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八名突襲者,個個身手下凡,皆是有備而來。

魔界人自察覺出派出的魔物全都有去無回後,心裏有了警惕,這次一連派出八人,全都是精挑細選過的。

「小心,他們是魔界的『暗影武士』。」幾招過後,皇少昊開口提醒。

暗影武士,是扞衛魔界皇室的其中一支菁英軍隊,裏面的武士除了精通武藝之外,都習有魔界的高歷法術,是相當難纏的對手。

纏鬥了好一會,天邪初音不禁在心中叫苦連天。因為性子懶,她從來不願意花心思在武藝上,過去她在妖界獵殺上古魔物,或是必須執行任務的時候,一直都是靠着自身高強的靈力來解決問題,但此刻,面對四只手都握着鋒利刀劍,以精妙招式将她困住的魔界人,就算她有一身靈力,也難以脫身,只能暫時靠着靈巧的身手閃躲。

兩名與天邪初音對戰的暗影武士,很快就意識到她的弱點,兩人十分有默契地互看一眼,其中一人将手上的鐵爪揮舞得更快,另外一人則是催動法術,召喚出一團淡灰色的霧氣,霧氣宛如結界般将三人團團圍住,阻隔其他人有解救她的機會。

确定對手已經被困在由魔界氣息所籠罩的結界內,兩名暗影武士一鼓作氣同時展開攻擊,手上的鐵爪與利劍化為無數道奪命銀光,打算在最短的時間內取她的性命。

锵的一聲,天邪初音在錯開攻擊時慢了一步,頭上的銀簪瞬間讓鐵爪給勾斷了。

銀簪斷裂的瞬間,天邪初音一頭黑絲如墨泉般一瀉成瀑,先在風中狂舞飛揚,而後緩緩垂落至腰際,在那一剎那,豔紅的衣,墨黑的發,雪玉的顏,即便是想取她性命的暗影武士,也瞬間被這前所未有的美麗給震懾住了。

「可惡!」天邪初音心中極惱,一雙星瞳也開始凝聚冷意,「你們魔界人太嚣張了!」

危急時刻,天邪初音不忘想着脫身之道,論武藝,她遠遠不及這兩個魔界人,若想等其他人解決了暗影武士再來救人,她也必須先法子自保才行。

兩名暗影武士回過神,彼此互望一眼,決定速戰速決,舉起手中長劍,鐵爪的同時,口中也催動咒語,剎那間,一股讓人窒息的詭谲氣息随着致命的武器破空而來。

初音,月之刀。就在這個時候,天邪初音的腦海裏突然傳來了溫潤的男子嗓音。

天邪初音微怔,腦海裏閃過了熟悉的記憶,她在旋身躲過殺招的同時,将體內靈氣逼人手上的彎刀,下一會,她手上的彎刀已漸漸染上一層月華般的溫潤瑩光。

「月之刀,去!」當彎刀發出璀璨光暈的時候,天邪初音輕喝一聲,舉起手中的彎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砍向暗影武士手上的武器,那宛若月之輝化成的彎刀瞬間就将長劍和鐵爪給砍斷了,而同一時間,彎刀上還迸射出十幾道銀色光劍,以極快的速度射向兩名暗影武士。

兩名暗影武士避無可避,身子同時被無數道光劍給刺穿,他們只來得及悶哼一聲,接着就倒下了。

暗影武士一死,困住她的結界也立刻解除了。

當天邪初音的四周恢複成原有的景象時,她也注意到地上多了六具暗影武士的屍體,顯然其他三人也已經輕松解決了他們的敵人。

「美人姊姊,你沒事吧?」閻皓一臉緊張地跑到她的身邊。

為了保護天邪初音,他剛才可是以最快的速度解決了兩名暗影武士,正想回頭幫忙的時候,卻發現天邪初音不見了,本欲催動咒語尋人的時候,她卻再次山現,而兩名暗影武士也解決了。

雖然順利解決了暗影武士,但天邪初音依然想着剛才受困于結界內時,那以心音傳話,幫助自己的嗓音。

盈滿困惑的星瞳緩緩轉動,最後停在那張噙着淡雅笑意的男子身上--皇少昊,方才以心音提醒自己的,是他吧?可是,他是如何……

突然,一張俊朗又充滿笑意的臉龐湊到天邪初音的面前,打斷了她的思緒。

「美人姊姊,你不但人長得美,武藝又高,果然是最适合我的王妃。」

天邪初音淡淡觑了閻皓一眼,忍不住伸手朝他的額頭用力一彈道:「嘴裏嚷着要保護,最後還不是得靠本姑娘想法子自救,你這種小鬼,本姑娘不、要、了。」

不顧閻皓目瞪口呆、一臉受傷的表情,天邪初音冷哼一聲,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了。

