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有愧。每次接受采訪的時候,她都有些魂不守舍,話很少,神色木然。但這卻被大衆理解為寵辱不驚,反而更為大衆所追捧。

作為林素的主治醫生,江時樾覺得林素很奇怪。照理,從籍籍無名的普通人,成為萬衆矚目的英雄,就算再寵辱不驚,總歸是高興興奮的。但林素表現得很奇怪,完全沒有興奮的感覺,很淡然,甚至比她之前還要安靜,這很反常。

除此之外,江時樾覺得林素對自己的态度也反常。之前兩人在一起的時候,林素是主動的那一個,話很多,甚至有些呱噪,這也是江時樾不喜林素的原因之一。但自林素入院以來,她對自己走向了兩一個極端,沉默寡言,除非治療需要,就沒有主動和自己說過話。

這不正常。一個女人,怎麽可能一個下午改變态度,而且改變得這麽徹底?而從他兩個月的觀察來看,林素有點小執拗,并不會輕易改變主意。

江時樾看向林素,果然,林素垂下了眼睑,躲開了江時樾的視線,然後裝模作樣地打了個哈欠,說了句“好累,我睡一會兒”便躺下了,背對着江時樾,完全躲開了他的視線。

江時樾開始思索林素為什麽對自己轉變态度。在之前的兩個月裏,她将對自己的好感表現得十分明顯,毫不掩飾。突然轉變,不可能是因為自己的态度,他之前待她也很冷淡,甚至冷漠,卻只讓她越挫越勇;也不可能是因為這次受傷,她身體的傷看起來吓人,其實并不嚴重,不可能影響到心理;當然也不可能因為出名了就覺得高人一等,她對這件事淡漠得出人意料。到底是什麽原因呢?

江時樾後來想到了一種可能——欲擒故縱。這姑娘大概是受人指點,玩起了欲擒故縱,這的确是個好招,江時樾覺得自己最近被這姑娘玩得有點魔怔了,以前是見着她就難受,現在是不見她難受,見着了看着她愛理不理的樣子更難受。

如果真是欲擒故縱,江時樾倒是有辦法對付,仔細想了想,想不出有其他的可能,江時樾終于下定了決心。

江時樾的做法也簡單,你不是欲擒故縱不搭理我嗎,那我也不搭理你,最終的勝負就看誰摒得住,江時樾自認裝模作樣最是在行,斷沒有輸的道理。

果然,第三天,林素主動到江時樾的辦公室來找他,江時樾心中得意,小樣,看你還跟我裝。

雖然心中得意,江時樾臉上卻是半分不露,依舊是一副冷淡的表情,公事公辦的語氣:“恢複得怎麽樣?适當的走路有利于恢複,但也不要太過了。”

“恢複得很好,傷口也不疼了,謝謝江醫生。”林素在江時樾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看了看江時樾,欲言又止。

江時樾覺得林素是這幾天受了自己的冷落,受不住了,這才主動找來,自己決不能在最後一刻露了陷,于是皺了皺眉,有些不耐地說道:“有什麽話就說,我一會兒還要去查房。”

“是這樣的——”林素想了想才說道:“我想問問我什麽時候能出院。”

江時樾怔了怔,完全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是欲擒故縱升級了,還是自己犯了根本性的判斷失誤,林素是真要和自己撇清關系?

江時樾心裏有些亂,努力控制住自己心中的焦躁,淡淡地問:“怎麽,想出院?”

林素皺了皺眉:“醫院裏來的人太多了,都是陌生人,跟他們也不知道說些什麽,有點煩。”

如果不是這些天,江時樾看着林素對來訪者的冷淡,他會以為林素是在炫耀。但現在,他看出她是真的煩。

江時樾覺得眼前這個皺眉咬着唇的有些煩惱的姑娘看起來特別小,忍不住想逗逗她:“有人來采訪你不好嗎?說明你紅,有人關注。”

“再過一個月,你看看還有誰記得我。”林素嗤笑了一聲,看起來特別冷靜。

江時樾知道林素是對的,這就是網紅的命運,總有更新更勁爆的人替代她們。他有些看不懂林素,這個女孩年紀并不大,卻異常成熟,有着與她這個年齡不符的清醒。

“你現在恢複得很好,現在出院也不是不可以——”見林素眼睛一亮,江時樾有些惡趣味地來了個轉折:“但是,我建議你還是等等再出院,一來萬一傷口有反複,在醫院救治及時,二來——”江時樾看着林素,猶豫了一下才繼續往下說:“我看住院這些天,也沒什麽親戚朋友來看你,你一個人住,連照顧的人都沒有,醫院有看護,一日三餐也能保證,我覺得現階段留在醫院對你更好。”

