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懷揣百萬擠公交 · (1)
因為遭賊之事,沈青禾怕店裏人心惶惶。只好多多抽空往店裏跑。沒課的時候,她就一整天都呆在店裏,晚上下班的時候,也是最後一個走,出來後還要再三确認下門窗已經全部關閉。
店裏那面玻璃櫥窗之前為了美觀,挂的是紗簾,晚上拉上的時候還是能借着街上的路燈燈光看到裏面影影綽綽的景象。
沈青禾總覺得之前就是這面櫥窗招的禍。于是又緊急定制了一面遮光拉簾,店裏沒人的時候拉下來,外面就什麽也看不到了。
顧聞時也挺靠譜,過了兩三天,防盜鎖就弄到了。
沈青禾沒想到他動作這麽快,驚訝道:“不是沒貨嗎?你專門跑國外去買的?”她也是開玩笑,這麽幾天估計還不夠輪渡出境的呢。
顧聞時踱着步子往櫥窗那邊去,在男香區随手拿起一瓶男士香水,一邊打量一邊說道:“差不多吧。”
他道:“各地分號倉庫翻遍了,最後在北平倉庫裏找到的最後一把。聽說還是之前一位顧客買回去嫌不好用又退回來的。”
沈青禾:“……”
那到底是好用還是不好用?
找了個換鎖師傅裝好後,沈青禾試了下,暫時來看挺好用的,至少心裏多了個安慰。
處理完店裏遭賊的後遺症,離珠寶拍賣會也沒有幾天了。沈青禾就交代沈裕貞,自己接下來會有好幾天不來店裏。這段時間由她暫代店長之職。
沈裕貞神色激動的答應了。
又聽沈青禾道:“衛生棉你接着用,沒有了就到二樓倉庫靠門口的櫃子裏去取,等我回來要告訴我試用感受。”
沈裕貞嬌羞的點頭答應。
通常來說,市面上的主流珠寶拍賣會并沒有明确規定準入門檻,表面上看什麽人都可以參加。但展會上陳列出來的珠寶的檔次卻在某種程度上決定了參展人員的身份地位。
比如沈青禾參加的這場由壹米陽光珠寶工作室和上海鑽石交易所聯合主辦的國際珠寶首飾展覽會,因為前面冠了“國際”二字,雖然不能與一些知名大展相提并論,但規模也絕對不算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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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會設在國際大廈二十二樓的一家高級會所。
沈青禾入場的時候,順便在門口領了一本小冊子,上面主要介紹了展會的規模,開辦時間以及各類主要展品的設計理念和标價。
沈青禾大概翻了翻,在最後幾頁中找到了自己參展的手镯和胸針。手镯标價二十萬,胸針标價三十五萬。
說實話,這個價錢如果按照現代和民國的物價差異計算,沈青禾是有些虧了的。但珠寶又不像古董以稀為貴。珠寶首飾的價格品牌給予的附加值極大,如果又是出自名家之手,那價錢還得接着往上飙。
而沈青禾的這兩件,設計師籍籍無名不說,還是以個人名義參展,屬于兩不靠。
展會一共舉辦三天,除了展櫃陳列,主辦方還增加了現場精品推薦和現場拍賣會等環節。
沈青禾轉了幾圈,大概觀察了下自己那兩個展位前的人流量,看的人還挺多的,甚至還在精品推薦環節有設計師語帶欣賞的解說那枚胸針的設計理念。
但看客多不等于買客多。展會第一天結束,沈青禾的兩樣珠寶還穩穩陳列在展櫃裏,無人問津。
接下來直到第三天的早上依舊沒有成交的消息。沈青禾七上八下的心就有些涼下來了。她安慰自己,像這種展會,展品流拍是很正常的事,大不了以後再想其他辦法。
但下午的時候,主辦方的一個經理給她打電話,說有個設計師看中了她那枚胸針,但人家要求面談。
沈青禾只好臨時趕過去。
展廳的一間辦公室裏,沈青禾一進去,經理就介紹沙發上坐着的一個中年女人給她認識,“這是張總,她對您參展的那枚胸針很感興趣。”
沈青禾點點頭,坐下後叫了聲:“張總”。
中年女人上下打量着她,開口道:“沈小姐,你設計的那枚胸針很漂亮啊。”
“謝謝。”沈青禾禮貌的笑了笑,聽着她語氣裏的欣賞心裏卻有些發虛。
報名參展時因為主辦方規定凡參展珠寶必須是設計師的原創作品,沈青禾就只能以設計師的名義報名。反正東西她已經買回來,而且在這個世界也不會影響任何人的利益。
主辦方經理之前在電話上說這人是個設計師。沈青禾真怕她對自己生出心心相惜的感覺,一高興就拉着她探讨設計初衷和理念。
她對珠寶設計一竅不通,豈不是一開口就要露怯?
