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淡淡瞥了陸無惜一眼,見其臉上潮紅退卻,眉目恢複平靜,衛梓怡心中但覺可惜。

她後退一步,藏起不可為外人道的心思:“皇帝要我擒你,你先前救我一次,我也不欠你人情,下次再見,我可不會再放過你。”

說完,她轉身踏上來時的路,步履從容地離開,沒一會兒就脫離了陸無惜的視線。

陸無惜背靠矮牆,右手手背蓋住雙眼,短暫靜默之後,冷冷笑出聲來。

“衛梓怡。”她仔細咀嚼這個名字,唇角越揚越高,“有意思。”

衛梓怡從來只敬稱「陛下」,如今卻喚「皇帝」,可見她與朝廷已是貌合神離。

這樣女人,怎麽可能真正忠誠?

不過是以往傷得不痛,刺得不深。

她最是自私,不會相信任何人,越瘋癫,越不可掌控,一旦被放出囚籠,便能掀起一場誰人都不可預料的血雨腥風。

臺子搭好了,這場戲,接下去要怎麽演?

衛梓怡離開後院,與迎面而來的魏辛相遇。

魏辛神情焦急,步履匆匆,正四處尋找衛梓怡。

她方才自聲樂中清醒,睜眼卻發現身旁椅子不知何時空了,衛梓怡孤身離開雅室,想必是尋那陸無惜去了。

每每這種時刻,魏辛就分外擔憂。

她自然相信衛梓怡武功高強,不會輸給這天衍宗宗主,可架不住對方人多,而且這月泉琴樓似乎還是天衍宗的地盤,衛梓怡若像上次那樣有個三長兩短,她必會悔恨終身。

“大人!”見衛梓怡安然歸來,魏辛懸着的心終于放下,大步朝其迎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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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梓怡看見她,便道:“回去吧。”

“啊?”魏辛面露疑惑之色,自動理解為衛梓怡應該是沒有找到陸無惜,便出言寬慰,“這妖女屬實狡猾,要抓住她需費好大的功夫!”

衛梓怡勾起唇角,卻并不解釋,點頭應聲:“嗯。”

行出幾步,她忽然想起什麽,腳步稍頓,而後叮囑魏辛:“找人盯着鄭子梁。”

魏辛心領神會,明白這是衛梓怡要借鄭子梁間接确定陸無惜的行蹤,遂爽快答應。

到內衛府已至亥時,城中将要開始宵禁,衛梓怡回到自己的房間,梳洗後換了身衣服,便熄燈就寝。

第二日一早,天還不亮她便醒了,起來去院中練了一番拳腳,用過早膳便去書房繼續翻看過往卷宗。

整理文冊時她發現鄭子昀那一卷似乎遺落了,便将魏辛喚至桌前,問她:“鄭子昀那一案的卷宗,你替我整理案卷時可曾瞧見?”

魏辛如實回答:“是指揮使派人來把案卷取走了,說是陛下下令要将此案全部筆錄移交給刑部,內衛府不再跟進。”

衛梓怡翻動文冊的動作頓了頓,眉頭皺起,良久方道:“原來如此。”

“大人,這個案子還有什麽疑點嗎?”魏辛好奇問道。

“沒有。”衛梓怡搖頭,“不過因為此案與天衍宗多少有些淵源,我想找出來再看一看,不過既然指揮使大人另有安排,便罷了。”

她擺手示意魏辛退下,獨自坐在桌前凝神靜思。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敲響房門。

衛梓怡擡頭,便見指揮使季明辰站在門口,神色溫和,朝她招呼:“衛大人這麽早就起了,當真是後生可畏啊。”

“指揮使大人。”衛梓怡起身,繞過桌案行至門邊,将指揮使迎進書房,“大人要見屬下,遣個人來知會一聲,屬下自會前去拜見,何須大人親自跑這一趟?”

季明辰沒再糾正衛梓怡對他的稱謂,擺手笑道:“你忙,我又不忙。”

越過這個話題,繼而問道,“怎麽樣,有進展了嗎?對拿下陸無惜,你可有把握?”

“七成。”縱使衛梓怡心比天高,也不敢把話說得太滿,“陸無惜的下落,屬下已經有了線索。”

“很好,不過也不用着急。”季明辰背起雙手,“內衛府接到一條線報,說青岳山匪章忝堯出現在京郊。”

衛梓怡眉梢一挑:“章忝堯?引蛇出洞?”

“不錯!”季明辰看向衛梓怡,眼神中滿是欣賞,“如若擒下章忝堯,以陸無惜和章忝堯的關系,她不可能坐視不理。”

“但要捉拿章忝堯非是易事,此人武功奇高,又上過戰場,殺人無數,此舉只能成不能敗!”

說完,他便嘆了口氣:“秦武雖也有一定實力,但他智謀與武功皆遠不如你,故而此事,我意交由你來辦,梓怡,你意下如何?”

