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太吊詭,她依稀記得他們昨晚早已經用完了飯店提供的保險套,而在那之後……是一次?還是兩次?她就算醉翻了,也不該允許顧斯朋在她體內一點不剩地湧洩熱情,他們之中不論是誰都不該縱情得如此徹底……

“小朋……”佟海欣在顧斯朋的大掌令她發出重重喘息與軟軟嬌吟的空隙中找到機會開口。

“你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想起你該叫我小朋?”顧斯朋像報複她平常的疏離似地,重重吮住她豐滿頂端為他嫣紅綻放的蓓蕾,惹來她一陣嬌喘。

“我們不該這樣……”昨晚發生的一切越軌她都還可以歸咎于那瓶萬惡的烈酒,沒道理她現在酒醒了卻還耽溺于他給的歡愉。

她在顧斯朋懷中的不安扭動,卻令他的晨間欲望來得比平時更兇猛。

壓抑太久的渴望一股腦兒的急湧反撲原來就是這麽一回事,他怎麽要她都顯得不夠;想盡量溫柔,卻總是顯得太野。

“你好香,Sweetie……”顧斯朋若有似無地吻住她敏感的耳垂,擡高她一只腿環在腰際,磨人欲望輕抵在她腿心,濃濃的話音像致命勾引。

佟海欣颦眉,對兩人之間如此親昵的距離仍覺得應該抗拒。

她從來沒想過她與顧斯朋之間應該要發展成什麽關系,但是也絕對不會是現下這幅光景。

一股排山倒海而來的龐大無力感狠狠吞噬她,佟海欣覺得好挫敗。

她在人家說逢九必衰的二十九歲裏,首先面對的第一件事便是學會性與愛分離嗎?

她的身體居然違背她意志地享受一段肉體關系,貪歡的對象竟然還是她從小玩到大的鄰家大哥。

佟海欣懊惱地以手掩面,指縫間迸出濃濃自厭的嘆息,她就是感到無地自容。

彼斯朋與她同時嘆氣,他壓抑住勃發的欲望,伏在她頸側重重喘息。

他知道佟海欣在想什麽,他已經等了她一輩子,不介意多給她一些時間适應他們之間關系的轉變。

“我去沖澡。”顧斯朋起身,離開床沿走了幾步,又踅回來,打開佟海欣将臉深深埋入的被子,擡高她不願仰起的臉龐,以嘴緩緩渡了口酒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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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睡會兒,等你醒來的時候,我們好好談一談,嗯?”顧斯朋揉了揉佟海欣頭頂,口吻寵溺。

他們當然得需要談一談,不管是他們的從前,或者是未來。

佟海欣只是拉高了被子,沒有回應。

彼斯朋好笑地吻了鼓起的羽絨軟被一口,信步走入淋浴間。

無妨,他有足夠的耐性,等他驕傲的玫瑰花鬧完別扭。

才過了一會兒,當顧斯朋從淋浴間裏走出來的時候,佟海欣已經跑了。

彼斯朋無奈地擡眸看了看牆上挂鐘,很好,佟海欣才花了十五分鐘就逃亡了。

他望着空無一人的房間,突然諷刺地在此時想起自己曾經畫過一幅名為“玫瑰君子”的畫。

這樣算是監守自盜嗎?

佟海欣是他的玫瑰,而他,終究還是沒能當成君子。

怎麽搞的啊?真的是精蟲沖腦了嗎?都忍耐了那麽久,最後竟然因為一瓶伏特加就失守?

彼斯朋緩緩踱步至窗邊,開了窗扉引渡一些新鮮空氣進房,又從大衣口袋內摸出了根香煙點上,撥了通電話給佟海欣。

電話才接通,她柔柔亮亮的嗓音便先聲奪人地從話筒那端清晰地傳來

“你放心,我不會酒後開車,我好累,要談什麽晚點再談,Bye。”啪!不知道在心虛什麽似的收線。

彼斯朋在電話這端笑出來。

她真的很了解他呀!知道他會擔憂她的安危,擔憂她酒還沒醒透就逞強開車回臺北。

他們一直都互相了解且彼此需要,為什麽他們總是不知為何地錯過呢?

