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生財有道
“什麽？”老板娘愣了一瞬。
沈青禾看到她呆滞的神色，反應過來——刷個毛線卡？這裏可是民國，你怎麽不問她能掃微信不？
她恨不得将舌頭吞進肚子裏。讪笑着收回了手，快速将銀行卡塞進錢包裏。下一秒更加尴尬了，她包裏沒有這裏通用的錢幣啊。
錢包裏倒是躺着三枚銀元，可距離六十五塊......還是不拿出來徒惹笑話了。
“我好像忘記帶錢了，要不我下次來買？”沈青禾作勢要去換了旗袍。
老板娘卻道：“沒有帶錢也不要緊，小姐要是喜歡可以先穿走，給我們留下府上的地址和電話，改天我讓夥計親自去取也是可以的。”
看來，這店裏經常有富家小姐買着買着錢就不夠了，老板娘處理起這種事來已經得心應手了。
沈青禾搖了搖頭：“還是算了，改天拿了錢再來叨擾好了。”
她堅持要去換衣服，老板娘也不再阻攔，等她再出來時依舊笑語盈盈，沒有一點兒鄙夷之色。
沈青禾對她的印象不由好了幾分。
臨出店時，又問：“請問這裏哪有當鋪？”
“小姐要當什麽？”
“當點兒小玩意兒罷了。”
“附近有是有，可那些當鋪老板精的很，您不如拿出來讓我看看，可以先幫您漲漲眼。”
沈青禾想了想，客氣道：“麻煩你了。”從包裏掏出一只鋼筆遞給她。
以這時候的邏輯推理，霞飛路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開的起店的，更何況是一個女人，她能将生意做成這樣，想來是有些見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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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看的仔細，沈青禾坐着喝茶，也不催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一會兒後，老板娘才将鋼筆遞還給她。沈青禾觀察的仔細，她臉上雖然笑的若無其事，但在自己接過鋼筆時，她還是又瞟了一眼。
沈青禾心裏就有了底，笑的越發從容。
“您看出什麽價兒了嗎？”
“上海灘進來的洋貨不少，您的這支筆也不是什麽稀奇之物……”
放在現代确實不稀奇，這支不過是考上大學後她在網上淘給自己的獎勵而已。東西不貴，但勝在精致，筆體線條流暢，握感也沒的說。
将筆帽上的名牌展示給她看，“這您可說錯了，我這支筆可不是洋貨，而是貨真價實的國貨。中國制造！”
老板娘的眼裏閃過一絲驚訝，“可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上海還有能做出這種工藝的公司，不知小姐是從什麽地方買來的？”
沈青禾擺擺手，笑道：“天下新奇的事兒多了，老板娘雖然見識不凡，可也不會樣樣都聽說過。”
老板娘謙虛一笑：“倒是我托大了。”
“也不是，”沈青禾道：“雖是中國制造，可也确實不是上海做出來的，而且我敢說能做出這支筆的，全中國，甚至全世界，獨我一家，絕無分號。換句話說，它目前是這上海灘唯一的一支。怎麽樣？老板娘給我建議個價？”
獨一無二啊，誰不喜歡？
“三百塊！”老板娘咬了咬牙，說道：“小姐要是願意，就放我這兒。也別再辛苦找當鋪了。”
“成交！”沈青禾露出一個笑容來。将鋼筆重新放回包裝盒，全套遞給她。
她重新要了剛才那件藕荷色旗袍，又問第一眼瞅準的那件紅色：“這件多少錢？”
許是因為做成了一筆生意，老板娘對她又多了一份自己人的親昵，笑道：“這件可是剛剛那件的兩倍。”
