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十多分鐘後,祁煙便收到了秘書發來的郵件。

加上媒體記者在內,整場生日宴總共有27個男性Alpha,這些人大都身處高位,祁煙認識的人也占了大半。

他快速地浏覽了每個人資料。

在藥物影響下,那一晚的記憶都不是很清晰,祁煙根本想不起那人長什麽樣。

只能确認并不是熟人。

祁煙排除了幾個年輕的藝人、又排除了幾位經常見面的合作夥伴。範圍一再縮小,最後定在了一位制片人身上。

李頻,知名大導李淵的小兒子,也是華裳影視的王牌制片,今年有兩部大熱的文藝片都是他負責的項目,還沒到三十,也是年少有為的典範。

祁煙和他沒見過幾次,只知道這人在圈裏風評不太好。

不過,李淵和祁昀合作過幾次,華裳和IW的關系還算友好。

Blank現在勢頭正猛,內地和他們熱度相當的只有映美娛樂旗下的七人男團“傾悅”。

傾悅裏有四個人和江倦、溫錦言是從同一個選秀出來的,練習時長和實力都相當。兩個團的資源沖突比較大,理所當然地成為了對家。

但Blank的定位特殊,屬于“自給自足”型男團,自帶曲作和編舞,大多數音樂作品都是出自江倦和許沂,編舞由舞擔林熙負責。

傾悅則沒有創作型選手,歌和舞都是公司負責的,也就無可避免地有內地大多數偶像公司都有的毛病。

——熱衷于抄襲。

抄完南韓抄內地,抄完概念抄曲譜,一邊被罵一邊享受黑紅的熱度。這都是常規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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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悅的藝人幾乎都被當作搖錢樹拼命壓榨剩餘價值,經常靠緋聞上熱搜,糊了算藝人倒黴,紅了公司當然樂見其成。

作為一家定位清晰的狗公司,映美連官博評論都是常年關閉的。

每次映美的藝人出問題,#映美倒閉了##映美狗公司#的黑超都會被刷上熱搜。

和IW對比鮮明。

盡管如此,映美還是一直在和IW暗中較勁,不管是影視資源還是新專錄制都時常緊随IW之後,兩家粉絲打榜的時候也經常互罵。

祁煙對映美娛樂也很是頭疼。

“幫我查查最近映美和華裳有什麽合作,”祁煙捏了捏眉心,“尤其和李頻的。”

“祁總,《少年游》就是李頻的新項目。”秘書回應。

《少年游》的男主是IW近期争取到的最好的電視劇資源。這份劇本也是內定給溫錦言了的。

祁煙有些驚訝:“李頻不是只做電影嗎?”

秘書說:“電視劇可比電影賺多了。而且......這部劇跟映美還真有點關系。”

找資源這種事情當然輪不到祁煙親自上陣,他只知道開發部從華裳和正影兩個公司拿到了兩個劇本。

至于中間有什麽小插曲,祁煙也不會知道。

“映美跟我們競過标?”祁煙問。

“不,一開始這個男主已經确認拿給映美了,是後來映美和華裳不知道怎麽談崩了才讓我們撿了便宜。”秘書把iPad上資源管理部的會議記錄調出來給祁煙看。

“價格談不攏?”祁煙一挑眉。

秘書是個剛剛畢業的小年輕,平常很是八卦,神秘兮兮地搖頭,示意讓祁總接着猜。

祁煙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李頻肯定把映美惹毛了,要不然映美犯不着拿他當槍使。”

李頻和祁煙無冤無仇,那晚多半也被人下了藥。

秘書熟練地捧哏:“祁總英明。”

祁煙當初選中她做秘書就是因為小姑娘腦子轉得快,講話跟說相聲似的,解壓。

他笑了笑:“讓我再猜猜,李頻的小情人是不是在映美?”

秘書熟練地捧哏:“您可真是料事如神。”

祁煙:“細說來聽聽。”

秘書一臉神秘地說:“這也是我道聽途說的八卦,您就當聽個樂子。有人說,李頻和莫語是一對,當初莫語第三名的成績就是李頻砸出來的。這《少年游》的男主原本就是要拿給莫語。李頻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他之前一直都在和白家的大小姐交往,最愛包十幾歲的小模特,是出軌慣犯。莫語知三當三,但是知道李頻要和白小姐訂婚的時候還是火了,兩個人鬧翻了,《少年游》的本才被我們撿了便宜。”

莫語是傾悅的C位,門面擔當,是個長得很漂亮的Omega。當年那檔選秀節目中江倦第一,溫錦言第二,莫語就排第三。

祁煙皺眉,“莫語年紀也太小了吧?”