好吧!避他是為了什麽!他已經錯過佟海欣太久了。他會先去搞懂佟海欣和江慎遠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然後,不論那件事情是什麽,他都不會再将佟海欣交給江慎遠。

雖然他與佟海欣之間的序幕開始得不太完美,但是他會去逮住她,用一輩子的時間好好補償。

她只能為他綻放,無庸置疑。

見鬼的……那個什麽同樣的酒再來一杯的醒酒方法居然真的有效!

佟海欣換了一間飯店房間,本想把自己抛到床上大睡特睡個兩天再回家,沒想到躺在床上蒙了被子,才沾枕睡了一個早上,竟然就連頭都不痛了!

也罷!睡不着幹脆就回家了吧……

佟海欣無奈地驅車回到臺北,鑰匙插入自家大門口轉了半圈,酒後亂性的懊悔還未退去,湧上心頭的又是另一股煩躁。

“海欣,你回來了?戲剛殺青很累吧?我鍋上煲了湯,你等等,我去幫你盛出來。”佟海欣的繼母方琴從廚房裏走出來,一見來人是佟海欣,在圍裙上抹了抹手,沒等她回話,又迳自轉入廚房忙碌。

佟海欣望着方琴的背影,淺淺地嘆了口氣。

童話故事裏後母與姐姐虐待灰姑娘的情節,在她的生活裏從來沒有真實發生過。

她的家庭和睦,家人們彼此之間感情甚好。

她的姐姐佟海寧溫柔娴靜,在鄰近小學任教;妹妹佟海音明媚開朗,宅在家裏經營網拍事業;而父親與繼母感情甚篤,對三個女兒們更是從無偏袒。

她應該知足了,只是總感到一股莫名的格格不入,只要她跟家人同處在一個屋檐之下,心頭便倍感壓力。

咚!砰!痛!

佟海欣一打開房門,門後堆棧得半天高的成箱貨物便砸得她一身狼狽。

“佟、海、音!”佟海欣跌坐在地,手搗着頭,咬牙切齒。

這疊亂七八糟的東西是誰的網拍貨物還用想嗎?

造反了!她才一個晚上沒回家,她的房間就淪陷了。

“姐!對不起!你有沒有怎麽樣?”循聲跑過來的佟海音腳步聲聽起來急急忙忙的。

“搬回你自己的房間去。”佟海欣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灰塵,指了指地上那堆箱子。

“就是我房間放不下了才放你房間嘛!”佟海音的語調可憐兮兮的。

“那就想辦法賺錢買大一點的房子。”佟海欣淡淡地睨了佟海音一眼,迳自轉身走入浴室,脫下外衣準備丢進洗衣籃。

噢!真是标準的佟海欣回答,真無情!

佟海音自讨沒趣地搬了兩個箱子,正準備離開時,又想到了什麽折回來。

“對了!姐,慎遠哥打了好多通電話找你,我跟他說你回來時我再哇噢!”

佟海欣脫外衣的動作忽爾一頓,又尴尬地将外套拉起來,嬌顏倏地轉紅。

她知道佟海音看見什麽了……吻痕!她的頸側和胸前密密麻麻的,都是顧斯朋昨晚留下來的吻痕。

一脫去外衣,她身上的洋裝根本遮掩不住那些縱情的斑駁印記。

“嘿!姐,看不出來慎遠哥這麽熱情……”佟海音頂了頂佟海欣手肘的愉悅話音猛然一頓。

不對!如果姐昨晚跟慎遠哥在一起,慎遠哥怎麽還會打電話來找姐?

“姐,你偷情……噢!痛!”抱住兩個箱子的佟海音被狠狠捶了一記。

“我跟他分手了。”話音冷冷的,說得不帶感情。

“那這是誰咬的?別跟我說是蚊子……”

“出去。”砰!浴室門在佟海音面前一把關上!

