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雙宰
蒸餾酒很快就上來了。
織田作之助喜歡在下班的時候來這裏喝點小酒,來的次數其實不多,但每次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過來。這裏離上班的地方很近,又安靜,無人打擾,适合放松。
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這個少年來這裏喝酒。
實際上,互相打過招呼之後他就不知道該怎麽繼續下去了。在這個地方出現的人都是Mafia的員工,自然也就不會有什麽小孩不能喝酒的規定,織田作也就不打算拿年齡來開啓話題。
“你也喜歡來這裏喝酒?”他靜了一會兒,才擠出來一句。
“我還是第一次來。”太宰好像變成了什麽問答機器,織田作之助開啓了話題,他才開始說話,“啊,我剛剛還在這裏解決掉了一點小麻煩,就在你坐的地方,還沾了血哦。”
“是嗎?”織田抿了一口酒,他進來的時候确實有聞到一點細微的血腥味和淺淡的硝煙味,還有碎掉的窗戶,地上的玻璃渣子,都顯示今晚這裏的不平靜。
然而他也沒有多餘的反應了。
“是的。超可怕。”太宰的話倒是逐漸多起來了,也不知道他想要表達什麽,指望織田作會因此嫌棄他麽。
“一個女的,殺手诶,殺手就應該好好當殺手,居然用下作的手段來接近我,我風評有那麽差嗎?她還和我的一個下屬有了感情關系,雖然一開始肯定是為了更好地接近目标,但現在好像也相處出了感情。簡直是電影裏的套路。”他舉着酒杯,胳膊就像是海草一樣柔軟,不斷搖晃,讓人擔心他會不會把酒灑出來。
冰球碰撞酒杯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
織田作之助看了他一眼。
确實,這種長相,是那種一眼看上去就會覺得:這個人不是渣男也會是萬人迷。
“遇到殺手的話,最近還是請小心一點吧。”
太宰沒有想到織田作的關注點會是這個,他還以為女殺手在任務和感情間彷徨的故事很有趣的來着。
“那些殺手的手段都太低級了,傷不到我的。”
“聽起來你的工作很辛苦。”
“是啊,成天被無良上司壓榨。那你呢?後半夜才下班,工作裏有什麽重要的事情拖到現在嗎?”
織田作之助稍微回想了一下今天的工作內容。
“是去調解家屬關系了,有個黑蜥蜴成員懷疑他的老婆和另一個黑蜥蜴的成員跑了,吵了半個晚上。”
“聽起來真有意思。這個黑蜥蜴成員和小林一定很有共同語言。”
“小林是誰?”
“小林就是女朋友是殺手的那個可憐人,他剛剛失戀,應該躲在哪個角落偷哭吧。”
“那還真是可憐。”織田作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我好像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诶?是哦,居然忘了自我介紹的環節。”
是啊,聊天過程過于熟稔,就像是多年的老友一樣,以至于二人都忘了還有自我介紹這件事。
“織田作之助。”
“太宰,太宰治。”
太宰治,這個名字織田作之助是知道的,最近風頭正盛的幹部候補,地位和他是天差地別,如果是他的話,會遭遇到那些麻煩也就說得通了。
簡要的信息從腦海中掠過,他看向太宰治,只有一個想法。
這種身板,暗殺起來,好像很容易的樣子。
但那不會成功的,他也沒必要去暗殺幹部候補。
“織田作之助,我可以叫你織田作嗎?作為交換,喊我太宰就行了。”
“有點奇怪。”織田作的呆毛動了一下,“但也不是不可以。”
太宰把酒杯放在了吧臺上,趴了下來,雖然這個角度織田作看不見他的臉,但還是能感受到一股雀躍的情緒從這個人身上漫出來。
能讓織田作都感受到雀躍,可見他現在的快樂程度。
“我們現在是朋友了吧。”
“嗯。”
“以後有機會一起來這裏喝酒吧。”
“我來的時候都會比較晚,沒問題嗎?”
“沒有關系,我下班時間也超晚的~”
織田作之助把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
有點奇怪。
雖然他看起來有點遲鈍,但本質上他并不是遲鈍的人,相反,他自認為他這麽多年殺手任務做下來,腦子還挺好使的。
正因如此,他能感受到這個剛認識的人在讨好他,這很奇怪,一個幹部候補,面對他一個底層員工的時候卻那麽謹慎地讨好。
但是沒有惡意。
沒有惡意就不必在意了。
他們聊了一段,直到天快亮,織田作表示該走了。
太宰倚靠在門口,眼睛看着外面霧蒙蒙的巷子。
織田作走了幾步,忽然回頭,就看見太宰倚靠在那裏的樣子,眼神盯着虛無的地方,一副想說但不敢說的樣子。
他忽然想起太宰說的殺手的狗血故事,太宰說那個殺手的經歷很像俗套的電影。
他想,眼前這個人現在扭扭捏捏的樣子,也很像某些電影裏的狗血套路。
“你有什麽話想說嗎?”
太宰仰起頭,盯着小巷子的上空,好一會兒才把視線放到織田作身上。
“那個......”他就像是什麽狗血電影裏的女主角一樣,磨磨唧唧,眼神躲閃,“其實......”
“其實?”
“其實是首領讓我來調查你的。”
完了完了,交友目的不純,一定會被讨厭的吧!仿佛能聽見這樣的聲音。
織田作的呆毛立了起來:“首領?首領為什麽會對我一個底層員工感興趣?”
“因為......因為織田作是一個很有趣的人啊。不殺人的Mafia。”
“這樣啊......調查也不要緊。”織田作真摯地問,“調查工作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我這個人其實也沒什麽有意思的地方。”
太宰立正了,表情嚴肅:“織田作,你不生氣嗎?”
“為什麽要生氣?”織田作疑惑了,“首領的任務而已,完成也是必須的吧。”
“那我們還可以做朋友嗎?”
織田作察覺到了對方莫名其妙的執着:“當然可以。”
太宰差點沒跳起來撞門框。
“老板!再幫我倒杯酒!”很快,店裏傳來一聲歡呼。
然而夜風中,卻有一聲嘆息落下了。沙色風衣的一角隐沒在黑暗裏。
每一個人在受到打擊前都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