還好這位張總別的沒多問,再開口就直奔主題:“那賣給我怎麽樣?”
“當然可以,”沈青禾道:“我拿來參展本來就是打算賣的。”
“我是說連同你的手稿一起賣給我。我看你們标價是三十五萬,這樣吧,我給你加到四十萬。”
沈青禾一愣,随即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麽意思。
這是一個版權歸屬的問題。
通常,如果一個設計師為就職公司設計作品,設計過程中充分利用了單位資源,設計完成後,她可以擁有作品的署名權,但著作權就職公司一般都會在合同裏提前約定好歸公司所有。公司要複制還是要出讓,設計師只能服從。但對于一個獨立的設計師而言,作品的版權是完整屬于個人的。
這位張總說要買手稿其實指的就是想要一次性買斷她的創意和版權。
沈青禾不知道買斷版權對其他設計師來說意味着什麽。但是就她而言,只要價錢公道,一切好說。甚至這都還是意外之喜,原先她可只打算賣掉胸針小賺一筆的,壓根兒沒想起來版權這回事。
看來這個張總也是個謹慎正派之人。她要是奸滑一些,先去查一下,就會發現這件展品壓根就沒有做過版權登記。
沈青禾心裏琢磨着事,沒有及時接上話。可看在張總的眼裏就有了另外一層意思。
“沈小姐是還有其他的顧慮嗎?”她問道:“你要是有什麽意見,随時可以提出來,價格的事咱們也可以再商量。”
如果能再加點,那更好!
沈青禾剛打算開口,主辦方的經理突然就宣布了個剛從耳麥裏傳來的好消息。
“恭喜沈小姐,您的另外一件展品剛剛已經被拍走了,成交價二十萬!”
太好了!
沈青禾立刻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站起來和經理握了下手,道:“感謝!感謝!你們辛苦了!”
“這樣吧,沈小姐,我确實很喜歡你那件展品,我再給你加五萬,你覺得怎麽樣?”張總再次開口。
“那就這樣吧。”沈青禾見好就收。“不過,這設計是很久之前的了,手稿應該已經找不到了,但我可以承諾這枚胸針屬于我個人原創作品并簽署版權轉讓協議。”
“可以。”張總點頭。
雙方當事人商議定了,立刻就有主辦方的律師去拟合同。當場簽完合同後,主辦方經理就告訴沈青禾,成交款等展會結束,三天之內就能打到她的賬戶裏。
沈青禾算了下,按照規定,一個展位費五千塊。刨去展位費和保管費、鑒定費等相關手續費用共兩萬元,自己此次收入六十三萬元!
再加上卡裏上次拍賣金條所得的三十六萬,自己這一趟民國之行,已經進賬九十九萬元了。當然,再減去之前進貨的花費,淨賺九十五萬元還是有的。
再努努力,就能在上海付個首付了。
沈青禾坐着公交回學校,一路上雄心壯志,給未來做着計劃。
她甚至已經計劃到不但要将父母接到上海來,還要買兩套連在一起的獨棟花園別墅,父母一套她一套,要買兩輛漂亮的敞篷跑車,一輛上班開,一輛買菜開,還要建一個大大的游泳池,能在裏面花樣游泳的那種,還要養兩條狗......