“呿,真不可愛……”關上的門扉外傳來一聲不滿的咕哝,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

佟海欣背抵着門板,望着鏡子中的自己。

她的确是很不可愛,她不像佟海寧那樣溫柔優雅得令每個見過的男人都心折,也不像佟海音那樣開朗亮麗,總要教人硬生生染上幾分陽光。

她沒有佟海音漂亮,沒有佟海寧溫柔,她從小男人緣就奇差無比,進了演藝圈之後更是如此……

那麽,昨晚那個柔情缱绻的顧斯朋是怎麽回事?他比她喝得更醉嗎?

她記得他在她身上的每個動作都溫柔無比,熱情,卻充滿依戀,他對待她的每個舉止都小心翼翼得像對待個珍藏多年的寶物。

真是不可理喻……她竟然就因為這樣想起顧斯朋,腿間隐隐泛出羞人情潮,像高潮來臨,羞赧得令她心跳不已。

佟海欣扭開蓮蓬頭,想沖去一身顧斯朋留下的男味。才不多久,佟海音的叩門聲又來了。

“姐!姐!”

佟海欣沒有理她。

“姐!慎遠哥來了耶!他說有事情要跟你談。”

佟海欣拿着蓮蓬頭的手猛然一頓。

江慎遠?他來做什麽?他們之間還有什麽好談的?

“人不是我放進來的喔,是媽。”佟海音唯恐被遷怒似地急忙撇清關系。“總之,姐,我讓慎遠哥在客廳等你喔。”

真煩……諸事不順。早知道就在飯店多待一會兒的,現在連偷個與自己相處的空閑都沒有。

佟海欣快速地沖洗完畢,随手抓了件居家服穿上,走到客廳,沒看見江慎遠的人影,反而聽見江慎遠與方琴的聲音隐隐從反方向的餐廳傳來。

她回身走到餐廳,便看見江慎遠低頭正喝着方琴遞給他的熱湯。

江慎遠還沒開口,方琴倒是先說話了。

“海欣,來來來,這碗給你。”方琴也盛了一碗香菇雞湯給佟海欣。“你們慢慢聊,我端一碗進去給海音。”

佟海欣望着那碗冒着騰騰熱氣的雞湯,心中又嘆了口氣。

她的繼母總是無微不至,每回她趕戲回家,方琴總是貼心地為她炖湯。

方琴連她的男友都照顧,識相地退場,給她與江慎遠獨處的空間,也知道宅習慣的佟海音喜歡窩在房裏吃飯,特地把雞湯端進去房間給佟海音。

這個家裏的每個人都被方琴照顧得十分妥當,妥當到佟海欣常常覺得,這個家裏沒有她也可以,她才是這個家裏多餘的人口。

“怎麽來了?”佟海欣拉了張椅子在江慎遠旁邊坐下。

“海欣,對不起……我想我欠你一個真正的道歉。”男人唯唯諾諾,卻聽來真誠。

佟海欣望着江慎遠的眼,以調羹攪拌着碗內湯汁的動作略微一頓。

“為什麽?”她問。

江慎遠的态度表明得十分清楚,立場十分明确,這段感情既然已經走到了盡頭,又有誰何必對誰說抱歉?

“海欣,我不是存心要傷害你……”他真的想過要跟她坦白,但是緊要關頭總是說不出口,這段感情應該可以用更好的方式結束,他們在當戀人之前早就當了好幾年的朋友,他們應該可以更理智的結束……

佟海欣的唇邊逸出一絲無奈苦笑。

傷害就是傷害,即便不是存心,它仍然是個傷害。

她既然在江慎遠新女友的面前沒有哭哭啼啼,大哭大鬧到連他的新感情都走不下去,不就已經是最大的讓步與祝福了嗎?

她不知道該如何示弱,只能強迫自己把感情抽離,盡量理智冷靜地面對他的背叛。

她與江慎遠一同走了好多年,他難道還不明白她善感的心思,與過度的逞強嗎?

