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耍大牌 ·
顧蘭君穿着高開叉的露背禮服，斜倚在臨時搭建起來的門框上擺弄指甲。她道：“沈小姐，說實在的，我也在這行這麽多年了，什麽廣告沒有拍過，你這個策劃我剛開始就覺得有些問題，但也說不出哪裏不對，直到今天我才想到，你這最後一句完全是畫蛇添足啊。”
沈青禾耐着性子道：“顧小姐，這個策劃我是請專業人士做出來的，于先生是東華大學的高材生，現在就在上海最大的華美廣告公司就職，您雖然很有經驗，但還是請您相信專業人士的專業能力，配合一下吧。”
“我配合不了！”顧蘭君一扭頭，說道，“這完全是給我的形象抹黑。沈小姐，你要知道，适當留白才是藝術表達的最高境界。”
“當然。”沈青禾接道：“您的建議确實很有道理，但這是廣告，比起它是否能成為藝術，我更加關心的是它能否給我帶來效益。”
一則成功的廣告最簡單的秘訣其實就是直給。觀衆缺什麽你就告訴它你的産品有什麽。當然，也有很多意境唯美，讓人欲罷不能的廣告設計。但這樣的創意本來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而且沈青禾的目的也很簡單，就是簡單的能引起消費者購買欲望的，這樣錢才算沒有白花。
“那你就另請高明吧！”接二連三的被反駁，顧蘭君的脾氣徹底上來了，甩下這句直接離開了拍攝現場。留下一衆傻眼的工作人員。
張先本來是被沈青禾指派到現場來幫忙的，這會兒一看場面失控，趕緊勸自家老板，“要不算了，您本來就是打算拍畫報的，我看顧大明星拍的就挺好的。”
沈青禾擺擺手，道：“你給她經紀人打電話先說下情況，重點強調下如果她們不拍，就是違約在先。”
等張先走了，沈青禾就招了招手，從旁邊跑過來一個小記者。這個小記者本來還是實習期，沈青禾之前的打算是拍完畫報後，請人寫一篇拍片小記，再從文字層面上宣傳下顧蘭君的拍攝情況，順便給自家産品搞一波熱度，但大記者太貴了。只能找剛出茅廬的小記者，反正這報道也沒有什麽專業性，大概朝娛樂方向靠就行了。
可沒想到竟然還能現場即時記下國民影星耍大牌的畫面。簡直就是意外之中的意外。
但話又說回來，只能說明這會兒的明星防備心還沒有現代那會兒重。現代的明星被黑料搞怕了，拍攝之前一定會先清場，在場人員除了實名登記外，還要簽訂保密協議，承諾明星在現場的一言一行以及現場照都不能洩露出去。
顧蘭君團隊的疏忽着實讓這個初出茅廬的小記者撿了個大便宜。因此，見沈青禾招手時，他喜滋滋的跑上來。
沈青禾拿起他的相機看了一眼，問道：“都拍全了？”
“您放心！”小記者拍着胸脯保證，“顧蘭君現場耍大牌咱們圈子裏可不是第一回 聽說了，但就是抓不到實證，這一次天時地利，我保證給您出了這口氣。”
沈青禾道：“先不要發，你等我消息再說。”
所謂先禮後兵。沈青禾的目的只是賺錢，并不是想與人為惡，要是顧蘭君的經紀人好說話，這個黑料自己就當是送他們的人情了，要是他們想要一意孤行，那就對不起了，反正這料也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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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記者卻不願意了，他道：“沈小姐，您雇我是給您的産品作報道的，這個您放心，我回去寫完明天就發。但這個新聞，這可是素材，屬于我們報社，您要是有所顧慮，就裝作不知道好了。”言外之意，發與不發，沈青禾還真管不着。
沈青禾看了他一眼，收起了笑容，“李記者，你既然收了我的錢，自然是要好好報道我的産品的，任何讓我們産品名聲受損的報道，你若發出來，就算是你違約。再者，你以為顧蘭君在這個圈子裏混了這麽多年為什麽很少有黑料？你不也說了，很多人只是聽說，并沒有見過，你覺得其他記者都是吃幹飯的，你這回能拍着是你的本事？”
小記者臉上出現一絲猶豫，“你的意思是？”
“顧蘭君能混到今天的位置，背後捧她的是誰，你可知道？”
沈青禾問完，就看見小記者一臉懵，又道：“不論是誰，只怕也是財力勢力雄厚之輩。你現在抹黑顧蘭君，就擺明了要斷她背後之人的財路。你覺得人家會袖手旁觀？”
“而且撇開這些都不談，明面上跟顧蘭君有關系的，一個永安百貨也夠你受的了。永安百貨是顧家的産業，顧蘭君是他們家禦用的代言人，我相信，任何抹黑顧蘭君讓他們公司受影響的人，顧家肯定不會放過的。所以，你以為真是這些年沒人拍到她的黑料？只是人家到底是比你聰明罷了。”
沈青禾三眼兩語就唬住了小記者。小記者瞬間就覺得相機十分的燙手。