“一塊兒包起來。”
“您剛賣掉了一支鋼筆，這一下可就花掉了大半兒啊。”
沈青禾聳聳肩，“掙錢不就是為了花錢？”
老板娘被惹得笑的花枝亂顫，她可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有趣的小姑娘，遂起了幾分結交的心思。
“我叫榮織雲，還不知道小姐貴姓？”
“沈青禾。”沈青禾笑道：“看着姐姐比我年長幾歲，以後我就叫你織雲姐吧？你家衣裳好看又好穿，以後我可要常來的。”
沈青禾上一世混跡職場六七年，自然懂的與人交往之道。
榮織雲見她舉止大方，又多了幾分喜歡。
沈青禾臨走，又從包裏掏出一只口紅，“織雲姐，這個送給你。”
榮織雲接了，卻看了半天也沒有頭緒，“這是？”
“這個是口紅，我前兩天剛買回來的，還沒用呢，我覺得這個色號很配你的氣質呢，來，我幫你試試。”
沈青禾拆了包裝，用粉餅在她的嘴唇上打了底，蓋住了原先的唇色，才給她重新上色。
唇膏抹在她嘴唇上的時候，榮織雲只聞見一股馨香，然後感受到了淡淡的滋潤。
“好了，織雲姐，你看看，喜歡這個顏色嗎？”
榮織雲在鏡子裏端詳了半天，臉上露出真切的歡喜來。
她肌膚本就偏白，這個顏色襯的她越發的氣色好，妩媚中多了幾分氣場。
“好看，真好看！你再拿給我看看，這個顏色比我之前買的都好看，這是什麽顏色？”
“現在最時髦的顏色，本宮不死，爾等終究是妃的正紅色。”
榮織雲：“……”
看着時間不早了，沈青禾趕緊告辭：“織雲姐，時間不早了，那我就先走了。”
榮織雲笑着将沈青禾送出店門，這時待她已經親如姐妹，囑咐道：“常來啊，不光看衣裳，咱姐兩兒也好好聊會兒天。”
沈青禾自然滿口應了。
出來後，又在霞飛路逛了一會兒，等到六點整的時候，才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回了現代。
一回到宿舍，正在刷劇的苗月就道：“你總算回來了，剛才薛靈薇領着你們外聯部部長到宿舍找你，走的時候臉色可難看了。”
沈青禾掏出手機查看，微信上最後一條信息還是她中午時發出去的，并沒有接收到部長的新消息。
“她說了找我什麽事了麽？”
“好像是你們最近那個拉贊助的事，你趕緊聯系一下人家，我看薛靈薇一直跟前跟後的，只怕給學姐上了眼藥。”
相比薛靈薇的難相處，宿舍的幾個女孩子倒是更喜歡沈青禾，覺得跟她相處起來輕松沒負擔，所以平時只要薛靈薇一有什麽動靜，她們都要偷偷跟沈青禾吐槽幾句。更何況這次直接涉及到了沈青禾本人。
沈青禾道了謝，将自己在霞飛路淘到的一盒雪花膏送給苗月，“下午剛買的，你試試。”
苗月拿在手裏仔細打量，贊道：“這包裝可真考究，青禾，這可別是古董吧？”
沈青禾正将兩件旗袍從包裝袋裏取出來，聞言詫異的看了苗月一眼，心道：“你還真說對了！”
九十年前的東西放在現在怎麽也能算半個古董。
嘴裏笑道：“聽說是民國時期的古方做的，你試試看啊。”
苗月一眼就看到了沈青禾拿出來的那件藕荷色旗袍。跳了起來，“天哪！你哪兒買的，也太好看了吧。”
她臉上敷着面膜，半仰着頭蹦過來，将旗袍提在手上仔細的看，“這料子也好，摸着真舒服。比網上那些廉價拍照品好看太多了，青禾，你哪兒買的？快，求鏈接！”
沈青禾笑道：“不是我買的，是我媽專門找人定做的，好像還不便宜。”
都是學生，兜裏也沒幾個閑錢。苗月一聽是量身定制，雖然羨慕，但也沒有再追根問底，看見沈青禾又拿出了一套紅色繡金線的，又欣賞了一番，才讓她挂回衣櫃裏去。
“青禾，校慶在下個月呢，你這麽早就開始做準備了呀？看來我也得準備準備了。”說着脫鞋上床，去給男朋友打電話約着逛街去了。
沈青禾知道她是誤會自己是為了校慶才買的衣服，但也不辯解。将一切收拾妥當後，她才去了外聯部。