如果,他夠了解她,他就會知道,她不想要一段曾經有第三人介入的感情,是因為她無法忍受往後将在這段感情中疑神疑鬼的自己。

江慎遠已經辜負她所有的信任,既然事實擺在眼前,是不是存心傷害,又有什麽要緊?她真的不想繼續再談這件事,那就像是在傷口上撒鹽,很痛。

“你女朋友呢?她是個怎樣的人?你今天來找我,她知道嗎?”佟海欣将調羹中的湯汁緩緩送入口中,又接着微笑問道:“有沒有打算要結婚?什麽時候會有好消息?”

她看起來一點都不因為失去他而疼痛。

江慎遠神色複雜地望着佟海欣,沉默了好半晌,才終于想起這就是他們走到這步田地的原因。

他記得當初佟海欣吸引他的原因便是因為她的獨立與倔強,沒想到最後令他離開她的原因也是因為她的獨立與倔強。

他與佟海欣當朋友的時候一切都很好,但是當她變成女朋友時,他卻總覺得她不夠依賴,好像她一個人也可以活得很好。她不需要誰,也害怕自己依靠誰,沒有彼此扶持的感情怎麽走得下去?

“海欣,你愛過我嗎?”江慎遠突然問。

佟海欣美目圓瞠,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問句。他既然已經選擇與別人走在一起,為什麽還要問她這種問題?

她放下調羹,沒有回話,只是淡淡地睐了江慎遠一眼,靜靜地等着他說下去。

“你有想過要嫁給我嗎?有想過我們可能會有一個家嗎?你有想過你的工作早出晚歸太忙碌,以至于你常常疏忽了身邊的人嗎?”

佟海欣很努力地消化了一下江慎遠的句子。

她的工作的确很忙碌,趕起戲來三兩天沒回家是常态,在片場又因為顧慮着麥克風要收音,也常常無法接電話。

她的事業心很重,否則她便不會在短短幾年內爬上如今的位置,領那麽優渥的薪水;她對家庭生活沒有規劃,更無法想像洗衣煮飯帶小孩的日子,但是……她也許對工作比對江慎遠熱情,但那不代表她付出多年青春的感情不是愛情。

她會心痛,會感到難受,在沒有人看見時也會掉眼淚,他怎麽可以用她的忙碌與事業心當作離開她的借口?

佟海欣維持沉默,沒有回話,怕一開口,就說出太多情緒化的對白。

她不喜歡不冷靜的自己,暴露出太多弱點的自己,于是她沉默,一如往常。

“海欣,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很沒有安全感,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佟海欣靜靜睇着江慎遠。

他可以告訴她,可以好好地與她讨論這段感情要如何維持下去的方法,而不是用一雙牽着別的女人的手向她坦白……他像那些總是莫名其妙離開她的人一樣,輕易地便将她的自尊與信任殺得片甲不留。

還要說什麽呢?再說什麽,都已經沒有用了吧?

佟海欣抿緊雙唇,不想洩漏太多思緒。

江慎遠突然挫敗地望了她一眼,她總是沒有情緒,他再多的背叛,也逼不出她更多的表情。

“海欣,你總是太冷靜了,冷靜得不近人情,你可以罵我打我詛咒我,或是幹脆賞我一巴掌都可以,你總是太過平靜,冷淡地就像我們在談論別人的事一樣,海欣,我也希望能夠被你依賴……”江慎遠說得十分挫折。

他真的不想當壞人,但他卻當了。感情的事為什麽這麽複雜,一不小心,就走向岔路?

佟海欣忽爾拍了一下江慎遠垂下的肩膀。

“慎遠,好了,我知道了,我沒有怪你,你不用跟我道歉,好嗎?”他再繼續說下去,她都想跟他道歉了。

“海欣……”

“大家好聚好散就是了,我們分手了也還是朋友,你不用放在心上,總之,這些年謝謝你的陪伴。”佟海欣朝他微微一笑。“你女朋友不是在樓下等你嗎?別讓她等太久,戀愛中的女人很容易胡思亂想的,等等她要是誤會我們舊情複燃,我可不會下樓幫你解釋喔。”