「美人姊姊、美人姊姊,你聽我解釋啊!」閻皓哀號連連,又急又傷心地跟在天邪初音的後頭追了上去。

雖然順利除去了八名暗影武士,但如此一來,四人反倒成了最顯眼的目标,他們心裏都明白,住後的旅程都不會太輕松了。

魔界人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正因為明白這一點,四人很有默契的,打算以最短的時間通過籠罩着魔界氣息的激流區。在他們縮短休息、進食,甚至是睡眠時間的情況下,短短不到兩日便順利離開了。

脫離了由岩壁與激流交錯的地域後,放眼看去又是一番全然不同的風景,觸目所及,盡是一片險峻峭壁,高山奇峰,讓見者心生凜冽敬畏之感,而山峰之間有雲層環繞,輕煙袅袅,為這險峻群山增添了淡淡飄渺氣息。

明明是陌生的環境,但不知為何,光是凝視着,就讓天邪初音産生了心安,甚至泛起一絲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甩甩頭,不理會心中的情緒波動,認定了這是因為終于脫離了魔界地域的範圍,心情頓時放松所産生的異樣感。

「今晚我們就在這裏休息吧!」皇少昊開口。

「這裏的環境與仙界十分類似,我想今晚由皇少主來守夜再适合不過。」天邪初音瞥了皇少昊一眼說道。

連着兩天不分晝夜、繃緊神經地趕路,很累啊!

這裏的高山峭壁雖有仙界之形、仙界之氣,卻并非真正的仙界,但這裏總歸是皇少昊最熟悉的環境,再說,是他将他們兩界人拖下水的,要罪魁禍首守夜,讓其他人一夜好眠不為過吧!

皇少昊沒有多說什麽,僅以淺笑回應。

「這……這是什麽招式?是誰教你的?」白發蒼蒼的老者詫異地瞪大雙眼。

「這招是『月之刀』,連名字都很好聽吧!」不滿十歲的女童得意洋洋地開口。

嘻!看來這招式果真了不起,連老師傅看了都吓了一大跳哩!

「若我說是自己想的,您信不信?」

「哈!小娃兒這麽一點心眼瞞得了我嗎?就算你不說,我也猜得出。」老者笑着搖了搖頭,「你這娃兒性子懶,從不肯下工夫練功,若不是完全了解你的人,又怎會為你想出這一招?」

「好啦、好啦!您猜得沒錯,教我月之刀的人是……」她張口,正想說出對方名字的時候,卻發現腦海裏一片空白,嘴巴雖然張着,卻說不出對方的名字。

「教我月之刀的人是……」她不死心,試着想重新再說一次,但同樣的,在最關鍵的時刻,就是怎麽也說不出那個名字。

莫名地,天邪初音自睡夢中驚醒,神情有剎那間的迷惘,她眨了眨眼,這才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

時近深夜,萬籁寂靜,一雙星瞳看向睡在不遠處的閻玦、閻皓身上,兩人的呼吸聲十分平穩,似乎睡得很沉。

雖然疲倦未退,但天邪初音卻已了無睡意,她知道這多少和方才的夢境有關。她夢到了已許久不曾想起的過去,但醒來的同時,心裏産生了更多的疑問。

幼年時與老師傅的對話是真,有人傳授她月之刀也是真,但……為什麽最關鍵的名字,卻徹底從自己腦海裏消失了?

更讓天邪初音感到困惑不安的是,倘若兩天前自己沒有使出那招月之刀,是不是她永遠都想不起自己的腦海中,已徹底遺忘某人的事實?

天邪初音緩緩坐起身,雙眼下意識地尋找另一個清醒的家夥,不一會已尋到那人的身影。皇少昊靜靜站在崖邊,瑩月光華為他俊逸之顏再添風采,夜風拂上他墨色的發、雪色的衣,帶出那一身脫塵之姿,此時的他,确實恍若仙人,随時準備翩然而去。

那一身的雲淡風清……莫名地讓天邪初音覺得很刺眼!