此時已近十點，外聯部所在的辦公室卻還亮着燈，沈青禾推門進去的時候，發現大家都在。
外聯部部長是個號稱中文系系花的窈窕美女，叫鐘芩。
“學姐！”沈青禾朝她打了招呼，坐到了第一排的一個空位置上。
鐘芩平時溫溫柔柔的，此時一開口語氣卻有些沖，“你下午去哪了？一直聯系不上你。”
“我不是給你發微信了嗎？臨時被老師派出去了一趟。你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我手機忘宿舍，沒顧上看呢。”
所以怪我啰？沈青禾聳了聳肩。
鐘芩見她一臉的事不關己，臉色氣的通紅，獨自運了一會兒氣，才繼續之前的話題。
“還是上次會長交代的，大家贊助拉的怎麽樣了？今天都先彙報一下進度吧。”
從薛靈薇開始每個人站起來彙報進度。
沈青禾這才想起來自己負責的是服裝這一塊兒。校慶上舞蹈節目就排了五個，其中人數最多的一個是學生會組織的，因為布置場地超支的原因，舞蹈服裝就要她們自己拉贊助解決了。
任務是一個月前交代的，交代完自己就去了倫敦，回來後因為心裏裝着事兒，壓根兒就沒有想起這茬。
前面的人都彙報完了，輪到沈青禾，她想了想說道：“我正在想辦法和一家舞團接觸，實在不行咱們就借人家的衣服演出吧。”
她記得上一世最後就是用的這個辦法，三十幾個人的演出服，腿都跑斷了也根本就沒人願意贊助。
“那怎麽行？”鐘芩立刻反對，“這次校慶學校領導十分重視，演員亮相必須驚豔，怎麽能用別人已經穿過的服裝？”
“雖說是舞團演出過的，但我找的那家舞團多是在國外演出，國內沒幾個人看過，不會影響效果的。”沈青禾耐心解釋。
鐘芩卻似乎非要與她杠到底，“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我是外聯部部長，校領導将這麽重要的活動交給我們，我就要負責到底！”
聽着她開始打官腔，沈青禾冷笑出聲。上一世她被當槍使，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一家願意借給她們服裝的舞團，可校慶結束後才聽到風聲，場地布置上之所以超支，是因為道具組的負責人楊烨不小心打碎了一個進口的舞臺燈，鐘芩是他的女朋友，偷偷用服裝費幫他買燈了。
她們男歡女愛，可最後擦屁股的成了沈青禾。上一世她不知情被人利用，可這一回……
“學姐，其實我一直奇怪場地布置怎麽會超支呢？這些費用當時不是各個負責人自己給老師報的預算嗎？再說，咱們外聯部并不負責場地布置，按理說，他們的超不超支跟我們沒有什麽關系吧？為什麽要用我們的經費補窟窿？”
“你什麽意思？”鐘芩呼的一下站起來。
“沒啥意思，就是想搞清楚真相。你看，負責服裝的又不只我一個人，我這還帶着三個同學跟我一起辛苦呢，”沈青禾一一撇過跟她一組的那三個同學，“要真是我們的工作，那你說怎麽幹我們就怎麽幹，可就怕是別人的鍋，糊裏糊塗的讓我們給背了。”
話畢，不光是沈青禾提到的那三位同學，就連事不關己的其他人，臉上都露出了探究的神色。
鐘芩雖然在學生會裏要風得風，可終究還是沒什麽實戰經驗，被沈青禾一詐，一下就慌了。嘴上卻硬氣的很，“沈同學，拉贊助的事兒你不願意幹就自己跟校領導說去，副部長的位子你不願意坐，有的是想坐的同學！”
沈青禾皺了皺眉頭，站了起來，說道：“鐘同學，我想你是忘了，學校組建學生會是為了協助老師工作的，可不是為了讓你過一把當官的瘾......至于你的建議，我會自己找校領導談的。”說完，也不管其他人如何，徑自就出了辦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