“海欣……”江慎遠像想說些什麽,又打住。

希望已分手的女友有愛過自己的念頭是不是很蠢,他不知道,但是,他此時望着如此冷靜從容理智的佟海欣,卻真的有種自己沒被她好好愛過的錯覺。

是他付出得太少,不夠了解她嗎?還是她真的也不夠投入,才能如此輕易地祝福?她說話的平靜口吻,像她在片場的公事公辦……

江慎遠默默地走在佟海欣身後來到客廳,站在玄關處穿鞋子時,終于又忍不住開口:“海欣,好好照顧自己。”

“我會的。”佟海欣唇邊的淺笑很溫柔、很美,很公式。

“海欣……”穿好鞋之後,江慎遠又轉頭喚了一聲。

“嗯?”她擡眸。

“我說不上來那個感覺是什麽,但是我總是覺得……你好像在追趕着什麽,或是急着想逃開什麽,你的腳步很急很快,一個人橫沖直撞……我老是被你落在後頭……”

“慎遠,你說得太玄了,我聽不懂。”佟海欣好笑地聳了聳肩。“如果我有在追求什麽的話,那個肯定是支票或是錢吧……”

“海欣,你知道我不是在說這個。”江慎遠揉了揉她發心,淺淺嘆息。“再見。”

“嗯。”佟海欣為江慎遠拉開大門的動作,在看見門外站立的高大人影時猛然停住。

彼斯朋?他怎麽會在這裏?

彼斯朋的眼光越過佟海欣,停駐在她身後的江慎遠身上。

“很好,你也來了!”

彼斯朋朝江慎遠咧嘴一笑,然後走過佟海欣,以一記又直又準的左勾拳,狠狠地往江慎遠右頰招呼過去!

“顧斯朋!”

佟海欣眼明手快地攙住踉跄了幾步的江慎遠,用手臂挌開又要沖上來的顧斯朋。她發誓她這輩子很少如此沒形象地大吼的。

彼斯朋拉開她,伸手又是一記不偏不倚的直拳。

江慎遠被打倒在地,用衣袖抹了抹嘴角滲出的血跡,沒有還手。

“顧斯朋!快住手!”佟海欣大吼。

“跟欣欣道歉!”顧斯朋一把揪住江慎遠的領口,忿忿地拉着他站起,眼中充滿清楚分明的戾氣。“快!苞欣欣道歉!”

“怎麽回事?”聽見一連串碰撞聲響的方琴跟佟海音也沖出來了。

彼斯朋扯着江慎遠的手仍然沒有放開的打算。

“顧斯朋!你鬧夠了沒有?”佟海欣氣急敗壞地拉開顧斯朋,擋在他與江慎遠中間。“海音,你去拿冰塊來;阿姨,你先進去吧。至于你!去洗把臉坐着冷靜一下。慎遠,你還好嗎?”

佟海欣抽過桌上面紙,将江慎遠唇邊沒拭淨的血跡擦幹淨。

“我沒事。”江慎遠苦笑。當他今晨在電話中告訴顧斯朋他辜負了佟海欣時,他就有心理準備會挨顧斯朋一頓揍,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麽快。

“喏!慎遠哥,冰塊。”佟海音把冰袋按在江慎遠臉頰上。

“好了好了,沒事了。阿姨你先進去吧,你不是最怕看見血的嗎?等等又頭昏了。”佟海欣走到呆立不動的方琴身邊,安撫似地拍了拍她手臂。

方琴最怕血的,以往他們幾個小孩偶有皮肉傷,方琴總是臉色慘白地為她們上藥。

“好好好,我進去我進去,你們年輕人慢慢談,什麽事情好好講,用講的就好了,別動手動腳的……”方琴擔憂地望了顧斯朋與江慎遠一眼,這兩個孩子她都認識,平時明明很乖的呀……

佟海欣瞪了毫無愧色的顧斯朋一眼,然後悄悄地向佟海音使了個眼色

“媽,我陪你進去。”佟海音旋即會意,親昵地勾着方琴的手往房內走,消失在廊道的另一頭。

“海欣,我先下樓了。”江慎遠開口。

“慢着,我還沒聽見你跟欣欣道歉。”顧斯朋雙手盤胸,盛氣淩人地擋在江慎遠身前。

“夠了!沒有人需要跟我道歉。”佟海欣将顧斯朋拉開,轉頭對江慎遠說道:“慎遠,你可以自己一個人下樓嗎?要不要讓你女朋友上來接你?”

