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東來相談
許雲晉是不怎麽識貨,不過類似于這種很好辨認的玉器,他還是識得一二的。許雲晉心中微動,将手中的錦盒推還給石君極:“我不要。”
“我給的,你就收着。”
明明是很輕柔的語氣,許雲晉聽着卻十分不悅,什麽叫做你給的我就必須收着?你以為你是我的誰呢?
“你我沒有什麽太親密的關系,收這種東西不合适。”許雲晉口氣僵硬,動作也很僵硬的将錦盒再次推還給石君極。
石君極面上不顯,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高興了,自己身為皇上,送誰東西誰不是感恩戴德痛哭流涕的?是,就算許雲晉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姓“石”證明自己是皇室中人難道還不夠嗎?許雲晉一個小小的殿閣大學生之子,一無功名在身,二無恩賞加身,面對皇族卻是這種态度,若自己真的有心想要置他于死地,就算他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石君極完全忘記之前兩次的強迫了。
石君極一手拿起桌上的錦盒,另一只手拉過許雲晉的手,将錦盒放在許雲晉的手中,眼睛望進許雲晉的眼中:“我賜給別人的東西還沒人不要的,你盡管拿着便是。”頓了頓,“我想你知道輕重的,若是讓我知道它再被你摔了……”
許雲晉背後一涼,随後是緊随而來的屈辱感,渾身更是顫抖起來,不過不是吓的,而是氣的。許雲晉盡可能的控制住自己的顫動,讓自己表現的跟往常一般,手中被石君極輕放的錦盒也死死地握在了手中,忽的站起身來:“我知道了,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你用飯了。”
不再給石君極開口的機會,對想要攔在自己面前的徐飒也沒有給予一絲目光,倒是被站在門口的兩個侍衛攔了下來。
許雲晉語氣冰冷:“讓開。”
兩個侍衛瑟縮了一下,互相看看,又求助般的往石君極那裏看去,石君極面色陰沉,半晌才開口:“讓他走。”
許雲晉得以出了包房門,在包房門外站着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往自己往常的包房走去。
許雲晉一走了之,石君極帶來的人可不好受了。石君極出來的時候心情不錯,在見到許雲晉之後心情更好,不過也是因為許雲晉,如今石君極的心情可算是糟糕透了。
被石君極帶來的張德全、徐飒并幾個侍衛在包房裏低着頭,大氣都不敢喘,唯恐這個時候得罪了石君極直接一個打板子亦或是砍頭的命令下下去,那多不值得。
石君極就一直坐在原位,面色陰沉不知道在想什麽,石君極不動,包房裏的人也就不敢動,其實石君極也沒想什麽,他就是在調節自己的心情,本來見到許雲晉是件挺高興的事兒,他還想着跟許雲晉好好說說話呢,上次走得急,也沒顧得上跟許雲晉吃上飯說會兒話什麽的,可是怎麽就演變成這樣了呢?
想起剛剛的情景,再想想自己的态度和話語,石君極想着想着就覺得自己剛剛不應該那麽強硬的,明明事情不會變成這樣——不得不說現在就能反省自己是個很好的習慣。
“他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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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飒懵了,沒反應過來石君極的意思,還是張德全了解石君極的心思,道:“往最裏面的包房去了。”
“恩。”石君極站起身,“走。”
許雲晉當時是真的被氣得不行,這股子氣直到去了自己的包房又喝了杯茶也沒緩過勁兒來,不過等到吃上了菜,許雲晉忽的又笑了,真是,自己沒事兒跟他置什麽氣兒,倒不是想到什麽他是皇族自己就算生氣也拿他絲毫沒辦法,而是想到他真的不算什麽,就算跟自己發生了兩次關系又如何呢?就當是上兩次妓院找了同一個男妓,不過是個男妓,恩,是個身份高貴點的男妓,離了床就再無瓜葛,自己跟他生氣實在是太小家子氣了,這麽一想,許雲晉胸口這口氣兒終于順暢了,臉上也終于恢複了平日裏的表情。
所以在看到石君極不請自入時,許雲晉除了詫異也沒太大的感覺。
青佩早就知道石君極這個人的存在,不過不管是樣貌還是姓氏他都是不知的,如今終于看到了石君極,卻覺得有些眼熟,再仔細一想,驀地想起這人不就是當初在古董街遇到的那人?當下心中就有些複雜,他雖然還是不知這人的身份,然而通身的氣派還是瞧得出來的。
青環就沒想那麽多,見到有人突地闖進來,這人還不認識,當下就咋呼起來了:“你們是誰?怎麽這麽沒有規矩就闖進來了?”
