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這一晚,絕對能夠列入趙祯生命中最特別的一晚。

一向循規蹈矩,生怕自己走錯一步而讓臣民失望的大宋官家,徹底抛棄了身上那些沉重的枷鎖,就像是汴京城最普通的年輕郎君那般,肆意的在燈市中游玩起來。他和曹恩英一路看花燈,看表演,還玩了猜燈謎的游戲。順帶一說的是,曹恩英對胸口碎大石和口吞利劍的雜技表演十分的情有獨鐘,光是打賞就給了整整一貫錢。

“其實我也會類似的。”她偷偷對趙祯表示:自己小時候專門練過徒手拍轉,最高記錄是可以一次性拍斷七塊板磚。

趙祯:“……那邊好像在玩有獎燈謎,不如我們過去看看?”

拍磚曹恩英擅長,但要說猜燈謎嘛,還是人家趙祯擅長。沒一會兒的功夫,他就一連猜對了十好幾個謎底,引得周圍人紛紛贊嘆出聲。

“六郎可真是聰明啊!”手裏拎着一只被作為獎品贏回來的小兔燈,曹恩英毫不吝啬的發出了自己的贊嘆之聲。趙祯聞言嘴角情不自禁地就開始往上翹,也不知道是猜對了燈謎高興還是被那一聲六郎喚的高興起來。

一曲苼歌春如海,千門燈火夜如晝。

這裏不僅有數不清的花燈,另外還有隔上一段距離就會出現的戲臺子。

這些戲臺有公家的也有私營的,上面的人唱的也不一樣,這個許是咿咿呀呀的吳侬軟曲揚州小調。那個可能就是鑼鼓震天的武生表演,反正不管是什麽樣風格的演出,底下總是不缺圍觀叫好的觀衆。另外還有元宵節必不可少的舞獅和舞龍表演。十幾只各色獅子那叫一個威武霸氣。至于龍就更不用說了,長長的身子足有十幾米長,在人群中上下翻滾起伏的樣子,就像是在雲端處施雲布雨那般,所到之處,無不是掌聲如雷。

趙祯和曹恩英手拉着手,一路向前逛去,天色越來越黑,然而燈市中的人卻始終不見減少。

如此這般又走了一段時間,然後他們就看見了一處人聲及其鼎沸之處。但見在這裏,一座冰雪建築拔地而起,許多青年男女和稚兒小童,一個個都如同發了瘋般,一邊尖叫着,一邊從高處滑落而下。

“此是何物?”趙祯目露震驚之色。

曹恩英見狀平靜的哦了一聲,然後告訴官家這東西叫:滑梯。

只是稍微比一般正常的那種要“高”一些,也“長”一些罷了。

當然了,她雖然口吻很平淡,但事實上,眼前這座長達一百八十米,高低落差十五米,相當于五層樓高,百米滑行速度達到十秒以內的超大型滑梯,絕對能讓任何一個敢于滑落之人,體驗到一把飛人的感覺。曹恩英看着那用無數彩燈拉起的【曹記食輔】的大型廣告牌。心裏由衷感到了深深的欣慰——純純他果然深得本宮的真傳啊!

因為這座超大型的冰滑梯在,這裏實在是熱鬧非凡,空氣中盈滿了人們的驚呼與快樂的尖叫,曹恩英甚至還想拉趙祯上去試一試,但是卻被官家給嚴詞拒絕了。看着男人那一臉謹慎的表情,她十分有理由懷疑,對方不是膽小就是恐高。

既然他不能玩,那就只能看着別人玩了。

正好,曹記食輔還在這周邊上設置了小食攤位,這一次他們主要賣的是“鹵串”,蘿蔔,雞蛋、海帶、豬肉丸,肺片,鴨腸,肥腸、魚豆腐,還有各種蔬菜小串,無論葷素,一律一文錢一串兒。因為該小食湯鮮味美,飄香四溢,最重要的是價格還便宜,所以一經推出,就幾乎快要賣瘋了。

說人手一串都不行,最少得是兩串才可以。

曹恩英花了十文錢買了十串,并且十分慷慨的與趙祯分食了。

“怎麽樣?”她開心地問道;“好吃嘛?”

趙祯咬了口手中嫩生生的魚豆腐,認真的咀嚼數下後,終是點了點頭,笑着回了句:“好吃!”

