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八口瓜
營外的事似乎對營裏的影響并不大。
畢竟偷偷藏手機的人還是占少數。
整個營的手機應該不超過一只手，其中一部就在路昭眠手裏。
吃完飯回來後路昭眠他們也沒急着回去休息，約着一起去了訓練室，何思夢等人在一塊地方練習，路昭眠拿着手機蹲在角落裏繼續扒舞。
後面的動作有很多都是重複的，路昭眠扒下來很順利，沒花多少時間就将整個舞順了下來。
“弟弟！”何思夢朝路昭眠喊了一句，“你來一下，幫我看看我跳的怎樣。”
路昭眠點頭，邊活動手腕邊走了過來。
何思夢似乎有些緊張，輕輕吸了口氣後視死如歸地跳了起來。
他進度很慢，學了大半天也堪堪把前半段順下來，在一些節奏比較快的地方手腳動作甚至都跟不上拍子，以至于他一聽到節奏加快的地方就條件反射地戴上了痛苦面具。
加上他身體有些過于清瘦了，做一些力度大的動作時都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像只随風搖蕩的竹竿。
“表情管理呀大哥。”江浮一臉不忍直視地看着他，将點評舞蹈的部分讓給了路昭眠，“來，小路，來現場教學一下。”
路昭眠表情有些呆滞，撓了撓下颌。
“不然我們從頭開始學？”路昭眠委婉地開口，小心翼翼地擡眼看何思夢。
何思夢瞬間理解了路昭眠的意思，臉垮了下來，欲哭無淚道：“好難啊，怎麽會這麽難，我感覺我四肢跟剛長出來一樣，他們都有自己的想法。”
“那你四肢的長勢還挺好的。”路昭眠下意識地看了眼何思夢的四肢，一本正經地誇贊了句。
何思夢：“......”你覺得你這樣禮貌嗎？
最後他們為了提高效率，還是分了個組，莫聽行去從頭教何思夢了，路昭眠被江浮搶走了。
路昭眠看着江浮如狼似虎的眼神，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
“別緊張啊你。”江浮見路昭眠驚恐地轉移了視線，安慰道：“我不逼你跳，放心，我再做一次給你看看？”
路昭眠連忙點頭：“好。”
江浮深吸了一口氣，又做了一遍。
路昭眠面對他喜歡的舞蹈是很認真的，抿唇蹙眉時看起來有些不近人情，配上他冷峻的五官，像是下一秒就要提刀砍人一樣。
和平時可愛的弟弟一點都不像！
江浮瑟瑟發抖。
路昭眠抿着唇向前，繞過江浮站在他身後，雙手按着他的腰低聲道：“你這塊地方別動，再做一次，胯要先向右再向左......”
路昭眠講的很細致，江浮似乎有些懂了。
訓練室的門突然響了一下，攝像師偷偷摸摸地鑽了進來，黑洞洞的鏡頭猝然對着路昭眠和江浮。
攝像師瞳孔縮了一下。
他這是拍到了什麽好東西？
江浮比路昭眠矮了小半個腦袋，身體骨架也小，縮在路昭眠懷裏還有些小鳥依人的意味，路昭眠雙手搭在江浮的腰上，微微低着頭，汗濕的發尾沾在臉頰上，襯得臉頰愈發瑩白發亮，有些驚心動魄的美感。
路昭眠聽到動靜後就擡眼望了過來，視線直勾勾的，看起來又兇狠又野性。
像只小狼崽子。
攝影師咽了咽口水，小聲解釋了句：“拍點素材，你們練你們的。”
路昭眠這才收回了視線，骨節分明的手也從江浮身上移開了。
攝影師有點可惜，但還是盡職盡責地又拍了一陣子。
