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身在福中不知福
已入秋，暑氣卻未散。
程夕站在食堂門口大樹下等林禾音，正是吃飯的點，說笑聲混着熱浪襲來。
沒等兩分鐘，有人叫她，“小夕。”
程夕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人群裏，一個身穿綠色格子長裙的女生朝自己走來，臉上明媚的笑容，比陽光還要耀眼。
她的出現，立即惹來不少目光。
林禾音走到程夕面前，親昵挽過她胳膊，“走，聽玄南說二樓來了個新商戶，他們家做的水煮魚還挺好吃，帶你去吃。”
林禾音挽得很自然，就好像和程夕是認識許久的姐妹。
偏程夕也沒有覺得絲毫陌生感和不妥。
林禾音和程夕來到食堂二樓，二樓消費比較高，學生不像一樓那樣人滿為患。
林禾音帶程夕找了個空位坐下，“你坐，我去點菜。”
林禾音離開後，程夕再次聽到有人叫她，是陳曉雲。
陳曉雲，許思琪，還有劉靜正坐在靠窗的位置，離她并不遠。因為有柱子的關系，程夕落座時沒能看到她們。
程夕起身走過去。
陳曉雲八卦道，“剛才和你走在一起的女生好漂亮啊，好像就是外語系的系花，本人比照片還要好看。真的好好看，整個人都像是會發光一般。”
說到這裏，陳曉雲不自覺看了眼坐在她對面的許思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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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忽然覺得許思琪好像也沒有那麽好看。
許思琪若有所思盯着林禾音背影，神色變得有些複雜。
劉靜對美女比對帥哥八卦多了，她同樣好奇問程夕，“你認識那個外語系系花林禾音？”
程夕從陳曉雲口中聽到關于林禾音的事情，林禾音不僅僅長得漂亮，據說家境特別好，家裏有做奢侈品高管，以及在知名時尚雜志當主編的長輩。父親是高/官，母親是舞蹈家。而林禾音，本身也是學霸，學校裏很多男生心目中的女神。
程夕本想說不熟，但又想到自己這一路和林禾音一路挽着胳膊有說有笑，只好硬着頭皮說道，“嗯，因為表哥的關系，和她認識的。”
程夕一提起陸玄南，陳曉雲語氣就開始變得酸了起來，“有個校草表哥就是好啊。”
程夕見林禾音點完菜回來，沒有再和陳曉雲她們多說，回了座位。
林禾音笑着道，“我點了大份水煮魚，然後加了兩盤青菜，我們倆應該夠吃。”
對于窮學生的程夕來說，林禾音點得很是豐盛。
除此之外，林禾音還很貼心的給程夕買了杯奶茶，菜需要等會，喝奶茶時，林禾音開門見山問，“昨晚，你在正校門口和人起了沖突？”
程夕本就猜到林禾音找她意圖，對于林禾音的問題沒有絲毫意外。
面對林禾音的問題，她不像在同學面前那般的底氣十足，甚至，莫名湧出些許羞愧感。
明明在她的認知，受到欺負就應該反擊，她一直都是這麽長大的。
“嗯。”程夕點頭。
林禾音臉上依舊笑着，看程夕的眼神更多了幾分探究，“那個男生欺負你了？”
程夕輕垂眼睑，沒說話。
她的表情已經回答，林禾音關心問，“怎麽欺負的？”
程夕：“就經過我身邊的時候……摸了我。”
在林禾音這樣的大美女面前，她不好意思說出那兩個字。
林禾音神色輕松下來，“只是這樣我就放心了，看你生龍活虎的樣子，應該沒受什麽心理創傷吧？”
“沒有。”
林禾音柔聲道，“是你哥讓我來問你的，那家夥說不好意思問你這種問題，既然你沒什麽事，我就告訴他怎麽一回事了。”
程夕抓着衣角的手緊了緊，一提到陸玄南，心口處便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咬過。
不疼，只是麻和癢。
“禾音姐，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粗魯，很沒有教養。”
林禾音許是沒想到她會忽然說這個，漂亮的杏眼眨了眨，“沒沒沒，我可不會這麽覺得，相反，我覺得你挺可愛。”
可愛。
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用這個詞來形容她，雖然她自己覺得和可愛搭不上半點邊。
“真的嗎？”
林禾音眉眼彎彎，裏面像是會發光一般，“真的，遇到這種事能這麽勇敢。這要是換做我，估計為了偶像包袱，只會私下偷偷找人去把那人給暴打一頓。”
程夕剛才還忐忑不安的心情，随之變得輕松下來。
林禾音又道，“你哥平時吊兒郎當的，對什麽事都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對你倒是細心，特地要我來問你昨晚和人打架的事，怕你是個女孩子這種事不好意思對他說。”
提起陸玄南，程夕心境再次變得複雜起來。
程夕輕咬嘴唇，“禾音姐，他知道我和人打架，會不會生氣。”
林禾音覺得程夕問這個問題有點奇怪，“生氣？他生你氣幹什麽，要生氣也是對那個欺負你的猥瑣男。可惜那男生不是我們學校的，要是我們學校的，以你哥的性格肯定找到人狠狠揍一頓。”
程夕放下心來。
菜上來，林禾音往她碗裏夾菜，“多吃點，別客氣。”