請原諒一個懷裏揣着一百萬擠公交的人的窮人乍富的暴發戶心态,連幻想都好像幻想超支了……
回到宿舍,就看到苗月他們在收拾行李。
沈青禾問:“旅游還是回家啊?”
明天開始就是十一國慶了。學校跟往年一樣,七天長假。
“當然是旅游!”幾個人異口同聲的道。
小新幾個要先去重慶吃火鍋,苗月則和男朋友下江南。
苗月一邊将一條蕾絲睡衣往箱子裏塞一邊操着奇異的腔調唱rap:“……奶娃子要回家,喲…喲…老娘就是要浪漫…嘿…要浪漫——”
沈青禾收衣服的手就是一頓,覺得自己有被內涵到。
被內涵到的某人第二天就和室友們分道揚镳,獨自踏上了回家的路。
沈青禾從小長大的小縣城叫鎮寧縣,要先從學校坐地鐵到汽車站,再轉乘大巴,坐三個小時才到縣城汽車站。
縣城地方小,從車站到家步行的話不到半個小時,打個車五分鐘就被送到了小區樓底下。
沈青禾拖着行李箱爬上三樓,靠在自家門牆上喘着氣按門鈴。
門鈴響了兩聲後,她媽趙玉曼出來開門,邊開邊唠叨:“怎麽老也不帶鑰匙......”當看清門外站着的人時,臉上立刻露出驚喜的笑容來。
“禾禾!你回來怎麽不提前打聲招呼啊?你爸中午還唠叨不知道你會不會回來呢。”
“媽媽。”沈青禾小碎步跑進去抱住她媽的腰,嘴裏是撒嬌的語氣。
趙玉曼摸了摸閨女的後腦勺,作勢就要去幫她提行李,沈青禾立刻撒開手,道:“有點重,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進門見她爸的拖鞋放在門口,立刻詢問去向。
“買鹽去了。”趙玉曼在廚房裏說道:“菜炒了一半,沒鹽了。這會兒該回來了吧?”又想起什麽似的,趕緊進卧室去找手機,“讓你爸回來時買兩斤排骨。”
“明天吃也一樣。”沈青禾趴在沙發上回微信,兩個腳懸在空中閃來閃去。
俗話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還是家裏最舒服啊!
她躺在沙發上,聽着廚房裏她媽做飯時的鍋碗瓢盆兒聲,心裏頓時湧起一陣莫名的滿足感。
沈獻軍剛走到小區門口,一接到妻子的電話,立馬折回去又往超市去。有小區裏的熟人進來時看見了,問道:“老沈,幹啥去啊?”
沈獻軍中氣十足的喊:“閨女回來了,非要吃排骨......”
等排骨買回來,沈青禾已經将之前炒好的兩個菜和米飯端上了桌,她媽正等着給最後一個醋溜白菜撒鹽收汁兒。排骨只能先凍進冰箱明天再吃了。
飯桌上,父母問了幾句學習上的事,沈青禾一一答了。
她媽又想起空調的事,“你翻譯累不累?掙錢了就給自己花,別淨瞎買。咱們這兒的天氣就算是夏天,也不太熱,用不着空調。”
“哎呀,媽,我暑假回來你就這麽說,那會兒多熱啊。你放心好了,我買那空調,夏天制冷冬天制熱,等再過幾天,你要是覺着屋裏冷,就打開吹暖風。一年四季都用的到,不會放着吃灰的。”
又道:“你別淨想着節約電費,咱家的電費我都綁我支付寶上了,每個月定時交,你跟我爸就放心用。”
別說電費了,家裏的水費,電視費以及老兩口的電話費沈青禾每月都雷打不動的定時繳費。
他爸高興驕傲之餘不由問道:“那翻譯真這麽掙錢?”