幾人練了很久才筋疲力盡地回了寝室，排着隊沖了個澡後就陸續上床睡覺了。
第二天B班的大課是聲樂課。
于沉霧在初舞臺點評他們時都很溫和，還時不時會朝他們開玩笑，練習生們對他的印象都很好，一到點就整整齊齊地在練習室站好，恭敬地迎于沉霧進門。
“你們這在搞什麽？迎賓嗎？”
于沉霧一進屋就看到一整排站的筆直的訓練生，在看到自己進來後，恭敬地半彎下腰，整齊劃一地喊道：“歡迎于沉霧老師莅臨B班訓練室。”
于沉霧一頭霧水，想明白後一時沒忍住噴笑出聲。
“平身吧。”于沉霧故作嚴肅，“別彎着了，年輕人腰好也不能這樣使着啊。”
訓練生們這才直起腰來，還有人做作地揉了兩下，做出一副傷得不輕的樣子。
于沉霧樂了，笑罵了兩句。
“好了啊，不說閑話了，咱們得抓緊時間訓練了。”于沉霧坐到了訓練室的鋼琴前，招手讓訓練生圍過來，路昭眠莫名奇妙地就被推到了最前面，懵懵地眨了眨眼睛，和于沉霧對視了一眼。
“大家應該都拿到歌詞了吧，咱們就先合唱一遍行嗎？”于沉霧雙手已經搭在了琴鍵上，顯然那個問句只是客套。
“好。”訓練生們稀稀拉拉地回答。
唱完一遍後大家便沉默了下來，顯然自己也發現唱的并不盡如人意。
于沉霧臉上的笑意也消失了，指尖在琴鍵上輕快地跳動了幾下後淡淡地開口：“再來一遍。”
訓練生們硬着頭皮又唱了一遍。
“你們是不是覺得三天時間很長啊？”于沉霧擡頭看向那些大男孩，“連最基本的歌詞你們都有沒記下來的。”
有幾個訓練生羞愧地低下了腦袋。
于沉霧見他們這樣也有些不忍心了，安慰了句：“對主題曲考核一定要重視起來啊，這個其他的什麽都不看，就是看我們對你們的評價，你們跳的好唱的好就是好，就能有底氣進入A班，就能風風光光地站上舞臺。”
“來，一個一個唱一遍，我看看你們的問題。”于沉霧手又搭在了琴鍵上。
一節大課時長接近三個小時，每分每秒都被于沉霧安排到了，一整節大課下來，幾乎每位學員都有了不小的收獲。
“江浮唱的很好，繼續保持評價不會低。”于沉霧走之前又點評了一下，“還有于嘉和莫聽行，唱的也不錯......”
于沉霧停頓了一下，又将視線放在了路昭眠身上。
“路昭眠的話，別的不說，你的進步非常快，而且你的聲音很适合這首歌。”于沉霧道，“但是還不夠，你的聲樂還是配不上你的舞蹈，還要努力啊。”
于沉霧拍了拍路昭眠的肩膀。
莫聽行幾人都有些擔心地看向路昭眠。
但是路昭眠似乎沒有受什麽影響，頭發乖順地搭在額前，輕輕點了點頭後應了聲“好。”
于沉霧一愣。
路昭眠私下裏說話音量都偏低，尾音似乎習慣性地往後拉長，聽起來有些軟軟糯糯的，鑽進耳朵裏似乎耳朵都開始發麻。
和在臺上唱歌時完全不一樣。
于沉霧又審視了他一番。
這可塑性可真強。
于沉霧推門走了，訓練生們繃着神經目送着于沉霧離開，在門關上後才沉沉地松了口氣。
這一唱就唱了好幾個小時，感覺嗓子燒得都快冒煙了。
訓練生們饑腸辘辘，收拾好東西就準備去食堂吃飯。
還沒多走兩步，訓練室的門又打開了，于沉霧從門外探出了個腦袋。
訓練生們緊張地倒吸了口氣。
“昨天你們是不是沒有老師教舞啊？”于沉霧也聽說了方瞳瞳受傷的事。
聞言訓練生們下意識地看向路昭眠。
于沉霧沒注意到，接着說：“節目組給你們重新排了課啊，今天下午的大課上舞蹈......”
