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雙贏

顧聞時因為錯過了沈青禾估計的時間，他一連去了沈記三次，都沒有看到她的人影。雖然店裏的服務生說老板有事，最近幾天都不在上海，但他還是要到了沈青禾在東華大學附近的地址，決定親自去看一看。

果不其然，大門上了鎖。

顧聞時不免有些氣悶。回公司後，将合同扔給招商經理，交代了一句，“等沈小姐回來了，你跟她聯系。”就閃了人。

沈青禾則因為最近學生會的事有些多，一直沒有空回民國去。

要忙新生入學，後面緊接着是新生軍訓、學生會招新，一連串的事情，她連采購藥品的時間都沒有。只好找了一家線上供應商，付了定金，等她要的藥品全部到貨了再付剩下的錢款。

等忙過新生軍訓，學生會招新前期是報名、筆試階段，不用沈青禾親自盯着，她才算有時間歇口氣。回民國看了一眼生意，沈裕貞就給了她一張邀請函。

原來是顧媛要訂婚了。時間就在明天。

沈裕貞道：“你一連好幾天都不來店裏，家裏也鎖着門，邀請函都在店裏放了兩天了。青禾姐，要不你下次出遠門時給我留個聯系方式吧，免得有急事找不到你。對了，顧公子也找了您好幾趟，好像有急事，還要走了你家的地址。”

沈青禾心道，給了地址你們也找不到。嘴裏卻問道：“顧聞時嗎？有說什麽事嗎？”

沈裕貞就搖了搖頭。

沈青禾拿着邀請函回家，打算在這裏住一晚，等明天參加完顧媛的婚禮再回去。

明天是周三，早上就一節選修課，老師十分仁慈，多半不會點名，但她以防萬一還是拜托了苗月替自己答到。

小院的花園裏依舊是鮮花争豔。沈青禾吃過晚飯，洗了個澡，就早早睡了。

第二天，精神抖擻的去了顧家。

剛到顧宅門口，就看見榮織雲從車上下來，挽着魏局長進去了。

沈青禾緊随其後，一進去就發現這次的來賓比她第一次來時見到的還要多一倍不止，而且客人還在陸陸續續的往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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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知道一個家族的勢力如何，就要看看他的交際網絡有多發達。

顧家在上海灘，單論人脈可真是數一數二。顧炎豐年過不惑，卻只得一女，如今與秦家聯姻，衆人都贊他眼光毒辣，深謀遠慮。

秦家兩個兒子，大兒子雖無大才，但勝在為人憨厚正直。作為長子，守業不成問題。二兒子聰明機靈，從小就展現出了比兄長更高的優秀基因。

顧炎豐選他做女婿，不僅是想跟秦家進一步強強聯合，更有選擇顧家下一代接班人的意思。

因此，沈青禾一進去，不需要別人介紹，一眼就認出了秦中玉。

這人穿一身燕尾服，正與一個中年男人一起跟來賓打招呼。沈青禾剛盯着看了兩眼，就聽見了顧聞時的聲音。

“顧小姐，好久不見啊！”

沈青禾轉過身去，叫了一聲“顧先生。”

顧聞時輕笑道：“沈小姐不用這麽客氣。對了，聽說前段時間沈小姐出遠門了，路上可還順利？”

“還好。”沈青禾點點頭，又問：“聽我店裏阿貞說你找我，顧先生有事？”

顧聞時搖着紅酒杯，笑道：“倒是沒什麽大事，不急，咱們宴會之後可以慢慢說。”

沈青禾聽着顧聞時拿喬，無所謂的點了點頭，就去同榮織雲打招呼。

顧宅賓客滿席，樂隊樂聲響起，顧媛就穿着一件白紗禮服從二樓上緩緩走下來，衆人屏住呼吸行注目禮，等到她和秦中玉牽手成功的時候，掌聲響起。

沈青禾邊鼓掌邊納悶，這架勢怎麽搞的跟結婚似的。

正禮一過，午宴開始，衆人就移步後花園。

一整片草坪上的布置全部以白色為主，浪漫又夢幻。

沈青禾端着一杯香槟和榮織雲碰了碰，正說着話，顧媛就挽着顧聞時過來了。

榮織雲開玩笑：“喲，怎麽一會兒的功夫，新郎就換了人？”

顧媛跺着腳不依，嬌聲喚了句“三太太......”