程夕拿着筷子的手緊了緊。
像林禾音這種女生，值得這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
他會是大家口中的渣男嗎？
……
程夕和人打架的視頻在學校快速傳播一上午後，下午銷聲匿跡。
據說最先拍攝視頻發在群裏的人被學校領導談話，讓他不要在學校裏傳播這種影響學校名聲的視頻。
這種侵犯學生隐私權的視頻，大家也知道到處發不大好，看完熱鬧後便不再繼續讨論發散。
程夕的校園生活，很快恢複如常。
林禾音生日到了，程夕省吃儉用給林禾音買了口紅作為生日禮物，品牌色號都是許思琪幫她挑的。
下課後程夕按照林禾音說的來到學校門口，立即瞧見一輛醒目的豪車。
車門拉開，坐在副駕駛的林禾音下車笑嘻嘻朝程夕招手，“這邊。”
在程夕走近時，林禾音給她拉開後座位車門。
程夕頓時覺得手裏的禮物買的便宜了點，配不上今天的壽星。
上車後，程夕才發現陸玄南也在。
本就不大的空間，高大的身姿更讓人覺得逼仄。
她覺得自己坐在陸玄南身邊不大好，但轉念一想，既然是禾音姐安排的位置，她發表意見反而像是在欲蓋彌彰。
林禾音吩咐司機開車。
坐在副駕駛的林禾音依舊活潑熱情，“本來這個生日想簡單點，和同學朋友一起吃頓飯，可家裏非要給我過得隆重。玄南說你從沒有參加過比較隆重的場合，怕你不适應，是我堅持。妹妹，你不介意吧？”
陸玄南說得沒錯，她确實不适應。
程夕有點緊張，局促道，“不介意。”
林禾音：“我準備了兩件衣服，待會到地方後你換上。”
程夕疑惑，“還要……換衣服嗎？”
林禾音逗她，“到時候宴會上會有帥哥哦，肯定打扮的越漂亮越好是不是。”
程夕腦海裏不由浮現出偶像劇裏的場景，漂亮的公主在裝修奢華的酒店裏，舉辦隆重的宴會。宴會裏，各種身穿華服的帥哥美女，觥籌交錯，談笑風生，翩翩起舞。
而她，永遠不會是這種場景裏的女主角。
陸玄南低低道，“她還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女生，你別教壞她。”
林禾音反駁，“妹妹談個戀愛怎麽了，這個年紀就是該談戀愛的時候，像你這種高中就交女朋友的大渣男，還好意思說你妹。”
明明從林禾音語氣裏聽出了調侃，但聽到林禾音說陸玄南是渣男時，心還是提了起來。
她不想他們倆因為自己而吵架。
陸玄南懶懶道，“就她這動不動和人打架的脾氣，你還是祈禱自己待會生日宴，別被她給掀桌。”
程夕頭低了低，無地自容。
他看似不經意的一句話，卻像是一把刀在她心頭狠狠割過。
聽到劉玄南這樣說，林禾音不樂意了，她為程夕說話，“陸玄南，你這就說得有點過，你妹妹之前打架都是事出有因。小夕，你別把你哥的話放在心上。”
林禾音這句話，不知怎的讓程夕鼻尖一酸，沒忍住，掉下幾滴眼淚。
她很讨厭那個脆弱動不動愛哭的自己。
可真的忍不住，在聽到陸玄南那句話時，她心裏覺得很委屈。
好在頭發的遮擋以及車內光線的昏暗，只要她不擦眼淚，以陸玄南的視角，應該看不到她哭。
她佯裝低頭玩着手機。
車內氛圍變得有些凝固，林禾音像是故意緩和氣氛，和程夕聊天，“小夕，你們班是不是有個叫季涵的男生。”
程夕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林禾音說了什麽她也沒有聽清，只是大概聽到“季涵”這兩個字。
她下意識問，“季涵？”
林禾音：“他母親和我姨媽是同學，他考大學家裏辦喜宴時我去過，前幾天我在路上看到你和他走在一起，所以猜你們應該是同學。”
季涵在畫畫時遇到瓶頸，找程夕幫忙提意見。
他倆專業成績，一個聯考全省第一，一個美院校考第一，在畫畫方面确實不相伯仲。
一來二去的，兩人熟絡起來。
程夕點頭，“他是我同學。”
林禾音表情深意起來，“今天我生日宴，他應該會來，有你同班同學在，你應該不至于感覺無聊。”
季涵會參加林禾音生日宴？
這個世界還真小。
林禾音像是看出程夕疑惑，解釋，“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家人要給我辦生日宴，所以忘了和你說。”
家人辦生日宴，程夕不覺苦笑。
從她記事起，就沒有家裏人陪她過生日，更別提家人給她辦生日宴。
林禾音嘆着氣吐槽，“每次都想過個簡單的生日，結果每年家裏總是請一堆人。”
陸玄南：“大小姐，你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林禾音：“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天色漸暗，車窗外的景色也逐漸變得模糊。
大城市喧嚣熱鬧的街頭，鱗次栉比的高樓，和她生活的小鎮完全是兩個世界。
程夕沒有看到，坐在她身邊原本那個剛才還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的大少爺，神色不知何時變得深沉下來。
而坐在副駕駛的林禾音，臉上也逐漸沒了笑容。
學校裏衆星捧月，耀眼奪目的兩個天子驕子，郎才女貌看上去般配極了。
可沒有人知道，他和她身上光芒有多耀眼，就有多少陰影被隐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