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聽出一種,準備交底的沉重感
謝斐問這個問題時,清俊的眉眼間透着舒和笑意。
然而孟溫心的直覺告訴她,他不是随便問問而已。
于是,她正了正臉色,語氣鄭重的回答他。
“目前為止,我覺得一切都好,但感情的事情就是這樣,無法預知結局。如果我們有一天分開了,只有兩個原因,一個是你不愛我,另一個是我發現你不愛我。”
謝斐聽罷,頗為無奈地扯了扯唇。
“你就這麽自信,會是我的問題。”
怎麽就不說,很可能是因為她突然發覺自己并不愛他謝斐,所以導致兩人分開。
孟溫心往口中送了口湯,一雙桃花眸清澈透亮,一臉理所應當。
“我追的你呀,我先主動的。”
“先主動的人,就不會先退出?”
“別人是別人,我是孟溫心。”
孟溫心想,她一旦決定的事,就不會主動改變主意,她向來不喜歡自己打臉的。
謝斐微微颔首,掃視了一眼屋內。
餘先生出手很闊綽,房間是酒店內最貴的套間,兩室兩廳像個小公寓,裝潢偏歐式宮廷風,配備設施先進,還免費贈送所有飲食和酒水,包括這頓夜宵。
現在,他已經吃的八成飽了。所以,可以考慮開始睡前的深度談話了。反正,他今晚也沒打算睡個踏實的覺。
于是,他淡淡開口。
“我吃好了,在客廳等你,我們聊聊。”
孟溫心看着他說完這句話,然後舉止沉穩的站起身,慢悠悠離開餐桌,一時有點懵。
他說聊聊?他們之間,剛才用餐的過程中,難得不是在聊嗎?還有什麽事需要這麽鄭重其事嚴陣以待的?
心裏揣着疑問,孟溫心再也吃不下去。于是,起身跟在他身後走進客廳。
夜宵送來之前,她們已經簡單收拾各自沐浴過。
沐浴後,謝斐換了身淺咖色的針織套頭衫,配淺灰色運動褲,他靠坐在米白色的皮質沙發裏,配合着屋裏古典昏黃的燈光,瞧着十分溫和優雅。
見孟溫心跟出來,他長腿輕搭,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她過來坐。
孟溫心捋了捋披散在肩頭的長發,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磨蹭過去,挨着他坐下,小聲說道。
“為什麽我這麽緊張?”
謝斐微微側身,一手搭在她身後沙發背上,一手拿了抱枕,塞到她腰下。
孟溫心整個人都是僵的,配合着他的動作,盯着謝斐眉心輕蹙,抿住了唇。
兩人靠的近,小姑娘身上沐浴過得清香在他鼻息間萦繞,她肌膚雪白,穿件駝色的針織長裙,栗色的長發如海藻一般,披散在肩頭時,襯的那張巴掌大的玉顏,更顯稚嫩。
孟溫心是個很美麗的女孩兒,這一點,認識她的人都認同。
關鍵在于,她的美不僅限于容顏清麗,而是從舉手投足間帶出來的,骨子裏的美麗。
通俗一點,就是美貌氣質與才華并濟。
謝斐眼睫低垂,修長的大手伸過去,将她擱在膝頭的手握在掌心。
“溫心,我們兩個在一起,說到追求這件事,正常觀念來說,是我應該主動的。”
孟溫心瑩潤的桃花眸微微波動,小心翼翼地道。
“你如果跟我糾結這個問題,大可不必搞得這麽嚴肅。”
謝斐溫淺一笑,漆黑的丹鳳眸烏亮柔和,像是潤了暖光的黑曜石,專注而認真的望着她。
“阻擋了我産生主動追求你的念想的原因,我們今天晚上來談一談,你別說話,有疑問最後再問,先聽我說,好不好?”
孟溫心在這番話裏,聽出一種準備交底的沉重感。
她抿緊唇,笑眯了眼,表示自己一定不開口,除非他交代完。
謝斐擡手将她肩頭的發慢慢撥到身後,語氣溫和而平穩。
“我最開始接觸心理學,是因為我的心理狀況出現了問題,那段時間我成宿成宿的失眠,一旦熬不住突然睡着,就會陷在噩夢裏。在夢裏,我自責,焦慮,發展到最嚴重的時候,我甚至想過自殺。”
孟溫心被這番話驚呆了,以至于謝斐抱住她時,她僵的一動不敢動。
“小的時候,因為比同齡人學東西快,成績優異,不被大家接受,不太合群。”
孟溫心想,優秀的人都是不合群的,以謝斐優越的成績,大概是非常不合群。
“十二歲被破格收入B中,身邊都是不同齡的人,這種被排擠的現象就格外明顯。我遇上了改變我的人,她活潑開朗性格積極,不管怎麽碰壁,都會努力拉着我跟大家一起活動。”
“她是我除方時君外,唯一的朋友。”
“她陪伴我度過三年,陪我進入B大,她大我三歲。”
“在我眼裏,她跟謝荨一樣,都是我的親人。大約在其他方面表現優越,在感情方面我是比較欠缺的,我不明白她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愛上我。”
“我一時沒辦法想通,所以關系鬧的很僵,正在節骨眼上,我提交的留學申請收到了錄取通知書,她為了阻攔我離開,變得有些偏激……”
孟溫心被他抱在懷裏,只覺得他的力度漸漸開始收緊,緊的她一口氣勒在了胸口,不上不下。
“謝斐……你沒事吧?”
謝斐語聲微微停頓,低「嗯」一聲,然後繼續開口說下去。
“鬧到最厲害的時候,她甚至以死脅迫,不許我離開。相識數年,我那時才知道,她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去世了,她寄宿舅舅家,從小就受到欺辱和白眼,升入B大那年,她唯一的弟弟車禍去世了。”
“這些我之前全都無從察覺。我守在她病床前,她跟我說,如果我離開她了,她就真的一無所有,沒辦法再活下去了。”
“我沒辦法丢下她,所以放棄了出國的機會,答應她,跟她在一起,會照顧她一輩子。”
孟溫心喉嚨幹澀,說不清自己現在應該是什麽情緒,她回抱住謝斐,一下下順着他的背。
“都過去了,我知道了,不用再說下去。”
謝斐卻很堅持,他貼着她臉頰,輕輕蹭着,嗓音溫柔而低沉。
“不是的,我沒答應了,但是我依然沒辦法愛她,我沒辦法長久的擁抱她,沒辦法親吻她,我甚至一牽她的手,就覺得心裏十分沉重。”
“後來,謝女士跟她鬧過很多次。她實在太痛苦了,也不願看我再被她牽扯着一樣痛苦。”
孟溫心心口縮緊,問出口時,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是發顫的。
“所以……她?”
“那天,她說想出去散散心。然後,她說了很多話,踩下油門,将車開下了懸崖。”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昏迷了一個月。”
“謝女士說,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