你所有的疑問,少昊是唯一能給你答案的人。腦海裏,不由得想起了閻玦曾經和她說過的話。

可惡!今晚非得把事情弄清楚不可!想到這裏,天邪初音起身,無聲無息地來到了皇少昊的身後。

「睡不着?」皇少昊沒有回頭,語氣溫柔地問。

「兩天前和暗影武士打鬥的時候,是你以心音提示我?」天邪初音在皇少昊旁邊坐下,直接開口問。

「舉手之勞,初音不必放在心上。」

「我當然不會放在心上,不過我們妖界人恩怨分明,所以還是得和你說一聲謝謝。」天邪初音冷哼一聲,就是不肯心甘情願地道謝。

「不客氣。」聽出她的滿心不情願,皇少昊不由得輕笑出聲。

「瞳妖族能汲取日、月、星辰的能量,将之化為自身靈力,可惜我從小對武藝沒什麽興趣,空有一身靈力,若是遇上強敵,或者是對手握有神兵利器的時候就會格外吃力。」天邪初音以一種閑聊似的語氣說道:「兩天前那一招『月之刀』,說起來算是我保命的絕招,月輝之華能化去所有武器上的法術和靈氣,讓我的彎刀變成一柄無堅不摧的神器,縱使我的武藝不夠精湛,也足以自保。」

「所以它适合你。」皇少昊坦言。不但能以自身高強的靈力補足武藝上的不足,也完全符合她怕麻煩的個性。

「是嗎?」他的回答讓天邪初音星瞳一亮,看向皇少昊,嘴角似笑非笑地揚起道:「不過有一件事很奇怪,這麽重要的保命絕招,我記得很清楚是幾歲學的,在哪裏學得,至今使用過幾次……但我卻不記得是誰教我的,皇少主,你不覺得這件事情很不尋常嗎?」

皇少昊沉默不語。

「記得你曾說過,希望有一天能得到初音的信任。」天邪初音瞬也不瞬地望着他說道:「若是皇少主願意解答我的疑惑,或許你的『有一天』就近在眼前。」

「那麽,初音想知道什麽?」皇少昊平靜地回望着她的凝視。

「半年多前,你為上古魔物之事前往妖界,我本以為那是我們第一次相遇……」天邪初音開口提問,雙眼小心翼翼地注視着皇少昊的每一個反應,「其實,那并非是我們初次見面,你以前就認識我了,對不對?」

一直以來,她将自己對皇少昊的反感歸類于天生不對盤,所以才會次次相見,次次生厭,但自從遇上閻玦,發現他記得她,自己卻對他毫無印象的時候,她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和皇少昊初次碰面的情況。

天邪初音記得很清楚,自己初次見到那俊逸出塵、仙人般的男子時,她的胸口瞬間湧現一股前所未有的詭異情緒:悶悶的,痛痛的,似苦澀,似悲傷,還隐約有一股憤怒之感。

之前她懶得動腦筋,只是本能地将皇少昊歸類在「厭惡」的位置,但她此刻認真細想,那種由無數複雜感組合在一起的感受,真的只是厭惡嗎?

在遇見皇少昊之前,她也有許多次和仙界人接觸的機會,其中有不少都是外貌絕色、氣質絕倫的人物,但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像皇少昊一樣,光一眼,就能讓她的心緒起伏,心感不快。

明明是一個絕世出塵的人,她記憶中沒有他,卻已厭惡到完全無法靠近的程度,倘若不是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那麽必定有其他的原因!

「半年前并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對不對?」天邪初音又問了一次。

皇少昊沒想到她想問的居然是這個問題,心口一震,随即強迫自己以平靜的語氣回答道:「确實不是。」

「過去曾經發生過什麽事嗎?既然過去我們就已經相識,為什麽我的記憶裏沒有你?」光一個閻玦已經讓她覺得奇怪,現在居然連皇少昊也是如此,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她失掉了這些記億?

「初音真的想知道嗎?關于過去,關于你遺忘的那些事情?」皇少昊不答反問,一雙墨玉般的眼瞳恍若古井,讓她逃不開,也無法閃躲。

天邪初音想點頭說好,但不知為何,在她想開口的時候,一顆心猛然被一種慌亂不安,仿佛就要失去某種重要東西的強烈恐懼感給攫住了。

那猛然自胸口竄起的情緒實在太過強烈,前所未有的恐懼感讓天邪初音幾乎無法招架,她本能地退縮了,「不!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麽?」皇少昊将她所有的反應看在眼裏,直接向前一步,伸手擋住她想退開的身影說道:「初音為何不再繼續問下去?難道你不想知道我們是何時相識?如何相識?」

