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西裝狂徒（上）
殘陽燒紅了西雲，黃昏的唐人街漸漸在日暮裏的暗沉，片刻，有身影走出醫館，沿着街邊拉開去電話亭的玻璃門，拿起話筒，沉默的投下一塊硬幣，按着上面的數字撥去熟悉的號碼。
遠去的城市東南方向，正與老人說笑的猶太人，放下空空的酒杯，禮貌的說了句：“稍等，有個電話打進來。”
老人「請便」的手勢裏，哈羅德掏出手機，看了眼上面的號碼，皺了皺眉，還是接通放去耳邊。
沒等他開口，那邊有些沙啞的嗓音響起。
“哈羅德，卡伯克的兒子在他父親那裏嗎？”
這邊，哈羅德張望了一下，除了老人，就連之前一直待在辦公室的金發女郎也不知什麽時候離開，那頭的聲音，他自然是熟悉的。
“不在，之前離開就沒回來過，我正要跟卡伯克先生共進晚餐，你要不要一起……”
話還沒說完，那邊電話傳來「嘟嘟」的盲音。
“怎麽了？是那位虎嗎？”卡伯克?斯賓斯拿過已去半瓶的白蘭地，給他倒上，後者将手機揣回兜裏攤開手聳下肩膀，“他可能遇上糟心的事了，你知道東方人一向喜歡多愁善感。對了，卡伯克先生，剛才我們聊到哪兒了？”
“古董收藏。”
“哈哈，對，我在摩洛西亞也有間小小的收藏室，沙漠文化下，也有存過很多文明，不知道米國能有什麽價值的古董？”
“五百年的印第安人頭骨算不算？還是酋長的。”
“呃……”哈羅德尴尬的笑容裏，正對面的落地窗外，浸出斑斑點點的雨滴，昏黑的夜色，泛起蒙蒙水汽籠罩城市繁密的燈盞。
嘩嘩——
淅淅瀝瀝的雨聲，濺起地上積水一圈圈漣漪，一只皮鞋踩下來，嘩的濺起水漬，雨簾裏，短淺的頭發有些濕漉，高大的身材襯着西裝輕輕走過街邊，不時與撐傘的芝加哥人相錯而過。
濃眉下，冰冷的眸子望去前方閃爍霓虹燈的夜總會，門口亦如往常排起了長龍，不少男女頂着外套發出抱怨的等着入場進去。
轟隆隆——
沉悶的雷聲滾過天際，閃出電蛇游竄過夜空雲層，落下的雨點裏，濕漉的皮鞋一步步靠近那邊，走上臺階。
裏面嘈雜勁爆的音樂聲隐隐傳來門口，守衛的黑人保安看到踏上臺階徑直走來的高大身影，「嘿」了一聲，伸手攔去。
“男士要購票！”
回答他的，是一只拳頭轟然敲在臉上，王如虎看也沒看軟軟倒下的保安，外面等候驚駭視線之中，舉步走了進去。
節奏勁爆的音樂變得嘈雜刺耳，進來的身形微微偏頭，看去一側不遠的鐵梯，轉去方向徑直走了過去，站在那邊的十幾個保安，看到有人過來，想要阻止，滿是老繭的手掌「啪」的扇他臉門，身體橫飛出去撞在牆壁，守着鐵梯的其餘保安見到這一幕，捏起拳頭紛紛沖了過去。
穿着西裝的身形一刻也不停，迎着沖來的十幾人，雙臂猶如兩條龍蛇揮舞，或掌或拳劈頭蓋臉的打在一道道保安，頭顱、頸脖、胸口、面門……響起一片骨骼斷裂的脆響，硬生生推上鐵梯，犁出一條道來。
二樓栅欄後面，坐在暗紅沙發上的一個粗胖黑人，聽到動靜起身，扶這鐵欄，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手下，下餃子般從樓梯兩側墜下。
“虎……”
呢喃一句時，樓梯上冷漠的身影也擡起視線，冰冷的望來，黑人本能的後退兩步，朝周圍的保安揮手嘶喊。
“攔住他！！”
七八個保安一窩蜂湧上去，像破布娃娃一樣又被打飛回來，濕漉的皮鞋跨過呻吟的一具身體，後方全是一片抱着手臂、捂着胸口哀嚎的人。
“上帝……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黑人保镖咬着嘴唇脫下身上的西裝丢去沙發，擺出拳架，繃緊了雙腿，邁開步伐在地上輕微蹦跳。
“呃啊——”
他大吼一聲，跨步，揮擺出一拳——
……
“咪咪咪……咪……吶啊吶咪——”
擁擠的舞池，人群随着音樂的節奏搖頭晃腦，揮舞手臂響應正前方打碟的DJ，陡然的混亂在二樓上掀了起來，悠揚節奏的聲樂裏，是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的一幕。
轟的一聲巨響，栅欄崩裂，鐵條飛落去下方，有人被砸到痛呼的抱去腦袋。
頃刻，白色襯衣的黑人炮彈般倒飛出來，越過飛灑頭發的女子上方，砸去舞池地面，滑出幾米，将數人撞倒在地。
看着滿頭是血的黑人保镖，不知是誰「啊」的發出一聲尖叫，突兀的響徹這片嘈雜裏，反應過來與未曾反應過來的人。
頓時都在混亂起來，倉惶跑去大門，或躲去四周邊沿角落朝那邊望去。
視野之中，一道身影越過二樓的位置，嘭的跳了下來，打碟的DJ此時才注意到情況，微微張着嘴，神色發愣的抹下頭上的耳機。
“啪。”
煤油打火機獨有的聲音裏，火苗跳出點燃了香煙，火光映紅了粗犷的東方面孔，穿過一道道驚愕的視線，踩着聲樂的節奏，噴吐着青煙，一步一步朝對面支起上半身的黑人走去，松開煙頭的嘴唇，擠出簡單的詞彙。
“維克斯在哪兒？”
那黑人保镖艱難的起身，跌跌撞撞的向後退，附近躲藏人群的夜店保安操起一把刀，擠開前面的身形，就沖了過去，跳起來，刀尖直插對方後背。
啪！
手臂揮開，有耳光聲響起，血線交錯帶着幾顆牙齒在半空飛灑，猶如拍蒼蠅般将人打飛出去，王如虎慢慢垂下手，繼續走動，口中重複了一聲。
“維克斯在哪兒？！”
“我不會告訴你的！”
黑人擠出聲音，轉身朝前方飛奔，大喊起來：“殺了他，十萬美刀！”
周圍，在夜店兜裏一個個神色各異的拳手紛紛站了出來，捏着拳頭攔在了中間，一片混亂驚呼的聲潮裏，王如虎吸了口煙頭，丢去地上踩滅，面無表情的看着排開的人牆，挽起袖口向前走。
“你們一起上吧，我趕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