沈青禾笑眯眯點頭,“是挺掙錢的,不過我現在做的少了,最近正打算和同學創業呢。”
“什麽?”父母異口同聲的驚訝。
賺錢這事兒,沈青禾想來想去覺得還是不能瞞着父母。略過那些不可說的,能掙着錢這事兒還是提前打個預防針的好。
她可是打算不久的将來就要接父母到上海去享福的。要是他們一直以為自己的女兒還是個窮學生,那到時候的震驚恐怕比現在更大,要是一時想不清楚,以為她是不是走了什麽來錢快的歪路子,解釋起來只怕更麻煩。
最好的辦法就是循序漸進一點一點的告訴他們。比如從現在起就在物質上一步一步改善他們的生活品質,把錢都花在明面上。
看着父母不可置信的表情,沈青禾認真解釋起來。
“其實,創業這個想法我早就有了,之前做翻譯呢也是想先賺一些本錢。總之,你們放心,我絕對不會耽誤學業的。上學期的獎學金到賬短信我不是就給你們看過了嗎?而且我現在不僅學習沒受影響,還當上了學生會外聯部部長,就上次給你們說的那事兒,之前的部長不幹了,老師就讓我頂上,估計今年選舉之後,我就會直接變成正的了......”
沈青禾絮絮叨叨的和他們說着這些瑣事,一點都不覺得煩。
當你體會過欲訴無人聽的遺憾之後,才會感受到這種平淡唠叨裏的淡淡的幸福感。
沈青禾曾經體會過,所以格外珍惜此刻。
做父母的,哪有不望子成龍的。他們雖然心裏擔心,但看着閨女如此上進的模樣,就打心眼兒裏覺得驕傲。
沈獻軍道:“你長大了。這些事你自己心裏有數就好,爸爸也不操心了。就是有一點,不要勉強自己。我和你媽的工資一個月加起來一萬多呢,養活你一個足夠了。”
沈青禾笑起來:“那你們給我攢着,未雨綢缪。”
說着話,又想起給他們帶回來的禮物。飯也不吃了,就去拖行李箱。
拖到餐廳裏打開,從最上面拿出兩盒包裝精美的盒子,學着電視劇裏的口吻對他爸道:“西洋貨,您來一支?”
他爸接過,拆了一盒,是拇指粗的雪茄。
沈青禾又取出一個紙盒子,打開後從裏面拎出一件旗袍來。藍底、暗花、立領,光是看着就讓人覺得從容典雅。這是沈青禾拿着她媽的尺寸特意在榮織雲的店裏定做的,剪裁是老式平面裁剪,為了适合日常穿,特意選了低開叉。
“媽,你去試一試。”吃完飯,沈青禾将她媽連人帶衣推進了卧室裏。
等了一會兒,她碗都洗完了,也不見她媽出來。
“媽,你好了嗎?”沈青禾推開卧室門進去,發現她媽還在和那些盤扣作鬥争。
“我幫你。”她最近旗袍穿多了,系盤扣的速度越來越快,幾下就弄好了。
沈青禾後退幾步,仔細打量。果然沒有選錯樣式,上了年紀的婦人身材多少都有些走樣,跟年輕時天生的好身材不能比,但這件旗袍上身,恰好遮住了身上那些短處,只顯得人越發的溫婉優雅。
沈青禾一邊感嘆自己的眼光好,一邊尋求認同,“媽,你覺得怎麽樣啊?”
“好看。”趙玉曼摸着上面的暗花刺繡,贊道:“穿着感覺涼涼的,這料子可真舒服,這花兒摸起來手感也好。”
“這料子是蠶絲的,上面的刺繡都是純手工的,盤扣也是。”
“哎吆,那得花不少錢吧?你又不掙錢,幹啥花這錢,媽有衣服......”