“我這就删了。”
“哎，幹嘛删了呀？”沈青禾連忙阻止，“你也說了，這麽好的素材可遇不可求。”
小記者無奈了。發吧，你威脅我，不發吧，你又不同意。
“沈小姐，那你到底是要怎麽樣啊？”
“你先留着，要是我的廣告拍好了，咱們就删照片。要是拍不好，那也就只有铤而走險了。不過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連累到你的。”
沈青禾給小記者吃定心丸，然而小記者并不相信。
他懷疑的看着她，“按你所說，顧蘭君那麽大的背景，你真的有辦法全身而退？”
沈青禾反道：“她是有背景，你怎知我就沒有？我與永安百貨有合作你也知道，要是到時候顧聞時真要怪罪，我也有自己的說辭。”再不濟，她這邊還有一個周霆鶴呢。
當然，這個想法只是冒出來一瞬，就被沈青禾壓下去了。周霆鶴向來冷情冷性，雖然自打兩人一起從鎮寧村回來後，他的态度稍微溫和了一點點，但要将他歸為自己的靠山一類，沈青禾暫時還沒有這個自信。
但是言歸正傳，小記者總算徹底熄了撇開沈青禾單獨開幹的心思。都有背景，就自己平頭老百姓一個，他還是聽話一些，就賺些養家糊口的錢好了。不要再做一夜成名的白日夢了。以免哪天真的惹到不該惹得人。
張先打完電話回來道：“顧蘭君的經紀人一直聯系不上。”
“那就給派人去他們公司找人，無論是經紀人也好，助理也罷，你告訴他，這場地今天晾在這兒，每時每刻都是在燒錢，顧蘭君要是想毀約那咱們就打官司。”
張先聽完，吓了一跳，連忙道：“老板，這不是明擺着要翻臉嗎？他們跟顧老板有合作，咱們跟顧老板同樣有合作，不如請顧老板出來說項。”
張先的做事方式跟她的性格一樣，綿軟穩重，她說的确實是一個折中的方式，但卻不對沈青禾的胃口。
這些年的經歷，沈青禾當初黑白分明的棱角雖然已經被磨平，但也只是針對特定的環境。如果是對方相對強勢，自己勢弱時，沈青禾自然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得過且過。但現如今的形勢是，自己掙錢自己花，自己當老板，做事自然沒有必要事事看誰的臉色，一言一行都要時刻遷就別人。
就比如此時，明明就是顧蘭君的錯，自己想要收拾她，這後果評估之下她是能承擔的起的，于是也就沒有再強忍的必要了。
她讓張先趕緊去，完事了給自己回話。就回了店裏。
她的直覺，顧蘭君的經濟人并不是真那麽巧就聯系不上了的。以常理推斷，既然顧蘭君現場罷工，必定會有人第一時間彙報給經紀人知道，要是真有誠意，不必等着自己去聯系他，她的經紀人就已經主動找來替自家藝人滅火了。
可這都過去一個多小時了，多半是藝人與經濟人抱着的是同樣的态度。
沈青禾一回到店裏，沈裕貞就道：“來了個帶小孩子的婦人，說是您讓她們來的。我說你不在，她們也不願意走，就一直站在咱們店門跟前，巴巴的往裏望。我看客人進出都要瞧一眼，覺着不是個事兒，就先讓她們到樓上倉庫呆着了，您這會兒要見一見嗎？”
沈青禾道：“我上去見吧。”她認識的帶小孩的婦人大概就只有鎮寧村那一位了吧。
沈裕貞推開了倉庫門，沈青禾就看見劉寡婦懷裏抱着二丫，靠牆坐着發着呆。
聽見門開的動靜，劉寡婦擡頭看了一眼，然後就一骨碌爬起來。
“姑娘！”她殷切的望着沈青禾，“二丫說你能治好她頭上的斑禿？我......我這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她舅也進去了，家裏連個能商量的人都沒有......求您可憐可憐我們.......”說着就要跪下去。
沈青禾給沈裕貞使了個臉色，後者立刻會意，連忙上前一把扶住，“阿姨，您別這樣，咱們先出去再說吧。”
她就将人領到沈青禾的辦公室裏。
沈青禾脫了外套挂在衣架上，囑咐沈裕貞道：“這邊我來處理，你去看看張先那邊怎麽樣了。”看到沈裕貞疑惑的眼神，她就大概把拍攝現場發生的事情跟沈裕貞說了一遍。
又道：“事情到這一步，無論如何都要有個結果。你去看看，要是人聯系上了，就讓直接回片場去拍，廣告策劃是早就做好了的，絕對不能改。要是還是聯系不上，你到六點就通知工作人員收工，順便聯系個不錯的律師，将之前簽訂的合同拿去給看看，看從什麽地方提起訴訟比較好。”
沈裕貞一一點頭記下，出了沈青禾的辦公室。
沈青禾這才有空去看劉寡婦和二丫。
二丫一臉好奇的打量着辦公室裏的陳設，一派天真模樣。劉寡婦則一臉愁容的看着牆角的某一處，許是想着心事，眼睛都沒有聚焦。
沈青禾笑問道：“你們今天進城的吧？”
本是平常的一句問話，劉寡婦卻被驚了一下似的擡起了頭。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