于沉霧狡黠地眨了眨眼，“聽說是給你們安排了個舞蹈大神哦。”
“卧......”有學員沒忍住，在說完第一個字後猛地捂住了嘴，硬生生地把堵在喉嚨口的粗口憋了回去。
“真的呀？誰啊誰啊？”
于沉霧諱莫如深地笑了笑，伸出手指在他們面前擺了擺，“下午你們就知道了。”說完就把門帶上離開了。
訓練生們都懷揣着期待度過了一個中午，吃完飯就陸續跑回了訓練室，一邊練習一邊等着下午來給他們上課的“舞蹈大神”。
可能因為心裏一直帶着事，他們練習時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路昭眠倒是挺認真的，只要開始跳舞了，就會認真地對待，盡全力去跳完，半點也不敷衍。
他的動作行如流水，動作間既有朝氣張力，又有自己獨特的風格氣場。
非常吸睛。
B班訓練生本還對着大門望眼欲穿，無意間瞥到路昭眠，視線就移不開了，不知不覺也跟在後面跳了起來。
路昭眠想了想，和李進臣商量了一下後決定把剩下的舞給他們過了一遍。
時間過的很快，大家都沉浸進了舞裏，一時間忘記下午要來的“舞蹈大神”。
等有人把訓練室的門推開後，訓練生們即将消退的期待和熱情才又湧了起來。
訓練生們都屏息以待，連路昭眠都有些好奇，歪着腦袋望向大門。
看身影有些眼熟，所有訓練生們都感覺，狐疑地和同伴對視了幾個來回，有種不詳的預感。
果不其然，當何思涵把門完全推開進來後，所有訓練生下意識地“噓”了一聲。
何思涵：“？？？”他這麽不受歡迎嗎？
“呵呵。”何思涵冷笑了一聲，陰陽怪氣道，“好啊，虧我主動加班給你們上課，合着我這是自作多情了？”
“沒有沒有，怎麽會呢？”
“對呀對呀，我們看到您，高興都還來不及呢！”
選手們反應飛快地開始拍彩虹屁。
何思涵不為所動，他出道的時候這些小屁孩都還沒斷奶呢，就這點恭維的話聽聽就過了，哪能當真？
“行了啊，打住。”何思涵雙手交叉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別說了啊，耳朵都要起繭了，不浪費時間了，舞你們現在學的怎樣？一點都不會嗎？？”
“啊這。”選手們面面相觑，最後又不約而同地瞟向路昭眠。
路昭眠穿着藍色的長袖衛衣，可能因為熱，把袖子挽了起來，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見大家都瞟自己，猶豫了一會兒開口回答：“學的還行。”
何思涵也只是問問，他消息比較靈通，自然知道昨天方瞳瞳根本沒有教他們，路昭眠嘴裏的還行估計只是敷衍他罷了。
何思涵也沒多想，暗道自己今天的任務估計很重了。
“那你們先跳一遍試試？我看看你們現在的程度怎樣。”何思涵想了想，打算先摸個底。
話音剛落，工作人員就放起了主題曲的音樂。
音樂響起，訓練生們都條件反射地跳了起來，路昭眠一步一步給他們扒好的動作變成了一幀一幀的畫面，在音樂響起的瞬間就浮現在了腦海裏，昨天一整天的練習似乎給他們了點肌肉記憶，雖然還有猶豫和不熟悉的地方，但整體看下去竟然也不差。
何思涵盤着腿坐在地上，見音樂結束後，才将撐着臉頰的手放了下來，表情複雜到一時間讓人捉摸不透。
訓練生們都有些坐立不安，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等着何思涵的評價。
何思涵仰起了頭，似乎是嘆了口氣，暴露在訓練生們面前的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
“來，路昭眠。”何思涵活動了一下脖子後朝最前面的路昭眠招了招手，“你單獨跳一遍給我看看。”
路昭眠聞言從隊伍裏走了出來，燈光落進他黑亮的眸子裏彙成了璀璨的星光，他動作流暢得可怕，似乎已經把每一個動作都刻進了血肉裏，只是輕輕地調動四肢就将舞蹈動作跳到了極致。
何思涵表情逐漸變得哀怨，雙眼透過鏡面直勾勾地看着微微喘着粗氣的路昭眠。
好啊，原來你說的“還行”不是敷衍啊。
竟然是謙虛！
何思涵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