當媽的是不是都這樣,明明很喜歡,嘴裏還要抱怨花了冤枉錢,好像閨女缺的就是花在自己身上的這些錢似的。
沈青禾抱着母親的胳膊,頭搭在她的肩上,說道:“不貴。堂哥不是要結婚了嗎?到時你就穿這身兒去,絕對長臉!”
這句話算是說到她媽心坎兒上了。趙玉曼向來和自家大嫂不對付,年輕時比家庭收入,年紀大了,比誰家的孩子更出息。
但要論讀書上的出息,那肯定是她媽贏。堂哥之前念了個專科,念出來後就自己開了個修車行。堂妹明年即将考大學,但目前的成績似乎連三本線都夠不上。
反觀沈青禾,在家讀書時,從來沒有不拿獎狀的時候。上了大學,不僅成績優異,還能自己創業掙錢。
真的是養的多不如養的精!
趙玉曼聽着心裏舒坦了,嘴上卻道:“別讓你爸聽見。”
沈青禾就小聲笑起來。
上一世,她總是勸她媽不要跟大伯母計較,要是煩她少見面不就好了。可重活一世,才明白幫親不幫理才是最好的辦法。
自家的女兒總是要向着親媽的。
晚上,因為坐了大半天的車,沈青禾不到八點就困的不行,早早睡了。
第二天神清氣爽的醒來。吃了他媽的愛心早餐,陪着他爸看了一早上的年代劇。說是陪,其實就是兩個人同時坐在客廳裏,一個看電視,一個刷手機。
他爸是個不善言辭的,從前兩人連這樣的相處也少的可憐。
中午吃過飯,她爸出去打麻将,沈青禾陪着她媽去逛商場。
旗袍有了,怎麽能沒有配套的皮鞋呢。商場裏三樓一整層都是賣鞋的,逛了幾家,就看中了一雙黑色的平底樂福鞋。
“這雙咋樣?”沈青禾拿起來問他媽。
導購立刻過來,笑問道:“是阿姨穿嗎?這雙鞋很适合阿姨這個年紀呢,又是平底,穿久了也不會腳疼。”
趙玉曼膝蓋關節有問題,幾乎從來都不穿高跟鞋。這雙鯊魚皮質地,鞋面又軟,一上腳就能感覺到款式和舒适度都不錯。
沈青禾見她媽很喜歡,就直接讓裝起來。然後又在隔壁一家男鞋店裏給她爸挑了一雙休閑鞋,在一家男裝店按照她爸的尺寸挑了一件襯衫和一條休閑褲。
這種代買衣服的模式早就是她們家的傳統了。
“這一身可以讓爸穿着去參加堂哥婚禮。”沈青禾一邊遞給導購一邊說道。
導購看了母女二人一眼,笑道:“阿姨,這是您女兒吧?可真孝順。阿姨,您可真幸福!”
趙玉曼看了女兒一眼,眼裏滿是驕傲的笑道:“是啊,是我女兒。”
買完了衣服,下到一樓,沈青禾就拉着她媽逛了一下珠寶專櫃,看了幾家國內著名品牌。
本來打算買個镯子搭旗袍的,可看來看去她媽都覺得貴,不值得,沈青禾解釋說買個金的也可以保值,她媽也聽不進去。最後在一個兩萬的翡翠镯子前直接被吓退。
“都是假的。”出來後趙玉曼道,“那麽多錢戴手上我可不敢出門。”
沈青禾:“……”
要是她媽知道她前兩天才出手了一個二十萬的镯子,不知道會是怎樣的表情。
她想着下次去再去如意樓的時候可以給母親買個翡翠的,價錢低一點也無所謂,反正肯定會比商場裏那個兩萬的要好的多。
經過上回,沈青禾已經深覺如意樓三個字簡直就是品質的保障!
