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禍心藏于一家人之間

慕正山背着手,眼神在下人們身上來回打轉,臉色陰沉可怖,既而吩咐道:“把廚房的管事叫來。”

府中每個物件,甚至連根針去向分配都有記錄,細細排查下去,定會抓出藏有禍心之人。

有下人領命,去傳了。

郎中和白清蕪相繼退出梵安居,兩人走到無人的角落裏。

他險些吓得腿軟,心仍通通亂跳,連喘了幾口粗氣,無奈道:“姑奶奶,我都如實照做了,解藥拿來吧。”

“先生說笑了,我一介丫鬟,哪裏會私藏毒,我就随手搓了個草藥丸子,就是了。”

“深謝先生仗義相助。”

白清蕪轉身離去,徒留郎中一人尚在震驚中,久久緩不過神。

他拍了拍額,這都什麽事?行醫走江湖多年,竟被一個小丫鬟戲耍了。

白清蕪站在院外,身形藏匿白牆中,既沒人發現,也能及時觀察院中動向,想辦法救出母親。

就在這時她看見,慕微瀾的身影穿過林蔥連廊,梨花帶雨的進了梵安居,朝着父親柔柔一跪,“請父親安。”

“在路上聽聞祖母發了病症,頓感心痛如絞,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祖母怎麽樣?病得要不要緊,瀾兒恨不得以身相替,分擔祖母病痛。”

她哭得很是傷心,小臉兒都花妝了。

慕正山收斂陰郁神色,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郎中開了藥,紅疹已褪下,病症算是穩定住了,你素來是最孝順的孩子,也招母親喜歡,有你侍疾在側,為父也放心。”

“是,瀾兒定當将祖母照顧好,”慕微瀾接過嬷嬷剛熬好的藥,掀簾進屋子去了。

廚房管事聽到傳喚,也匆匆趕來,候在院裏,手中捧着厚厚一沓記賬本,忐忑不安的回話。

“主子單忌口的東西,廚房嚴格把控,下人們分配東西時,都會排除在外。”

下人們就算出府采辦,回來時經手檢查遍,廚房管事沒有膽子敢明說,只有幾個主子們才能領到桃子。

慕正山看着賬本,眉目緊皺,現值夏日盛産蜜桃,別說別人了,就連他院中,也連續多日添置蜜桃,供他所食。

一家子,誰會存有害人之心?

念頭浮現腦海,慕正山不禁發驚,後脊梁骨升起寒氣。

他忍着火氣,問,“夫人呢?”

今兒,蓮心領着兩個女兒去京郊的護國寺上香祈福,瀾兒歸來多時,可怎還不見她們母女?

大小姐身邊貼身丫鬟,筠桃縮着身子,小聲回話,“夫人帶着兩位小姐上香完畢,又去後山賞花去了,夫人覺得不是什麽要緊事,就沒回……”

“放肆!”慕正山的火被點燃,暴怒出口,“婆母有疾,她身為兒媳竟有心情游山玩水?速速叫回!”

白清蕪輔助郎中開的藥果然管用,不到半個時辰,老夫人轉醒,聽到身邊嬷嬷講述事情經過,她心裏清楚,不幹繡房的事。

老夫人虛弱的說,“把人擡出去吧。”

她信佛,不願見血腥。

周嬷嬷叫了幾個人,把趙菱送回庑房,給白清蕪偷偷塞了幾瓶治療跌打損傷的藥膏。

“藥膏好用,先止血保命,皮肉傷還得慢慢恢複,我去和繡房管事打聲招呼,什麽時候好了,再去做差事。”

白清蕪握緊藥膏,感激道:“若不是周嬷嬷,暗中施以援手,不然……”

“好了,不用說那些客套話,趕緊照顧你母親吧。”

周嬷嬷交代兩句,就回去了。

白清蕪将母親扶到床榻上趴好,找到繡剪,将衣服剪開,露出遍布後背的可怖血痕,污血暗湧而出。

白凝抹着眼淚,“外祖母怎麽了?傷的這麽重!”

“有娘親在,外祖母會沒有事的。”白清蕪強忍心底的痛,用白酒沾濕棉花,給傷口消毒。

趙菱被疼醒,渾身都在顫顫發抖,嘴裏不停呢喃着,“不是老奴,不是,老奴真的冤枉啊,求老爺饒命……”

白清蕪別過臉,強逼自己不要落淚。

在這個沒有人權,極重尊卑的古代,奴婢的命就可如此輕賤?

消毒過後,白清蕪讓小凝兒拿針線過來,“娘,一會兒要縫合傷口,沒有麻藥,且忍忍,一會兒就好了。”

她将棉布塞到娘的口中,将每道傷口縫合起來。

期間,趙菱痛醒了好幾次,小凝兒整個身體都壓在外祖母的腿上,防止她亂撲騰,再将好不容易縫合好的傷口崩開。

白清蕪把周嬷嬷給的藥膏,敷在傷口上,果真是極好用的,很快就止住了血。

趙菱沉沉陷入昏迷。

她還沒松口氣,就看到環竹撞開門,“快,夫人和二小姐叫你過去!”

夫人和二小姐回來了?

就算母親重傷在塌,主人來叫,白清蕪這個做奴婢的,也不能拒絕不去,正好借機給娘正名,洗刷‘桃子’的罪名。

她只得囑咐小凝兒,“娘親有事要出去,”

跟着環竹去了水華居,不成想老爺也在,隔着厚重的門,都能聽到裏面訓斥聲,摻雜着幾道委屈的女音。

“老爺極重孝道,驟然婆母重病,心裏有火氣朝蓮心發,是甘願受着的,老爺可別憋着氣,再着急病了,可總歸也要聽蓮心一言。”

“下人來過護國寺,禀明瀾兒後,她就與我說,有事先下山了,我與明兒直到回家來,才知曉。”

慕明珠滿腹委屈,順着母親的話,争辯了兩句。

門外,環竹遞給白清蕪一個眼神,“先候着。”

“行了。”再傳來老爺聲音時,顯然怒氣已減了大半,“我來只是想問清一件事。”

“繡房的管事說,衣裳布料送給母親前兩日,曾拿給你看過,是不是你當時沒注注意,觸碰時沾染上去的。”

淩蓮心仔細回憶,想起确實有這件事。

“我是洗過手的,更何況那天,我也沒吃桃子。”

慕正山盯着她的臉,看了好一會兒,看她神态無虞,不像說假。

“那明兒呢?”

“我那天在屋裏看什麽……對,連環畫!”慕明珠表示,她就沒去過母親那,“且有奴婢作證。”

淩蓮心臉色微紅,低頭輕咳兩聲,明兒真是說話沒個避諱。

好在老爺,不知道是什麽。

“老爺如此問,可是疑心我?”淩蓮心身子一軟,跪倒在地,望向慕正山的眼神,透滿了濃濃傷情,“夫妻幾十載,老爺連點信任都沒有麽?”

“那蓮心還不如死了以證清白!”

當她是傻的,在這深宅裏熬了幾十年,是顆樹都成精了,知道枝葉往哪長。

能造成大面積紅疹,單單只是觸碰兩下那麽簡單?

同類推薦