秘書:“所以也就當個笑話聽聽。現在的小孩都早熟,更何況圈子裏的,聽說他私下為人也很有問題,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祁煙擡手輕輕彈了一下小秘書的腦門,“好了。點到為止。”

秘書有點委屈地捂住頭,但天大地大工資最大,只能點頭。

祁煙嘆了口氣,“你回去吧,明天給你放半天假。”

“你又要睡休息室了嗎?”秘書眨眨眼,“祁總,你怎麽那麽熱愛工作啊。”

“你以為我也想加班?”祁煙笑笑,“快回去吧,注意安全。”

“老板拜拜哦。”

秘書走後,祁煙一個人站到落地窗邊。此時已是深夜,主城區依舊是燈紅酒綠、一片繁華。

他在玻璃的倒影裏看見面色憔悴的自己,霓虹燈影讓他變得眉目不清,好像化上了一副豔麗的假面,虛僞而可憎。雨點淅淅瀝瀝地打在玻璃上,氤氲了夜色。

恍惚之間,祁煙又回到多年前那個的雨夜。他坐在病床上,溫錦言的小手緊緊拽着他。

他說,沒關系,哥哥,媽媽會回來的。

祁煙至今都記得當時自己冰冷的語氣。

他一字一頓地告訴年幼的弟弟,她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

八年前,H市環城高速。

瓢潑大雨傾盆而下,洗刷過瀝青地面,濃重的血腥味在雨水中逐漸消散,地上的血跡也被沖刷殆盡。

祁煙坐在警車的後坐,身上穿着血跡斑斑的校服外套,臉色蒼白,如同一張薄紙。

“救護車馬上就到了,你再堅持一下。”一旁的警察輕聲寬慰道。

祁煙木然地盯着自己手掌臨時包紮的痕跡,沒有做聲。

警員還想開口說些什麽,被旁邊的隊長制止了。

這時候說什麽都是多餘的。

因為這場百年難遇的大雨,市區很多道路都被封了,警察趕到車禍現場的時候溫韶華已經失去了生命體征。

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母親死去,任誰也不會好受。

更何況祁煙還只是個高中生。

祁煙望向玻璃窗外,雨水模糊了視線,車裏靜得只剩下嘩啦啦的雨聲。

救護車閃爍的燈光由遠及近,醫護人員和外邊的警務人員對接的嘈雜聲音被車窗和雨聲隔離大半。

少年瘦削的肩膀緩慢地聳動着,偶爾傳來小小的吸氣聲。他咬着牙根,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他直到這一刻才真正地意識到,媽媽已經再也不會回來了。

......

溫錦言失眠了。這是非常少見的事情。

小少爺的睡眠質量一向不錯,做愛豆之後更是練成了随時随地倒頭就睡的本領,昨晚卻是輾轉難眠。

因為祁煙昨晚沒回家。

溫錦言心裏七上八下地看了一晚上微博,生怕自己一閉眼Blank就解散了。幸好Blank有驚無險地渡過了這一天。

盡管還在假期中,溫錦言第二天還是頂着黑眼圈去了IW,平常再鬧騰,這種時候也還是心疼哥哥的。溫小少爺特意開了一小時車去買祁煙最愛吃的甜點。

趕到公司的時候已經十點了,助理告訴溫錦言祁總還在休息室裏睡覺。大家都知道祁煙昨晚肯定又熬了通宵,都不忍心叫醒他。

溫錦言拎着小蛋糕推開辦公間的大門,朝休息室走去。

休息室的門是虛掩着的。

門上有一層毛玻璃,能隐透過玻璃能隐約看見裏面的人影。

不止一個人。

溫錦言疑惑地從門縫往裏看去。

祁煙躺在沙發上,睡得很沉,身上蓋着一件外套。

沙發邊半跪着一個年輕的Alpha,背對着溫錦言,看不見臉。

但那頭新染的茶灰色的短發還是暴露了他的身份。

是江倦。

溫錦言駐足在門口,屏着呼吸悄悄偷看。

他看見江倦微微俯下身,在熟睡的祁煙的唇角落下一吻。

......

不好意思打擾了。

小少爺準備悄無聲息若無其事地離開。

但江倦卻在此時擡起眼,朝他看了過來。

溫錦言差點脫口而出一句國罵。

他尴尬而不失禮貌地微笑着往後退,示意自己這就麻溜滾蛋。

江倦起身從休息室走了出來,拉攏休息室的門,一臉嚴肅,“別告訴你哥。”

這什麽情趣啊?