到了長假的第三天,全家人起了個大早,吃過早飯後就坐車去大伯家。
婚宴中午才開始,但他們作為本家人要早早趕過去幫忙招呼親戚。
幾年前縣城進一步規劃開發的時候,開發出了一個南城區,沈青禾大伯一家就小套換大套,搬到南城區去住了。如今兒子結婚,依舊在南城區買的婚房。
沈青禾跟着父母直接去的堂哥的婚房。房子早就被布置的喜氣洋洋,大伯母餘月英正指揮着女兒往床上鋪被子。
一見他們進來,立刻笑容滿面的招呼:“來了?吃早飯沒有?正好有面,我給你們下碗面先墊墊。”
趙玉曼急忙阻止,“吃了過來的,你別操心了。家裏準備的咋樣了?酒店那邊安頓好了嗎?”
餘月英就從桌上的糖盒裏抓了一把糖塞給沈青禾,一邊回道:“都安頓好了,這準備準備等新娘子進門揭了蓋頭就去酒店呢。青陽一大早就走了。”青陽是沈青禾堂哥的名字。
沈青禾之前好像聽說過,他們這啾恃洸裏的風俗就是新娘先進門拜竈神,新郎揭了蓋頭,再去酒店舉行婚禮儀式。
沈青禾看她媽接過堂妹青苗手裏的被子,抖了兩下,一絲褶皺沒有的平鋪在了床上。想要上前幫忙,就被她媽趕出去了。
“這些都是有講究的,你們小孩子不懂,出去玩吧。”
沈青禾就和堂妹一起出來坐到客廳的沙發上,聽着他爸和大伯父拉閑。
“姐,你這手表真好看。是最近網上特火的那牌子嗎?”青苗突然蹭過來,伸手想要摸摸她手腕上的小綠表。
沈青禾本能的一躲,待遇反應過來假裝扔垃圾,将手裏的糖紙放到了茶幾上的煙灰缸裏。若無其事的道:“之前逛商場的時候買的,不記得什麽牌子了。”
青苗又問:“你們大學生是不是特自由,想去哪去哪?”她的眼睛裏盛滿了好。
沈青禾笑起來,“還行,課還是要上的吧。”
大伯沈獻禮注意到了她倆的對話,問道:“禾禾,聽你爸說你大一就給大公司做翻譯啊?”
沈青禾道:“去年的時候做過,今年做的少了。”
“念你這專業就能做翻譯?掙錢多不?”
沈獻禮退休前是印刷廠工人,兒子讀的大專,專業直接選了當時最火的汽車修理類,一家人從來沒有了解過高考市場,他現在問顯然是想為女兒做準備。
沈青禾想了想,客觀的道:“掙錢方面還是要看專業水平,正常上學的話,一般到大三就能找到兼職,畢業了工作可選擇性也很多。就是這行常學常新,比較熬人。”
“那工作嘛,哪有不辛苦的?”沈獻軍大手一揮。
青苗卻不樂意了,“我英語從來沒及格過,還想報英語專業勒?”
正說着話,樓道裏突然響起一陣嘈雜聲。下一刻,大伯母就匆匆從卧室裏小跑出來,嘴裏說着,“來了,來了......”
