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牽了她的手,就不會再丢下她

飛機抵達摩市時,已經是早上6點鐘。

謝斐推着行李箱跟在孟溫心身側,走出機場,就看到一輛黑色的賓利車停在那兒,車前站了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遠遠地他就對着孟溫心張開了懷抱。

孟溫心清笑一聲,小跑着奔上前,猶如小雀歸巢。

“餘叔叔……”

男人濃眉大眼,留着短須,頭發梳地一絲不茍,一副十分寬懷和藹的長輩模樣,謝斐走到近前,聽見他笑着跟孟溫心說話。

“好像又長高了,怎麽還這麽瘦?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孟度年難道要破産了?缺你飯吃?”

謝斐看了眼孟溫心,自然也知道孟度年的大名,他作為中國資質深厚的戲劇導演,導過許多名動海內外的劇本,翻拍的經典劇作數不勝數。

“哎呀……我爸爸好着呢,你常年在海外,不懂,古時候說「楚王愛細腰」,現今又流行回來了,國人的審美,纖柔窈窕是作為東方美人最基本的特質。”

“去去去,少跟我扯皮!”

餘叔叔表示聽不得這些,繼而拉開車門,引他們上車。

“快點吧,知道你要帶男朋友來,你媽媽昨天晚上到現在一直等。”

孟溫心嘻嘻笑着,挽住謝斐臂彎,給兩人互相介紹。

“餘叔叔,這是謝斐,我男朋友。”

“這是餘叔叔,我媽媽的至交好友,萊萊的爸爸,你可以稱呼他餘叔叔。”

謝斐十分有禮貌,微微躬了躬身,雙手伸過去與餘先生握手。

“您好……”

餘先生上下打量他一眼,笑的十分和藹,與謝斐握了手,甚至對着孟溫心誇贊了一句。

“清俊端雅,文質彬彬,瞧着面相是個好相處的,大概對你很體貼。”

謝斐淺淺勾唇,“您謬贊了。”

孟溫心失笑,拉着他一邊上車,一邊吐槽道。

“餘叔叔是這樣的,見人說人話,文質彬彬哪裏是形容你的?”

“你這丫頭!沒大沒小!”

孟溫心吐了吐舌頭,閉上了嘴,清潤的桃花眼裏盡是狡黠。

她跟這位餘叔叔的相處十分親昵,不像是朋友的爸爸,倒像是自己的爸爸。

謝斐猜測,大概所謂「媽媽的至交好友」,是對孟溫心十分疼愛的人。

謝斐看的心情舒暢,将她微涼的手包在掌心,輕輕握住。

車子平穩行駛,從機場抵達醫院用了不到四十分鐘,謝斐跟在餘先生和孟溫心身後,乘坐電梯到了三樓,向着走廊的盡頭走去。

推開門時,見到的是裏外套廳的豪華病室,外室的角落裏甚至擺放着架鋼琴。

護工是位黑人小姐,她面帶微笑,跟幾人道了別,便主動退到了門外。

然後,謝斐在裏屋的內室,見到了孟溫心的媽媽。

曾經在萬衆矚目的鎂光燈下,娴雅端坐矜貴冷傲的鋼琴家杜溪桦,穿着寬大的針織衫,坐在窗邊的輪椅上,她回頭看過來,消瘦病白的面容依舊美麗溫和,笑的時候,跟孟溫心是有七分相像的。

“心心,你來了。”

“媽媽……”

孟溫心像每個見到母親的小女孩,嗓音裏帶着不自覺的嬌态,蹲下身抱住杜溪桦。

“半年不見,好像變了一些,又長大了,還漂亮了。”

餘先生倒了杯熱水,端給杜溪桦,口中戲谑道。

“是長大了,已經找到了心儀的人,見完了家長,大概就要談婚論嫁了。”

孟溫心皺了皺鼻子,厚着臉皮,起身拉過謝斐,要給杜溪桦介紹。

謝斐清潤含笑,主動弓腰行禮,溫聲和氣地道。

“杜女士您好,久仰您盛名,我是謝斐。”

杜溪桦盯着他仔細看過,素白溫美的面容上笑意柔和,十分禮貌。

“你好……”

這是謝斐第一次見孟溫心的家長,表現的還算從容自若。

之後,杜溪桦指使孟溫心跟着餘先生去買喜歡的早餐來,将謝斐獨自留下。

幾人都知道她的用意,但都沒有點明,孟溫心離開時,回頭看了一眼。

謝斐穿着亞麻色的休閑西裝外套,屈身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窗外的暖陽映在他頭頂,舉止風度是十分謙和溫潤的。

清醒的時間對于杜溪桦女士來說,是很珍貴的,所以她沒有浪費珍貴的時間去寒暄,而是直接開門見山。

“我聽說了一些關于你的事情,你比心心大七歲,是個很優秀的人,私生活也很幹淨,大概來說,我是挺滿意的。”

謝斐淺淺勾唇,手肘支在膝蓋上,雙手相交。

“能得到您一句滿意,已經是對我很大的認可,謝謝您。”

他想,所謂'聽說',大概是派人查過他的。

杜溪桦清麗的眉眼十分柔和,說話的嗓音如同春風化羽,讓人感覺十分舒适。

“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只有一個女兒,從小我陪伴她的時間并不多,現在,就更無能為力了。

我希望能有人代替我去愛護她,對于心心以後相依相伴的人,我當然會格外注意,只恨我第一次見你,能了解的畢竟有限。”

“杜女士,我不是個善于表達情感的人,但我可以保證的是,我牽了她的手,就不會再丢下她。”

杜溪桦笑了笑,“我過去很看好一個孩子,我也以為他會全心全意對心心好,可是他們後來分開了。”

謝斐薄唇微抿,眼睫微垂,清淺含笑。

“我知道,您是說唐焱。”

沒想到他是知道唐焱的,杜溪桦神情間透出幾分詫異。不過,很快她就恢複了沉靜。

“他是我的得意門生,這兩年我們一直有聯系,心心是個很有主意得孩子,她自己不願意的事,誰都左右不了。”

“過去的事我就不多提了,想跟你說最多的,是關于心心的事。”

“淩源幫我打聽到,你曾在斯坦福進修心理學,是因為你有過一段時間的心理治療,創傷後應激綜合征,發作的時候,也很痛苦吧?”

謝斐交握的十指微微收緊,濃睫低垂遮擋了漆黑的瞳孔,看不出什麽情緒。

杜溪桦淺嘆口氣,徐徐開口,溫柔的嗓音如小溪流淌清悅柔軟。

“聽說你治療的效果很好,已經很久沒有再吃藥。知道你是心理學方面的專家,我其實也看好你們之間的關系。”

“心心她,因為我和她爸爸的疏忽,受到過別人的迫害,她,差點死在火災裏。從那以後,她心裏對火光,有着很深的畏懼,身體會失去控制,嚴重時還會窒息。”

“因為太過畏懼沒辦法配合治療。所以,這一直是我們最擔心的事。”

謝斐想起他第一次見孟溫心的那個夜晚,心裏的猜測得到了認證,他默了默,輕聲道。

“我知道,我會照顧好她,盡全力治愈她。”

杜溪桦笑了笑。

“謝謝你,希望,你們會是彼此的救贖。”

謝斐想,大概他決定和孟溫心在一起的時候,就已經向前邁了很大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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