石君極的目光倏地落在了青環的身上,他還是第一次聽見別人說自己不懂規矩的,不過還不待石君極說什麽,許雲晉一個眼色遞給青佩,青佩立馬會意的壓着青環出了包房,石君極手一擺,張德全和徐飒也出了去,包房裏只剩下了許雲晉和石君極。
石君極依舊挨着許雲晉坐了下來,許雲晉也沒說同意還是反對,自顧自地吃飯,兩人誰都沒提剛才的事情。石君極目光瞥到被放在一旁的錦盒,竟覺得有些尴尬,許雲晉可不知道石君極是在尴尬,石君極不說話,他也就樂得不開口。
“你知道最近鬧得很兇的那個舞弊案吧?”石君極突然開口。
許雲晉手下一頓:“知道。”
“你怎麽看這件事?”
“我聽說,這件事情可是連皇上都過問了。”許雲晉吃的差不多了,只拿着桌上的茶杯時不時的抿上幾口茶水,“皇上都過問的事情,我可沒那個膽子說東說西的。”
石君極的眉頭皺了起來,斟酌了半晌問道:“聽你的口氣,似乎對皇上有些不滿?”
許雲晉冷不丁的聽石君極這麽一句話,當時那口茶就卡在了嗓子眼兒,咳嗽了幾聲,惹得石君極連拍了幾下他的後背,許雲晉也沒躲,覺得好些了才制止了石君極的動作,一臉詫異:“怎話怎講?我怎麽可能對皇上有所不滿?”
石君極困惑的想了想:“難道不是嗎?我聽你的意思可就是這個意思啊。”
許雲晉挑挑眉,拒絕再跟石君極讨論這樣的話題:“反正我對皇上沒有絲毫不滿,你也別瞎說。”
按理來說,許雲晉這樣是對的,在皇權*下的社會,你想要大肆宣揚對皇族對皇上的不滿,跟造反有什麽差別呢?石君極也應該覺得對才是,說是虛懷若谷禮賢下士,然而真有人敢指着自己的鼻子罵自己是個昏君什麽的,石君極想必也是極為憤怒的,然而此時此刻從許雲晉的口中聽到許雲晉對于皇上的态度是巴不得一清二白甚至連皇上兩個字都不想提起的時候,石君極又覺得不舒服了。
因此石君極根本就沒有跳過這件事兒不說的意思,你不是不想提?你不是想要跟皇上劃分界限?好,這也成,那怎麽換個問法總成了吧。
“我聽說你跟趙府的趙二少是很好的朋友?”
許雲晉雙眼一眯,剛剛還憊懶的心态,如今卻是起了警惕之心,石君極是皇室之人,再說了,許雲晉可是知道當今聖上的那兩個兄弟,不管是同胞兄弟還是非同胞兄弟,關系跟皇上可都好得很,如今石君極非得抓着這個話題不放,還扯到了趙二少的身上,聞着就有股陰謀的味道,莫不是石君極要幫着皇上調查這件事?
趙大公子的事情,許雲晉自認做的隐秘,不過許雲晉也不是十分自傲的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仔細糾察下去也不是查不到他的身上,許雲晉自是要小心再小心的。
許雲晉心下警惕,面上卻是平靜的很:“沒錯,我和趙二少是好朋友。”
石君極“哦”了一聲,又道:“這舞弊的事兒鬧不好可是要砍頭的大事兒,若是再嚴重一點,恐怕趙府整個流放或是殺頭都是不一定的事兒。”
許雲晉心下一緊,事情說到這個份兒上,哪還顧得上剛剛說過不讨論跟皇上有關事情的話:“我聽說,皇上對吏部尚書還是很滿意的。”
石君極眼帶古怪:“這事兒你怎麽知道?”石君極還真是感到奇怪,就算是朝廷命官,也沒幾個看得出自己現在不想動吏部尚書的意思,而許雲晉甚至連朝廷命官都不是呢,又是怎麽知道這件事兒的?
許雲晉笑了笑:“當然是我父親說的。”這沒什麽可隐瞞的,自己父親雖然沒多少實權,但是也是需要日日伴在皇上左右,自然不難看出皇上的心思。
“是了,我都忘了你父親可是呆在皇上身邊的。”石君極緩緩道,“不過就算皇上不想動吏部尚書,若這事兒真的嚴重,那可是連皇上也說的不算。”
許雲晉在心底嗤笑一聲,這事兒不是皇上說的算又誰說的算呢?皇上已經不是剛剛登基時手無大權,朝堂上的重臣權臣不是沒有,對皇上威脅卻遠遠沒有想得那麽大,再加上當初大權在握的皇太後如今病重垂危,趙府的事情輕重之判還不是皇上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