果然,不到一會兒的功夫,敲門聲就響起來了。
新娘進門,儀式一項一項的過。
沈青禾好奇的跟在他們後面。
新嫁娘穿的是一身大紅色的嫁衣,就是時下很流行的秀禾服。待新郎揭過蓋頭禮成之後,又匆匆趕往酒店。
沈青禾和他爸媽坐的中間一輛車,車上除了司機,副駕上還坐着一個人,沈青禾沒見過,但聽介紹是老家堂叔。
沈青禾叫了一聲“叔”,那人就笑着誇道:“這閨女長得真好看。”
等到了酒店,婚禮正式開始時已經将近十二點。接下來的儀式,就跟沈青禾前世參加的十幾場婚禮大同小異。
儀式完了,就是開席、敬酒認親。新娘子臉圓圓的,有些微胖,但跟堂哥這個瘦高個站在一起時意外的和諧。
沈青禾和父母一起接了新人敬酒後,仔細回憶了下,上一世堂哥結婚的時候她沒有回來,而且從來也沒有見過這位堂嫂。
重來一世,好像什麽事都沒變,但又好像什麽都變了。
宴席過後,等客人都走完了。沈青禾她媽幫着大伯母收拾桌上沒有拆封的喜酒的時候,新娘子郁玲過來幫忙,最先注意到了她媽身上的旗袍。
“嬸嬸,您這是蘇繡吧?”郁玲聲音裏帶着幾分驚訝。
趙玉曼一愣,看向自己閨女,“禾禾買的,我也分不清。”
“是蘇繡。”郁玲肯定道,她伸手摸了下趙玉曼肩頭上的一朵暗花,贊道:“好精致,這是重工吧?”最後這句問的是沈青禾。
“嗯,”沈青禾點點頭,“做衣服那人繡技還挺厲害的。”她說的随意,并沒有發現新堂嫂眼底閃過的羨豔。
反而是堂哥沈青陽,看了媳婦兒一眼。
等人走了,沈青陽就私下跟媳婦兒道:“你要是喜歡,咱掏錢讓禾禾給你也定一件。”
“別了,”郁玲趕緊擺手,“我可做不起。我估計就那一件兒怕是要小一萬呢。”
大伯母從旁邊經過,聽見後倒吸了口涼氣,“啥衣裳啊?這麽貴!”
郁玲吐吐舌頭,“貴的是嬸嬸衣裳上的刺繡,要真是純手工的,恐怕一萬都打不住。”
她倒不是懂刺繡,只是這半年準備結婚,各種挑嫁衣,看的多了自然就摸出了一兩分門道。自己早上出門時穿的那身嫁衣,只有袖口和胸前繡的是吉祥圖案,婚慶公司的租價是五千塊。而嬸嬸身上那件,論剪裁繡工不知比自己那件嫁衣精致了多少倍。
餘月英驚訝過後不由感嘆,“聽說禾禾上了大學就自己掙錢花了,哎呀,這是掙着大錢了呀!”
休假第五天,沈青禾就有些無聊了。
之前忙學習、忙生意外加忙學生會,總想着要是抽空歇歇就好了。可這會兒真歇下了,反而懷念起忙碌的日子來。
她在房間裏轉了兩圈,突然有了個主意——不知道民國時期的鎮寧縣長什麽樣子。
下午趁着爸媽不在家穿過去看看?
等沈青禾發現自己置身一片茂密樹林裏的時候,就有些傻眼了。
民國時期的鎮寧縣竟然是一片荒山老林?
沈青禾尋着一個方向一直走,走了大概十幾分鐘的時候就依稀看到樹林的邊緣了。她松了口氣,還好不是原始森林。
等徹底走出樹林,她才發現自己竟然是在一座山丘上。
山丘并不高,但放眼望去,整座山上幾乎全是郁郁蔥蔥的樹林。側耳傾聽,連一絲風聲也沒有,整片林子靜的瘆人。
沈青禾難免有些膽寒。穿來容易,回去難,要真有啥事,至少一個小時以內她是回不去的。
還是趕緊下山的好。
這座山似乎沒人經常來,下山的小路已經被草叢掩蓋,沈青禾邊走邊試探,害怕一不小心腳下就踩空了。
走了大約二十分鐘,按照小路的陡峭程度推算,她估計自己至少已經下了整座山的三分之二了。然後就隐約聽到了人聲。
“往這......”
“偏了......”
難道還有人和自己一樣,因為無聊上山來散心?