衛梓怡抱拳躬身:“屬下定不負指揮使所托。”

季明辰遂将線報內容與衛梓怡詳細探讨,待其離開已是兩個時辰之後。

衛梓怡坐在案前,右只手撐着下颌,左手則在地圖上來回勾畫,魏辛端着午間飯菜在書房門外喚了兩聲,她都沒有聽見。

魏辛便徑自走進書房,将托盤放到衛梓怡手邊。

衛梓怡這時方回過神來,意外地看向魏辛:“你什麽時候來的?”

“大人太過專注于案子了,屬下在門外招呼,您都聽不見。”

魏辛替其擺好碗筷,視線瞧向桌上鋪開的京城地圖,“大人已經想好怎麽捉拿陸無惜了麽?”

“還沒有。”衛梓怡搖了搖頭,“這是另一個任務。”

“哦。”魏辛眨眨眼,沒再繼續往下問。

再過幾日就是上元節,京城內外張燈結彩,已有孩童開始在河邊放花燈。

城中熱鬧非凡,到處歡聲笑語,一片祥和安樂的盛景。

在濃厚的節慶氛圍中,內衛府卻在暗中排布人手,偷偷包圍京郊一座小院。

待衛梓怡手勢一變,魏辛便率黑甲內衛瞬間闖入院中,他們訓練有素,執行力強,一眨眼便以雷霆之勢将小院裏外控制。

衛梓怡沒有親身開路,只在院外把控大局,庭院被內衛府占領之後,原本寂靜的屋內響起叮叮當當的交手之聲。

悶響陣陣,屋門轟的一聲由內向外破開,兩名黑甲內衛慘叫到底,撲騰幾下便兩眼一閉,昏迷過去。

數道人影從屋裏出來,與黑甲內衛交上手,試圖硬闖包圍。

內衛們人多勢衆,但對方各個都是武功高強的好手,以一敵三都不再話下。

雙方戰得激烈,不斷有黑甲內衛倒下,衛梓怡卻并未着急動手,而在戰圈外仔細觀察。

從屋子一共出來四個人,其中一人極為悍勇,護着身後三人沖鋒陷陣,光他一個人,就放倒了內衛府不下是個弟兄。

章忝堯……

衛梓怡虛起眼,瞧着院中一邊倒的局勢,面沉如水。

章忝堯掄起拳頭,一拳把近身來試圖偷襲的內衛打得倒飛出去,其力道之大,沿途竟撞翻好幾個人。

沒來得及松一口氣,他倏地臉色急變,腳下步子錯開,向右側躲閃。

刀鋒刮過他眼角,留下一條鮮明的血痕。

避開奪命之刀,章忝堯冷眼看向眼前之人,甕着聲道出她的名字:“衛梓怡!”

“閣下好身手。”衛梓怡贊嘆道,倏爾嗓音一沉,“但今日衛某在此,你們誰也走不了!”

她慣來雷厲風行,話音未落便已出手。

其刀之快,章忝堯目不暇接,他手上沒有兵器,故難以還手,只能艱難閃躲。

“大當家!”身後那三個匪徒臉色急變。

誰能想到,曾經在沙場叱咤風雲的男人,與這細胳膊細腿的晚生一個照面便被壓入下風。

來去十數回合,章忝堯避開迎面而來的刀鋒,卻被衛梓怡一掌擊中胸口。

他吐出一大口鮮血,連退數步,直至身後抵着院牆,再無路可退。

衛梓怡冷眼瞧他:“事已至此,閣下不如束手就擒吧?”

“休想!”章忝堯朝地上啐了一口血沫,面露兇相,“就憑你,也想留下我?!”

言罷,他突然從懷裏掏出一物,扔到衛梓怡腳邊。

那幾枚像是石子的東西觸地即爆,掀起一蓬濃烈的煙塵。

衛梓怡擡袖捂住口鼻,待沙塵散盡,方才受困于牆腳之人已不見蹤跡。

牆根處餘留一灘殷紅血跡,衛梓怡眼神陰冷,朝前踱了兩步,忽覺腳下踩着一個硬物。

她低頭去看,發現枯草從中躺着一把生鏽的匕首。

這匕首已有些年頭,刀鞘表面色澤斑駁,想是方才與章忝堯交手之時,從對方身上掉出來的東西。

衛梓怡俯身将匕首撿起,拇指推抵護手,刃口緩慢離鞘。

那匕首一側竟刻了個「川」字。

衛梓怡眼瞳一縮,神色微變,不等周圍人馬上前,便将此物反手藏于袖中。

她回身,背起一只手,面向一衆內衛:“章忝堯受我一掌,傷勢不輕,沿途搜尋,務必把他給我找出來!”

“是!大人!”黑甲內衛一刻不停地行動起來,分散成數個小隊向叢林內追蹤。

章忝堯跑了,但他的三個同伴卻被留在院中。

衛梓怡掃了他們一眼,冷冰冰地做出決斷:“都扣起來,送往內衛府大牢,嚴刑拷問他們來京城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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