江慎遠搖了搖頭,而聽見“女朋友”這幾個關鍵字的顧斯朋看來更惱火了。

佟海欣在顧斯朋又要沖動上前朝江慎遠揮拳之前,便迳自打開大門,将江慎遠推出去。

“OK,好,那我不送喽,Bye!”佟海欣關上鐵門。

方才吵鬧的客廳瞬間恢複寂靜。

佟海欣望着顧斯朋欲言又止的眼神,再低頭看向他方才用來揍人的左手。

“要說什麽回我房間再說吧!”佟海欣打斷顧斯朋未出口的話語,舉步走在他前頭,領着他進房,聽見自己發出淺淺嘆息。

她知道顧斯朋來找她做什麽。

她的人生從二十九歲的一開場就是一團混亂。

目前,她還不想讓躲在廊柱後面探頭探頭的佟海音、或者是任何人知道。

“有什麽事情嚴重到得讓你出手打人?”一合上了房間門扉,佟海欣轉頭便問顧斯朋,平緩的語氣中有幾分責備。“你要慎遠跟我道什麽歉?”

“他辜負你。”顧斯朋在房內的貴妃椅悠然落坐,回望着佟海欣的眼光理直氣壯。

雖然已隐約猜到了答案,但是真的聽見時,還是覺得心頭湧上的感受十分複雜。她對顧斯朋一直有一份很奇怪的情感,喜歡、也同時讨厭他照顧她。

她希望他對她好,卻又不希望他拿她當小孩看待。

“慎遠告訴你的?”佟海欣問。

“嗯。”顧斯朋淺應了聲。

他今早在電話中問江慎遠昨晚為什麽沒有陪佟海欣,然後江慎遠便老老實實地全招了。

他很氣!真的很氣!

他那麽小心翼翼捧在手心裏,連太用力都怕摧折了的佟海欣,竟然這麽輕易地就被江慎遠踐踏。

難怪佟海欣昨晚那麽難過,他幾乎不曾見過她掉眼淚的!

早知道江慎遠會這麽對待她,當年說什麽也不會将她交給他。

結果他為了這個王八蛋忍受了那麽多年的相思煎熬,想愛愛不到,還要強迫自己祝福的糾葛折磨究竟是為了什麽啊?

老天有眼,他來佟家找海欣,想與她談昨晚的事,正名他與她的關系時,江慎遠也在。

罷好!省得他還要多跑一趟去揍江慎遠!

“感情的事本來就不能勉強,什麽時候我跟男人分手要輪到你來幫我出頭?你以為你還是十幾二十歲的小孩,動不動就要跑出來幫我打架”

佟海欣的話音猛然一頓,與顧斯朋同時想起以往,她被同學嘲笑媽媽跟別人跑了時,顧斯朋總沖上去跟人扭打成一團的往事。

明明長她兩歲,一旦碰上她被欺負的事情時,他卻總是比她幼稚……

彼斯朋因着往事笑了,佟海音的聲音卻淡了,她拉過顧斯朋的手,仔細審視。

“會腫……”這麽快就出現紅瘀了,可見顧斯朋方才使上了多大的力道。

佟海欣回身,從包包裏翻出了條推拿藥膏,坐在顧斯朋身旁,旋開了藥膏瓶蓋,在他的指關節上反覆塗抹上藥。

“以後別這麽沖動了,拿畫筆的手……”要是傷了有多不好。驚覺自己想說出口的話太露骨,佟海欣的句子倏地打住,起身旋緊推拿藥膏的瓶蓋,走到角落放好。

她難得顯露的溫柔總令他心折,顧斯朋望着她背影的眸光近乎着迷。

一雙健壯的手臂忽爾從佟海欣身後環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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