溫錦言嘴上還是說:“好。”

江倦徑自走出了辦公室,溫錦言總算松了一大口氣,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說來慚愧,雖然已經認識了三年,但溫錦言不僅和江倦不怎麽熟,甚至單獨相處的時候還莫名怵得慌。

在溫錦言的印象說,認識江倦的時候,自己才十六歲,但是已經在IW做了半年的練習生。

江倦一進公司就被分配到了最可能出道的快班,就算是在那樣的環境下,他的長相和身材依然鶴立雞群,但從來都是獨來獨往。

和溫錦言這種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小少爺完全不一樣,江倦無論上什麽課都很認真,他音域不夠廣,vocal算是短板,但rap和舞蹈都很強。

所有人都以為江倦是天賦型選手。

只有總是在公司待到深夜等哥哥下班的溫錦言知道,江倦經常通宵練習。

一開始溫錦言和大多數練習生一樣,都對這位不合群的練習生敬而遠之。

直到半年後,IW将進行一次選拔來決定哪些人要去上選秀的時候,溫錦言才和江倦有了交集。

他們被安排在同組。

江倦很強,這是衆所周知的。和這樣的人分到一起,無論表現力再強都會被壓下去。

溫錦言那時候以為自己完蛋了,他根本不知道要怎樣适應江倦的訓練強度。

沒想到江倦居然為了他調整了訓練時間,甚至在私下練習的時候還會糾正溫錦言的動作,一句一句地教溫錦言rap的語流和flow的節奏。

後來他倆一起上了選秀,江倦在節目組裏也幾乎只和溫錦言交流。

溫錦言曾經以為江倦對他還不錯是因為他倆是一個公司出來的,還一起練習過。

現在回憶起來,卻感覺當時江倦對他的态度很奇怪。多半是沾了祁煙的光。

因為小少爺清楚地記得,比賽總決選的時候祁煙來了現場,到後臺給IW的幾個練習生加油的時候,江倦的眼神一刻也沒從祁煙身上離開過。

祁煙很漂亮,任誰都免不了多看幾眼。

但如果是江倦的話,就有點詭異了。

溫錦言從來沒看見江倦用那樣的眼神看過別人。

但是這倆到底是怎麽搞到一起的啊!

有沒有人能告訴他啊!

溫錦言覺得自己快要憋瘋了。

......

祁煙走出休息室的時候,溫錦言已經在沙發上睡着了。

他在弟弟旁邊坐下來,輕輕打開桌上的甜品盒子。

裏面是已經有些融化的草莓大福。

溫錦言才剛剛睡着,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響立馬睜開了眼,打了個哈欠,“你醒啦?”

“怎麽不在家好好睡覺?”祁煙咬了一口草莓大福,“你應該把這個放冰箱,都化了。”

“要不我拿去凍會兒你再吃?”溫錦言撓撓頭。

“沒事,挺軟的。”祁煙扯了張紙巾擦嘴,沒什麽好氣地問,“你又怎麽了?”

溫錦言欲哭無淚,“哥,我真的只是來給你送給甜點。”

“沒幹壞事?”

“真沒。”

幹壞事的可不是我。溫錦言腹诽。

祁煙打量了他幾眼,“你是不是有什麽想問我?”

“嗯......”溫錦言看着他哥的臉色,斟酌了一下措辭,“我說出來你別生氣,嗯——你和江倦,你們到底怎麽了?”

“沒什麽。”祁煙笑了下,“我們只是簽了一個協議而已。”

真的嗎?我不信。

“但是他......”溫錦言欲言又止。

“他還小,有點想法很正常。”祁煙說“等過幾年你就明白了。”

“別總把我當小孩。”溫錦言嘀嘀咕咕。

祁煙擡手拍拍溫錦言的頭,哄小狗似的,“你在我這兒永遠都是小孩。”

“我認真的。”溫錦言正色說,“你別老成天那麽累了。我和媽都會心疼的。”

祁煙一怔,嘆氣,“我又夢到那天了。”

在他們家裏,“那天”指代的只會是八年前的那場車禍。

曾經有兩年的時間,祁煙因為那場事故夜夜難以入眠。到現在祁煙都還要定期去做心理咨詢。

溫錦言毫不猶豫地抱住了祁煙。

“哥,”溫錦言說,“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好不好?”

祁煙靠着溫錦言肩頭,鼻尖萦繞着淡淡的風信子氣息。是和他們的Alpha母親一模一樣的信息素。

血親的信息素有很強的安撫作用。祁煙閉上眼,輕輕說:“......好。”

此時拎着一袋早餐站在門口的江倦止步于門口,擡起準備敲門的手始終沒能落下。

作者有話說:

微博ID:feat水星擱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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