「不!我不想知道了……」清雅如蓮的氣息,溫潤如玉的嗓音,此刻仿佛一道無形的網籠罩在她的周遭,她避無可避,一張絕色的臉蛋變得慘白無比,纖細的身子更是無法克制地劇烈顫抖着,「讓開!你……你不要再靠過來了。」

為什麽會這樣?腦袋裏明明知道眼前的人是皇少昊,也明白他不可能傷害自己,但身體卻以一種極端的方式抗拒着他的靠近,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初音……」皇少昊輕輕喚着她的名字,正想伸手撫上她雪白的臉頰,卻發現她突然惡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那力道之狠,瞬間讓兩片豔紅的嘴唇滲出了血絲。

皇少昊動作一僵,瞬也不瞬地望着她,看着她雙臂環着自己,縮在地上宛如一個無助的孩子,他的胸口就像是被人以利刃狠狠刺穿了一般。

他知道當年那咒語的後果,只是從沒親眼目睹過,直到此刻,當他看見初音對自己的靠近有如此劇烈,近乎是決裂的反應,一雙墨色的眼瞳湧起了濃烈的痛楚與悲傷,最後所有情緒退去,只剩下一片絕望與空洞。

皇少昊無聲地退開了,當他退開的同時,墨玉般的眼瞳也斂去所有的情緒,他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站在原地,守着情緒尚未恢複穩定的她。

「為什麽?」不知過了多久,天邪初音緩緩擡起頭,絕色美顏依舊有些蒼白,但情緒已經逐漸平複了。

皇少昊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凝視着她。

「種因得果,有些事情既然已經從記憶裏消失,那麽就維持這樣吧!」須臾,皇少昊淡淡開口,「夜深了,明早我們還要繼續趕路,初音回去休息吧!」

「你……」

雪白的身影不再回頭,她看苦他,明明兩人近得只要自己伸出手就能碰觸到,卻仿佛有着比天與地還要遙遠的距離。

「你想幹什麽?」閻玦背心爬滿了一身冷汗。

上一刻一切都正常,但下一刻,他卻突然被天邪初音逼到了角落,她一雙雪白無瑕的手臂放在他的胸前,纖細柔軟的嬌軀只差一步,就要完全貼上他的身子,一張絕色的臉龐微微揚起,豔紅的嘴唇勾着似笑非笑的魅惑。

皇少昊和閻皓不過是先到前方探路,兩人前腳才一離開,自己随即就被天邪初音給纏上了,她到底想做什麽?

「完全沒反應。」過了好一會,天邪初音清魅的嗓音帶着淡淡的遺憾說道。

「啥?」閻玦依然一頭霧水。

「你看,一點反應都沒有。」天邪初音舉起右手,将一截宛如白玉般的手臂橫至閻玦的面前。

纖細無瑕的手臂帶着淡淡幽香,在他面前晃呀晃的,卻讓他很想哭。雖然很美,可是他不敢多看啊!這女人……到底為什麽要這樣惡整他?

「你知道嗎?每次我一靠近皇少昊,我全身上下的寒毛都會豎起。」天邪初音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放下手,也退開了一步。

「呃……」這什麽意思?總不可能是因為興奮吧?

「只有皇少昊。」見他依舊一臉呆滞,天邪初音解釋得更清楚一點,「你和皇少昊都是過去與我相識,卻不曾在我的記憶中存在,我甚至無法靠近他,對你卻不會如此,閻少主,不知你對此事有沒有合理的解釋?」

對皇少昊是寒毛豎起,對自己卻是毫無反應?這說法雖然有點傷人,但至少他這條性命很安全。閻玦在無奈中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讓你寒毛豎起,渾身緊繃的既然不是我,你不覺得這種事情問當事人比較恰當嗎?」

「若是問得出,我又何必找你?」天邪初音星瞳一掃,以一種看笨蛋的眼神望着他。

想起昨晚的狼狽,天邪初音的心裏就閃過一陣惱怒。好吧!既然她的身體完全抗拒皇少昊,那麽她就改從閻玦身上下手。

此行和魔界人對上已經夠刺激了,任何暧昧不明的秘密都會是隐藏的危機,她得趁早弄清楚才行。

「這種不斷有魔物、敵人追殺的異界之行,老實說本姑娘已經夠嘔的,現在可沒心情和你玩猜謎游戲。」天邪初音眯起眼,豔紅的嘴唇直接吐出威脅,「你該知道,妖界人一旦心情不好,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閻少主不希望我拿你那位寶貝小皇弟開刀吧?」

「好吧!你還想知道什麽?」面對天邪初音如此明确的威脅,閻玦只能重重嘆了一口氣,舉雙手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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