這樣想着她加快了步子。
然而等拐了一道彎後她雖然看到了說話的四個人,但同時也發現前面的路斷了。
确切的說是被那四個拿着鐵鍬的男人從中間挖了一道又寬又深的溝,寬到即使助跑她也跳不過去,深到要是掉下去,絕對會摔斷手腳。
然後沈青禾又發現那四個人裏有一個竟然是個熟面孔。
“周隊長!你們這是在幹啥啊?”
沈青禾這一聲引得前面幾人全都直起腰來一起回頭。
周霆鶴一看見沈青禾,臉上閃過一絲意外,顯然沒有想到能在這兒看到她。
他把手裏的鐵鍬扔給旁邊的男人,吩咐道:“繼續挖。”拍了拍身上的土,走過來跨過了那道溝。
沈青禾等他走近,又問了一遍:“你們在挖什麽?”
“有案子。”周霆鶴簡短的說道,回問她:“你怎麽在這兒?”
“我......爬山。”
周霆鶴頓了頓,又道:“要下山的話你得等一下。等我們這裏挖完了再下。”
沈青禾以為他說的是那道擋道的溝壑,但看他剛才跳着跨過來時也沒費啥力氣啊。
她道:“你過去後拉我一把不就行了。”
周霆鶴看着她解釋:“我的意思是下山的路已經封了,你得等到解封後才能下去。”
“封山?”沈青禾有些震驚,“什麽案子要封山啊?不會是出了人命吧?”
話問出口,周霆鶴還沒有答,那邊挖土的一個中年男人已道:“可不是出了人命?我幹了半輩子警察,還沒有見過這麽多屍體嘞......”
“你們在挖屍體?”沈青禾瞪大了眼睛。
周霆鶴回頭看了那警察一眼,點點頭,“你就在這兒等着,不要亂跑。”說完就要跨回去。
沈青禾趕緊拉住他,軟語相求:“你把我弄過去吧?”她現在覺得這座山實在太陰森了,還是呆在警察身邊安全一點。
“你确定?那邊剛起上來幾具骸骨......”
“我還是在這邊等你們吧。”
沈青禾坐在路邊的草叢上等着他們完事兒。等了一會兒,她就隐約聽見他們分了下工,兩個人繼續往樹林深處挖,剩下的人先把挖出來的骸骨送下山去。
周霆鶴交代了剛才說話的那個中年警察先記錄數量,自己則将沈青禾拉到溝這邊來。
他道:“我先送你下山。”
沈青禾巴不得趕緊離開這兒。她自己雖然遭了奇遇,但不影響她依舊忌諱這些。于是也不客套,緊緊跟在周霆鶴身後往山下走。
山下果然如周霆鶴所說,已經戒嚴了。
活了兩世,沈青禾第一次親眼見到這陣勢。大概有上百個警察,端着上膛的槍在山腳下站的一絲不茍。他們身後上山的路口已經全部拉上了鐵網。
一個警察看到周霆鶴,先就跑過來敬了個禮。
周霆鶴問道:“有什麽動靜嗎?”
那警察道:“有兩個老鄉要上山,被我們勸回去了。其他沒有。”
周霆鶴就讓他拉開鐵網,等他和沈青禾出來後,下命令:“派一隊人上山搬屍體,其餘人繼續戒嚴。”
待沈青禾看到一個二十人的隊伍浩浩蕩蕩往山上跑的時候,根本掩飾不了臉上的震驚。
“你們到底挖了多少出來啊?”
“那道溝裏都是,大概二十來具。”
沈青禾:“其實你不用說的這麽具體......”
周霆鶴:“......”
周霆鶴問她怎麽回去,沈青禾就謊稱自己來的時候雇了一輛汽車,把她送到後汽車就回去了。
“你就沒想過要怎麽回去?”周霆鶴問。
“司機說好天黑之前來接我的。”她擡頭看了看天色,“也許來的路上看到你們戒嚴又被吓回去了也不一定。”
周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