲了敲桌子提醒她:“老師你別開小差!”
孫回“哦”了一聲,翻開課本正要繼續,小朋友又湊近她問:“老師你是不是失戀了?”
孫回推了一下她的小腦袋:“你看你看,讓你少看點兒電視劇吧,要看就看動畫片,沒一點兒小孩的樣子!”
小朋友嘟着嘴道:“你也沒有老師的樣子!”
孫回兩眼一瞪,端出威武的氣勢,罰她多做了十道數學題,用行動向她證明什麽是老師的樣子!
一直到第二天孫回才接到何洲的電話,電話那頭聲音嘈雜,何洲說:“可能要推遲三四天才能回來!”
孫回張了張嘴,半晌才說:“哦。”
何洲不放心她,“南江天氣冷,天氣預報說大後天可能下雪,你多穿點兒衣服,晚上睡覺記得鎖門,或者幹脆回寝室睡。”
孫回乖乖應下,小聲道:“那你早點回來。”
挂斷電話,她又在家裏呆呆地坐了一陣,窗外豔陽天,絲毫看不出下雪的預兆。
中午孫回出了一趟門,坐上熟悉的公交車,來到了熟悉的孫家旅館附近。走在街道上的時候恍如隔世,遠遠的就能看見拆遷場地,許多建築都換了面貌,連他們家的旅館也大門緊閉,有穿着工作服的人手拿圖紙工具走來走去。
孫回繞了一圈,咬着嘴唇蹙眉苦思,湊巧遇見了隔壁飯店的老板娘。
老板娘一陣驚訝:“哎,這不是回回嘛,可有一陣沒見了啊!”
孫回笑眯眯道:“老板娘,有沒有很驚喜!”
老板娘笑她:“驚喜死了!你爸媽我也好一陣沒見了,要不是我今天過來這裏拿點兒東西,還真見不到你!”
孫回立刻上去挽住她的胳膊,甜甜地說了幾句之後就問起了這條街上的事情。
大雪果然在三日後落下,孫回把自己裹成了一只熊,自北站那裏回來後,她真的感冒了,抱着熱水袋上了兩天課,鼻涕哈欠不斷,黑眼圈淺淺地挂在眼睛下方,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
第三天時孫回的精神好了一些,傍晚雪花洋洋灑灑飄落,孫回記得從前總是半夜才下雪,醒來一睜眼就能見到白色的世界,這次的雪看來沒有驚喜,青天白日,寒風蕭蕭,雨雪飄搖,孫回捂着水杯站在陽臺上,吸着鼻涕可憐兮兮。
不過這次老天還是挺厚道,驚喜在入夜時來臨。
彼時孫回正咬着面包填肚子,縮手縮腳盤腿坐在沙發,突然就聽見門外一陣響動,大門“咔嚓”一聲,離開了十天的何洲,身穿一件黑色皮外套,拉着行李箱闖進了孫回的視線,笑道:“回回!”
孫回抹了抹嘴邊的面包屑,從沙發上跳了下來,站在原地僵硬地笑道:“你回來啦!”
何洲眯了眯眼,緩緩合上了門。
屋內太冷,孫回一直沒舍得開暖氣,這會兒她跑去把空調打開,将何洲的行李箱放置到了雜物房,又問何洲有沒有吃東西。
何洲道:“飛機上吃過了。”他脫下外套,随手擱在沙發上,盯着從雜物房裏走出來的孫回,問道,“你吃了嗎?”
孫回點點頭,踢着腳一時無話。
“怎麽了?”何洲走近她,捋了捋她的頭發問。
孫回小聲道:“沒什麽,我英語四級沒考好。”
“很差?”
“很差!”
何洲一笑,“沒關系,下次再考。”
孫回從背後摸出一張英語試卷,指着上面的一道題目說:“你告訴我這道選什麽!”
何洲看了她一眼,頓了頓,才瞟向試卷道:“B。”
孫回低頭一看,又指着另一道題目發問,何洲乖乖回答,一連數題,你問我答,仿佛在有獎競猜,何洲的答題速度均勻,最後孫回摔開試卷道:“火焰山是吐魯番盆地,泰坦尼克确實沉沒在大西洋,你不是亂猜的,你為什麽要騙我?”
何洲靜默不語,孫回捏着拳頭道:“你明明成績這麽好,你明明念過名校,你做網管?你放高利貸?你騙我爸媽?”
何洲仍舊不吱聲,空調嗡嗡作響,吹不暖四肢,卻将所有血液都吹聚到了孫回的臉上,孫回連問了好幾遍,何洲卻始終一聲不吭,孫回忿忿道:“你啞巴了?說話!”
何洲這才開口:“胡思亂想什麽,家裏窮,沒有繼續讀書,我從來都沒有騙過你,這些過去不值得提起。”
孫回聽罷,眼一瞪,扭身就往卧室沖去,轉眼就拉了一個行李箱出來,看也不看何洲就往門口走,出口的嗓音再也不複清脆,“我先去外面住!”
手剛碰上門把,身後突然襲來一道勁風,還未開啓的大門立刻被人推了一拳,“嘭”的一聲巨響,一只粗長的手臂将孫回牢牢箍緊,何洲用力貼住她,抵着門沉聲道:“哪都不能去!”
孫回立時掙紮,掰着胳膊喊:“你管不着我,我告訴你何洲,你是誰跟我無關,你愛說不說,但你管不着我!”
何洲雙眸一沉,似是沙塵暴突襲,狂風驟起般,他将孫回箍住,稍一用力,便讓她雙腳離了地,直接抱了起來。
孫回尖叫,邊踢邊扭:“你放開我,你給我放手,你聽到沒有!”
何洲猛地捂住她的嘴,聲音都被悶在掌心裏,軟軟的嘴唇在他粗粝的手掌中一顫一顫,何洲貼上孫回的臉,低低道:“我從來都沒騙過你,我念過大學,但大三的時候家裏出了事,辍學了!”
孫回被他捂得面紅耳赤,繼續撲騰着四肢掙紮,卻猶如蚍蜉撼樹,何洲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我大哥出了交通意外,做了三年植物人,家裏所有的錢都花在了他的身上,他從前在海州的一家大集團工作,但中間出了意外,惹了仇家,我一邊賺錢一邊躲人,沒法繼續讀書。五月的時候他過世了,那天你也在我身邊,你威脅我,請我吃了一頓燒烤!”何洲低低道,“回回,你要聽嗎?”
孫回終于安靜下來,怔怔地盯着牆壁,連覆着她嘴巴的大掌松開了,她也沒有察覺。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知不知道V章如果要修改,修改的字數一定要比原先字數多的?這個是為了保證讀者的利益,所以像V章如果有錯別字,你們給我指出的時候,我都沒有直接修改,因為我要想想在哪裏多加一個字,有時候晉江抽了,我可能要多加很多字才能修改提交。
所以像今天我來不及碼完,晉江又一直抽沒法顯示通告,我就先放了一章廢章上來,原因也在廢章裏說明了,╮(╯▽╰)╭~哎,大家不要生氣吶,只有賺不會賠的,大家可以看看我正文的字數吶~話說以前四百字的防盜章我也是用四千字來替換的,我真的是好人,來親親好人~下次如果有這樣的情況我還是直接在微博通知了,晉江不靠譜,我也不放廢章說明了,嗯~(╯3╰)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