曹恩英聞言臉上的表情更是開心了,她張了張嘴想要繼續說些什麽,然而便在這時,其臉色突然間有了極速的變換,她聲音急促地說道:“快把頭低下,有熟人。”

趙祯聞言瞬間照做,并心虛的轉過身去。

曹恩英沒有看錯,就在離他們大約十幾步左右的距離,韓琦正在和友人們愉快地交談,他們還時不時的對不遠處的冰滑梯指指點點,似是有想要上去一試的意思。

“走!”當機立斷的一聲輕呵。

我們的大宋官家一手捏着串串兒的竹簽子,一手拉着曹恩英,貓着腰,片刻不停留的選擇了跑路。等到兩個人足足離開了好長一段距離後方才停下腳步,并不約而同地哈哈大笑出聲。

“朕總算知道,為什麽那麽多人都喜歡做壞事了!”趙祯失笑搖頭。

“咱們做的可不叫壞事。”曹恩英振振有詞的表示:這叫追尋自由。

自由嗎?

趙祯的臉上不由露出一抹苦笑,這個詞彙離他可就太過遙遠了。

趕在子時之前,帝後二人回到了皇宮。

已經等到心急如焚的張茂則見到官家平安歸來,當場激動的險些落下淚來。太危險了啊!先不說官家偷偷跑出去,會被下臣們如何議論,單是這安全上的問題,就足夠讓人膽戰心驚,連連後怕了。

“陛下,日後可萬萬不能如此了。”張茂則跪在地上,眼中幾乎含着淚水的表示,若再有下次您不妨先把奴才的命給取去吧!

趙祯聞言臉上露出了失笑的表情,他親自扶起張茂則,溫聲道:“朕知道了,朕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便是皇後娘娘再來撺掇,官家也能保證自己毫不動心?”聰明的張茂則直指問題核心。

果然,趙祯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鼻梁,那沉默的樣子,一看就毫無底氣。

張茂則:“……”

明白了!!!

不知是否是上天感應到了張茂則那深不見底的“怨念”,曹恩英的報應很快就出現了。她——病了!而且還是重感冒。趙祯聽說後第一時間過來看望,他看着小臉慘白,卧床休息,連聲音都因為喉嚨腫脹發炎而說不出話來的曹恩英,那是既心急又心疼。

曹恩英見狀就拉了拉他的手,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兒。

說是沒事兒,但可能是一個很少生病的人好不容易生回病所以一定要夠本般,這場重感冒拖拖拉拉的直過了一個多月,方才算是完全治愈。

“若是孫大夫在這裏,娘娘的病早就好了,哪裏用受這麽久的罪?”女使琥珀忍不住心疼地抱怨起來。說來也是巧合,她這話不偏不倚卻是全被欲要進屋的趙祯給聽進了耳中。

“孫大夫是何人?”

曹恩英微微愣了一下,而後便笑着表示:是她幼時随叔父曹琮在河陽生活時,認識的一個民間大夫,醫術很是不錯。

“為何不早說?”趙祯立刻表示:既如此就應該召進宮來當差才是。

“不用了吧。臣妾的病已經好了。”

“人食五谷雜糧,難道你就保證自己只生這一回病?”

果然此話一落,曹恩英就讷讷地閉上了嘴巴。

如此,官家一道禦命立刻快馬加鞭的送了出去,不過區區三四日之後,醫生孫用,就進了宮來到了曹恩英面前。兩個人見面先是曹恩英單方面寒暄了幾句,然後她就直接表示要把孫用安排進太醫署。

“我知你有志編寫醫書,本宮會傳令下去,日後太醫署的藏書庫會無條件的對你開放。”

孫用聽了這話果然非常高興,一連三個叩首後說道:“多謝皇後娘娘。微臣日後一定會好好當差。”

“嗯,你是本宮的人。”曹恩英笑眯眯地上說道:“注意些,別讓人給欺負了。”

陽春三月,春暖花開,又是一年要養蠶的好時節。

經過數年不懈的努力和一批又一批被養死的蠶寶寶血淚般的教訓,曹恩英終于通過自己的雙手,從無到有的弄出了一塊絲綢。最後,這塊絲綢甚至被做成了綢襪,穿在了她自己的腳上。而正是因為有了去年成功的經驗,所以今年,她打算養更多的蠶寶寶,這樣就能結出更多的蠶絲了。希望這次能湊夠出一套睡衣的料子,曹恩英在心裏暗暗期盼着。

這一日,曹恩英剛剛從蠶室裏出來,結果就被身邊的下人告知,苗娘子剛剛遣人來報,說她肚子疼。曹恩英一聽這話立刻吃了一驚,肚子疼?莫不是要生了?可算算日子,這離預産期可還差上不少呢。實際上,苗心柔确實不是要生,她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有些動了胎氣而已。

“都是怎麽伺候的!!!”曹恩英知道了事情的原尾後,眉頭一皺,立刻呵斥起來。

周邊伺候苗心柔的人刷刷刷地全都跪了一地。

“皇後娘娘,是我自己不小心,與她們無關的。”

曹恩英則是說這些人的使命就是伺候好你,可她們卻讓你摔着了,這就是失職,怎能說無關?最後曹恩英罰了這些人三個月的例錢,全當以儆效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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