林素很久沒有說話,她知道江時樾說得對,家裏沒有人照顧,實在不如在醫院方便,但是,被人看出自己身邊連個照顧的人也沒有,還是江時樾,林素覺得很丢臉。

良久,林素才平複了情緒,點點頭:“你說得對,我還是在醫院再待幾天,江醫生,謝謝你。”

林素道了謝,站起身就想走,江時樾連忙拉住她:“我知道你煩那些人,這樣吧,我會關照總臺護士,就說你最近傷口有反複,要安心養傷,不适合接受采訪,雖然不能把所有的來訪者都拒之門外,但至少可以減輕些壓力。”

林素臉露喜色,沖江時樾連連拱手:“真的嗎?那真是太好,江醫生,謝謝你,真是太感謝了。”不過拱手拱到一半,林素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臉色一變,沖江時樾不滿地嚷道:“江醫生,你明明知道可以幫我把來訪者拒之門外,卻不告訴我,讓我這些天深受其擾,你,你——”林素指着江時樾,良久才想到合适的字眼:“你太不厚道了。”

林素龇牙咧嘴的樣子,江時樾覺得很新鮮,忍不住想逗弄她,于是一本正經道:“我怎麽不厚道了?我以為你會很享受呢,畢竟很多人,一生都在期待一次這樣的境遇,站在鏡頭前,成為主角。你居然不喜歡?”

林素白了一眼江時樾,沒好氣地:“你喜歡和一些根本不認識的人聊自己?你喜歡在你非常想睡覺的時候非有人不讓你睡拉着你談理想談人生?你喜歡有人把你最隐秘的事情一件一件翻出來曝露在大衆面前?”林素瞪了江時樾一眼:“也許有人喜歡,但我肯定不喜歡。”

江時樾覺得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眼前的這個女人,根本不是他認識的那個林素,準确地說不是他自以為熟悉的那個林素。她在自己面前越來越自在了,完全不掩飾自己的脾氣和缺點,聯想到她這些日子的異常,江時樾很容易得出結論,林素要結束和自己的暧昧關系了——女人在有興趣的男人面前,總是要保持自己最好的狀态的。

如果在兩周前,江時樾會很樂意看到這樣的結果,但現在,他有些說不清楚自己的感覺了,談喜歡為時過早,但感興趣,那是一定的,江時樾不想結束,至少不想現在結束。江時樾不知道——

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感興趣,往往是喜歡的開始。

煩惱

林素最近有點煩。

正如林素預測的那樣,大衆善忘,總有新的事件新的人物出來,老的事件老的人物,很自然地被漸漸遺忘。她的事情,一個月後便風過水無痕了。

林素去上班的時候,網上已經幾乎沒有了她的消息,但在公司,林素還是受到了很高的榮譽,董事長親自接見了她,說了很多鼓勵的話,并當場頒發了10000元見義勇為獎金。林素在公司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注。不過也僅止于此,兩周後,一切重新歸于平靜。

就在林素以為事情已經過去之時,她的部門長突然找她談話,并告訴她準備提拔她當所在處的處經理,将她吓了一跳,更是覺得有些頭疼。

林素所在單位是一家大型國企,公司有一份內部刊物,林素因大學期間在報紙雜志上發表過幾篇文章,被公司看中招了進來,成為內刊的編輯。說是編輯,其實每日工作不過是寫寫內部新聞稿,給內部來稿改改錯別字。

林素初來的時候不懂規矩,覺得內刊編排老套,內容貧瘠,文章俗不可耐,雄心勃勃想要改版,提了幾次建議見處經理不為所動,便越級向分管領導建議。越級建議的結果是,內刊還是老樣子,林素卻因為得罪了處經理,被穿了好幾次小鞋,每次考核排名都是墊底,結局很慘。林素後來花了很長的時間,才修複了與處經理的關系,可以說,林素為年輕沖動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如果沒有這次見義勇為,林素和處經理的位置半毛錢關系也沒有。處經理的有力競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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