顧聞時則輕笑着撫了撫顧媛的頭發。

他們雖然是叔侄，但因年齡相差不大，一起出去經常被不熟悉的人誤解，久而久之，連身邊熟悉的人偶爾也會開一兩句無傷大雅的小玩笑。

沈青禾看了一眼顧聞時，将他和秦中玉對比了下，平心而論，顧媛本來就嬌滴滴的，顧聞時雖然長得精致，但跟秦中玉的剛毅相比，就顯出了幾分陰柔之美。如此看來，顧家人或許都比較接近紳士之美，就連在政界叱咤風雲，已經練就了強大氣場的顧炎豐，身上還總帶着一絲書生之氣。

“哎，你想什麽呢？”顧聞時叫了沈青禾好幾聲，見她不理，就打了個響指。

沈青禾回過神來，見榮織雲和顧媛都不見了，問道：“她們人呢？”

顧聞時就指了指洋樓的方向。

“三太太衣服弄髒了，媛媛帶她進去了。怎麽？看來你已經搞清楚三太太的身份了。”

沈青禾聳了聳肩，道：“這本來就不是什麽秘密。”又看了顧聞時一眼：“不過閑時莫論人非，顧先生這種高潔的品質我還挺佩服。”

顧聞時聽着沈青禾話裏的揶揄，也不生氣。他将手裏的一份合同放到沈青禾面前，道：“聽說沈小姐也有跟我們永安百貨合作的意向，為表誠意，我讓律師拟了合同，沈小姐先過過目？”

沈青禾拿在手裏邊翻邊道：“顧先生這麽忙，連簽招商合同都親力親為呢？”

顧聞時神色一滞，輕描淡寫道：“沈小姐貴人事忙，我們的招商經理上門幾次，都空手而返，我只好帶着合同在媛媛這裏碰碰運氣了。”

沈青禾看完後道：“顧先生，合同我們随時可以簽，但我有一個條件。”

顧聞時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們沈記的産品入駐永安百貨，你們必須承諾設專櫃、打沈記的招牌。”

顧聞時聽完皺了皺眉，“你知道就算引進西洋商品，我們也只是統一歸為大類進行售賣的。沈小姐，即使沒有專櫃，我們永安百貨也能保證你只賺不虧。跟我們合作，應該是你目前最好的選擇。”

沈青禾搖了搖頭：“顧先生此言差矣，我之所以接受您抛出的橄榄枝，确實是看好永安百貨的營業能力，但雙方合作是雙贏，這一點咱們應當達成共識。”

“明人不說暗話，跟您合作，比起賺錢，我更想要借着您這股東風徹底打響沈記的名號。所以專櫃必須設，沈記的牌子必須挂。這才是我們能否達成合作的前提。”

顧聞時道：“沈小姐剛才說這是雙贏的事，可現在聽起來好像是沈記更需要永安百貨吧。每天排着隊想跟我們合作的産品多的是，于我們而言，要想賺錢，可不止沈記這一個選擇，甚至沈記都不是最好的選擇。”

沈青禾笑起來，也不順着他的話題再打啞迷，直接道：“永安百貨确實很強，甚至有隐隐成為行業老大的趨勢。可前面立着個光歷史就有二十年之久的國安百貨，您這行業老大的位置到底有些身單力薄。”

國安百貨的第一代創始人據說是清朝末年的一個武狀元，後面易了兩手，如今的掌舵人叫易格言，年輕時想要實業救國，棄文從商。國安百貨在他的手裏，十年以來壯大了不止五倍。

直到永安百貨的崛起。與國安百貨想比，永安百貨的優勢在于年輕，管理優化，順應潮流，但與所有新興企業的通病一樣，缺少底蘊。

永安百貨的産品太過大衆化，什麽流行賣什麽，雖然最開始的發展勢頭迅猛，可發展到今天已經隐隐有些後勁不足。顧聞時一直卯着勁兒想要穩坐業界第一的位置，可總是差一點。

這就像某個知名歌手，大衆提起來多少都聽說過，但你要問這人有什麽代表作，誰也說不上來。簡而言之，就是缺少一個鮮明的讓人記憶深刻的标簽。

于是顧聞時将目光投向了一些小衆但潛力十足的品牌。這也是即使沈記只有不到半年的發展史，顧聞時依舊如此看好的主要原因。

而這些內情外人鮮少知道，沈青禾卻是一清二楚。早在顧媛上門探她口風的時候，沈青禾就覺得有些奇怪。因此仔細打聽了一番行業內情，又依次分析了目前上海灘幾大商場的經營狀況，也就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任誰被扒的底兒掉，都不會覺得高興。此時，她多說一句顧聞時的臉色就多難看一分。

沈青禾話鋒一轉，以剛才顧聞時式的口吻說道：“顧老板，我可以保證，即使沈記暫時沒有強大的知名度，但我們一直以來明确的獨一無二的定位，剛好能彌補永安百貨的弱點，我相信不出半年，永安百貨的行業地位就會有一個質的飛躍。我們都是彼此最好的選擇，這才是雙贏！”

顧聞時看着她，似在思考。半晌，問道：“阿禾，你真的只有十八歲嗎？”

見識了她缜密的思考能力和超越年齡的經商天賦，顧聞時有一瞬間的慶幸，慶幸這人即将成為自己的合作夥伴，而不是競争對手。

問完看到沈青禾皺眉頭，笑道：“既然我們即将成為合作夥伴，我覺得直接叫名字顯得更親近一些，你也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沈青禾頓了頓，道：“既然雙方達成共識，那煩請您将我們談定的這兩點加到合同裏去。我最近有點忙，下周一我們簽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